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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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颜血- 第3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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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人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很明显,掌柜看破了他的身份,他就是某个士族的家丁部曲,再一看左右民众,很多人现出了鄙夷之色,还有人对他指指点点。

    掌柜又道:“还不走?王妃曾叮嘱过,这粮是救命粮,只卖给最有需要的人,你家若是落魄至此,咱也不为难,留下名号,赶明儿老夫让人专门给你家郎主送粮,你若是赖着不走,那行,查你的根脚也不是查不到,届时可怨不得老夫把你扭送回家了。”

    说着,便是猛一挥手。

    有维持秩序的军卒分过来数人。

    那人一看,撒腿就跑。

    紧接着,队伍中又有数百人悄悄离去,排队的民众一阵暴笑咒骂。

    其实一般来说,士人不会缺粮,毕竟自家在种,那些过来买粮的,倒不是真缺粮,而是把家里的闲杂人等差出来买,给裴妃添堵,增加负担,并且买回去反手卖掉,最少十倍的赚头,反正各家都有闲人,买到就是赚到。

    但裴妃对这种情况早有预防,通常家丁部曲相对于真正的贫民,辨认起来不难。

    “诶?你昨天不是才来过么,怎么今儿又来了?”

    掌柜索性不回后面了,那双火眼打量着人群,突然从中拉出了一个衣衫破旧,面色腊黄的妇人。

    那妇人很不自在,讪讪道:“妾妾怕家里的粮不够吃,多买点存着,这这外面的粮价太高了,妾知道明王和王妃是好人,就让妾再买一点吧。”

    掌柜微微笑道:“没必要如此辛苦,老夫不瞒你,最多一两日,粮价就要降了,你买那么多粮搁家里,马上梅雨要来了,受潮发霉了还怎么吃?可是这个理?”

    “掌柜的,真会降啊,要降多少?”

    有人急忙问道。

    掌柜双手一拍,大声道:“乡亲们,粮价本就不正常,是高门大族把粮价炒起来赚取暴利,他们只顾着捞黑钱,根本不理满城百姓的死活,但大王与王妃不可能任其胡作非为,大王不止一次说过,粮、盐、油、布关系民生,赚什么钱,都不能赚民生钱。

    请乡亲们放心,大王将采取措施降粮价,这粮价从哪里来,还回到哪里去,如家里粮米够吃就不要再买了,买回家也放不住啊!”

第685章 梦幻泡影() 
“明王仁慈,明王仁慈啊!”

    掌柜的说的斩钉截铁,言之凿凿,很多民众确信无疑,感激泣零的跪了下来。

    “离去吧,离去吧,家里有米这两天少出门,再请转告一下,若是有没排上队的,荀府、杨府、谢府、王府、虞府与袁府每日施粥发馒头,不敢说吃的饱乎乎,解个馋总是无妨,去吧!”

    陆陆续续有人从队伍中离去,也有的依然在排队买米,虽然被劝走了不少人,但后面又有跟上,队伍未见变短。

    苑中!

    司马绍正听着庾亮的汇报。

    “陛下,近日粮价暴涨,裴妃依然按原价卖粮,为明王捞足了名声,陛下不可不防啊!”

    自从司马绍抄了丹阳张氏与纪氏的家之后,渐渐被士族有意识的冷落了,庾亮再次获得了司马绍的信任,到底是大舅哥,总是比外人可靠些。

    庾文君陪在一旁,问道:“大兄,裴妃哪来的粮米?难道她有那么多钱填进去?”

    庾亮捋须道:“一小部分来自于她自家庄园产出,但大多数还是从江北运来,每日江北都有粮船络绎不绝运粮来江东。”

    “江北?那杨彦之不是在关中作战么,数十万人马对恃已有数月,每日消耗不计其数,而巴蜀的粮米又难以运往关中,他该缺粮才是,哪来的余粮运来江东?”

    司马绍也现出了饶有兴致之色,望向庾亮。

    “哎”

    庾亮叹了口气道:“陛下恐有不知,就以历阳为例,麦子亩产平均在六到七石之间,稷米也在四石左右,稻谷也有五到六石的产量,明王怎会缺粮?”

