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术之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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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术之王- 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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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珠子磨的跟上了油的蜜蜡一样,杜中恒却再也没有回来过。

    “师兄,你这个儿子,真是像极了你,也不知道将来是福是祸……”

    江中叶喃喃几句,按熄了台灯,和衣而卧。

    杜和却没有这么多复杂难辨的心思,谢绝了他人的帮助,杜和自己扶着床沿,慢慢地躺了下去,很快就拜托了身体的疼痛,陷入了深沉的梦乡。

    得到了高桥鹤这样的忘年之交,杜和已经不会再像刚来连魁班的时候那样战战兢兢,惶恐不安。

    在上海滩上讨生活的这几天,杜和不说见惯了世事,也可以说是管中窥豹,对这片热闹繁盛地的情况摸清了一丝。

    有了王杰的强大信任,高桥鹤的充分肯定,和自己对上海滩上魔术师们水准的把握,杜和已经知道,他并不是江中叶说得那样一无是处。

    人一旦有了信心,也就有了无穷的勇气。

    杜和相信,他可以凭借自己的手艺,在上海滩上生活下去,这就足够他稳定心神了。

    第二天一早,杜和起床的时候,已经是神清气爽,身上的伤势也恢复的七七八八,丝毫不影响行动了。

    杜和坚持着出了门,在大家还没有清醒过来的时候,就一个人拿着扫帚,一点点的将整个院子扫了一遍,又慢慢的提着开水瓶买了热水回来,才喘了口气,将开水提进了饭堂。

    刚一进饭堂,杜和就是一怔。

    多日不见的姆妈裹了一身毛呢大衣,正在门口立着,眼神定定的看着杜和。

    杜和有点不好意思,把手放到衣服上擦了擦,又哈了口气,才迎了上去,轻声问了句:“姆妈,你怎么来了?天怪冷的呐。”

    杜母将手中的暖手炉放到了杜和的手里,心疼的握住了杜和的手,被杜和手上冰凉的温度弄的一惊,眼睛一眨,心疼的落下了一滴眼泪。

    “阿和,你身体还没好,怎么就开始做活儿了?你江叔叔叫你做的?”

    杜母打量着杜和消瘦了不止一个尺码的身量,口吻中已经带上了责备的意味。

    杜家虽然不许家里人再表演魔术,但是在连魁班的股份依旧没撤,每年江中叶手头紧张的时候,杜家汇款也没有犹豫推诿的时候。

    一向不求回报这么多年,杜母自认为对江中叶仁至义尽,早已超出普通的同门合作伙伴之间的程度,可是她陆玉珍就求了江中叶这么一件事,江中叶答应是答应了,结果呢?

    他却这么对待自己唯一的儿子,不仅把人弄丢了,还让阿和吃这样的苦!

    杜母虽然对待杜和十分严苛,但是从来也没有在生活上苛刻过杜和,更别说让他在生病的时候拖着病体去做事了。

    本来就十分憋火的杜母在看到杜和的这一刻,瞬间对这个自家先生曾经的师兄弟不满到了极点。

    江中叶匆匆赶来,见到母子俩在饭堂的正中间相对而坐,杜家的厨娘再度接管了饭堂的场面丝毫没有不满,反而十分心虚的陪坐在了杜母的下首,还加了十分的小心。

    杜母看都没看江中叶一眼,细心的从老海的手里接过一盒药膏,涂抹在了杜和因为冰水而有些发红的手指上,又细细的缠上了一层纱布,才递给了杜和一杯热茶,让杜和慢慢的喝了,接着就转向了江中叶。

    杜和有些好笑的看着江中叶如同做错事的孩童一样,被杜母慢死条理的耳提面命,一句嘴都不敢还,还生怕杜母生气的样子,忍了忍,埋头喝了一口热气腾腾的姜茶。

    随后赶来的何团长和江凌一同踏入了饭堂。

    何团长不知道杜母是何许人也,但是行伍里官场上

    混出来的人,有点察言观色的本事是家常便饭,登时就发现情况不对,站住了脚步,还顺手拉了一把江凌。

    江凌害羞的甩开了何团长,羞涩不已的低声说:“你……你做什么,爸爸还在呢……额,陆阿姨?”

