《匡扶大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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匡扶大明-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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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雇了辆马车,又帮玲儿去买了些祭奠用的香篮、玉帛、纸扎之类,和玲儿坐在马车里面,让小林与架车人一同坐在车驾上,往城北而去。

    路上他问起玲儿的身世,玲儿眼圈一红,竟掉下泪来,说她十多年前本是大户人家的女人,她爹还是在朝为官的官员,后来因为客死他乡,家境渐渐败落,她娘亲养她不活,便将她卖到了青楼,自己跟着其他男人跑了。

    孙越陵听了,更是感叹不已,难怪玲儿举手投足间有大家闺秀的风范,原来当年竟然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小年纪便流落青楼,真是命运凄惨令人唏嘘。

    约莫过了半个多时辰,终于来到了城北的估坊长街,只见街道两旁尽是些商贾名流的居所府邸,片刻后马车左转进入一条横巷,两旁也多了些旧宅老院,再往前一段路,又转入了一条小巷,小巷里石板铺就的道路两旁野草滋生,显然是人迹罕至。

    来到了最里面一座破旧的门牌前,玲儿指挥马车停下,幽幽说道:“就是这里了。”

    三人下了马车,来到门牌前。玲儿伸手轻轻推动木门,嘎嘎作响,尘土簌簌而落,显是久未推动。

    木门开启后,三人走了进去,只见屋前是个小小的天井,周围长满了各种野花杂草,有些藤条还爬伸到屋顶上去了,也不知道多少年没有人来过此地。

    玲儿环顾四周,竟呆在那里,仿佛痴了一般。小林子啐了一口,道:“什么破地方,吓死人。”

    孙越陵脸色一沉,瞪了他一眼,小林子把头一歪,看别处去了。

    进到了屋子里,更是显得破败,厅堂不大,四角上挂了不少蛛网,前方正中靠墙的一张桌上灰尘密布,上面放了一个香炉,桌子上面的案台供奉着一个牌位,可能是久未祭奠,牌位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弄得歪歪斜斜,侧了过去。

    玲儿见到此状,伸手扶正牌位,眼睛一红,又流下泪来,哽咽道:“有七年没来这里了,竟然荒废成这般模样。”

    孙越陵一叹,心想她此时回到小时候居住的地方,虽然屋舍破败,但睹物思人,感怀身世,难免又会伤心痛苦。

    玲儿道:“这厅堂如此肮脏杂乱,我想打扫一下。”

    孙越陵心想那不是又要花费很多时候,抬头看下外面,天色渐暗,夜色袭来,口中却道:“也好,是要打扫一下。”

    “都什么时候了,还打扫?”小林子嘟囔了一句,竟然不耐烦了。

    “你胡说什么,一起来打扫。”孙越陵本还想给他点银子,也不让他白跑一趟,没想到这厮竟然如此不耐烦,心中更是厌恶此人,决定一文钱都不给他,破了规矩又如何。

    小林子虽然不满,但也不敢违逆了孙越陵,怕到时候真的一分钱辛苦费都拿不到,哪知道他早已决定了一毛不拔,与二人一同拿了准备好的物什,开始打扫厅堂。

    三人扫的扫、抹的抹,把厅堂打扫了一遍,又把屋角的蜘蛛网什么的都给清理掉,都弄得一身灰尘,蓬头垢面。

    清理完毕,玲儿拿出香烛之类,用火折子点燃了插在了香炉之中,把祭品摆放在桌子上,在桌前跪了下来,叩头祷告,眼眶又模糊起来。也许是有人在场,她不便太过失态,只是低声对着牌位说着话。

    孙越陵见她专心拜祭,也不好出声打扰,看了一眼小林子,只见他一脸的不愤,斜睨着跪倒在地的玲儿。

    过了片刻,玲儿起身站起,道:“好了,我们回去吧。”

    “早就要这样了。”小林子见她起身,又叫了一句。

    孙越陵见他如此狂妄,心中有气,道:“且慢,我还要祭奠一下……”见牌位上写着“知县李公某某之灵位”,心想原来玲儿姓李,道,“祭奠一下李……李叔父。”