    “什么?”

    司马绍大惊失色。

    他并不是那种长于深宫,对外间一无所知的皇帝,还反而经历无比丰富,在江东,只有上田才能达到庾亮所说的产量,可这是平均产量啊,历阳总不能都是上田吧?

    庾亮苦笑道:“别说陛下不敢相信,既便是臣得闻,亦觉是胡扯,但后来核实,确是如此,这还是历阳,土地并不算肥美,青兖徐,乃至豫州,或许产量还会高些,而明王这些年经营下来,想必粮米丰足。”

    “呼”

    司马绍深吁了口气道:“不知关中战况如何。”

    庾亮摇了摇头:“关中里外已完全断绝,消息难以传出,不过臣以为,明王必会以水军北上黄河,断石虎粮道,故石虎刘曜迟至夏末将发动对明军的总攻,陛下拭目以待便是。”

    司马绍是发自内心的渴盼杨彦大败亏输,可这种话不能说,毕竟杨彦与他有救命复国之恩,又同为华夏衣冠,他怎能公然给胡奴叫好呢,这也是他哪怕心里痒痒的难受,仍强忍着没有北伐的根本原因。

    要不然占不住名份大义啊。

    不过司马绍那眼神中,闪现出了掩饰不住的紧张之色。

    “哎呀,不好!”

    庾文君突然尖叫一声:“明国既然能源源不断的从江北运粮过来,那这粮价随时会回落,还望陛下速召南顿王、西阳王议事。”

    现代人对于金融产品有个基本的理智,清楚十炒九输,但古人没这概念,炒期货十炒九赚,有条件的谁不去炒?宗室也在市易行投入了天量资金。

    虽然市易行是杨彦办的,曾有郯城市易行的先例在前,还要把钱粮押下,让人警惕,却耐不住贪欲,就如前几年的黄金现货一样,要求客户把钱打入指定户头才能炒,取钱还要电话通知,隔日兑现,刚开始炒家小心翼翼,生怕被骗,可是渐渐地,忘了风险,投入的资金越来越大,直到有一天,交易公司人间蒸发,血本无归,才悔之莫及。

    宗室与大多数的士人也是如此,随着市易行愈发的兴旺,交易量屡创新高,还有一批素质过硬的交易员窜唆,越来越多的钱粮被投了进去。

    甚至市易行和袁耽的赌场还贴心的提供了融资业务,可拿地契房契作为抵押,借钱给你炒,这是借鉴了现代银行的质押贷款,利息极低,质押率约在六成左右,业务红红火火。

    司马绍眉心微拧,略有些为难,他也清楚,宗室在市易行投入巨大,赚了不少钱,现在就撤出来,会不会少赚呢?要知道,司马家养那两万兵马,连带近万江湖豪客也是吃紧的很。

    “陛下,南顿王求见!”

    正当犹豫的时候,有宦人在外唤道。

    “哦?”

    这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司马绍连忙道:“快请!”

    “诺!”

    宦人转身而去。

    不片刻,南顿王宗风风火火的冲了进来,挥着手大叫道:“陛下,涨了,涨了,大涨啊,臣特来给陛下报喜!”

    “哦?涨到多少?”

    司马绍猛站了起来。

    南顿王宗哈哈一笑:“每石谷子万钱!”

    庾亮兄妹现出了惊愕之色,万钱一石谷子,折合每升百钱,想当初,市易行还未开业时,谷价才五钱,去年冬荀灌离开时,也才十五钱,一直到二月份,还稳定在二三十钱,然后从本月开始发力上涨,昨天六十钱一升,今天直接百钱,跳涨啊!

    这时,兄妹俩的心里,都有了些悔意。

    庾亮觉得市易行不靠谱,还是脚踏实地种田来得实在,因此严禁家中子侄炒期货,可是市易行中的粮价一路上涨,眼睁睁的看着别人赚钱自己不赚,心里哪能好受?

    更何况庾氏本不算富裕,如果当初拿些钱出来,如今

    这简直不能想,越想越烧心!