    杜母清淡的点了点头,吩咐了一声,“李妈,给阿凌小姐端一碗汤喝,阿凌,阿姨同你父亲还有点事情要说,待会儿同你叙旧。”

    江凌不自觉的含着胸点了点头,顺从的坐了下来,离杜母差不上有两丈远,生怕两人之间的风波波及到她。

    陆玉珍当年还是陆家姑娘的时候,听说十分厉害,连陆家都是她来掌管,江凌跟自己的父亲有用不完的能耐,但是本能让她一直对杜母乖顺无比,如同见了猫的老鼠,只有祈福的份儿。

    自家人处理自家事,不能让外人看了热闹去,杜和见何团长在一旁津津有味的看着,不着痕迹的给了姆妈一个眼色。

    杜母心领神会,“唔”了一声,换了一副口吻,周到的说:“小叔,既然人都到齐了,咱们就先用早饭吧,别耽误了班子里的运转就罪过了。”

    江中叶如鲠在喉,僵硬着脊背点了点头。

第四十章 回来() 
一顿早餐在无言的沉默中完成,一桌子的花样吃的众人面色诡异,到后来偌大的饭堂居然只有餐具碰撞的声音发出。

    连魁班的规矩还在,既然杜母坐在主位,那大家都要看着杜母的进度来吃饭。

    江凌性子急,早早吃饱了,等杜母放下筷子之后,即使是一口口慢慢吃,也吃的面色痛苦的江凌瞬间跟上,放下了手里的汤匙。

    杜母瞥了杜和一眼,杜和立即起身将自己姆妈搀扶了起来,江中叶连忙跟着站起来,口中还热情的招呼着:“嫂子,劳烦您为班子费心了,我那却没有什么好招待的,只有几两明前,还请您赏脸品品。”

    杜母摇了摇头,纤弱的手爆发出了不相符的力气,紧紧地握着杜和的手,语气坚定的说:“不劳烦,小叔,茶叶什么时候都喝得,不过年关将近,我们母子俩还要赶回家乡,以后再叨扰吧。”

    说着就带着一众仆妇底下人朝外走去。

    杜和出来这段时间,也知道自己的错处,心甘情愿的搀扶着杜母,打算回家同母亲迎节。而且每年年关的时候,父亲那边就会传信来,说不准还会亲自回来一趟,一家人团聚。

    杜和已经很久没见过父亲,也四年没和母亲过过除夕,十分珍惜家人相见的机会。

    不离家不知道娘的好,不受苦不想念家温馨。

    江中叶看着杜和头也不回的跟着杜母离开,也说不准杜和是真的认了,甘愿回家听从安排,还是赌气想给他一个下不来台。

    不过无论是哪个原因,杜和这样做都无可厚非。

    年轻人看不出来表象底下的道道,江中叶却一丝都没有给自己开脱过。

    亦师兄亦兄弟的杜中恒的独子,被嫂子托付给了他,外加大笔的资金支持,江中叶其实完全没想过这件事会办砸。

    但是杜和就是这么出人意料,不仅把江中叶闹的灰头土脸,还搅动了上海滩地下世界半池子的浑水。

    “阿爹,他这是卷铺盖走了吗?”

    江凌走到江中叶背后,小声问了一句。

    江中叶摇了摇头,“我倒宁愿他不回来了。”

    何团长在一旁看了一阵,把叼着的油条吞下肚中,抹抹嘴随意的跟旁边的张阿发说:“那位太太是江班主的夫人?”

    张阿发吓得打了个嗝,瞪着眼睛连连摆手,压着嗓子畏惧的说:“不敢乱说哟,那位是苏州杜家的当家太太,来路大的很,”说到这里,小心的注意了杜中恒父女的神色,张阿发低声说,“……还是连魁班上任班主的夫人。”

    何团长恍然大悟,“就是十年前那位……”

    张阿发点了点头,见江中叶已经同女儿说完了话,脸色发白的给何团长递了个眼色,连话也不敢接了。

    何团长倒是底气十足,平静的走到二人身前,彬彬有礼的说:“江叔叔,今日外滩有典礼,不知小侄能否有幸邀请令爱去外滩一游?”

