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夜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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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夜话- 第1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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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太监不敢顶撞,可心有不敢,喘着粗气,颇有些不服:“我有口谕,难道天下间还有人敢违抗圣命?”

曲君昊身边一得力干将哼道:“侯爷,咱们也是受了皇命的,何不冲进去,只要找到皇上要的东西,看他们家还有什么好辩解的。”

这话正被门外的林致远听个正着,“哦,不知道小侯爷要寻什么?”

小太监一见林致远忙起身,“林大人。”林致远认得他,一直在御书房当差,见过几次,“原来是小郭公公,有失远迎,还望公公莫要见怪。”

小太监瞥了眼曲君昊,但见曲君昊面无表情,只能与林致远笑道:“林大人,皇上命我宣你进宫,说是有个重要的事儿问一问,这就跟了咱家走吧。”

林致远未应他的话,反而盯着曲君昊,笑问道:“那么小侯爷这是?领了百十来号人来林府,叫林某倒有些不解。”

“林大人,小郭公公只有口谕,可是本官有皇上的圣旨,林致远接旨。”说罢,从宽大的袖口中取出一卷黄轴:“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林致远受孔圣人教诲,然不思进取,反与商贾争利,有负朝廷重托,国之重托,今人状告林致远强买民宅,吞并他人祖产,特将林致远羁押在案,待刑部候审钦赐。”

忠杰候的话音中没什么起伏,只说道:“林大人,接旨吧,我等奉皇命,要搜检林家,看有没有证物,林大人不会阻止吧?”

“小侯爷,我家中只有年幼的弟妹,若是小侯爷肯卖在下一个薄面,请将我拷走,只不要打搅我的家人,有什么话我自当在陛下面前明说。”

曲君昊没接话,看来也在心动。

刚刚那位干将忙道:“侯爷……”似乎是要搅黄林致远的计策。忠杰候一摆手,沉声道:“好,既然林大人这么说了,看在修杰的面子上,我就不再追究,请林大人跟我们走一趟吧。”

韩胜等人暗中发力,恨不得将忠杰候打趴在地,林致远低声吩咐道:“我这番进宫,形势不甚明朗,韩胜,我将姑娘交给你保护,出了什么岔子……”

“大爷放心,任他是什么人来,我定不会叫姑娘吃半点亏。”

林致远又道:“不要叫姑娘为我四处打点,我若平安自会向家中报信,从即日起,紧闭大门,不准人任意出入,听到什么闲言闲语也别往姑娘那里回,知道吗?”

“是,大爷。”韩胜听了林致远的几句话,刚还浮躁的心立时沉稳下来,

林致远往前迈了几步,将双手往前这么一递,“小侯爷,请吧。”

曲君昊眉头一挑,哼道:“请什么?”

“自然是身扛枷锁。”林致远面带微笑,听不出什么讽刺的意思。曲君昊的面色一沉,“林大人,你我也是旧识,如今是皇上发难,林大人犯不着与我等为难,御林军不是五城兵马司,大人还是清清白白的从莲花胡同出去的好,免得被那些仰慕林大人的书生见到,心中不舒服。”

第217章 右都御使状告致远

等黛玉赶到前院的时候,百十来人早已经走了,正堂大厅里只剩下老管家呆坐在地上,韩胜一脸杀气的紧握随身宝剑。

“罗管家,我哥哥人呢?出了什么事儿?”黛玉厉声问道。

罗管家哽咽道:“姑娘,不知道什么人陷害咱们大爷,非说大爷强买民宅,还与商贾逐利,皇上将大爷拿进宫中问话去了。”

黛玉脑子里“嗡”的一声,强买民宅?这怎么可能,林家做事一向谨慎,又爱惜羽毛,从不肯借着新状元的头衔生事。

韩胜闷声闷气的说道:“姑娘,这就是有小人作祟,待我出去查清,定要叫他们好看。”罗管家忙拦:“大爷临走的时候怎么说的?难道都忘了,我这就叫人紧闭大门,各院不得任意出入。”

黛玉沉声道:“罗管家,你将各院的管事嬷嬷找来,大爷进宫的事儿不要刻意瞒着,但是谁敢私下里嚼舌头,只管将她带到我面前来问话。现在前途未明,若是这点风浪就怕了,外面那些人说不定怎么看咱们家的笑话呢。”