    走到桌前跪了下去,大声道:“李公在上,望您在天之灵保佑我越混越好,请受小孙三拜。”磕了三个头,双手合十,像拜庙里菩萨一样,闭目祷告起来。

    玲儿惊呼道:“公子……”心中却十分高兴。

    小林子忍耐不住,鼻子里又低哼了一声,却还是被孙越陵听到了,他拜完之后,转头对着小林子道:“逝者为大,你也过来叩拜。”

第011章 胭脂马() 
小林子大感不愿,又不好推托,只得走到桌前,慢慢跪倒磕下头去。

    蓦地,一只老鼠忽然从里屋蹿了出来,不知道怎么搞的,竟然直接往他头上撞去。由于他低着头没有看见,发现被撞时急忙抬头一看,见到一只毛茸茸的东西从眼前溜过,不由吓了一跳,身子往后一倒,大叫道:“鬼……有鬼啊……”

    玲儿“啊”了一声,连忙扶着他,道:“不用怕,是……是一只老鼠。”

    小林子受了惊吓,登时情绪再也控制不住的爆发,道:“早说了不要来,这样的老宅子,多少年没人来,吓死人了。”

    “你给我闭嘴。”孙越陵见他胡言乱语,忍不住喝叱道。

    “这里这么偏僻荒凉,说不定真有鬼魂,死而不散怎么办?”小林子大声叫着。

    “你再叫一句,老子叫你血溅当场。”孙越陵踏前一步,双目怒瞪,不自觉地把双手按到了腰间李谪凡送他的长剑上,道,“李叔父他老人家一定是去了西天极乐世界,你喜欢说鬼,就让你永远留在这里好了。”

    小林子见他手按长剑,心中惧怕,吓的一言不发,瑟缩一旁。

    孙越陵见他神态,也是心中一惊,心想难道他按剑待发的架势气势十足么,竟然能把人吓成这个样子?

    不禁微微抬起下颚,学着电视里的冷峻模样,道:“给我爬起来,真是丢人现眼。”

    小林子连忙站了起来,再也不敢大声说一句话。

    此时天色已经黯淡,三人出了屋舍,只见外面已是夜浓如墨,漆黑一团,天上星云惨淡,马车仍停在巷子边等候。

    三人按原样上了马车,往天香院而去。

    在车厢里,孙越陵问起玲儿为何他父亲的牌位还放在老宅子里,玲儿说道他父亲逝后并未葬回家乡,所以家中便立了牌位祭拜,由于后来她被卖入青楼,那片老宅子所住之人大都搬迁,而云妈多年不让她归去祭奠,所以父亲牌位一直没动。

    孙越陵听后当即表示将来一定要买一间好屋将他父亲的牌位移置过去,免得无人照看,玲儿听后道谢一声,说还是不要惊动他老人家的牌位为好,毕竟那是他的旧居,就算荒废了也好过其他地方,孙越陵一听之下也就不好勉强。

    回到天香院后,已过戌时,孙越陵说到做到,一个铜板也没给小林子,气得他差点当众叫嚣,孙越陵也没管他,心想第二轮赏花大会也没有多久就要结束了,他一身的灰垢,便不去看了,回到了房间里,洗了一个澡,只感到一阵疲乏,又想今日是玲儿父亲忌辰,还是不打扰她为好,便没有叫她过来相陪。

    一觉到天明,次日李谪凡又是一大早便过来敲门,进门坐下后说道:“你昨晚去哪了,人也找不到,我以为你独自乘画舫游秦淮去了,真是不够兄弟。”

    孙越陵把昨日陪玲儿去祭拜亡父的情况告诉他后,苦笑道:“我有好事还会忘了你,昨日的第二轮怎么样,哪些楼子里的姑娘美女进入了第三轮?”

    “孙兄真是多情之人。”李谪凡感叹一声,道,“昨日的比试那真是精彩绝伦,大开眼界,你又错过了一次盛会。”一边砌茶,一边滔滔不绝起来,道,“院子楼子里的姑娘们各施所长,都拼了命去争前三,琴声筝响,可谓是直入云霄,歌喉舞袖,更是令人沉醉。你猜,是哪三位名妓进入了前三?”

    “半月楼的杨宛叔肯定是一个吧?”

    “不错,还有二位你可猜得出?”

