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欢喜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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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欢喜天-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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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一说完三人居然都愣住了!

至尊宝心中忐忑,也不知道究竟说对还是说错,正在寻思是不是该偷偷溜走,这时候就看见他们突然一起哈哈大笑起来,老刘头和八月师傅更是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八月老头几杯酒下肚,不知怎地居然有了股豪迈之气,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叫道:

“说得好!没想到我们三人居然今天被你个小东西给开解了——是啊,道法自然,天意为尊!我们何必去担心那些东西呢,只需要做好自己不就结了?”

此时,就连那从不露脸的狐婆,都发出了锯木头一般的笑声!

第九章 画得骨说真性情,刻来去言始末本

虽说不再担心,可那事情该来的终究回来——果不然,第二天晨露才稍许微干,城隍庙门前已经站定了帮粗壮的汉子,手中都拿着裹了布条的短棍眈眈而视,个顶个的凶神恶煞不可一世。

最前面则是张满是油腻的桌子摆着,旁边坐了个五短身材的壮汉,光头、粗布褂子、满脸横肉,露出来的膀子浑圆扎实,活脱脱个蓄势待发的猛虎!

此人便是袍哥会的红旗五哥雄起,平日里也称为五排堂哥、管事、红旗大管事,主要负责的就是执法、惩办、争斗等职,在袍哥中最有社会力量,手下的人虽然也都是苦哈哈出身,可进入红旗堂口久了,谁都沾上了一身悍不惧死的江湖习气。

唯一差点意思的就是那桌子——这分明是从鲁胖子那酒肆中拖过来的。

裹布短棍打在人身上只不过是皮外伤,决计不会伤到筋骨五脏,由此见得那红旗五哥本身亦不愿强横蛮夺,本性倒也不算坏到了极点——老刘头从门缝趴着看到此间也明白了一二,当下心中反倒为难起来,掂量着不知道如何下手了……

至尊宝从旁边拖过来两个蒲团,一人一个塞在屁股下面,就蹲那地儿朝外一起瞅。

眼看五哥雄起桌上盖碗里已经没了茶色,旁边几个三花夹棍熬不住了,其中一个青皮夹棍咳咳两声,陪着笑溜边道:“红五哥,咱这样不行啊,那二球老道明显是摆谱抬架子,把我们就晾这里了……要不哥佬倌你坐到耍起,我去砸开门把老道架你面前来,咋样?”

“锤子!”雄起端起茶碗哧溜抿了一嘴,摆摆手:“你个仙人板板的龟儿子,不晓得这旮旯是庙子安?庙子是啥子,那是菩萨老天爷、神仙哥佬倌住的地方,需要尊重!这些狗屁叨叨二不挂五的事情弄里头去搅骚,你是想老子回头挨雷劈安?”

那青皮一下子傻眼了,吱唔道:“那、那哪个神仙……神仙哥佬倌住的地方,我们就只能外头干等起了啊……这个样子耗下去,你说到啥子时候才是个头啊……”

雄起把盖碗啪一声扔到桌上,立刻就上了火:“哑到起!你个批胎神娃儿懂个铲铲!给你们几个宝器娃儿说到这儿,无论啥子时候、啥子塌塌,但凡是有菩萨的地方都给老子安生些——我妈老汉六十多了就信这些,要晓得我外头不尊重菩萨回头就得庙里面去跪起把自己饿几天!要因为你们几个到处里扯火出了这个事情,一句话,到时候老子叫你们死得梆硬!”

见老大发火,那几个青勾子立刻缩着脖子闷到了!

这一幕落入老刘头眼中他立刻就有了主意,拖过至尊宝嘀咕几句——他那小眼顿时睁得犹若二筒叫了起来:“师傅,那么大个子的街痞你叫我去对付,还真是看得起我!人家一抡手就得把我拍得跟副画似的贴地上粘着,抠都抠不下来,拿根牙签挑起来也变成方脑壳了……”

老刘头也算深知至尊宝的性格,直接抬手打断:“说吧,什么条件才愿去?”

此话出来至尊宝立刻就不嚎了,可怜兮兮的伸出两根手指:“两天,不准管我喝酒的事!”

