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欢喜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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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欢喜天- 第1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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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一来,事儿便算是定了。随后,两人立刻便带了阿九,朝着那墓塔林而去。

※※※

墓塔林乃是白莲教历代圣母天师的墓地,非有非常身份以及功德才能葬身于此,修建佛塔供奉,内中墓塔无数,以塔座、塔身、塔刹组成。塔座呈方形、圆形、八角形,有浮雕装钸;塔身较高大,上刻塔中之人的法名年号;塔刹则有相轮、覆盆、仰月、宝珠、花卉、龙图等图案造型,以为功德。

堪到墓塔林口,便是个极大的石碑,上刻大字书一对联:

“问你平生所干何事?图人财,害人命,奸淫人妇女,败坏人伦常,摸摸心头惊不惊?想从前千百诡计奸谋,那一条孰非自作!

来我这里有冤必报!减尔算,荡尔产,殄灭尔子孙,降罚尔祸灾,睁睁眼睛怕不怕?看今日多少凶锋恶焰,有几个到此能逃!”

原本那墓塔林便在这道路的旁边,两人不必入内,直接便可从那墓塔之侧而去,沿路一直到那石梯左近,可是看得此对,至尊宝恍惚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当即便停了下来,对玉笙烟发问道:“烟儿,关于此处墓林,婆婆可有说过什么?”

“婆婆对此可是什么也未说过啊!”玉笙烟道:“此处在墓塔悬挂如此对联,确实奇怪之极,要是婆婆知道此事定然会告之于我,也免得我们此刻不知所往啊……”“是了!”至尊宝想想:“婆婆离开圣母峰已近二十年,要是这期间有了些变化,她是断然不会知晓——此地方应该是近些年才有此变化的吧?”

“恩,想来如此……”此是玉笙烟所作之答。

同时,另一声音在远处悠悠答道:“不错,此处挂这对联已经十二年了!”随着那声音,黑暗中有个人影缓缓走了出来……

第二百三十一章 惊雷但有蛰龙起,出水还期天马来(3)

来人衣裳普通,看着样式、色泽、款型与阿九无二,俱是杂役仆厮所穿之物,只是面容苍老,满目愁苦,须发皆白,行走之时发出个奇怪的‘哗啦哗啦’之声。

待得近些,两人这才看清有根细细的铁链捆在他双脚之间,手腕之间亦有一根——非但如此,黑暗之处还一直延伸出一根,连接在他双足的铁链之间。

老人只走到那石碑对联之侧便即停下,从他身旁看去,那铁链已近极限,看起来此铁链的目的便是让他留在此墓塔林中,不得而出……当即至尊宝便朝前迈得一步,将玉笙烟与阿九护在身后,盯着他缓缓开口:“你是谁?”

见他如此警备,那老人不由微微一笑,刚要说话便咳嗽了几声,显得极为疲惫:“我是谁?我只不过是个年迈垂暮的老头而已,值得你如此大惊小怪么……刚才听你们问,我便出来答了一句,仅此而已!”

看他如此,至尊宝便随之笑笑,“那好吧,算是你给我回答此问题了……现在你说了,我们也听了,还有什么事儿么?”

“有事?”那老人又是一笑:“我没有任何事,你们呢,你们有事么?”

“我们也没事!”至尊宝看看他,满眼疑惑,试探着发问道:“那……我们走了?”

老人耸耸肩,无所谓般的摊开双手:“悉听尊便。”

说完,他果然转身便走,嘴里嘟囔着些听不明白的话语,弓着身子,呢喃着,只把那铁链拖在地上发出哗哗声响——他来得突兀,走得突兀,到叫至尊宝有些不明就里了,搞不懂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老人背负双手,仰面看天,口中絮絮念叨:“……宁执有如须弥山,莫执空如芥子;我本求心心自持,求心不得待心知。若欲求佛但求心,只这心心心是佛;佛性不从心外得,心生便是罪生时。我本求心不求佛,了知三界空无物……”

听得那话,本准备转身便走的玉笙烟猛然抢出几步,对着那老人的背影喊道:“您,你这偈子……这偈子……”“这偈子怎地?”那老人停下脚步转过脸来,歪着头问道:“小丫头,你知道我这佛偈?”

