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枝山眉头展开,拱了拱手。
而后,她又点评了一番崔行方的布置,话语里虽是夸赞之词,但谁都能看出来,她的评语,却是比之前两位低了不少。说明白点,就是有些俗气。
轮到宁泽的时候,她说道:“宁公子的名声,小女子早有耳闻,今日得见,不愧是江宁案首。只是。。。。。。”
她说道这里,并未直接说宁泽布置,反而是夸赞起他的人来。宁泽心中暗道,看来自己这所谓的雅士四艺,却是难登大雅之堂。
“只是什么?姑娘不妨名言即可。”
崔行方站在一旁,听到谢玉英的‘只是’二字,心中一乐,想来宁泽的布置就不怎么样,看来今天可让他出丑了。
”可是布置得不怎么样?“他有些迫不及待,开口问道。
崔行跃瞪了他一眼,对于自己的这个堂兄,他可不敢说什么,悻悻然站到一边,不在说话,但脸上的幸灾乐祸表情,宁泽如何看不出来?
“只是宁公子在点茶一项上,似乎与本朝的法子不太一样。”谢玉英看了看他,说道。
秦观在一旁听到,悄声埋怨道:”早就说了按我教的来,你偏偏要自己做主。“
宁泽不慌不忙,问道:“不知姑娘认为如何?”
“宁公子的焚香与众不同,悠然缥缈,插花挂画也算是风雅之事,只是这点茶,小女子却不敢妄下评语。”谢玉英老实说道。
在她看来,宁泽的其他三项确实与文枝山的不相上下,只是在点茶一道上,那方法自己却未曾见过,一时拿捏不准,这才如此说。
之前在房中其他几位学子亦是犹豫不决,有说破了礼制,也有人说别具一格,争论之后也没个答案。直接让她来点评宣布,此时却是有些犯难了。
文枝山和崔行跃听她如此说,心中也有些奇怪,不知道宁泽的点茶一项,到底出了什么问题,不由道:”既然玉英姑娘不好下评语,其他几位呢?“
目光看了看其他参加点评的学林士子,只见其他人在他的目光扫视之下,均有些犹豫之色。
两人心中的疑惑更重,互相对视了一眼,之后朝着宁泽之前的房间走了进去。
没想到两人隔了一会儿出来,亦是产生了不同意见,文枝山一脸喜色,连连夸赞。
崔行跃却是皱着眉,一直摇头。
秦观有些好笑,没想到宁泽倒腾出来的玩意儿竟然让大家起了争论,不由开口道:“既然各位都有各自意见,我看就当平手好了。”
“这怎么行?”
“就是,就是,我不同意。“崔行方大声道。
秦观看了他一眼,说道:”那你待如何?“
崔行方还未回答,谢玉英却是开口说道:“诸位公子,若是信得过奴家,奴家倒是有个主意。“
“哦?姑娘请明说。”文枝山与崔行跃二人同声说道。
谢玉英点了点头:”这点茶小女子是无法分辨,但是奴家的那位姐妹,定能分辨出来。“
“玉英姑娘是说师师姑娘?”
“正是。”谢玉英点点头,笑着说道。
067 鹊桥仙()
金雀楼毗邻玄武湖,又与青林苑相接,几乎可以说是整个金陵府最为繁华的地段,平日里极为热闹。当然,青楼并不是只有金雀楼一家,旁边不远处,还有醉卧楼、暖香阁等。但是由于出了陈师师这么一个花魁,所以名声最大。
此时才过中午,青楼一般开门的时间都是从傍晚开始,所以宾客几无。
金雀楼名声最大,财力也最是雄厚,对于陈师师这个摇钱树,自然待遇不错,她居住的地方,是专门的一栋小楼,亦有贴身丫环相伺。
她年纪不过二十来岁,与谢玉英穿着妖媚不同,反而是打扮有些朴素,给人一种清新淡雅之感。脸蛋也不是瓜子脸,而是带着一点婴儿肥,白皙的双颊处,两个小小的酒窝,笑起来极为甜美。
小楼有院墙隔开,从外面隐隐传来丝竹琴音,站在一旁伺候的是贴身丫环铃铛。
“今日怎么没见到玉英妹妹?”她缓缓坐下,手上正拿着一册书细细看着,挑眉问道。
“听说玉英姐去青林苑了。”丫环铃铛看了看她,回道。
“哦。那边又有文人诗会不成?”
