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玫师太一时无语。
“师太,我知道你不想见到杨晓如。可是,杏林先生是不会拒绝你的要求的。”
“上公子,你不要再说了,我不会去杏林家的。”静玫师太拂袖,“公子请回吧。”
跪在地上的客人,终于点了点头,他拱手:“那谢过师太了。”话音一落,人就消失了。静玫师太皱着的眉头才刚刚舒展开来,就听见了那个客人最后的传音:
“我以为师太你可以懂我的,天下人不懂我,但师太你应该懂。师太你当年愿意为了救他性命放弃那段姻缘出家修道,你应该明白我现在的心情。打扰了。”
静玫师太,好不容易舒展的眉头,终于又凝聚了起来。
第七章 杏林世家
第七章杏林世家
25。
望尘敲门的时候,那个女弟子没有给望尘什么好脸色看。她带着望尘去见师太的时候,不禁一直叨念:
“怎么又是来找师傅的,你们有完没完啊?”
望尘不知道她来之前发生了什么事情,于是她也只是奇怪。在见过了静玫师太说明了来意以后,静玫师太也没有为难什么,她只是对望尘微笑:
“清枫姑娘既然来了,那么就在禅院小住吧。毕竟姑娘也曾是修道之人。”
“那清枫在这里谢过师太了。”望尘略微向师太行礼。静玫师太叹气,让女弟子带望尘去休息了,这么多年来,自己这种冰封的伤痛,第一次,被一个外人这样道出,她并不是太好受。
望尘虽然是京城皇室的成员,没有久经江湖的阅历,但也懂得察言观色,师太的脸色不好看,她还是看得出来的。她轻轻的问身侧的女弟子:“请问禅院中是否出了什么事情,是否是清枫来的不是时候?”
这个女弟子明显修为比守门的那个高,她也是谈谈的叹气:
“师傅是想起了一些俗世的烦恼,不关清枫姑娘的事。姑娘不要多心。”
望尘没有多问,她点点头,在到禅院客房的时候,向那个弟子道了谢。走进房间休息了。身边惟一不离身的,只有一卷《诗经》了,那几本自己喜欢的诗集,留在了同源客栈里面。父王不喜欢的是自己看太多诗,但是也没有阻碍,因为这没有影响到什么。
随手在灯下翻看了一页,正好就是《邶风·击鼓》:
死生契阔,与子相悦。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于嗟阔兮,不我活兮。于嗟洵兮,不我信兮。
这样的事情,恐怕只有在江湖儿女中才有了。皇室的子女,有哪个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定了的婚姻,没有谁可以,即使是皇帝的女儿,即使是公主。何况自己并不是公主。
自己才来江湖几日,就已经遇到了很多在京城看不到的事情。认识了各种各样的江湖人,这些,都是在京城,那些漂亮的鸟笼里面学不到的。
“咚咚咚”的敲门声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
望尘抬头,“请进。”
是刚才的那个女弟子,她抱着一床被子进来:
“清枫姑娘,晚上山上冷,不比杭州城里。师傅怕你冷,让我给你加套被子。”
“真是谢谢师太了,谢谢你了。”
那个女弟子放下了被子,回头的时候瞥见了望尘桌子上的《诗经》,她微微的笑了:“清枫姑娘也喜欢看《诗经》啊?”