    昨天还六千,今天就一万!

    心里在滴血啊!

    偏偏南顿王宗还在唠叨:“陛下,咱们家陆续投了有五百斤黄金,两万石谷子,千匹绢进去,还有臣及几位宗室在东郊的两百顷田也质押了些钱款,刚臣算了下,总计折合整整十亿足值五铢钱,足足翻了十三倍,照这涨势看,一万五也就一两天的事,臣难以抑制住激动,来向陛下报个喜,延年(西阳王羕)与汝南王(司马佑)还在市易行盯着呢。”

    “嗯”

    司马绍捋着那微卷的黄胡子连连点头,满脸迷醉之色。

    倒是庾文君还有些清醒,劝道:“赚了这么多,叔父也该落袋为安了吧,毕竟市易行是杨彦之开的,此人在郯城开市易行时,诸多大户一日之间血本无归,虽无直接证据表明乃杨彦之下的手,可无论如何,还是小心点为好。”

    南顿王宗不当回事的摆了摆手:“皇后多虑了,臣等也考虑过此事,岂能不防着,但是一来,明王正在关中与刘石作战,他哪敢惹怒江东士人,莫非不怕陷入两线作战的境地?

    其次对于期货交易,臣刻苦钻研,也算琢磨透了,明王想从咱们身上捞钱,他就得做空,需要准备大量粮米,而据由江北运来的粮食看,仅可用于他自身驻军并每日卖个几千上万石粮,用以收买人心,除此之外,再无多余,况且他还收印花税呢,也不是不赚钱,老夫料定他至少在长安之战结束前,不会行此不智之举。

    当然,皇后所言极有道理,这两日的涨幅太大,是该出清观望一下,跌下来再低吸,恰可提出钱粮给陛下,料来扩两万军不成问题。”

    司马绍简直是满意到了极点,庾亮却是心口痛了。

    “陛下,陛下,大涨,大涨啊,一万五,一万五了!”

    根本不经通报,西阳王羕也跌跌撞撞的冲了进来。

    “什么?一万五?”

    司马绍与南顿王宗双双站起,恍如浑身被幸福笼罩着,满目迷离。

    而庾亮的心口,陡然由微痛发展为了绞痛!

    昨天六千,今天一万五,天底还有什么比这来钱更快呢!

    一屋子人兴奋的议论起了行情,司马绍则是暗暗盘算,价格一万的时候扩军两万,现在一万五,还能两万么?怎么着也得四万啊!

    “陛下,陛下,暴跌,暴跌啊,完了,全亏光了!”

    正当气氛热烈之时,司马佑状如厉鬼般的奔了进来。

第686章 发现端倪() 
刹那间,殿内万簌俱寂,除了司马佑那浊重的喘气声。

    “怎么回事?说清楚!”

    司马绍急声喝问。

    “陛下啊!”

    司马佑大哭着跪了下来:“延年叔父走时米价每石达到了一万五千两百钱,后来小幅回落,在一万四左右盘整了半刻不到,随之风云剧变,连续有几千手的大空单不停甩下,米价直线下落,臣填一万钱的抛单准备全部出清,可当臣把单子递上时,价格已经跌到了七千。

    后臣重新填六千的卖单,成交了,可是转头价格又涨上去,据臣判断,此乃获利盘涌出,抄底盘入场,且量价齐升,分明是要创新高的势头,于是臣九千三再度冲入,价格继续上升,到了一万附近,突又有连续数万手的大空单甩下,就此不回头。

    臣打算割肉,可哪能割的掉啊,臣记得清清楚楚,第一笔五万手的大空单,就把价格打到九千,待臣回过神来,已经是八千,臣套住了,急的蒙了心,当价格打到四千的时候跌势止住,臣想搏一把反弹,把亏的钱赚回来,但反弹只到了四千一,就继续滑落”

    司马佑罗里罗嗦,司马绍心都寒了,打断问道:“现在价格多少?”

    司马佑浑身一震,哭着道:“两百钱,两百钱一石啊,陛下,臣无能,全亏光了,抵押的田亩也赎不回来了,臣倾家荡产了啊!”

