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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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颜血- 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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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葛洪点了点头,锐利的目光望向了那两户佃农。

    两家人立刻施礼保证:“请郎主放心,我等决不会外说一字!”

    其实这两家的待遇是可以的,除了包吃包住,每家按月给钱,给绢布再给谷子,折合下来约为五千钱,忙活一年,实得六万钱左右,除了基本生活,还能攒下不少,比种地强的太多,而且能被葛洪挑中,忠心是可以保证的。

    鲍姑便是笑着叹了口气:“张老齐老莫要多想,因兹事体大,夫郎只是提个醒罢了,哎,算算日子,彦之也该接到裴妃了罢,若是一切顺利的话,初秋应可赶回建康。“

    听着这话,萧巧娘的眼里现出了抑制不住的思念,望向了屋外,荀慧娘则是神色一动,芳心中又浮现出了杨彦的影子!

    由于马匹还未完全恢复,裴妃也不能说是病体痊愈,因此直到第三天正午,一行人才回到了下邳,看着那高大的城墙,荀灌、荀虎和荀华等人的眼神都有些发冷。

    “哼!”荀虎便是冷哼一声:“我倒要看看刘遐那狗贼敢不敢出来见我们。“

    杨彦摆摆手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现在未到与刘遐翻脸之时,免得逼他狗急跳墙,放心罢,刘遐他日必是族灭身亡的下场。“

    “狗急跳墙?”

    荀灌喃喃念颂了遍,眼前一亮:”倒是贴切的比喻,杨家郎君说的不错,刘遐率众万余,逼其狗急跳墙乃是最下下之选,我们千万不要露出异样,就当不知此事。“

    ”诺!“

    众人点了点头。

    出来了!“

    荀华也向前一指。

    这次来迎接的是刘遐和候礼。

    毕竟裴妃是东海王妃,份属宗室藩王,于情于理,下邳的最高官员都要亲自出城迎接。

    其实在听到通报,告之裴妃就在城外的时候,刘遐心中惴然,据他预计,裴妃本不该出现,不过他很快就给自己找了个理由,也许石虎出兵较晚,未能追及,又或者是石虎未曾听说,甚至听过之后一笑了之,毕竟他没法左右石虎,只能散布消息,以常理揣测,及至出了城,又心中一震!

    虽然车队不复来时盛况,却多了一千多匹健壮骏马,有些马的马股上,还吊着一串串的漆黑首级!

    “刘将军,难道荀家女郎往郯城之时遇敌袭,且大胜之?”

    候礼转回头问道。

    “这”

    刘遐也持有同样的念头,震骇莫名!

    就青徐一带的形势而言,石虎据巨平,徐龛据泰山、郗鉴据邹山,自己等人屯军下邳,除了石虎,均是断不至于袭击荀灌,那么,此战难道是与石虎交战?

    这怎么可能?

    仅凭着三百骑竟然大破石虎?

    刘遐不愿相信,这显然不合常理,可是那一串串的人头足有八九百颗,那健壮的骏马,足有一千多匹!

    “刘将军?”

    候礼觉察到刘遐神色大变,不由奇怪的问道。

    “哈哈”

    刘遐干瘪瘪的哈哈一笑:“老夫只是在思索,荀家女郎会与何人交战,来,你我先去拜见王妃,再作询问解去心中困惑亦不为迟!”

    二人各领着部属,缓缓策马前行,刘遐毕竟心虚,虽顾目四盼,却始终暗暗留意着荀灌的神色。

    虽然荀灌看似染了些风尘,其余并无异样,可越是如此,刘遐心里越是不安。

    裴妃身着亲蚕服,正襟危坐,端坐于车内,待刘遐与候礼上前,由荀华掀开车帘,接受了二人见礼之后,大队人马缓缓往城内行去。

    候礼忍不住问道:“荀家女郎,可是途中与人交战?”