    “我哪有这个本事。”孙越陵摇了摇头,“你就别卖关子,都说了吧。”

    李谪凡笑道:“还有一位是梅妍阁的王修微,此女虽然年纪大了点,但容颜颇为不俗,看上去清雅脱俗,宛如清莲,气质十分独特,去年便进入了二甲,今年不负众望,终于进入一甲。”

    “那最后一位,又是那个楼子里的?”孙越陵来了兴趣,问道。

    “最后一位,真是让人意想不到。”李谪凡喝了一口茶,道,“没有人会想到杀入前三的会是她,此女第一轮比试,才艺平平,不知道是故意隐藏实力还是本就如此;第二轮却突然风格大变,以一曲绝世琴音《广陵散》震惊全场,没人想到自魏晋嵇康临刑抚琴、广陵绝响后,世间还有人能弹得此曲,当时所有人欲罢不能,尽皆动容,是以,进入前三,此曲足以胜之。”

    “绝对是一匹黑……胭脂马,她叫什么名字?”孙越陵问道,心想还有这样的海内奇女子,居然能弹绝响之音,有机会一定要结交认识一下,如果能够将她泡到手,那就真是不枉此穿了。

    “妾名沐宛。”李谪凡闭着眼睛,仿佛还沉浸在那天籁仙乐之中,不能自拔,口中还在回味着那名美妓退场时所说的这四个字。

    又过了几日,到了第三轮大会的这日午后,李谪凡拿着二封书牌伸到孙越陵面前,道:“你看这是什么?”

    “这……”孙越陵略微沉吟,道,“莫非是大会的贺帖?”

    “不错,正是此物。”李谪凡一脸兴奋的说道。

    孙越陵也大为高兴,问道:“哪里搞来的?”

    “是我两位经商的朋友送的,他们有急事要走,所以把抽中的贺帖给了我。”

    “真是太好了,我们岂不是可以坐到前面去观看了?还有点心吃?”

    “是啊,这贺帖确实是个好东西。”李谪凡拿着贺帖在手中甩了甩,笑道,“贺帖,驾帖,差一个字,真是天差地别啊。一个观江南盛会,一个受囹圄之苦……哈哈……”

    孙越陵陪着他笑了几声,道:“到时候是不是有荐书发,可以选喜欢的佳丽美女?”

    李谪凡点头道:“不错,不知道今年的花魁得主,又会是花落何家?”

第012章 有个性,我服() 
两人都很高兴,早早准备妥当,吃过晚饭后,来到夫子庙前的广场上,但见高台前已经是人流如潮,磨肩擦踵,热闹非凡。两人从旁穿过人流来到嘉宾区,按照贺帖所标明的位子坐了下来。

    这是在台子的前方右侧,中间席位是评委席,两边才是执有贺帖之人落座的位子。他们坐在椅子上后,一边吃着瓜子,一边打量周围的环境。

    孙越陵一眼就看到了天香院的云娘,只见她坐在左边角的桌前,正在嗑着瓜子,她边上坐了一位少妇,隔了老远,看不清楚她的样貌,只觉得此女神态悠闲,仿佛贵妇一般。

    就在孙越陵望那少妇时,她突然也转过头来,朝他看了过来,眼神犀利,仿佛一把柳叶飞刀般隔空射来,孙越陵只感到脸上一热,连忙转过头去,心想这少妇眼神真厉害,长的也挺漂亮的。

    李谪凡指着评委席落座的人慢慢说道,这位是南京礼部的董其昌大人,那位是右春坊中允钱谦益,此位是京城里首善书院的徐先生,那位是金陵会的会主钟不离……这么多人,孙越陵一时也记不住,倒是第一个董其昌有点印象,似乎是个大画家,好象还因为霸占民女而激起了民变,典型的江南商宦代表。

    身下依旧是乱哄哄的一片嘈杂,孙越陵对李谪凡道:“李兄认识的人真不少。”

    李谪凡叹道:“这些都是名人,只可惜我认识他们,他们不认识我。”

    孙越陵道:“李兄才华过人,迟早也要名震四方,倒是我文武欠缺,恐怕是一辈子没有出头之日。”

    “哪里,孙兄过谦了。”李谪凡客气了一句,道,“明日就要放榜了,不知道这次能否中举,哎,这考试真让人烦心,还是闻琴听曲来的自在。”

    孙越陵附和道:“那倒是,鄙人最讨厌的就是考试了,真是没办法不得已而为之,这八股试题,看着头就大了。”

    二人哈哈一笑,又开始环顾四周。不多时,台上主持人宣布第三轮开始,上台来表演的却不是那三位佳丽,而是一个戏班子,竟然摆设好诸般乐器,看样子是准备演戏。

    孙越陵皱眉头道:“这是什么意思?”