“嘿!你说你个熊孩子咋啥好的没学,就把你师傅那点酒性子给捡了个十足呢……好,好好好!我答应你,只要你这次事情能漂漂亮亮的解决了,我这就奖励你两天的酒喝,敞开喝,账都挂我头上!”

“好嘞!”

他当下挽起袖子把鼻涕眼泪一抹,顿时换了个笑模样出来,那眼神,那神态——“你小子是不是早就算好了糊弄那小子的法子,这是顺带着也把我给糊弄了两天的老酒啊?”

老刘头心中当即就有了钻套的感觉……

※※※

又喝得两泡盖碗,别说色儿就连白水的味儿都快要喝不出来了,可是这红旗五哥打定了主意死耗着,干脆就吩咐手下去准备午饭——可就在这时候那庙门吱嘎一声开了!

他虽然没动弹,可手下全部刷刷刷立起了一大片!

庙门洞开,那里面走出来的、走出来的、走出来的居然是个半大的孩子!?

至尊宝关上庙门转过身来,也不害怕,只是冲着雄起的位置嘿嘿一乐,不等那些三花夹棍过来拉,自己先就屁颠屁颠的跑到了他面前——眼睛瞪得老圆老大,一脸惊奇和崇拜:

“哇!大叔,你身上好多的刀疤啊!这么多,这么深!你都不疼的么?”

“呃,这个……哈哈,都是当年的旧账了,也没什么!”红旗五哥见这孩子本身就有些喜欢,听得他的话心中更是得意,不过他还是没忘记自己来这里的目的:“呃,娃儿,这个庙里面的庙祝老头在不在啊?”

至尊宝伸手朝着他身上的刀疤摸去,一边伸手一边啧啧有声,还顺带心不在焉的回答道:“哦,他在睡觉呢,估摸一半会儿该醒了吧,等着就行……大叔,您找他有事么?”

听说庙祝快醒这下雄起不急了,“没事,没事,就是聊聊而已……”任由至尊宝的手落在自己胸口疙瘩肉的刀疤上,安心逗逗孩子混时间就随口来了句:“这些东西都是大叔当年和坏人打架动刀子的时候落下的,每一道都有个故事哦!”

此话正中至尊宝的下怀,于是他‘哇哇’惊呼着借梯下坡,随手指了一条问道:

“大叔,说说这个的故事嘛!”

至尊宝手指的刀疤沿着胸口斜斜而下差点开膛,看起来当日也是危险之极,可这刀疤的来历说起倒正好投了红旗五哥的脾胃,一来这事因为袍哥会为了孤儿寡母出头,那叫一个光明磊落义盖云天;二来当日又是以弱胜强赢得极为光彩——顿时旁边几个知道情形的袍哥也就凑趣了起来:“五哥,你就说下子给我们听听嘛!”

雄起顿时得意道:“那好,我就给你们说说!想当年,我们……”

当即他把个事情讲得是惊险曲折堪比说书,足足一炷香功夫才讲完,话音才落那至尊宝就带头拍起了手:“大叔好厉害!好厉害!”

外人都带头了自己人岂能不应着?当下那群袍哥都噼里啪啦的拍手、赞美、吹捧……不可细数!瞬间搞的是气氛热闹无比,差不多有点赶乡场的味道了。

接着这劲头至尊宝又继续:“大叔大叔,那这条呢?”

“这是……如何如何……怎么怎么……”

“还有还有,这条……”

“这里又是……如何如何……”

这边雄起使劲吹壳子,旁边的小弟娃儿和至尊宝就一个劲的夸,围着桌子简直欢乐到了极点!

正在这时,至尊宝突然伸手指着他挽起裤子的小腿上一个半圆的伤疤,叫道:“大叔,这里又有什么故事啊?”那伤疤凸出一块犹若半圆,边上颜色略深,就像被个动物所咬伤的,至尊宝早就看见了,却偏偏挑在这个时候来问了一回……

果不其然,雄起的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几乎所有的袍哥突然之间都默不作声闭了嘴,就算有不知道的也被旁边的人给捂住了嘴巴不让继续说话!