“小姐还不知道?那边今日可热闹了,听说咱们丹阳几大才子在比试呢。“铃铛一脸兴奋,说道。
“比试?”
“是的,小姐,听说是比试文人四艺。”
陈师师愣了一下,将手里的书册放到桌上,笑道:”这就难怪了,玉英妹妹平日对这些最是感兴趣,不过柳公子今日没来么?“
“柳公子已经有好几天的房钱都没给了。”小丫环有些不满,说道。
“呵呵。“她笑了笑,并未说什么。
过不多时,外面脚步声传来,两人对这脚步声极为熟悉,陈师师站起身来。
“玉英妹妹,你可来了。“进来的正是谢玉英,只见她一脸焦急模样,还未进门,已经开口说道。
“师师姐,快跟我去青林苑。”
陈师师怔了怔,也不知道她说的什么事,看了看她,问道:“玉英妹妹,出什么事儿了?这般着急模样,小心让张妈妈看到,又得说你一顿。”
“不管了,师师姐,咱们快走吧,边走边说。”说完,直接拉住她的手,就朝着青林苑走去。
路上自然免不了说起里面发生的事情,听得谢玉英说起此事,她也来了兴趣。
两人来到青林苑的时候,陈师师见到里面学子竟然如此之多,不由狠狠的捏了一下谢玉英。
她是个恬淡性子,虽然身处青楼,但实际上平日里接的客人,也多是文人雅士,最多也就是抚琴谈心而已,对于这种很多人在一起哄闹的场景,多少有些觉得太过闹腾。
来的路上已经听谢玉英说了事情的缘由,此时到了地方,直接就奔着房中去了。
这么多的学林士子,可没想到今日能够得见金雀楼身价最高的美人儿,不由有些兴奋。
“那就是师师姑娘?“
“真是媚眼含羞,丹唇逐笑,比玉英姑娘都胜了一筹。”
“呵呵,朴公子,你就别想了。谁不知道金陵的师师姑娘不但长得漂亮,更是兰质蕙心,冰雪聪明。“
“就是,我看啊,在场这么多人,估计也就咱们丹阳四大才子能够与她说上话。”
“我这不是嘴上说说么。”那姓朴的书生被人这么一揶揄,有些不好意思,笑着解释道。
宁泽看了看旁边的秦观,没想到之前见到谢玉英的神情却没有出现,想来是秦观对这种清新淡雅的女子不感兴趣,不由笑了笑。
“这陈师师。。。。。。”
“贤弟,你就别想了,这师师姑娘可不是一般人驾驭得了的。我知道你有才学,可是在师师姑娘可不一般。不但文人四艺诗词歌赋样样精通,就连格物算学,那也是一等一的。“秦观一瓢冷水泼过来,还以为宁泽是看上了她。
“我。。。。。。”宁泽摇了摇头,也不解释。
隔了一会儿,两名女子便从房间走了出来。众人立刻围了过去,之前或许是想知道此次比试的结果,但现在看来,更多的恐怕是想与两位美人隔得近一些。
女子站在场中,朝着众人行了一礼,朱唇微启,眉眼如画,轻轻笑了笑,两个酒窝若隐若现,看起来增添了一丝俏皮可爱。
在宁泽看来,这女子倒丝毫没有青楼中女子的那种风尘气息,长得漂亮可爱,与柳雪竹却是属于不同的类型。
众人安静了下来,宁泽面带笑容,秦观却是直直的盯着谢玉英。至于崔行跃与文枝山二人,亦是站在一旁,等着她说话。
“这茶。。。。。。”陈师师手上正拿着一杯茶,看了看大家,似乎在想着该用怎样的话语来说,顿了一下之后方才说道,“这位公子的点茶法,小女子亦未曾见过。但是闻起来带丝丝幽香、看起来里面株株嫩芽,将原本清透的水渐变为茶色,芽尖在水中舒展,宛如旋转起舞一般,喝起来更是沁润心脾,看似简单,实则蕴含着茶道清魂,清朗孤傲,实在是一绝。“
“啊?”
