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糙的很,对胃的伤害更大。
而且因着油的渐渐普及,虽然丰富了烹饪方式,却不好清洗,餐具用的久了,无论怎么洗,都会蒙上一层油,但碱能去油,用碱水洗碗筷,洗出来异常干净,一点油污都不沾。
至于碱在工业上的作用,虞仡还不清楚。
虞喜又问道:“老丈,你说的将军就是杨府君罢?这郑家是何等人物,竟劳得杨府君亲来祝贺?“
老人耐心解释道:”郑氏家主郑继,乃我郯城孙郑徐陈四大姓之一,当年郯城一战,各豪宗联手也非将军之敌,被迫向将军投降,将军依占田制收走了大量的丁役土地。
不过将军宽厚,并未因此生忌,反而扶持各家开办工坊,比如魏家,办了面粉坊,陈家以纺纱织布为主,徐家主要从事牲畜养殖和皮毛加工,孙家则是造纸、印刷和造船,另还有榨油的,做镜子的,做肥料的,各家几乎各有所长,今天将军前来,是因郑家的工坊是第一个工业工坊,意义非凡,故将军特此祝贺。”
兄弟俩又相视一眼,杨彦安置豪宗的手法,倒是出乎意料,虞喜不由问道:“杨府君按占田制强夺丁口土地,难道豪宗就无怨恨?”
老人道:“怨不怨恨老朽不敢妄议,但理该不至于,从古到今,投降者谁不是被严防死守,密切监视?也就将军能有这般心胸气度,更何况这几家失去的人口可以再雇佣回来,失去的土地又有工坊作为补偿,收益远超种田,同时郯城也安定了,不象从前各家明争暗斗,动辄就有灭门之祸,怎会不满?“
虞喜又问道:”那老丈您请恕某直言,您老应是郯城本土乡人,据闻最初郯城皆为佃客,并无良人,那您老“
”哦“
老人不介意的笑道:”老朽原为孙家佃农,孙家归顺之后,老朽被释为良人,并由相府着专人为老朽改姓,因老朽曾做梦,梦到拥有数十顷良田,家里栗米堆积如山,故改姓为田。“
兄弟俩无语了,这个姓改的也太草率了吧,不过细细一想,又暗自惊心,为佃农改姓,显然是割裂佃客与主家纽带的非常有效手段,会渐渐地让佃客失去对主家的归属感,如果这个主意出自于杨彦,那此人就太可怕了,对人心的把握妙到毫颠。
虞仡也问道:“老丈,请问你家有几口人?生活如何?”
老人笑道:“老朽中年丧偶,现有一儿一女,皆已成家,诞下孙儿两个,外孙三个,小女早已外嫁,目前家里连媳妇在内,共有六人。“
”等等,等等!“
虞仡连忙道:”老丈,照您的说法,您家该是五口人才对啊,怎会有六口?“
老人脸红了,现出了不好意思之色,讪笑道:”两年前,相府针对孤寡鳏夫做了个摸底,捡独居者搓合,便有人给老朽说媒,是个青州逃荒来的老妇,与子女家人离散多年,老朽见了,模样倒也合眼,于是这事就成了,反正凑在一起过日子呗,互相间有个照料。“
”呵呵,老丈,恭喜啊!“
兄弟俩眼里的讶色更浓,各自笑咪咪的拱了拱手,虞喜便道:”您家收入几何?日子可过得来?“
”我家授田两百四十亩,并给劣马一匹,骡一头,用于耕田拉车,老朽自己、家中老妇与媳妇种田,其中有麦一百八十亩,桑麻各三十亩,今年麦收,平均亩产四石,得麦七百二十石,亩税十税一,计一百四十亩课田,交税五十六石,自家余六百六十四石,再刨除购买肥料的开支与租赁曲辕犁的费用,实得五百五十石左右,扣除口粮、牲畜用粮,能结余两百石上下。
另今年又收了一季栗,同样是一百八十亩,亩产两石,扣除各项税费,约结余二百五十石,而桑麻因去年方种,故三年不课,我儿也因长于木工,被孙家看中,招去船坊做工,每旬回家休息一日,寒食节、元日、重阳各多休两天,每日工作四个时辰,管饭,每月另给工钱绢布各一匹,足值五铢五百钱。
老朽两个孙儿,一个八岁,一个六岁,在相府开设的免费学堂读书习武,清晨出门,傍晚归家,晌午管一顿饭,每月只需缴纳百钱的纸笔费用,或相应麦栗,或自带纸笔也可“
老人满脸幸福,喋喋不休,把家底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兄弟俩是真正的震惊了。
儿子在外做工,一年六千钱,绢布各十二匹,等于是白嫌的,家里光是吃麦子,就有两百石的结余了,再种的栗相当于纯利,这是小康啊,恐怕建康中上等良人的生活都未必如此优越!
虞仡打断老人,不死心的问道:“那徭役如何服?杨府君征战连连,光是随军役夫就是一笔沉重的负担,恐怕您家也不例外吧?”