    荀灌淡淡道:“我军接王妃至东山附近,突遇石瞻率一千石季龙中军禁卫前来,且战且退,退入东山,于马陵道设伏,一举歼之,除石瞻率数十骑脱逃,余者皆被枭首,将带回建康请功!“

第65章 诗赋荀华() 
荀灌越是说的轻描淡写,刘遐就越是惊疑不定,以三百骑近乎于全歼石虎的一千中军禁卫,自己只折损了二十余人,这无异于痴人说梦,但刘遐长年与羯人作战,那马股挂着的头颅,一眼就能看出,大部分明显不是晋人。

    而且他还担心,石瞻有没有和荀灌说过什么。

    与羯赵暗通款曲或许不算什么大罪,淮北的流民帅,基本上都在晋赵之间来回摇摆,关键是把荀灌的行踪透与石虎,就等于把江东高门全体得罪了遍,他刘遐在江东将再无立锥之地,除了北投石勒无路可走。

    但石勒并非仁主,反因喜怒无常,难以揣摩,不免伴君如伴虎,不到万不得己,刘遐绝不会公然投靠石勒。

    其实不仅仅是刘遐,包括候礼与前来迎接的数十人,均是满腹疑问,甚至有人开始议论起来,揣测着各种可能,偏偏荀灌没有过多解释的意思,只眼眸隐含快意,悄然观看。

    杨彦却是问道:“刘将军,怎不见羊将军与蔡将军?”

    刘遐道:“朝庭日前下敕,命蔡豹为前锋,节制羊鉴部攻打徐龛,二人已于前日率众一万五千,往泰山行进。“

    荀灌等人听着,均是暗暗叹了口气,有石虎屯驻巨平,蔡豹此行必败无疑,不过就算追上去提醒也没用,先不说蔡豹会否相信,光是一条扰乱军心的罪名,就足以定死罪,何况这里没人与蔡豹有深交,犯不着如此冒险。

    刘遐暂时抛开了荀灌的问题,拱手笑道:“徐龛于我朝与羯赵之间来回反复,属下军心早已不稳,蔡将军与羊将军此行必胜,烦请各位先去馆驿暂歇,晚间我和候将军再设宴款待王妃。”

    这真是开玩笑了,上回的帐还没算呢,别又搞出什么不愉快惊扰到裴妃,于是荀灌摆了摆手:“王妃不耐车马劳顿,偶染风寒,须多加休息,灌代王妃谢过刘将军好意便是,今日我们暂歇一宿,明日一早回返建康,他日若有暇,再于建康招待刘将军亦不为迟。“

    ”既如此,请代老夫向王妃告声罪了。”

    刘遐有心结,也心虚,更何况一个失势王妃,意思下就可以了,他并无招待裴妃的诚意,既然荀灌推辞,于是顺水推舟的捋须叹了口气。

    一行人再无话说,进了城之后,刘遐把荀灌等人安置进馆驿,便以军务繁忙为由告辞,杨彦还住先前的那一间,洗刷一新,换了件衣服,不由暗暗思忖起了未来的路该如何走。

    如裴妃这种高门士女,性情是很难捉摸的,别看现在示好,说不定转眼就翻脸,关键是身份不匹配,裴妃不可能平等的对待自己,自己为裴妃的付出,是理所当然,裴妃给予笑脸,夸赞两句,则是上位者对下位者的嘉许与恩赐。

    虽然自己竭力表现,却不能确定裴妃会否支持自己出镇郯城,也没法确定朝庭会否任命。

    毕竟国相位同于太守,哪怕郯城的行政机构已经瘫痪,随时有陷落之险,却也是秩两千石的高官,由自己一个出身于寒门的无名小卒任此高官,恐怕阻力不是一般的大。

    但是攀刁协只是须臾间败亡之局,哪怕刁协再信任自己,也难以在一年内为其练出一支精兵,而更重要的是,攀了刁协,将自绝于荀氏与葛洪,等于是白废了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

    眼见半个月之后将回建康,可劝说裴妃的契机尚没有半点苗头,杨彦的心有些浮燥了。

    难道真要退而求其次以荀华为妻,给荀氏做门客?

    其实娶了荀华,如果能降伏住这个女人,也不算太糟糕,毕竟荀氏的家风很正,不可能亏待自己,根据史料,荀崧将来是开府的,自己以其才能,必受重用,也许可以立下自己的门户。

    可是辛辛苦苦穿越一场,奔的就是做皇帝,怀拥三宫六院七十二妃,无比逍遥快活,给别人当下手不甘心啊。

    “tmd,别人穿越不是王爷就是太子,怎么老子这么倒霉?“

    杨彦忍不住的啐骂。

    这时,有带刀侍婢在外唤道:“杨家郎君,王妃请你过去。”

    这都不用猜,肯定是让自己去讲西厢记!

