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夜念奴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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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夜念奴娇-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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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坤杰再也忍不住,急忙掉头回奔。
  此刻风雪又开始变得强劲了,他依著来时之路,果然又回头到了那毒王与道 士互拚而亡的地方。
  再依著郑亚兰的脚程往前赶去,却发现这里是一片百丈之深的玄冰断崖!
  万年积雪,经日晒化为水,又迅速结成坚硬如铁的冰,滑不留手,猿猴难攀, 那郑亚兰又到哪里去了呢?
  梁坤杰运足了目力,才发现冰崖之腰,有好几处黝黑的洞穴,因为满是悬挂 的冰柱,像是水晶珠帘一般,遮住洞口,如非仔细看,根本无从发现……
  梁坤杰发现其中一个洞穴的冰柱有折断之痕,心中暗想:「不妙?她一定有 所发现,捷足先登了。」
  於是他不顾冰崖滑溜,跌下去就粉身碎骨的危险,一步步往下攀爬,终於也 矮身钻进了那个洞穴之内去。
  他悄悄移动前进,不发出一点脚步声,只见这洞好大,深不见底……
  愈走愈深,终於完全黑暗,伸手不见五指,他却忍住不肯点燃火摺子,他已 经在郑亚兰面前隐瞒了二年,他不愿在此刻最後关头惊动了她。
  他小心翼翼的摸索前进,绝不发出半点声响,却又竖起耳朵,仔细注意有何 异声?
  也不知走了多远?终於又有了一丝光线,似乎到了这洞穴的另一端出口。
  忽然,他听到翻书声,心头猛然一震!暗忖道:「竟是她运气好?果然被她 先找到……还好她只顾急急去看内容,忘了偷偷潜逃开!」
  他慢慢解下肩後的包袱,里面有他随身的长剑,极小心地抽了出来,更加小 心地弯过一个转角。
  第一个入眼的,是郑亚兰坐著的背影,她前面另有一个暗洞的出口,此时她 正藉著洞口射入的光亮!专心一志地翻阅一本薄薄的书。
  在她身侧放著一只装那薄书的玉匣,那玉匣的盖子看红了梁坤杰的眼睛!
  只见那玉匣盖上,一左一右雕刻著两把无鞘长剑,剑穗互相纠结,呈一个心 形,中间有「同心剑笈」四个字。
  正是传闻中人人争欲得到的剑术秘笈!
  只见这洞内、洞外,横七竖八的躺著十多具冰冻的尸体,皆是互相拚斗而亡 的……
  梁坤杰再不犹豫,握紧右手长剑,一步步走向郑亚兰的背後。
  郑亚兰正看得入神,口中似乎念诵著秘笈上的字句?左手正以指代剑,似乎 在比划著秘笈上的招式。
  他知道郑亚兰惯用左手剑,此刻她是以左手比划,不足为奇。
  他也看得出她比划的招式仍旧生疏,但他自己就是使剑的大行家,这生疏的 招式入眼,他就已感到威力无穷,一股煞气直压心胸而来……
  要是让她练熟、练全了,那还得了?
  郑亚兰正专心在看书,看得入神,毫无警觉。
  梁坤杰终於接近到她背後一丈之内,一咬牙……目露凶光!
  郑亚兰蓦地听到咬牙声?立时感到一股强烈的杀气笼罩全身……
  她大惊回头!见到梁坤杰如野兽般狰狞可怕,惊道:「你要干甚麽?」
  梁坤杰已经凶性大发,疾剑刺去!
  郑亚兰紧急中滚地翻倒,狼狈地避过那一剑,左手伸到背後,要去抽她包袱 中的长剑。
  梁坤杰知她左手剑法绝不输给自己,当下剑不容情,疾削她的左手!
  这千钧一发之际,郑亚兰已无暇拔剑,只好靠她卓绝的轻功身法闪避。
  谁知这梁坤杰才真正展现他的身手,原来他的轻功、内力,都要高出她甚多, 飘身而至,绝不容她闪避,一剑削下了郑亚兰的左臂!