罗管家忙应了。

“韩胜,你即刻带着六安、冠缨等人去沈大哥那里,别人不知道详情,但是沈大哥一定知晓,可惜……曹先生于半月前返乡探亲,若不然,哥哥这件事儿也能有个商量的人。”说到做后,更像是自言自语,“也罢,佟太傅那里或许也能知道些什么,你一并去看了。”

韩胜片刻不敢耽误的去了,等到日落西山才折返。

这一整日,任凭谁劝也没用,黛玉就坐在正堂动也不动,可一看见韩胜进来的样子就知道事情不妙。

韩胜脚步重浊,眉头紧锁,“姑娘,我去了东平侯府,他们府上的人说,世子爷于昨晚就被皇上的人叫走了,一整夜未归,早上有个御林军打扮的人去他们府上说,皇上要去铁网山狩猎,世子爷是随驾之一。”

黛玉暗想,京城里谁人不知东平侯世子与哥哥是至交好友,皇上先将沈大哥宣进宫去,今早又叫人拿了哥哥,还如此的声势浩大,两者之间莫非有什么牵连?皇上要对付的是沈大哥?还是自己的哥哥?黛玉忙问:“佟太傅那边有什么消息?”

韩胜无奈的摇摇头:“我去的时候佟大人刚从衙门里回来,我把来意一说,佟大人甚是吃惊,他根本没听说此事不过,佟大人答应会查清此事,姑娘,我瞧着,太傅大人好像不是在敷衍咱们。”

黛玉明白,佟太傅一直将林致远当成半个弟子,加上林致远曾冒险救援佟府,冲着这一点,老大人就不会做那种落井下石的事儿。她说道:“我听罗管家说,哥哥不准我为此事而四处活动,他心里怎么想的,我这个做妹妹的最清楚。这些日子以来,外面怎么议论咱们家的,我虽没亲耳听到,但是心里明镜似的,都说人走茶凉,可这茶……凉的也太快了些。”

韩胜愤愤的说道:“枉咱们大爷平日里与众位大人交好出了事儿,全都躲得远远的。”

黛玉冷笑道:“哥哥入仕时间尚短,他们瞧见哥哥有好前途自然会正想亲近,瞧见哥哥被皇上厌弃,不落井下石我就已经念阿弥陀佛了,难道还希冀别的?”

小唐管事步履匆匆的进了门,“姑娘,刚有人来回话,后院角门处有个挑担子的脚夫,说是想讨口水喝,咱们家的婆子不敢任意开门,可是那人从门缝里塞进来一封信。”

这个时候有人送信黛玉眼前一亮,忙接过看了,韩胜和小唐管事就眼巴巴的等着。

待黛玉将此信连看了三遍,才递给韩胜,“找个火折子将这信烧了。”信还装在封套里,韩胜也没抽出来瞧,只一使内力,薄薄的纸片瞬间化为碎末。

黛玉定睛瞧了堂下的二人,说道:“信是哥哥的一位朋友送的,虽没说名字,但我已经知晓这人是谁,他的话能有八分准头,信中说,哥哥犯事是因为右都御使捣鬼,他说咱们家买下富锦楼是抢夺了别人的祖产,又说为扩张地界拆了人家的祖屋,使得周遭百姓流离失所。”

韩胜险些当着黛玉的面骂出脏话,怒不可遏的说道:“又是右都御使,我就知道这狗官做不出什么好事,他是忠顺王的狗腿,一定是想将咱们大爷置于死地姑娘,叫我出去想个法子也让他栽进阴沟里。”

小唐管事性子沉稳些,说道:“这个时候叫右都御使栽跟头,皇上肯定会怀疑大爷,不如等大爷平安回来,咱们再从长计议。”二人一齐看向黛玉。

这个主意只能由黛玉的拿,她现在是林家唯一能发命令的人,只要黛玉说一,林致远留下的这帮得力干将再不敢说二。黛玉便冷笑道:“既然知道冤家对头是谁,这个仇迟早要报,现在一等一的大事儿就是确保哥哥平安无事,韩胜,你往日里跟着哥哥当差,那些宫门的守卫可认识?”