    讲真,杨彦的心情不大好,他都有了种以身体不适为借口推辞掉的想法,但随即就暗暗摇了摇头。

    一个人的时候发发牢骚可以,落裴妃的脸面就是拎不清轻重了。

    毕竟是自己有求于裴妃,如果端架子不去的话,很容易给裴妃留下性格孤拐,恃才自傲的不良印象,再以裴妃的老到,未必不能推测出自己心绪不宁,得出不堪大用的结论。

    如今自己什么都不是,必须要掩盖一切的虚弱,示之以强,把强大的一面展现出来,才能让人对自己有信心!

    “有劳小姊姊了。“

    杨彦打开门,灿烂的笑着,和这名带刀侍婢一路行去。

    堂屋中,裴妃端坐上首,气色不错,面色也红润润的,发髻半湿,显然刚刚出浴,若是忽略面部略显粗糙的皮肤与发丝中的缕缕华发,当真是风华绝代。

    荀灌坐于右首,也沐浴过了,一袭折裥彩衫,围裳束着小蛮腰,如画般的眉目间,隐含着笑容与期盼。

    不过让杨彦意外的是,荀华也脱去了胡服,换了一身与荀灌差不多的装束,浑身带有一种刚刚出浴的清爽,面容经过了精心修饰,脸颊微微红着,眼角眉梢蕴含着丝丝情义,以发覆额,竟然在容貌上,不比荀灌差了太多。

    杨彦不由多望了两眼。

    荀华的脸更红了,嘴角微翘,带着羞喜。

    裴妃与荀灌交换了一个果然如此的眼神,便掩嘴笑道:“杨家郎君,孤曾听闻,你为灌娘赋诗一首,那今日可能再为荀华赋上一首?“

    不得不说,和三个大小美女共处一堂,那沐浴过后的清香也带来了好心情,于是杨彦笑着向荀华道:“请荀家娘子站起来。“

    ”嗯“

    荀华轻垂螓首,双手揣袖,肃立而起,仅从站姿来看,分明是经过了仪态方面的训练。

    杨彦用折扇轻轻敲打着掌心,仔细观察了荀华半晌,放声吟道:”百折映罗裙,朱粉不深匀,闲花淡淡香,来时衣上云!“

    刹那间,荀华脖子根都红透了,甚至娇躯都禁不住的微微颤抖,这简直是把自己夸的太美好了啊。

    “人如其诗,诗如其人,妙,妙,杨家郎君果然大才!”

    裴妃更是抚掌叫好,直点头,跟着便问道:“当初曹子建以才高八斗闻名于世,今孤看杨家郎君,即便不及八斗也差之不远,如此风流人物,不知可有心宜女郎?”

第66章 侨东海国() 
这话一出,荀华紧张的身体绷的笔直,头低的几乎看不到脸,荀灌也是美眸一眨不眨的盯着杨彦。

    杨彦暗骂一声该死,做什么诗不好,非得做这样的诗,让人生出歧意,也给了裴妃顺梯子爬的机会,不过看着荀华的模样,他又心生不忍,这事如果处理不好,恐怕将与荀华自此成为陌路。

    其实他对荀华不是没有一点动心,但婚姻从来就不是单纯的,哪怕是现代,豪门权贵之间的婚姻都是掺杂着各种利益交换,更别提在一千七百年前的晋代。

    自春秋战国时起,就有正妻、偏妻与下妻的说法,三者同为妻,到汉代,正式立法确认,偏妻与下妻低于正妻,但地位高于妾,荀华在他心里,最多只能给到偏妻或下妻的名份。

    当然,如果杨彦有幸以荀灌为妻,那荀华只能是腾妾的身份,也就是荀灌陪嫁过来的婢女。

    总之,婚姻是大事,正妻人选既要性情温婉,有容人之量,又要国色天香,娱眼球之欢,最好还会对自己的事业有所裨益,还不能妻大压夫,草率不得。

    暗暗叹了口气,杨彦正色拱手:“高门家大业大,前途无忧,适龄娶妻,自是无妨,而杨某乃布衣之身,不忍妻子同为寒素,受人白眼,故无容身之地,未立下家业,不敢为家!“

    荀华顿时猛的抬起头,秀眸直直盯着杨彦,似是要分辨檀郎所言究竟是推托之辞,还是真的胸怀壮志。

    荀灌也摸不清杨彦的想法了,从表面上看,杨彦的应对合情合理,可是天底下那么多寒门素人,若是不得显达,难道就不成家了?