    江中叶回过神来,乐呵呵的瞧了瞧身旁的江凌,调侃了一句:“这都民国了,你们年轻人的事何必问我这个老朽,不过阿凌愿意去么?”

    江凌的脸蛋瞬间通红,害臊的手指快把辫子绞成麻花,也不说话,一跺脚就跑了。

    江中叶和何团长对视一眼,同时笑了起来。

    一早上的压抑气氛,似乎也随着两人的开怀大笑而消散了。

    连魁班的气氛恢复了往日的欢声笑语,而随着杜母搭船返回苏州的杜和却依旧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此时已经将近小年,老苏州充满了喜庆的气氛,处处都张灯结彩,杜和到家的时候已经将近傍晚,街上依旧行人如织,提着大包小包的年货。

    除夕夜开始,初八之前,各大商铺店面是不开张的,众人一是为了应节,一是为了存够招待亲戚的材料,大致从半个月之前就要开始准备。

    至于各家都能制的辣鸡腊鸭等腊味,更是早早的就挂在了各家各户的门廊。

    杜和呼吸着充满熟悉味道的空气,一路上都礼貌的同邻居们打着招呼,任由姑婆们拉着他将他浑身上下捏个遍,乖觉的让杜母都觉得杜和是不是受到了刺激,变了个人一样。

    唯独老海面色欣慰。

    老海是陪伴了杜中恒、杜和两代人的老管家了,又辅助杜母管理着杜家遍及江苏的生意,眼光阅历是一等一的毒辣。

    这次杜和回来,虽然看起来无甚变化,甚至还要拘束乖觉了不少,但是凭借成熟了不少的眼神,老海依旧能够看出来,少爷经历了一些事情,成熟了起来。

    男子汉顶天立地,杜和之前虽然脾气不大,可也显得过于古板守旧,不是老海最欣赏的那种后生,但是这次回来,老海觉得阿和少爷还具有很多的可能性。

    在杜和神秘兮兮的在一家首饰店给杜母买了一件新颖别致的胸针回来后,杜母彻底的将笑容挂在了脸上,把胸针妥帖的放到了手包里,一路都紧紧地拿着。

    晚饭之后,老海还忍着笑意,将一个手臂见方的小盒子送给了杜和,传达了送礼人杜太太的口讯:“阿和,这是你父亲从前做的小玩意,送你做个消遣吧。”

    杜和闻言惊喜的打开了盒子,朝里一看,就是一声轻呼。

    盒子里都是一些木质的小玩意,大都奇形怪状,既不是给孩子玩的鲁班锁,也不是拿来盘的木珠子,而是魔术道具!

    回家之后,或许是因为共同的默契,舍不得这得来不易的温馨气氛,杜和和杜母都没有提及杜和在连魁班的事情,将来如何安排,杜母也三缄其口,母子二人都打算过一个团圆安宁的新年,不忍心让那说不准又是一场伤心的一刻提前到来。

    二十二日一早,杜和习惯性的起了个大早,看堂屋门前落了一层细霜,忙拿扫帚扫去,又去仓库里同仆役要了一卷的毡子,铺在了门口。

    霜气虽然不至于滑到,但是寒气也是有的,杜母常年体虚畏寒,杜和其实一直都放在了心里。

    不过之前杜和腼腆开不了口,也羞于主动关心母亲,现如今却不一样了。

第四十一章 香味() 
离家倍思亲,杜和十分珍惜同母亲之间的亲情,在无数次的被江陵下了面子之后,杜和成功的克服了爱面子的心理,不惧什么不相干的人的口舌,凡事从心出发,少年人的烟火气消磨掉,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子的通透劲儿,更加惹人高看一眼了。

    老海晚了杜和一步出门,见杜和在忙着孝顺母亲,也没过去打搅,轻手轻脚的开始了一天的工作,很快,天就在杜府佣人安静而迅速的忙碌中亮了起来。

    七点钟,杜母准时推开了房门,刚进饭厅,就闻到了一股子甜香味。

    杜和笑着送上了一盏温热的桂圆枸杞茶,将杜母扶到了餐桌前。

    “我儿今天怎么这么殷勤,可是知道了为娘有好事照拂你?”