望尘回头,看见了自己忘记收起的书,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道观里面这样的书是禁止的她是知道的,她低了低头:
“对不起,是我打扰院里的清净。”
“没关系。”那个女弟子叹气,“其实,师傅在出家前,也很喜欢看《诗经》。她最喜欢的就是《诗经·邶风·击鼓》。她出家那年,一直在叨念的就是这首诗。师傅,哎,也是个可怜的人。”
望尘听着这些,她并不知道,这个看似很出尘的女冠,原来有那么多的故事:
“看不出,师太曾经喜欢这个呢。”望尘随手关上了那卷《诗经》,若有所思。而那个发了感叹的女冠,没有再说下去,向望尘道了别,就走了。
江湖中的儿女,自然有的是故事。
26。
白天来临的时候,长夜就已经开始了寻找望尘郡主。她能想过的地方都已经想过了,她不能公开寻找,那样会让安成王府蒙羞,所以,只能秘密的寻找。而那个戴玉佩的少年,长夜要是知道他叫杨战的话,她一定就明白了,为什么他,会“韶华诀”。
正在寻找的时候,长夜又遇上了昨天夜里在凌枫阁遇见的那个女孩子,一身的红衣,很明显。那个红衣服的女孩子看到了长夜,也没有躲,走了过来:
“这位姐姐,我们又见面了。”
“是。”长夜点了点头,“我还有急事,先走了。”
“我叫独孤蝶,以后见面,记得叫我小蝶。”独孤蝶在长夜身后带着微笑说着。就在长夜带着人很快的和小蝶分开的时候,路上突然有了一阵阵的喧闹。这离灯会还有一天,怎么会这么热闹。小蝶随便抓住了一个喜笑颜开的路人问:
“这位哥哥,什么事啊,大家这么开心?”
“姑娘,你不知道啊,杨家今天包下了杭州城所有的馆子,请全城人免费吃饭呢。”
“哦?杨家,江南第一那个?他们什么喜事啊,包下所有馆子。”
“呵呵,他们家的二少爷终于回来了,他们当然要大庆呢。好了姑娘我不和你说了,我还要去抢个好座呢。”
独孤蝶看着那个匆匆离去的路人,脸上表情微妙。杨家的二少爷?好像是听说过的,听雷大哥说,是个很潇洒的人,自幼和他母亲习武,学会了她母亲所有的武功才十三岁,那年就离开了杨家再也没有回来过,没有人找得到他。这么多年以后,人们只知道在江湖上多了一个行侠仗义的少年,从来都不留名字,挑战过八大掌门,胜负都没有让任何人知道。但是人们知道那个就是杨家的二少爷,因为他总是拿着一把墨色的剑。天下四大名剑之一的,名剑:星墨。
独孤蝶没有多停留,转头就向西边的药铺去了。
而就在她身后的码头,有一艘大船靠了岸。船上的那个背对着杭州城的人,在这个时候慢慢的扬起了嘴角。没有人注意到他们,但是,他们的到来,足够引发了江湖上津津乐道的闻说。
独孤蝶买好了药以后,远远就看见了一个穿着蓝色锦衣的男子向这边走了过来,她一直沉郁的眼睛像是突然有了光,她开心的叫了起来:
“上哥哥!”
那个男子面有疲惫的色彩,但是还是很温和的笑笑:“小蝶。”
“上哥哥,见到你小蝶很高心。我们等了你很久了。”
那个男子笑了笑,拍了拍小蝶的头,转而用一种忧郁的口气:
“小蝶,静玫师太不肯出面,所以明天你姐姐的希望可能不大。”
听到这句话,那个叫小蝶的女子脸上有了一种奇怪的表情,继而她笑了笑:“没事,有上哥哥在,姐姐不会有事的。”
男子点了点头把小蝶搂在怀里,表情忧伤,没有笑。小蝶靠在这个男子的怀抱里,突然觉得她的上哥哥原来那么憔悴、那么削瘦,锁骨深深的刺痛了小蝶的脸庞。
27。
望尘在辞别了静玫师太离开南山禅院的时候,她看到静玫师太沉寂的脸上有不安静的表情。望尘没有多问什么,她下山去,今天有灯会,她要去看看,看过了这个灯会,她就离开,到更远的地方去,苗疆或者是西域,总之就是不要回到那个京城的樊笼里面。
下山的时候,看到了杭州城热闹的景象。她并不知道今天杭州城在庆祝什么,她记得灯会是明天。路人都匆匆的挤进了各种饭庄,争抢点最贵的菜的时候,是很少有的。望尘没有理会人群的混乱,先到了钱庄把银票兑成了现银,去了饰品的商铺买了新装,戴上面纱,随手去挑了一把剑,碧青色,虽然没有四名剑之一的将轨剑好,但是也总比没有强。