    这家伙是不是嫌弃荀华,还是已经有了心仪的女子?若是有,又会是谁呢?

    萧巧娘被第一个排除,毕竟萧巧娘的定位很明显,是御婢的身份,御指的是男女之间的婚姻关系,却又是婢,御婢就是以身体侍奉主人的婢女,名为主奴,实为夫妻,与妾性质相同但名份高于妾,是受礼法承认的一种事实婚姻,御婢生的孩子形同于庶子,具有一定的继承权。

    荀灌微皱着眉头,杨彦和女子没有过多的接触啊,本身也不是那种贪花好色的人物,不过她无论如何都想不到,杨彦的正妻人选中有她的名额。

    ‘哼!’

    荀灌又暗哼一声,也就是杨彦没有父母长辈,要不然直接找上门给这家伙和荀华订亲,哪用的着如此费尽心机?想到这,她不禁有些责怪裴妃操之过急。

    裴妃也是玉面一僵,略有些尴尬的笑道:“非常人自有非常人的想法,杨家郎君此言倒也有几分道理,好啦,既然你有奇志,那婚嫁之事暂且表下,待你及冠也不为迟,今天孤请你来,是想听你继续讲西厢记。”

    “王妃有命,杨某自当遵从”

    杨彦折扇一挥,讲起了西厢记,随着娓娓道来,荀灌与裴妃的心神皆为精彩的剧情吸引,暂时放下了心思,不过荀华却是禁不住的暗中叹息。

    难道自己真的只是红娘么,可是现实中的崔莺莺哪有那么容易摘取呢?若是檀郎一心一意以崔莺莺为妻,自己该如何自处,又该怎样帮助檀郎得偿夙愿呢?

    联想到死马与司马的谐音,荀华越来越倾向于杨彦暗恋荀灌,一时之间,心绪异常复杂,暗暗打量起了杨彦和荀灌。

    一直讲到天黑,杨彦总算把西厢记讲完了,有情人终成眷属,不容易啊,三个女人均是感慨不己,杨彦也是口干舌燥,赶忙告辞。

    第二天清晨,大队人马离开了下邳,以日行数十里的速度缓慢行进,到了傍晚,杨彦继续开讲三国演义,虽然裴妃没听到开头,却也是听的饶有兴致。

    约在十天之后,传来了蔡豹兵至卞城,打探到石虎率四万步骑屯兵巨平的消息,大骇,连夜逃走,被徐龛在檀丘袭击,全军辎重丢失,伤亡近千人。

    尤其维妙维肖的是,蔡豹在临退军之前大喊:“杨家郎君诚不欺我,悔不听杨郎之言,退,全军退回下邳!“

    杨彦对这个消息很无语,你退兵别扯上我啊,不过他并没有埋怨,只是惋惜按史书记载,蔡豹即将被押回建康斩首,而自己实在是无能营救。

    同时杨彦也很好奇石瞻会受到怎样的处罚,但是缺乏情报来源,而这事在历史从没发生过,是属于与自己有关的变数,无从揣测。

    在第十五天的时候,瓜步那简陋的渡口在望,让杨彦又惊又喜的是,一名朝庭官员在随从的相伴下,正站在渡口翘首以待,这分明是司马睿阻止裴妃进京的使者。

    他不怕司马睿出妖娥子,就怕不出!

    荀华却不是这么想的,回头笑道:“王妃,朝庭派人来接你了呢。”

    荀灌点点头道:“是余姚虞仡,任黄门侍郎,虽只秩六百石,却可自由出入宫禁,属主上近臣,由他来接,倒也说的过去。“

    ”嗯“

    裴妃现出了感慨之色,由荀华搀扶下了车,顾目四盼,那滔滔大江一眼看不到对面,与一路行来的肃杀萧瑟形成了鲜明对比,内心颇为震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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