至尊宝不管旁边的人使劲拉他衣裳,继续嘻嘻笑着:“大叔啊,这个疤有什么故事啊,你就给我说说嘛,说说好嘛……”

雄起突然解嘲般苦笑一下,道:“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年轻的时候我有个婆娘,长的标致好看,结果被个土财主看上了想花钱买走,你说我咋子可能答应嘛?于是那狗日的财主就带了一群狗腿子过来硬抢,这个伤疤就是当时着狗咬伤了的……”

眼中不知不觉就流露出种说不出的凶狠,像是一只雪地中受伤护犊的恶狼!

他想起了往事心中伤感,不知不觉就说了下去:“……我被打得在床上睡了几天才能下地,婆娘自然没保住,一遭抢过去她就跳井死了,”他猛然吸了口气,发狠道:“后来老子就找了个半夜摸到那狗日的家头切,咔嚓咔嚓把一窝子都给端完求了!”

说到最后报仇他心中才舒缓了些,端起盖碗正准备喝茶,就听至尊宝突然问道:“大叔啊,那个地主是给钱买你的婆娘,还是直接抢的啊?”

“买和抢有啥子区别哦!”红旗五哥恼道:“老子不愿意卖的,他扔了钱抓走也算是抢!”

“大叔说得对嘛!”至尊宝悠悠道:“人家不愿意的卖,就算你给钱也算是抢——大叔,你说我们庙子不愿意卖给你们,你们这个样子来找庙祝大叔,算不算也是抢呢?”

那雄起一下子没回过味来,踌躇道:“呃,你说这个……这个……”

没等他说完至尊宝又道:“被人家抢婆娘你心中难过,那大叔你抢我们的庙子,我们这些人吃饭的地方,又有没有想过我们难过不嘛?”他眼露轻蔑:“当大叔你被抢的时候恨天不公,转过头来又抢劫我们……要是大叔你的老婆在天有灵,你说她会怎么想啊?”此话已经完全不像个孩子能说出来的了!

顿时,红旗五哥与手下袍哥全愣了!

雄起面似平静但心中却犹若翻江倒海一般,不为别的,只因为他已经想起了当日老婆被财主从家里拖走的样子,无助的眼神、拼命的挣扎、撕心裂肺的哀号和手指在泥地抓出的条条血痕……一幕幕在眼前反复闪烁跳动!

他心中骤然一软!

至尊宝刚才那话说得大义凌然掷地有声,其实一直偷偷观察他脸上的表情——突然,那雄起毫无征兆的站了起来!

他心中当即就是一凛,却听那粗壮汉子长长吐出口气:“娃儿,你说得对!我要是今天因为大哥的关系来强抢你们庙子,那和当年的土财主又有啥子两样?仗着自己有人有钱就欺负老百姓,这种事我要是做了,别说菩萨怪罪,就连我婆娘坟头都不得安生哦——崽儿些,我们回去给大哥说起,欺负老百姓的事情我们红旗袍哥些搞不来!”

“社!”一群汉子扯起嗓子全部吼了起来!

雄起拍拍至尊宝的脑袋,笑着:“想不到你个娃娃还懂得些大道理,老子硬是看你顺眼巴适,这样嘛,下次你到蓉城来的话……”

刚说一半,突然听到了阵急促的马蹄声!

第十章 天道无亲常与善,匹夫失德多逞恶

马蹄声犹若暴风骤雨一般飞快到了面前,停下来又是那三排堂哥的马车——门一开他就从车上急风火燎的跳了下来,连声嚷道:“啥子事情哦,咋个光坐到外头呢?”

袍哥会的中是以头排大哥为尊,下面有负责钱粮经营的三排堂,执法惩凶的五排堂,负责对外堂口、帮会联系的六排堂,并称三堂口。其三堂口的主事就叫做堂哥,内中排位并列无分高下,各自分担了自己的事情而已。

那虚出来的二、四两排也有原因,‘行二且留’是因为不敢逾越关二哥的位置,但凡江湖门派必须把二位交椅留出来;‘逢四过一’则是因为当年桃园结义少了赵子龙,若在必为四弟——这在川渝一代极为盛行,乃是铁打的江湖规矩。

那雄起做的是刀口舔血的买卖,脾气暴躁杀气重,平日里一直都压着三排堂哥半头。今天这事虽然逆了大哥的意思,可依旧不会在这胖子面前低头——见三排堂哥气势汹汹的冲来,当即脸色一沉:

“毛胖子,老子做事情要你娃儿教我安?咋子嘛,觉得不安逸哦,不安逸自己来弄撒!”