  郑亚兰惨叫一声,痛得几乎昏过去……急忙用自己仅馀的右手,疾点自己左 胸口及胁下几处重要穴道,以止住大量的鲜血流失。
  郑亚兰跌坐地上,痛苦呻吟……仍把那册「同心剑笈」握在手中,痛苦呻吟 道:「为甚麽?你这是为甚麽?」
  梁坤杰不忍再伤她性命,说道:「你左臂已断,再不是我敌手,快将那本剑 笈给我。」
  血水迅速冻结,麻痹了郑亚兰的伤痛,更冻结了她的心,哀哀低泣道:「阿 杰,你好狠的心……」
  梁坤杰见她悲恨的表情,自觉有愧……低声道!「剑笈给我,我即刻就走, 我……饶你一命。」
  郑亚兰悲忿狂笑:「饶我又叩?哈哈:…。」她盯住梁坤杰苦笑道:「你以 为我会独吞这本剑证麽?你可知道,我刚才为何没有溜走?在这里等你半个时辰, 这本书我已瞧过两遍了,我在这里等你,就是要把它交给你,你却一见面就下杀 手?完全不给我说话的机会。」
  梁坤杰的私心是贪得这本剑笈,口中却有他的理由,冷笑道:「‘淫娘子’ 此时别说废话,快将剑笈给我。」
  郑亚兰惨然失色,道:「‘淫娘子’?你已知道我的底细了?」
  梁坤杰道:「当然知道,否则我也不会先下手为强,江湖上谁不知‘淫娘子 ’郑晓凤既淫荡,又恶毒……」
  郑亚兰道:「可是,我对你却一片真心!」
  梁坤杰道:「别对我说那些虚情假意的话,只怪我认识不清,初出江湖道, 只当你是个好女子,哪知你是个无人不知的淫娃荡妇?」
  郑亚兰气愤道:「你既已探知我不是个正经女子,为何当时不与我脱离关系, 却到今日再来伤害我?」
  梁坤杰赧颜道:「只因我见你也在暗中查访五年前的一宗离奇失踪案,十馀 名武林高手同时失综,据说与一本剑术秘笈有关……」
  郑亚兰道:「原来你也在觊觎这本剑笈?你找你的,我找我的,各凭运气… …」
  梁坤杰道:「我没有你的运气好,你曾经与七大名人之一的‘不用毒王’有 过一段情,他也是离奇失踪者之一,他很可能有心或无意间,把他的去向告诉了 你,只要找到他们集体失踪之地,便很可能得到这本宝贵的剑笈……」他指著她 手上的剑笈冷笑:「果然料得不错……」
  郑亚兰伤感得流下泪来,暗恨自己又一次的遇人不淑,恨道:「原以为你是 个可以托付终生的人,谁知你却狼心狗肺?畜牲不如……」
  梁坤杰大声道:「事已至此,後悔无益,快将剑笈给我,从此一刀两断!」
  郑亚兰惨笑道:「一刀两断麽?我已怀了你的孩子,再过半年,他就要出来 跟你见面了,能断得了麽?」
  她只剩下右手,握住这本害她丢了左手的剑笈,颤抖著递了出去……
  苦笑道:「拿去吧!但望你能好好活在世上,莫要教孩子、永远见不著父亲 ……」
  梁坤杰听得呆住了!
  他万万没有想到,郑亚兰还怀有自己的骨肉?他麻木地伸手去接过剑笈,口 中讷讷问道:「我的孩子……真的麽?」
  郑亚兰伸手去捉住梁坤杰的右手,用力一捏,道:「绝不骗你,你不要走… …等著看孩子出世。」
  梁坤杰蓦地缩手大叫:「你用甚麽东西刺我?」郑亚兰一握他手之时,稍微 一麻,尚不觉得,等她一句话说完,手臂却是麻痒无比……这才惊得大叫!
  郑亚兰冷笑道:「你既已知道‘不用毒王’与我曾经有过一段情,你想他可 不可能传我两手用毒绝技?」
  梁坤杰骇然失色!将那剑算收入怀中,再看自己的手掌,已经是漆黑如墨… …
  左手自右肩撕下衣袖,只这一瞬间,右臂又已黑了一半!
  郑亚兰道:「你听过‘壮士断腕’的故事麽?再不下决心,等药性侵过肩头, 就连断脖子也来不及啦。」
  想起外面那道土黑黝黝的死状……梁坤杰大吃一惊!
  已经不容他再犹豫,梁坤杰左手持剑,咬紧牙根,将自己一条右臂,齐肩切 下!