秦观看了看宁泽,听到陈师师如此夸张,不由愣住了。
宁泽可没想到她会如此说,还说得头头是道的,不就是一杯清茶,还说成了一绝,心中有些好笑。
“师师姑娘,这茶与本朝点茶法均不一样,似乎如此说有些。。。。。。”说话的是崔行跃,他是崔家子弟,又是丹阳四大才子,别人或许看重陈师师的花魁身份,但是在他眼里,就没有如此重要了。
见崔行跃表示了不同意见,陈师师笑了笑,说道:“崔公子说的正是,这点茶法与本朝的法子不一样,若是按照原有的法子来说,自然入不得眼,但是世事变化无方,这位公子能够破除常规,再加上此茶确实也算得上一绝,所以小女子才如此说。”
崔行跃大族子弟,自然不好再与她争什么,看了看宁泽一眼。
宁泽见他目光看向自己,笑了笑,微微点了点头。如今他身份还不高,自然不能四处结仇,再说为了这种小事情,接个冤家,可不是什么好事,简直就是闲的。
既然陈师师如此说了,即便众多学子之中有人心中有不同的想法,但此时也没人表示不同意见了,反正与自己又没有多大关系,左右不过是几个比试人的事儿,当然犯不着让师师姑娘难堪。
如此一来的话,此次比试的结果也就出来了。其他三项说的是部分彼此,但是在点茶一道之上,宁泽却是得了金雀楼花魁师师姑娘的亲口点评赞誉,自然算是小胜一筹。
崔行方虽然心有不甘,但堂兄都没说话,他也不好多说,面色难看的拂袖而去。
秦观此时倒是替宁泽高兴,拉着他来到谢玉英和陈师师面前,说道:“玉英姑娘,师师姑娘。”
两人与他打了招呼,陈师师看了看宁泽,说道:“公子的茶艺高绝,小女子佩服。不知公子姓名?“谢玉英之前也未见过宁泽,所以也不知道他的名字,来的路上自然没有提起。
秦观笑着替宁泽回答道:“宁泽,去年的江宁案首。”
“啊。。。。。。”听得宁泽的名字,她张了张嘴,一脸惊讶。
“《鹊桥仙》?”
068 历史的交织()
庆历元年三月二十四日,是大仪朝施行新政以来各地第一次省试的放榜日。
自从那日宁泽在青林苑与秦观分别之后,回家的这段时间,整日感觉轻松了不少。对于考试的结果,他也没有特别的去担心。
学堂的事情依然没有放下,孩子们早已经知道自己的这位年轻先生参加了省试,在他们看来,以先生的才华,自然是不会落榜的。
柳记的生意如今也越做越大,摊子已经在朝着金陵发展,当然,这方面的事情,主要还是柳雪竹与阿贵两人在做,他只是提出一些大的方向而已。
这样的日子悠闲而惬意,除了娱乐匮乏之外,心理上的压力,远远比后世要小得多。
朝廷施行的新政已经有一段时间了,隐隐也有一些传言,不过对于他的影响,也仅限于科考场上而已。生活方面,依然照旧,毕竟还未入朝堂,即便心中有些想法,也没有机会去进言。
省试之后就是殿试,不过那也得等结果出来之后才能做决定,毕竟殿试是要面见当今皇上的,总是会更加慎重一些,时间上也没有那么紧迫。
他正在房中想着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柳雪竹与珠儿从外面回来,见到他正失神。两人与阿贵一大早就去了柳家,听说是商谈一下以后的生意问题。
如今柳仲才跟着宁泽,明里暗里倒是挣了不少钱,柳记的生意说起来是送给了宁泽,实际上有柳雪竹这么一层关系在,怎么会完全割舍得掉,更何况又都是挣钱的生意,之前布坊的生意随着新政的施行,倒是越来越有些难做了。
宁泽对这种事情,自然觉得无所谓,两家关系不错,柳雪竹平日里也没什么事,让她参与一些,也不会太过闲得无聊,一举两得的事情。
珠儿行了一礼之后走了出去,柳雪竹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想必是去作坊了。宁泽见她额头上微微有些汗,不由说道:“柳记的生意如今不错,你何必事必躬亲的,可别累坏了身子。“
“相公,妾身也是无聊啊,以前还总觉得琴棋书画的不错,自从跟了相公,沾染了这商户生意,反而觉得更有意思。”
柳雪竹笑了笑,反问道:“相公今日不打算出去?”