    这哪里是司马佑倾家荡产,是司马氏集体倾家荡产啊!

    司马绍顿时眼前一黑!

    前一刻还喜笑颜开,这刻却如丧考妣,庾亮不由庆幸起来,同时暗道一声狠,明王真狠!

    他家虽没参与交易,但大体情况还是了解的,江东有名有姓的士人,十之七八卷了进去,而粮价从一万五打到两百,跌了七十五倍,哪家能抗得住?

    几乎是一网打尽!

    “陛下,陛下!”

    南顿王宗气急败坏道:“定是那杨彦之黑了我等钱粮,真没想到,此子胆大包天至此,莫非欺我江东无人焉?臣请陛下召集各家,共同出面,发兵攻打,把钱粮讨回来!”

    西阳王羕跟着跪下,大哭道:“陛下,此事不可姑息,想那杨彦之必是钱粮困难,才打上了我江东的主意,是他先犯我,我大晋出兵攻他,天经地义,或能借此良机里外夹击,大破于他,得享万年国祚啊!”

    司马绍也从悲愤中走了出来,意识到这是个千载难逢的良机,没这事之前,碍于名份大义,不能攻杨彦,但杨彦黑了自家的钱粮,所谓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这还不仅止于断财路,是连根都挖断,断江东士族的命脉,恐怕不用他出面,各家士人都会上门求着自己主持。

    果然!

    “陛下,陆公求见!”

    “顾公求见!”

    “蔡公求见!”

    长安以西约一百二十里的始平郡治槐里县,一辆很普通的大车于市集停住,一名中年山羊胡子带着两名仆从下来,转入了道旁的一所店铺。

    就在刚走不久,四道身影大大冽冽登上了车辆。

    留守车夫一怔,难道碰上了地痞泼赖?真是反了天!

    随即回过神,喝问道:“你等何人?没看到车上的李氏标志?现在下车,老子可作不知!”

    其中一人呵呵笑道:“始平谁人不知李氏大名?咦?前面不就是你家郎主么?”

    “呃?”

    车夫下意识的转头一看,猛然间,颈脖一阵剧痛传来,失去了知觉。

    登上车的四人接住车夫,麻利拖入车厢,几下扒去他的衣帽,由身形相近的一人换上,坐在车夫位置。

    这人回头示意,手腕一转,作了个拧脖子的动作。

    车里一人摇了摇头:“荀将军交待过不得滥杀无辜,怕是大王也不喜,先留着,待盘问过再说。”

    这四人来自于左千牛卫,分别叫候昭、张梁、王闵与刘乐,自被派出之后,转悠了好几日,明察暗访,能想到的手段使了又使,仍没任何头绪。

    本该收工复命了,但四人一致认为,刘石不可能不遣人与关西豪强联系,无非是隐藏的较深,难以发觉罢了,最好的办法,还是深入坞堡,只是坞堡对外人极为警觉,等闲休想混入,于是一合计,决定先寻一家大户探问情况,恰好李氏的采办车辆来槐里购买些女郎主母们需用的胭脂水粉。

    四人盯了一路,感觉时机已到,立刻出手,由于动作快,倒没引起周围百姓的注意。

    不片刻,山羊胡子与仆役提着几个精美的盒子从店铺走出,有说有笑的登上马车,却是三声闷响齐发,毫无防备的三人被打晕,马车不急不徐的向城外驰去。

    待驰到一荒无人烟之处,四名李府仆役被弄醒。

    山羊胡子迷迷糊糊睁开双眼,不自觉的揉了揉仍是生痛的颈脖,随即反应过来,色变道:“你等何人?为何劫持老夫?哼!竟劫到始平李家的头上,谁给的狗胆?老夫好言奉劝,若就此作罢,老夫或会发善心赠些粮米于你等,否则悔之莫及!”

    四人诧异的相视一眼,候昭甩手一记耳光!

    “啪!”的一声脆响,山羊胡子老实了!

    候昭阴阴一笑,探手入怀掏出块铜牌晃了晃,才道:“咱们是明王麾下,据可靠消息,你李氏与羯贼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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