  大量血水疾喷而出,他也急忙伸手点住自己穴道,以防止鲜血流失。
  这番情景与刚才毫无二致,只是两次行凶者,都是他自己。
  郑亚兰惨笑一声:「阿杰,这下你我完全一样了,你惯使右剑,我惯用左剑, 现在我失左臂,你失右臂……咱们以後谁也不谈剑,隐居江湖,等咱们的孩子出 世如何?」
  梁坤杰痛极攻心,咬牙切齿道:「江湖传言你‘淫娘子’郑晓凤淫荡恶毒, 果然不差!」
  他心头怒火高烧,猛地跳起,一脚向她腹部踢来。
  郑亚兰暝目待死,道:「踢吧!我与孩子一起死在你的手上,也是好的……」
  梁坤杰踢到半途,便即收招,心道:「她该死,孩子却不该死!」
  郑亚兰知他不会踢下去,仍闭著眼睛道:「阿杰,你不要怪我私心,我施毒 害你,是希望你留在我身旁,一起看著咱们的孩子出世……」
  梁坤杰再也听不进他的话「呸」地吐出一口唾沫,冲出洞口,狂奔而去!
  郑亚兰惊叫道:「阿杰,你去哪里?」
  她也急追而出,但是她追不上他的脚程,只能大喊:「阿杰……你回来,你 拿去的只是半本剑笞,是‘左手剑岌’这里还有一本,是‘右手剑岌’你也一起 拿去吧……」
  但是他已经听不到了,他已奔得远去了,他再也不回头了……
  「同心剑笈」既已无法同心,左手剑笈与右手剑笈各自分开,一对冤家也从 此分开……
  *****
  长安——皇城所在,帝王之都,卧虎藏龙,地灵人杰!
  说起长安的「威京镖局」真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说起「威京镖局」的总镖头「千锋剑」宫辅基,更是七大名人之一,威震天 下!
  宫辅基的家传绝学,一套「风雷剑」一套「翻天掌」只要是在江湖上混过两 天的好汉们,一提起来,定是大拇指一翘,道声:「没话说。」
  於是想学武的少年弟子,莫不以投拜宫家门下为荣。
  可是宫家择徒的条件却十分严苛,宫辅基都已六十馀岁了,才只收了三个徒 弟。
  倒是他的徒弟收徒时,比较松些,可也要看对方的资质、人品如何?否则就 是再有财、有势的官宦人家子弟来求他们,也不见得肯收。
  所以,从官家出去的弟子,到江湖上闯荡,从不吃亏,绝不会丢宫辅基的脸。
  这一方面是宫家择徒严格、训练严格;更重要的是,宫家的「风雷剑」「翻 天掌」的确不凡!
  从宫辅基成名之日开始算起,将近四十年来,没听说有谁能接完他的翻天三 十掌;更没有听说谁能在他的「风雷剑」法之下,走完他那凌厉如雷电风云的四 十九招!
  「威京镖局」生意好,门面就开得大,徒弟收得多「演武厅」特别宽敞。
  这演武厅就在镖局的旁边,已经是长安的著名地标了!
  这天,满天彤云,黄昏将残时,官家的演武厅上来了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人。
  他长发披肩,满面于思二身黑袍、黑带,黑鞋的衣束,就那两把长剑的剑鞘、 剑穗,也是全黑的。
  他在一张软垫上,席地而坐上直拿在左手的黑鞘长剑,此时横放身前;另一 把长短、形色、完全相同的长剑背在身後;奇的是两把剑的黑丝剑穗却是互相缠 结在一起,并且打了一个心形的「同、心结」他一坐下,就跟泥菩萨似的,一动 不动,脸上毫无表情,直坐了半个时辰,堂上没有一丝动静。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宫家的仆人出现,点亮了四壁的高灯,黯黑的大厅变成 明亮如昼,然後仆人又退去,大厅又变成寂静无声……
  终於听到厅外传来了笑语声……一名少年的清亮嗓音道:「三位师傅,小可 能否进去一观绝技?」
  一人洪声道:「慕名前来讨教的,月有数起,你要想看,就进来吧。」顷刻 间,相继走入五个人。
  前面三位,年纪都在三、四十左右,後面跟著两名少年,一位就是刚才说话 的少年,年约十七,锦袍绣带,玉佩坠腰,器宇不凡,显是贵胄子弟;另一人厮 役装束,只有十五,跟在这贵胄少年的身後,当是贵胄少年的随行小厮。
  那黑衣人这才睁开眼来,目光炯炯有神,只看了一眼,又把眼睛闭上,理也 不理。
  前行三人即是宫辅基三名入室弟子,大师兄叶庆堂,二师兄邱复龙,三师弟 甘明义。
  三人武功虽高,还好无甚麽傲气;那叶庆堂抱拳道:「有劳尊驾久候,得罪!