“哦,一会儿去学堂看看,为了个省试,学堂的那帮孩子也不知道这段时间荒废了学业没有,今天可得考考他们。”宁泽笑着,两人说起一些琐事,显得极为和睦。
”这隔了这段日子,怎么省试的榜文还未下来?”
“听说就是这两日了,你倒是很在意这事儿啊,怎么,怕你家相公考不上?”
“相公说得哪里话,若是你考不上,那咱们江宁岂不是一个都考不上了么?”柳雪竹笑笑。
“嗯,这倒是。“两人如今成了夫妻,关系愈加亲密,宁泽的一些性子也逐渐展现了出来。
两人正说话间,外面却是响起了一阵敲锣打鼓的声音。
“谁家成亲不成?”宁泽起身,问道。
柳雪竹愣了下,想了想:“回来的时候倒未曾听说啊。珠儿,你出去看看。”
“算了,别管了,来相公亲热一下。”宁泽将房门一关,笑嘻嘻的看了看柳雪竹,两手虚抓,调笑道。
“这。。。。。。这可是白天。“柳雪竹双颊通红,害羞的将头低了下去,轻声道。
“白天怎么了?”宁泽一把将她拉入怀中,就待上下其手。
门外珠儿急促的声音又想了起来。
“姑爷,小姐。”自从跟着柳雪竹到了宁家之后,珠儿对于称呼上并没有什么改变,此时大声喊道。
柳雪竹连忙从宁泽怀中起身,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头发,问道:”出什么事了?“
“外面,外面来了好几个官差。”
“什么?”宁泽也立马起身站起,打开门之后走了出来,柳雪竹紧随其后。
三人来到院门的时候,正好遇到前来的官差,珠儿没打过交道,只见到是官差,自然心中害怕,所以并未说清楚。不过宁泽见到几人敲锣打鼓的,心中已经有了猜测。
柳雪竹在身后,面带喜色,此时她也已经知道,这来的人,应该就是报喜的了。
仪朝对科举极为重视,县试的话主要是通过张贴榜文的形式公布,至于省试和殿试,都是逐家的上门呈送。当然,也是有规定的,一般仅限于前三名。
一行人来到近前,宁泽这才发现,为首的那人自己还认识,正是那日在寻香楼外的许捕爷,只是不知道这报喜的事儿怎么摊派到了他这捕头的头上。
许捕头满脸麻子,原本看起来颇有些凶神恶煞的样子,此刻脸上却是堆满了笑容。
见到宁泽之后,行礼问道:”可是宁泽宁公子?“
宁泽点了点头,心中猜出了来意,说道:“许捕爷请进。”
许三媚笑着说道:”恭喜宁公子,此次丹阳省试,高中亚元。”他卜一说完,身后的几人又跟着敲锣打鼓起来。
宁泽愣了一下,没想到自己竟然中了亚元,面上不动声色。柳雪竹已经看出几人的意思,连忙朝着珠儿说道:“且去取些银两来,辛苦各位官爷了。”
许三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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