“不是,不是!”玉笙烟急忙分说道:“我不知道这佛偈,我只是想问问,您是不是……是不是……”“是不是什么?”老人再发问道:“有什么话,你就直接说吧!”

长长舒出口气,玉笙烟这才费力之极的开口:“您可是教中护法长老之一,人称佛心长老的左长老?”

提的这一句,那老者瞳孔骤然收缩,似野兽一般顿时变成了一条缝。他直勾勾盯着玉笙烟,慢慢将整个身子转过来,“你是谁?”

三个字说得很轻,很慢,但是出口之时却蕴藏了无数力量,就像是从那牙缝之中迸出来一般——可是他这般说法,倒是对玉笙烟所问,自己是否左护法一事未予否认……

见此,那玉笙烟立刻便冲了过去,激动道:“您真是左护法佛心长老么?我,我是烟儿,您还记得么?”

“烟、烟儿……?”不知那老人是不记得或者故意做作,连念了几次,似乎记忆中根本找不到此名字,“烟儿是谁?”双眼迷茫,眼珠也瞬间重新恢复了浑浊之色,慢慢转动像是在竭力回忆,希望自己记起所说的名字。

“烟儿便是我,我便是烟儿!”玉笙烟连忙提醒道:“我是玉笙烟,我婆婆便是昔日的寂光圣母……佛心长老,难道您忘记了,当年便是因为您相助我婆婆逃离圣母峰,所以被教中囚禁了么?”

她看着那佛心长老身上的铁链,恍然大悟:“我早该想到了,这带着手铐脚镣不能离开墓塔林的,不就该是您么?”

“不是我,不是我……”老人摇摇头,又用手掌在上面拍拍,面带歉意:“人老了,实在是不记得以前的事儿了!你说的什么左长老、烟儿、什么圣母,我一点都不记得……唉,人老了,已经没用了……”

再次看看玉笙烟,他禁不住缓缓转身,像是对她所言毫不在意,便准备要回去一般——此情形完全不在她的预料之中,茫然无助与骤然失落之间,玉笙烟顿时变得焦躁起来!

“玉笙烟!寂光圣母!”玉笙烟急急叫了一声,三两步冲到前面,看样子准备便要将老者拦下,正在此时,至尊宝忽然将她一把拉住,压低声音在她耳边道:“等等!”

“恩?”被至尊宝一拉玉笙烟也猛然想起了此时的处境,立刻便稳住声音,用同样压抑的声音回应至尊宝:“怎么,有诈么?”

看她那因为过分紧张而变得有些神经兮兮的表情,至尊宝也只能无可奈何的笑笑,低声道:“不是有诈,而是别的事儿……”他不等玉笙烟那焦躁的表情回来,跟着便解释道:“你想想,老人若是婆婆所说的左护法,那么当年放走你婆婆之后一定受苦非常,以致现在才能被放出牢里,只是拘禁在此处看守墓塔林……”

“这有什么特别么?”玉笙烟听说此既然无诈,心思立刻又回到了那左护法身上,直盯着老者蹒跚的脚步,有些心不在焉的回道:“难道放出来不太对?”

“不是不对,而是说,他能从黑牢被换做这个墓塔,不会是平白无故的吧?”至尊宝道:“若是我猜想不错,那么他必然便像是当年庞涓与孙膑之争中一样,孙膑为了脱离庞涓的监视,不得不装作疯癫发狂,以至取信而得逃脱。”

说到此,那玉笙烟才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骤然转身盯着他:“你想告诉我说,这左护法佛心长老也是如此,当初装作发狂发疯,或者失忆老迈,才逃过了净国老贼的眼线,被从黑牢中带了出来?”她想了想,点头赞道:“不错不错,婆婆告诉我说万一上得山峰,但凡有事,只要先探峰上死牢,便可救他出来助我一臂之力,可是没想结果在这外面看见了——你所的不错,定然便是这个原因了!”

“当然,也可能是左长老真是失忆了!”至尊宝眼神晃动,也跟着朝远处老人的背影看过去:“可是无论真假,我们总得试试才成——虽说我没有听到婆婆给你交代的这左长老之事,可是既然说了,那自然便错不了的,能有他相助便多得了无数便利,等会上去与那净国、余国两个老贼动手,亦更加有把握了!”