  得罪!」
  邱复龙说明原因,道:「在下师兄弟三人,适才在九门提督秦府做客,是故 有劳尊驾久候。」
  甘明义见他仍是垂目静坐,不禁有气,大声道:「尊驾是来此打坐的麽?」
  那黑衣人冷冷道:「梁某山野鄙人,久宫辅基的‘风雷剑法’特前来讨教。」
  甘明义道:「家师有事外出,你若胜了徒弟,再会师父不迟。」
  那黑衣人猛地睁开了眼,冷冷道:「一定要先过了你这一关?」
  甘明义道:「当然!」
  一挥手,就有仆人送上木剑,一柄放在黑衣人面前,一柄呈到甘明义手中。
  甘明义木剑一竖,道声:「请!」
  那黑衣人却不接过送到面前的木剑,也不起身,只是左手抽出搁在面前的长 剑,向前一指,也道声:「请!」
  甘明义脸色微变,倒不是因为对方不用木剑而恐慌,他根本不在乎一位无名 剑手的讨教,心想:「你就是同时拔出两把真剑,我这把木剑也能降服你!」
  他见对方不肯起身,而要坐著打,这不是存心轻视自己吗?甘明义强忍怒火, 道:「尊驾脚下是否不便?」
  梁某摇了摇头,长剑一震,再道声:「请!」
  甘明义几乎要冲口骂出:「不自量力的家伙!」
  自恃名家,自然要有名家的风范,忍著怒气,说道:「尊驾脚下若无不便, 还请站起。」
  梁某傲然道:「倘若你是宫辅基本人,我自然站起。」
  话里意思:可惜你是宫辅基的徒弟,不够资格令我站起来同你斗。
  这种语气,听在从无败绩的甘明义耳中,肚子差点气炸,叫道:「好啊?」 这样一动了无明之火,已是剑术名家的大忌。
  大师兄叶庆堂突然道:「师弟,何必跟这种目中无人的狂夫斗气?给他几招 剑法瞧瞧便是。」
  他本想制止三师弟犯大错,谁知这几句话却教甘明义听成了另一种涵义?暗 哼一声,忖道:「我虽然手持木剑,也要教你非死即伤!」
  他毒心一起,不再客气,一凝神、一运气,木剑向前一挺,竟也真的有风雷 之声?「飒」地使出一招极凌厉的「风雷剑法」。
  梁某眼观鼻、鼻观心,那模样就像要硬挨他一剑似的?绝无出剑还招的迹象。
  站在一旁的那小厮,忍不住惊呼一声……谁知他才出声,却又听到一声更凄 厉的惨呼?
  可不像他所料想的?那梁某并不糟,而是出招攻击的甘明义,抱著右胛骨, 滚倒地上……
  小厮大感意外?忖道:「咦……这是怎麽回事?」
  邱复龙急忙抢上前,抱过业已痛得昏过去的三师弟。
  叶庆堂脸色铁青,却不由得不赞佩他的剑法,板著脸孔道:「阁下好快的剑 法!」
  梁某睑上毫无得意之色,反手插剑回鞘,那剑鞘横放於一旁的地上,却头也 不回,一下就插了进去,其手法之俐落,真比一般剑手双手拿在眼前插入,还来 得快捷。
  这一手绝妙的插剑手法,在行家眼中根本不足为奇,只是这小厮从未见过大 世面,才会觉得比刚才的真正拚斗更精彩万分!
  叶庆堂侧首问道:「三师弟,伤势如何?」
  邱复龙验过甘明义的伤势,悲声道:「右肩胛骨全碎,看来此生只怕不能再 使剑了……」
  叶庆堂双眉一挑,怒声道:「姓梁的!你未免太过狠毒?」
  梁某冷冷道:「狠毒的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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