韩胜忙道:“自然认得,大爷在皇上身边时,我就在神武门前銮仪卫侍所呆着,和里面几个长官有些交情。”

黛玉说道:“你去账房支三千两的银票,趁这个时候还没宵禁,到几位长官家里走走,看能不能打听出消息,只是他们毕竟能力有限,知道的不多……”

韩胜已经理解了黛玉的意思,忙喜道:“我知道宫里面最大的采买公公每次回去,都要在神武门的銮仪卫侍所小坐,里面有位六品的小官是他的远房侄儿,我这就去和那小官套交情,看能不能通过采买公公知道什么。”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暂且不说黛玉这边如何的心急如焚,只说林致远被曲君昊押进宫门。

去往御书房的这一路上没人敢与林致远搭话,往日里见面就笑语相迎的小宫女们仿佛见了鬼似的,一个个溜着墙根站了,眼皮都不敢上挑。

林致远越往前走,心越沉,他初时还以为是皇上在做戏给忠顺王瞧,可现在这么一看,事情不仅如此。

戴权正在殿外踱步,看见曲君昊等人,忙上来相迎:“我的小侯爷,怎么这么迟才回?皇上已经发了好大的火气,快进去吧。”等林致远要跟着曲君昊往里走的时候,戴权悄悄拉着林致远的袖子,低声道:“小林大人,皇上正在气头上,你多说几句软和话,别逞能。”

别管戴权是真心话,还是想卖自己这个人情,总之,林致远还是很谢谢他在这个时候的援手:“公公放心,我知道怎么做。”

戴权轻叹一声,亲自掀了帘子请林致远进去。

御书房里仅有四人,皇帝老儿端坐黄金宝座之上,左手边站着燕都统,龙案下跪着二人,一个是刚进门的曲君昊,另一个……就是林致远的好兄弟沈修杰,地面上满是碎瓷片,林致远眼皮一跳,突然有了不好的预兆。

“罪臣林致远叩见皇上。”

没人搭话,林致远就与曲君昊并排跪着,幸好这个地方没什么碎瓷片。

皇上看着三个年龄相仿的年轻人,心里既有欣慰,又有些莫名的嫉妒,“林致远,你可知罪?”

林致远忙道:“臣有负圣命,然归家之后日日闭门读书,以先贤之训诲自省,时刻不敢忘记陛下隆恩。”

皇上冷笑道:“自省?你瞧瞧这是什么?”说着将龙案上一封奏折撇了下去,直直的摔在林致远身前。“右都御使状告你仗势欺人,可有此事?”

林致远略扫了两眼,忙道:“陛下,臣冤枉。”声音似乎隐忍了些哽咽,林致远年纪不大,长得又颇讨长辈喜欢,要不然佟太傅也不会如此待见他,“陛下,臣实在不知右都御使大人的罪名何来?臣是买下了朱雀大街上的一家酒楼,可从没有夺人祖产一说,那老板经营不善,几乎被对面的惠斌楼挤兑破败,是他们东家主动与我商议要买酒楼,臣花了五千两买下那家店,如今文契就在府上,陛下不信,只管叫人去取。”

沈修杰仗着胆子低声道:“皇上,惠斌楼就是西宁郡王的产业。”

皇上老儿不气反笑了:“你们倒真是一对难兄难弟,都这个时候了,还敢相互包庇沈修杰,你不要以为是我的外甥,我就不会拿你怎么样。”

“臣不敢臣……只是实话实说。”沈修杰委屈的说道。

林致远心道,好兄弟,你这招偷龙换凤似乎成效不大啊。

皇帝沉声道:“林致远,现如今富锦楼的另外两位主人说你根本没知会他们,就将人家的祖产拆掉,仗着自己新科状元的名头就肆意行事,搅得街坊四邻不得安生,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林致远忙解释:“陛下,臣与酒楼老板定下文契的时候还刻意派人去了惠斌楼,哦,状告臣的人也是惠斌楼的掌柜的,这里面颇有些兄弟恩怨。当时那二位说,富锦楼的买卖与他们无关,臣怕以后有变故,特叫酒楼老板写下字据,今后出了事儿由他一力承担。”林致远留着一手也是为了今后好说话,那字据一立完就在官府备了案。

皇帝叹道:“你有良计,人家就有阴谋,林致远,右都御使说,与你立约的酒楼掌柜,于昨日病死家中了。”

林致远猛一抬头,只见到皇帝眼中平澜无波的深邃。

第218章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

富锦楼的掌柜的死了……还是在这个时候,连傻子都能看出是忠顺王那边的人搞的鬼,何况是英明过头的皇帝?