那三排堂哥毛胖子见他发火立刻就萎了,连忙陪了个笑脸:“哎呀,五哥你莫发火,我还不是心头急才得乱说话的……洛老大从早上到现在问了我十几次,真的没办法了!”

“哎!莫给我说这些!”红旗五哥一摆手:“不管你是不是真的着急,反正这事情我不想管了,你也莫给我扯偏分儿,谨防老子给你日燃火!”

扯偏分就是暗中动手脚的意思,红旗五哥这话的意思了然,不但自己不打算出头把庙子买下,甚至还不准他背地里使坏耍诈,这话一下子把毛胖子给搞迷糊了。

他顿时傻眼道:“五哥,你这话啥子意思哦?”他那小眼睛几转就瞄上了一旁的至尊宝,顿时伸手一指:“是不是这娃娃用了啥子妖术把你给迷了哦,五哥,大哥的事情你都不弄了……”

“迷个锤子,和他没关系!”五哥喝骂一声打断他:“我们袍哥会一直都是帮穷人整地主老财的,就算有时候发点边财也没做到抽人底火那步切,但是这回喃,你自己看嘛!老大鼓捣买别个的土地,不卖就喊要我们日决别个的仙人板板——这事情要得个锤子,传出切以后走到街上腰杆都挺不直了!”

当下那红旗五哥就把心头所想的说了一遍,表示自己绝对不参与逼迫老百姓之事……

他戳这锅漏让毛胖子有点莫奈何了,琢磨之后也觉得至尊宝那孩子不简单准备从此处入手,于是他从马车上取了两根麻糖把至尊宝叫到面前:“娃儿,大叔给你说哈,我们绝对不得强抢你们地方的,只是想买下来,至于你们的生活问题确实有解决的办法——你能不能给大叔说说,究竟要咋个样子你师傅才得卖嘛?”

心中连转了十七八个弯,可怎么都想不出来该如何下手……

他那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至尊宝在见他的时候心中早就有了主意。他伸手拿过麻糖,咪咪笑着道:“师傅说了,这个地方也可以卖,但是就怕你们给不起钱,然后又批塞塞的光是搅骚——要是你们真是按我们规矩来买,也不是说不卖给你们!”

毛胖子听到这话高兴腾了,当时只差把至尊宝抱来亲起了,立马连连追问究竟要个什么价——至尊宝拿着麻糖嘻嘻笑着跑进了庙里,再出来的时候手里面拿了个四四方方的棋盘。

他把棋盘放在地上,指着左上方第一个格子道:“我们不要钱财只要大米,你们拿米来给我们就好了:第一个格子的地方一颗米,第二个格子的地方两颗米,第三个格子四颗米,第四个格子八颗米……”

毛胖子顿时明白:“第五个十六颗!第六个三十二颗!也就是说每个格子的地方是前面两倍的米嘛,是不是?”他简直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要知道当时的大洋算是硬扎货币,一块大洋在川渝之地将近能买百斤大米,一千大洋买起来的大米……真是不用算了,那可是好几十大车的白米啊!

至尊宝心中好笑,但脸上还是副天真烂漫的模样点了点头:“恩!”

“作数不哦?”毛胖子还是不信:“你个娃娃说的话你师傅不认咋弄哦?”

没想他话音才落,远远传来个声音:

“作数,咋个不作数?只要你们按照这个棋盘把大米准备好,那我的地契就给你们了!”

众多袍哥连同至尊宝一起转身,看见庙门此刻突然就洞开了,走出来个挥舞张黄纸的老道士,又脏又丑兼着猥琐,正是见过的庙祝刘辟云。

不等毛胖子等说话,庙祝老刘头又接着道:“不过这事情我徒弟也说了,怕你们买不起来搅骚,所以我们只来一次,”他叫至尊宝把棋盘拿来放在庙门口石台上:“准备得了这米,你们就来拿走地契,准备不了,那事情从此不要再提了——你们可守得这规矩?”

既然老刘头松口价格又是如此的低廉,毛胖子那还有不允许的道理啊,于是拉着红旗五哥莫口子的答应,并且还和老刘头三击掌定了约——

击掌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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