    杜母给面子的喝了茶,带着微笑问杜和。

    杜和一个激灵,筷子抖了抖,就是没有挟起那块桂花糖年糕,不安的说:“姆妈说的好事,对儿子来说一向都不是什么太好的事体吧。”

    杜母白了杜和一眼,笑骂了一句:“你个小猪头三昏说乱话,姆妈什么时候害到你了?”

    “没有没有,是儿子身在福中不知福。”杜和连忙给母亲挟了一筷子暖锅里头的牛肉奉上,赔礼又道歉的哄好了杜母。

    “你也二十出头了,你阿爹像你这样大的时候,你都两岁了呀,阿和,你有没有什么中意的对象,姆妈帮你说和说和?”

    杜母放下了筷子,婚姻大事在前,也顾不得食不言的规矩,积极的打听起了儿子的私事。

    杜和闻言一愣,迷茫的摇了摇头。

    身边当年一起求学的几个玩得来的朋友,现如今都是成家立业,妻子双全的,杜和偶尔也会感觉形单影只,不过这月下老君似乎没有为杜和牵线的意思,杜和对于男女感情,依旧是懵懵懂懂,没有进展。

    杜母一看杜和这个表情就知道杜和还没开窍,有些无奈的回身去拿了一叠照片回来,摆在了杜和面前,抱着一丝希冀说:“看看,这些小姑娘都是合适与你白头偕老的,你瞧瞧有没有看得上眼的?”

    杜母的想法很简单,年轻人嘛,不就是好个颜色,杜和没开窍没问题,总会喜欢长得美的姑娘吧?

    这些位姑娘都是门当户对的人家的好姑娘,家世学历容貌,都能与杜和相称,就连八字都让杜母暗中合过了,只要杜和有看得上的,杜母就不信他撺掇不出来一出好婚事来。

    杜和见母亲神色坚定,也无可无不可的拿过了照片依次看了起来。

    不过很快,杜和就放下了照片,对杜母摇了摇头。

    平心而论,这些姑娘只看外貌就知道是有教养有气质的美人,可是美则美矣,杜和却看不到灵魂上的共鸣。

    他在不列颠的那几年,看了几次话剧,学校也组织学生们演出过《罗密欧与朱丽叶》,杜和还在里面客串过小角色。

    从心底里,杜和是期待着有一场罗密欧一样诚挚热烈的爱情的。

    但是这样的开头,却与莎翁笔下的自由恋爱相距甚远,让杜和有些淡淡的抵制和反感。

    “没有?”杜母瞪大眼睛,似乎要从儿子脸上看出一个秘密情人来,可是杜和的脸上只有属于年轻人的冲劲,杜母肩膀塌了一点,无力地收起了照片,“好吧,以后再有合适的,姆妈还给你留意着,你若是看上了谁,也告诉姆妈,只要是正经人家的姑娘,姆妈就支持的。”

    杜和点了点头,忽然问道:“姆妈,你同我阿爹也是自主婚姻嘛?”

    严谨内敛的姆妈同开朗活力的阿爹似乎是两个世界的人,为什么却会成了一桩好姻缘呢?

    杜和对父母的情史起了巨大的好奇心。

    谁知,杜母颇有些感慨的笑了笑,眼带回忆之色,轻声说:“我同你阿爹,稍微要复杂一点。”

    杜和还要再问,杜母已经微笑着站了起来,朝着门口走去。

    今天杜母出门的时候出于意料的并没有感到很冷,或许是杜和的一卷毛毡,或许是一杯热茶,又或许是儿子挟的一筷子牛肉……

    “你阿爹来信说今年依旧回不来,南洋那边正是繁忙的时节,叫我们母子俩好生过节。”

    杜母走到门口,忽然想起来一样说了一句。

    杜和眨了眨眼睛,答应了一声,有点遗憾,却没有太伤心。

    父亲离家年头太久,几年里回来的次数有限,杜和又因为学业,一次未见,都是偶尔同一封书信,因此对父亲的印象已经有些模糊了,也渐渐习惯了母子两人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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