林致远看着龙座上的人,心中豁然放下了一块石头,皇帝要是真想治自己的罪,完全不用叫御林军缉拿自己,更不用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给自己听。

“皇上,臣冤枉,请皇上一定明察此事,还臣一个清白。”

皇帝凉凉的说道:“清白自在人间,我将此事交给忠杰候来办,你没有异议吧?”

林致远和沈修杰同时扭头看被夹在中间的曲君昊,互相交换了一个眼色。

“回禀陛下,臣没有异议,忠杰候是皇上的得力干将,为人耿直,相信他定会查明真相。”这种得罪人的事儿交给曲君昊是最合适不过的,林致远倒要看看,这位家世不凡,但性子有些阴沉的忠杰候怎么摆平此件事儿,是得罪皇上将自己治罪……还是狠狠的给忠顺王捅上一刀。

曲君昊没料到这里面还有自己的事儿,他正要拒绝,就见皇帝身边的燕都统微微摇头,于是到了嘴边的话有咽了回去。

皇帝吩咐道:“君昊,你此番查案一定谨记,不能叫恶人逍遥法外,但是也不可让林致远蒙受不白之冤,你需要什么人或物,只管开口,朕会叫大理寺少卿尽心辅佐你。”

曲君昊心里苦笑,皇帝舅舅的行事越来越难揣测,若是想收拾忠顺王,为什么不堂堂正正的动手?非要弄成现在这个样子,叫人看着好像忠顺王将皇帝逼迫的无可奈何。

《春秋》中曾记载着郑伯克段于鄢的故事,难道皇帝舅舅想效仿郑庄公?

可是多少人都说,郑庄公是伪善,明明是自己纵容了姜氏以及共叔段,可到头来还想留下一个千古美名,世上哪有这样好的事儿。

曲君昊作为外甥,心里清楚,陛下是想做明君,可……明君的手上往往沾满了无数人的鲜血。

曲君昊忽然有些不耐烦这些朝廷上的你争我夺,还不如回到西北,索性与蛮子们杀个痛快,也比这些事儿要干净的多。

要是让忠杰候与林致远比心机,他远不是对手,而现在连曲君昊都看出皇上的本意,林致远又怎么会猜不出?林致远料想,皇上就是要让天下人看到皇叔步步紧逼,或许皇帝还会为火上浇点油,让整个事态更加严重些,不知道自己在这场戏里面充当了什么角色。

“君昊,你和燕都统先出去,朕有话与修杰两个说。”

等御书房里只剩下三人,皇帝站起身来到林致远二人跟前,沉着脸,神色肃然的说道:“林致远,有人与我说,当日法华寺相遇乃是你之前便布好的局,我并不相信,可这话是沈修杰亲口承认的,你还想狡辩?”

沈修杰神色一僵,万料不到皇上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林致远先发制人,回道:“陛下,臣与修杰情同手足,不敢说是修杰肚子里的蛔虫,但是他心中正想什么,臣倒有七分的把握。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臣与修杰乃是生死兄弟,修杰绝不会说出这样污蔑我的话。”

皇帝沉默不语,御书房内只剩下挂钟的摆子在滴答滴答作响,良久,皇帝才长叹息道:“好兄弟……”

三个字透着无限的辛凉。

“林致远,沈修杰听旨。”

难兄难弟二人忙将头压低,耳朵竖的高高的,唯恐漏下一个字。

“命你二人为朕解忧,将叛党忠顺王一脉尽除,此事关重大,若尔等走漏消息,或难堪大任,朕定当重重的处罚。”皇上底气足,一字一句在御书房里还有回音。

林致远一听,原来只有罚,要是做得好,连个赏赐都没有,皇帝老儿还真是吝啬,虽这样想,但是二人却一副感激涕零的样子,“臣等定不负陛下重托。”

皇帝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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