望尘随便走进了一家人还不算多的店,坐了下来,只要了一碗面。小二看了看望尘,笑着开口了:“这位姑娘是今天新到的吧,今天江南第一杨家庆祝他们的二少爷回家了,包下了我们杭州城的所有饭庄,请大家吃饭,姑娘你可以尽量的点,是免费的。”
“杨家?”望尘奇怪,江南第一的杨家?就是那个父亲说十八年以前才正是壮年也仕途顺利的时候,向朝廷告病还乡的杨丘莘,杨中丞大人。他回到家乡杭州以后,建立了杨家,不仅把祖业发扬了广大,还把杨家建立成为了江南第一家。他夫人也姓杨,管理杨家的大小事物很有一手。可是杨家对这位夫人的来历向来隐瞒,只知道当年杨丘莘大人回杭州的时候并没有妻室同行,除了一个儿子以外,没有其他家人。后来一年,这个夫人来到了杨家,为杨家生下一男一女,据说这个女子来历稀奇,举手投足都有大家风范,可是没有人知道她是怎么来到杨家的。总之,杨家,是成为了江南第一家。
“是啊,杨家。姑娘还是多加点菜吧。”
望尘笑了笑:“不用了,已经够了。”
小二摇了摇头,走进去了。他还真很少见过这样的姑娘,望尘当然不需要在这个时候加菜,在京城,什么山珍海味她没有吃过。
饭馆里面的人都是谈论着杨家的二少爷,望尘无意中听到了很多关于这个少年的描述:
“你说,这杨家的二少爷,在江湖游历那么久,他究竟是为什么不留下自己的姓名,这可是为他们杨家添面子的机会啊。”
“你懂什么,行侠仗义,古往今来哪个大侠会留名啊?”
“你们还别说,据说这个杨二少爷当年就是因为家里太出名,不想在这种光芒的笼罩之下成长,所以一定要脱离杨家,自己闯荡出一番事业的。”
“那他现在回来干什么?”
“人家已经功成名就,当然是回来娶一房娇妻,然后颐养天年喽。”
“这是你的理想吧,哈哈。”
望尘没有理会后来这些江湖闲人说了什么,但是她被触动了。不想在光芒笼罩下就可以离开自己创业的少年,这样的人,在京城真的很少见。和自己,很像呢。
28。
凌枫阁。天字第一号客房。
独孤蝉躺在床榻上,昏迷不醒。床榻旁边的盆里,黑红相间的都是血。独孤蝉脸色惨白,汗珠从额头上淌了下来。坐在桌边的陆明和雷渊表情很沉重,他们都没有说话。站在门口的独孤蝶一言不发,但是脸上却是深浅不齐的表情。
坐在独孤蝉榻边的那个锦衣男子,神色忧伤。他淡淡的叹气:
“如果一年前不是我执意要进攻大鄯国,也不会让小蝉伤那么重。都是,我的错。小蝉受的苦,本来,应该在我身上的。”
陆明皱眉,没有多说什么。倒是雷渊沉不住气了:“大哥,我们直接杀进那个什么狗屁杏林家,抢了药就走,我就不相信他们拦得住我们。”
那个男子口气是淡淡的:“雷渊,你知道他们把九墨正玉丹放在什么地方吗?”
“这……”雷渊沉默,但他马上又说,“就算不知道,我们杀进去抓了杏林韶,就不相信他不告诉我们九墨正玉丹的位置。”
“杏林韶为人倔强,他如果宁死也不给你呢?”陆明冷冷的问。
“那……我管不了那么许多了!救小蝉要紧。”
“雷渊……你以为,你这些方法,我没有想过吗……”蓝衣男子口气迟缓,“小蝉受伤,我不比你好受多少,可是硬来只会让小蝉获救的机会更少而已。”
“大哥,明天我会去求杏林韶救小蝉,你在这里等我们的好消息。”陆明轻轻的开口说。
“不,陆明。”蓝衣男子摇头,“我要亲自去,这样才显得我们有诚意。”
“可是以大哥的身份……实在不方便在这里出现,特别是中原武林的繁盛之地。大哥还要掌握教中上下千人的生死呢,我等即使是失败死了,也不会让圣教有什么损失……”
还没有等陆明说完,那个在床边的男子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移动到了桌子的旁边,一耳光打在了陆明的脸上:
“什么叫你们死了圣教也没有什么损失?!”