“那你有什么法子么?”玉笙烟蹙眉发愁:“即便他是假装失忆来瞒过净国老贼的眼线,我们也找不出个法子让他相信啊?难道,难道……”她忽然把打鬼尺摸了出来,“这能不能证明我们的身份?”

“这怕是不成吧?”至尊宝思索片刻道:“此物本在果报婆婆手中,后来用在防御东白莲岛上——即便你拿出来,也只是证明你到过那岛,并不能说明别的……烟儿,你现在要证明的是你自己的身份,证明你是寂光圣母之孙女,怕这样不行吧?”

“那,那我再想想……”玉笙烟在身上摸来摸去,半天也未找出个东西来证明自己——不错,这许多年间东奔西逃,别说是当初逃离圣母峰的时候匆忙之间未带得何物,即便是带着了,也怕是早就丢了,更别说一直让玉笙烟带在身上!

于是乎,真是找不出个寂光圣母之物能证明她便是玉笙烟,当然,凭着个死物件,也不能证明她的身份!

死物不成,那么什么是活物,什么是能证明身份的法子?至尊宝脑中猛然之间,这便想到了一节……正好,那时候玉笙烟也回过头来,两人大眼瞪小眼,忽然齐齐开口:

“法术!剪草成马!”

《金锁洪阳大策》是由那寂光圣母掌握在手中,记载的是‘剪草为马’之术,这本经书由于当年寂光圣母暴起反抗,逃出圣山,当时白莲教派人追杀玉笙烟他们婆孙数十年,所为的便是为此而已——除了寂光圣母,还有谁能使得出来?

这除非是她自己,或者是亲传弟子不可!只要能使出此法术,那么这老人但凡没有真的失忆,那么必然便能认出来,也能就不再伪装与玉笙烟相认!

虽然那老人步履蹒跚,行走不快,可是这半响也确实走了很远,眼看便要进到那个墓塔林中,转身其后——当时玉笙烟没想到法子,不会继而上前,现在既然想到而来此节,玉笙烟当即便抢步上前,想要拦住他……

在此时刻至尊宝也不糊涂,还是赶在她迈步之前急急问了一句:“对了,你是怎么从那佛偈上猜出左护法身份的?”左护法防着旁人是那净国圣母的细作,前来探自己底细,至尊宝又如何不是呢?

不会真是因为个独一无二的佛偈吧?

确实不是!

“婆婆说过,这左护法虽然说话中不带家乡口音,可是有一个字却是始终不改不了,便是那‘佛’字,每每都念成个‘虎’的音——刚刚我一听,那老人每个字的发音都是‘虎’字音,在这东南之处,除了他,绝对没有第二个人会如此念了!”

急急撂下一句,玉笙烟立刻便冲了过去!

第二百三十二章 惊雷但有蛰龙起,出水还期天马来(4)

原来如此!

至尊宝这才明白,为何玉笙烟仅仅只是听到了那老人口中诵个佛偈,便认定这老人是左护法,而非其他——此口音中的细节,倒还真不是随便谁便能模仿的!

眼看玉笙烟抢步进得那墓塔林中,至尊宝也不敢怠慢,急急便跟着追了进去,堪堪追到那老者刚才转角之处,才转个弯,面前忽然出现了个极熟悉的一幕……

在那不远之处,墓塔林之中,有个不大的青石空地,地上遍布赫赫青石,正中一化宝六角三花鼎,青烟徐徐;四周布着阴司旗,上书八司名号各自及立;旁有一抹石台,上设三牲台、五畜坛、铜烛铁灯、六形八色诸般号牌;但,至尊宝首先看在眼里的,却是那地上连接化宝鼎到周遭的沟壑,历历数数看着极为熟悉!

这分明便和当年那城隍庙鬼市之状一般无二,是个赫赫然开鬼门、列阴途的准备!