虞喜精神一振,实际上严格执行占田制,再风调雨顺的话,良人温饱不成问题,勤快点的,冲击小康也有可能,相对而言,占田制的平均税率约十五税一,东海国十税一,已经不低了,但徭役是能要人命的,很多家庭,不是缴税,而是因徭役倾家荡产。
一听到这,老人更来劲了,口若悬河!
“两位怕是不知,东海军出征,从来不征发役夫,皆由军卒自行赶车上路,都说争战扰民,可除了被石虎围城的那一阵子,我等东海国人,并未感受到任何不便,说起来,这还是将军勤操军卒之功啊,无论寒冬酷暑,将士皆须操演,甚至遇上天灾,还会出动军卒抗洪排涝。
将军有句话说的好,军民鱼水情,以往民见兵,畏之如虎,如今见着兵,则亲如亲眷。
至于徭役,按规定,丁男年役二十日,丁女年役十日,但嘿嘿,两位恐怕料不到,相府又另作变通,创出以钱代役的法子,凡是不愿服徭役者,可向相府缴钱,相府用这钱去雇人服役,不想出力就出钱,正如三国演义中所说,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皆大欢喜。“
这般手段,堪如天人,兄弟俩服了!
这时,有锣鼓声响起,老人连忙道:“两位,剪彩仪式要开始了!”
第490章 东郑化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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鼓是牛皮腰鼓,锣是瓦亮的铜锣,还有笛子队在吹笛子,曲调是大中国,充满了欢快喜庆的气氛,哪怕是身为标准士人,听惯了靡靡吴音的虞氏二兄弟,都是禁不住的热血沸腾。
这没办法,再远古的雅好,也挡不住现代的热情。
虞喜不由叹道:“为兄敢肯定,此曲必是出自于杨府君。”
“是啊!”
虞仡跟着叹了口气:“曲虽粗鄙,却合乎氛围,杨府君果是非凡啊!“
说这话的同时,他的脸上,就差写了个服字。
不片刻,欢快的乐曲于喧闹中结束,所有人都望向了杨彦,杨彦从不其回来没两天,听说郑家的制碱厂即将投产,于是要求为郑家专门举办个剪彩仪式,郑家自是举双手双脚欢迎。
现有的制碱法,实际上是试验室制碱法,效率并不高,并且对硝土的消耗量极大,而硝土资源有限,因此在郑家的制碱厂创办之初,杨彦就打算助其成为一家具有近代水准的工业化制碱工厂,建成之后,将不仅仅是碱厂,还是化肥厂,在制碱的同时生产出副产品氮肥,具有划时代的意义。
杨彦为此投注了大量心血,觉得自己有必要亲来。
这其中的关键,就是氨。
近代制碱法需要大量的氨,氨的制取较为复杂,也是最关键的一环,以空气和蒸汽作为为气化剂,在常压高温下与焦炭作用,制得含一氧化炭、氢气和氮气的煤气,经洗涤除尘后,去气柜,经过一氧化碳变换,再以水力鼓风机压缩,洗涤除去二氧化碳和一氧化碳、即可合成氨。
这个过程经过了上百次的试验,才最终定型。
接下来就相对简单了,在饱和盐水中,先后通入氨气、水和二氧化炭,生成氯化氨和碳酸氢钠,因盐水饱和,碳酸氢钠溶解度小于氯化钠,所以碳酸氢钠以沉淀析出,然后向母液中再加食盐,使得氯化氨析出,作为氮肥使用。
而工坊能建成,也归功于综合工业水平的逐步提高,厂房是砖墙水泥房,除了必要的梁柱,几乎摒弃了木料,虽然在美观上确实有问题,却胜在坚固结实,密如蛛网的管道也是铸铁管道,那一个个的硕大罐体,则是内外层镀锡铁罐,不仅结实,还耐腐蚀,可以毫不夸张的说,郑家下了血本,杨彦也对此寄予了厚望。
杨彦双手一压,看着众人,大声道:“父老们,今日是郑家碱坊的落成大典,郑家为此,几乎耗尽了家财,倾注了大量心血,本将也觉压力颇重,毕竟此碱坊,既是中原大地上首个工业化碱坊,本将也全程参与,看着他,就如看着看着自己的孩子,临盆待产,心里颇为紧张啊。”
底下响起了零零散散的笑声,很多人望向郑继的目光中,充满了羡慕之色。
郑继连忙作揖,一脸的与有荣焉。
孙谋也小声向孙媚道:“阿媚啊,你年纪不小了,开了春,为父便使人与你说媒,如何?”