陆明轻轻的咳嗽,有血丝从嘴角淌了下来。他没有回话,因为他知道大哥除非真的很生气,否则是不会动手打任何手足的。
“你们死了,会是圣教最大的损失。我死了,却不会对圣教造成什么影响。弦会接任教主,她比我更加懂得怎样当一个好教主。”
“大哥,你怎么可以说这种话。”雷渊摇头,“我们之中,谁死了,都是损失。你们怎么会这样,互相贬低自己。大哥,弦小姐虽然有接任的能力,可是大哥执教那么多年,瞬间,怎么能服众。大哥还是不要说丧气话。”
蓝衣男子叹气,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坐回了独孤蝉的床边。陆明和雷渊识趣的拉上了门口一直没有说话的独孤蝶,出了门去。独孤蝶看着她的姐姐,还有那个她叫“上哥哥”的男子,眼睛里面有亮闪闪的东西。但是她没有让任何人发现。
外面月亮很园,凉风习习。
29。
长夜昨天一天都没有找到人,但是她也停止寻找。她知道,郡主不会只是来杭州转转,她一定会参加今天的灯会。所以长夜叫手下所有的人都到杏林家布置了埋伏,不能再拖久了,否则王爷会疯的,那个时候,就是让安成王府丢脸的时候了。
杏林家今天是灯会的中心,灯会也是武林各路豪侠聚首欢聚一堂的日子,这一天对于杭州城,对于整个武林都有极大的意义。杏林家坐落在杭州城的东北角,依仗着青山面临了碧水,整个杏林堡像一个巨大的药葫芦,平展的铺在了青山之上,楼梯级级向山顶通去,像通天的路,最后就是杏林家,没有医不好的人的杏林家。周围的翠竹丛生,清溪浊涯,这样的位置,易守难攻。这个地方,恐怕要算得了杭州城的宝地了。
杏林韶早在门口等待了,他身后那个老人,安静的陪他等候。杏林韶的目光,其实一直停留在的地方,就是杭州城的南麓。只是,也只能停留罢了。
“韶,今日哥哥要来,杨家的人都要来。真是给你添麻烦了。”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他身后的一个华衣妇人,淡淡的开口说了这个句子。
那个老人,看见这个夫人来了,毕恭毕敬的躬身,行了个礼:“夫人。”说完就退下了。
这个妇人,自然就是杏林家的女主人,杏林韶的妻子。杨晓如。杨丘莘的妹妹,当年最后成为了杏林家的女主人,也是杏林家历史上,第一个不姓“杏林”的女子,做了这个医称国手的大家庭的女主人。
“没有关系,我也很久没有见到哥嫂和三个侄子女了。不会麻烦的。”杏林韶淡淡的回答,他的目光没有收回来。他身后的那个女子,顺着他的目光看向了南麓,叹了口气,没有说什么。轻轻的走了,就好像,没有来过一样。只有杏林韶独自站在门口,等待。青城的苍翠竹木,染满了他的衣裳。
客人陆续登山上来,他们虽然早就耳闻了杏林家的医术,但是到杏林家登门拜访过的也只是其中几个杏林韶的老朋友而已。比如武当的张真人,比如少林的无心大师,比如峨嵋的静玄师太。这些都是杏林家的常客。杨家的人,杨家的人,杨丘莘和他的夫人,还有他们家那三个奇怪的孩子。杏林韶觉得杨家的孩子奇怪,也不是什么异事。因为现在的杨夫人只是其中两个孩子的母亲,杨家大少爷杨昊是杨丘莘的亡妻何氏之子,而杨家的二少爷和惟一的小姐,则是现在这个也姓杨的女子的子嗣。杨昊生性就很阴郁孤僻,不和弟弟妹妹玩耍,长弟妹七岁的他自幼言语不多,痴迷于武术和各种兵器,喜欢铸剑。杨家二少爷杏林韶就没有见过几次,只知道那个孩子很开朗很豪气,习武的天分极高,却从小不肯在家待。杨家小姐杨凌是个从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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