而那左护法佛心长老,正坐在一旁个墓基之上,自顾自捶着自己那老胳膊老腿……玉笙烟已经到了他的身前,不知说些什么。

至尊宝赶到,玉笙烟正说到如此一句:“……既然如此,我便给您老证明一下我本来的身份好了!”话音一落,她自顾自站了起来,立刻走到旁边随意扯了一把枯草在手。

既能确定这便是佛心长老本尊,至尊宝也不阻拦,便看她伸手从旁边取来一大丛枯干茅草备下,继而取来文武笔,轻轻把茅草沿着笔杆顺势包裹起来,头上扯上几根青丝做线,把茅草牢牢的捆在那笔杆上,手指翻动,片刻之间竟把那茅草借文武笔扎成了个尺许高的稻草小人——跟着,青丝捆在那草人身上做四棱捆缚之法,然后翻转过来又把边上茅草扎成四肢,最后拢在头上,扎紧,挽个三三归一的结儿。

至尊宝看到此处与那鬼市摆设无二,心中虽然困惑,可是对于此还是看得极为仔细,当即他便想起,多年前在那邯郸城中,自己与玉笙烟对付那泼皮钉头之时所用的法术,似乎便与此间无二,要真是这般,那么接着便该是唱诵施法了?

这,难道便是传说中的剪草为马之术?主要是借以方家术士本身之力,以那青丝为媒,鲜血为质,草木化形,牵八方,引厉数,冥动阴阳,催发变化……可是,这未免看着也太过儿戏了吧?

论其威力大小,似乎完全比不上那红莲施出的豆兵之术,真和它那号称白莲教四大神术的名声,大是不符……正想那其中之事,便看玉笙烟咬破中指将滴血液滴到了青丝之上,顺着一路流草人之中。

记得此时,便该是她唱诵咒语了?!

可是玉笙烟接下来准备所为之事,却让至尊宝吃了一惊——只见玉笙烟忽然将自己左手伸出,右手翻腕亮把尖刀,刀尖径直便在自己手背上划出了个奇怪之极的符文,像是那冥术引法,又似接应召唤……刀尖入肉,玉笙烟脸上露出的神情痛苦至极,可是她却一声不吭,只是竭力把那符文画得一丝不苟,尽力完备些。

那老人此刻捶腿的手也停了下来,聚精会神看着玉笙烟在那手背上所刻出的符文。顷刻,那符文眼看便已大成,玉笙烟收拾匕首,转而将那左手伸出对老人道:“佛心长老,请您稍等,我即刻便给您展露一下婆婆的看家法术……只是烟儿年纪尚幼,法力不济之处,却是不能如婆婆一样引动七兵三将了!”

说话之时,她那手上所纹刻之处已经淅淅沥沥滴下了鲜血,可奇怪的是,那鲜血似乎滴落在地的时候已有了自己的变化——众人眼中那血迹虽然不成形状,可是当你看那别处,眼角余光扫到之时,分明却又看得像是个活生生的东西,有手有足,正随着那鲜血滴落而起起伏伏,似在呼吸一般……

玉笙烟话说完,略略等得一刻,右手当即便伸出捏在左手手腕之处,正待唱诵,忽然便听得老人叹息一声,开口道:

“道法三千六百门,人人各执一妙根,唯有些子玄关窍,不在须臾妙谛生!烟儿,你且住手吧!”左手伸出,捏个妙谛三花法印,右手轻轻朝着玉笙烟摊开……

“您,您终于肯认我了?”听得他那一语,玉笙烟顿时欢喜起来:“佛心长老,您不知道,婆婆一直提及您,就说若是我能上山,可一定要找到您,将您从那牢中救出来……”她絮絮叨叨说将起来,可是那老人却是不语,只是右手轻轻弯曲手指,朝着自己这边勾了勾。

“您的意思是……?”玉笙烟不太明白,转而望向至尊宝求解,他连忙上前两步给老人行个礼,然后拿起玉笙烟受伤的左手朝老人递了过去,恭敬道:“您是要她把手伸过来吧?”

佛心长老依旧不语,只是轻轻伸右手搭在玉笙烟手腕之上,左手猝然伸出在面前一滑而过,连连翻动变化了三个手印,接着将左手在自己右手上一拍,口中沉声道:“咄!”

瞬间,那玉笙烟手上刀割的痛楚顿时消失,她惊诧中低头去看,却见手上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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