    李谪凡道:“这最后一轮,因为只有三位美妓,所以要来点前奏,先演一回戏目。”

    过了片刻,台子上开始演起戏来,两名女子在台上莺莺燕燕的唱将起来,词曲清丽婉约,缠绵悠远,孙越陵一听之下,感觉唱腔好像是后世所谓的昆曲,便道:“这昆曲唱的是什么剧目?”

    李谪凡双目放光,道:“孙兄见识非凡,这昆曲经嘉靖年间魏良辅改良成‘水磨调’,始流行于江南一带,没想到孙兄一听便知。这唱的是《牡丹亭》里的一出《游园》,说的是杜丽娘与丫鬟一同游览自家后花园,归后有一种伤春惜景之感,晚上入寝后梦到一位手持折柳的公子前来相会,二人便在园中有了一番云雨之情。”

    孙越陵对所谓戏曲知之甚浅,道:“原来如此。”心想待会登台表演的名妓不知道独自一人之时,会不会有伤春惜景之感,他也折柳,现在没柳,折桂花前去相会,也来个翻云覆雨,岂不爽哉?

    正在胡思乱想之时,只见上次见到的金陵会的少公子钟晏松又领着一伙人来到前面,这次是用箩筐挑了许多精美的点心,每张桌子上面都摆满,有玫瑰糕、五香蛋、百合酥、糖杏仁等,都是江南一带的精巧点心,且每个嘉宾席落座的人都发了一把上等象骨制成的扇子,更离谱的是,扇子绢丝上画了一个美人,怎么看怎么像杨宛叔。

    孙越陵笑道:“真舍得花血本啊,看来半月楼是志在必得了,居然把美人画在扇子上,这不明显就是暗示么?”

    李谪凡拿着扇子,扇了几下,道:“价格不菲,就冲这把扇子,估计也有不少人会选那杨宛叔。”

    孙越陵道:“看这样子,那匹胭脂马沐宛,恐怕是没什么机会争头名了。”

    又过了些时候,戏班子终于演完,撤下台去。李谪凡叹道:“这唱曲女子歌喉倒是不错,只可惜整个演出略显呆板,少了灵动之气,我想,如果能在此种戏曲之中,加入些许舞蹈变化,也许能更有意味,也说不定。”

    此时夜色渐浓,广场周围及台前都点起了灯火,在一片眩目的光芒之中,花魁争夺大会终于正式拉开序幕,主持人无比兴奋地嚎叫了几句,充分发动了台下观众的热情后,郑重地宣布第一位上台的美妓——那就是梅妍阁的王修微。

    热闹激奋的人群登时安静了下来,都期待着第一位美人的登场。

    须臾,一位女子来到了台上,孙越陵一看,果然如李谪凡所说的气质独特,清丽脱俗,眉目端庄,瑶鼻翠目,看上去便如大家闺秀一般,哪像个风尘女子。

    王修微盈盈施礼,竟然凝立风中,轻抬玉颜,眉目深锁,望着远方,幽幽说道:“一别经年,谭郎安在?庚申秋夜,予卧病孤山,闲读虎关女郎秋梦诗,怅然神往,不能假寐。漫赋一绝并纪幽怀。予已作木石人,尚不能无情,后之览者,当如何也?”

    话语一落,众人皆大吃一惊,她吟诵之诗幽怨之情充塞其间,恨不能与人相会,分明就是在怀念情郎,没想到她公然在此大会上把个人情怀吐露出来,登时惹的台下一片议论纷纷。

    如此吐露心声,总会传到情郎耳里,这王修微竟然有如此胆量——要知道风尘女子当众吐露吐露心声乃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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