“这”
孙媚俏面微红,迟疑道:“将军尚有一妻未立,若是阿翁过早向将军提起,惹来误解,反是不妥,而且而且小女还想再为家里做些事,不着急的。”
孙谋犹豫道:“明年你将二十,岁月不饶人啊!“
孙媚偷偷的瞥了眼台上的杨彦,便道:“小女观将军并非无情无义之人,还是找些机会和将军多接触接触,水到渠成方为最妥。”
实际上对于嫁入杨府,孙媚有些不安,一是作为妾氏,身份低微,难免束手束脚,二来她与杨府的妻妾不熟,生怕被孤立,三来她的容貌不及杨彦的妻妾,就怕杨彦几天热度一过,把她冷落了,打入冷宫,这种结果对于女人来说,无疑是非常凄惨的。
第四点也是最重要的原因,她发现自己有经商的天赋,孙家在她的打理下,无论是造纸、印刷还是造船,均是蒸蒸日上,她也爱上了经商,而嫁进杨府,就得相夫教子,待奉大妇,放弃拥有的一切,她舍不得。
总之,她既渴望获得杨彦的关注,又对婚后的生活有所担心,心里矛盾,甚至有时都在想,自己索性终生不嫁,落个逍遥自在算了,当然,这份心思她是不敢泄露半分的,否则孙谋绑也要把她绑到杨彦的床上。
孙谋想想也有道理,长子已经受了重用,并不急于再把幼女嫁过去,还是先处处,处出了感情再谈婚嫁,也许地位会有所提高,于是不再坚持。
“好了,废话不多说,请郑老与本将一起剪彩!”
这时,杨彦又看向了郑继。
剪彩的流程早已告之,郑继满面红光,与杨彦双双接过剪刀,喀嚓喀嚓两下,把红绸剪断,那名女子也把托盘高高举起向众人展示,随即锣鼓笛声再起,简短的仪式结束。
“开工!”
郑继的老脸有些紧张,转头大喝。
“诺!”
工人们齐齐应下。
其实工厂已经开工了,要的就是出碱的那一刻,如果从头开始,一道道程序过一遍,到天黑,都未必出碱。
工厂大门洞开,围观人群能隐约看到,有全面防护的工人,用特大号木勺从一个冒着丝丝白雾的水池里舀出一勺勺的半透明晶体,不片刻,就装满一筐,抬到了郑继面前。
“郎主请看!”
工人们自豪的大声道。
郑继捏起一小撮,捻了捻,又放嘴里尝了尝,才道:“确实是碱,多亏了将军,我家才有今日,现老朽宣布,向相府捐赠十万斤碱,以答谢将军的呵护之情。“
“好,那本将就却之不恭了!”
杨彦倒也不推托,愉快的应下。
围观众人均是暗道一声厉害,十万斤碱看起来很多,但是工坊日产万斤,也就是十天的产量,算是九牛一毛,可其中的意义不一样,捐赠不在多寡,而在心意,再退一步说,剔除东海军垄断时期的每石百万钱,约合每斤万钱的天价不谈,如今的市价为一斤百钱,十万斤值千万钱,绝对数额并不小。
陆续有人回过味来,日产万斤,就是百万钱的产值啊,以三分利计算,日进钱三十万,年利约在亿钱,种田能赚这么多钱么?
渐渐地,一双双的眼睛红了起来,一只只的眼珠子滴溜溜乱转。
同时又有人不解,如此赚钱的生意,为何杨彦自己不做,白白让人?
虞仡和虞喜便是各自眉心一拧,寻思着杨彦把这天量的利润拱手让人,所为者何?
事实上,碱的主要原料是煤炭与食盐,郑继每购买一次原料,都得交一笔增殖税,同时他的所有设备,包括生产,到调试安装,都由相府下属的工坊,也就是国有机械厂的雏形一包到底,这显然不是免费的,收费还颇高。
从表面上看,郑继的工坊不纳税,但税款已经包含进原料了,杨彦赚的就是间接税和工钱,既隐形,又合情又理,不会惹来不满。
“郑老,将军的书法闻名建康,今真人当面,何不请将军为你家工坊提名?”
在一片鼓燥声中,孙谋提议,并给孙媚打了个眼色。
“这”
郑继把期待的目光投向了杨彦。
“无妨,拿纸笔来!”
杨彦蛮不在乎的大手一挥。
孙媚咬了咬牙,俏面微红,款款步出,柔声道:“将军请坐好,妾为将军研墨。”
“呃?”
杨彦一怔,便笑道:“有劳阿媚娘子了。”
这一声阿媚娘子,可是叫的孙媚芳心羞喜,挨着杨彦在案头坐下,一手扶袖,一手研墨,那专注的神情,那白里透红的脸颊,倒是媚意横生,很多人看看孙媚,再看看孙谋,暗中叹了口气,迟了一步啊。
女儿谁家没有呢,偏偏被这老家伙拦了先!
“将军,请!”
没多久,孙媚研好了墨,退往杨彦手后。
杨彦点了点头,提起了笔,当时人起名很简单,一般是某记某某,郑家的碱坊,应提郑记碱坊,不过杨彦想了想,写下了东郑化学四个大字!
第491章 广撒网()
东郑化学四字跃于纸面,气势磅礴,笔力雄劲,但很多人凑头看着,满脸不解。
“东郑东郑,东乃东海,郑乃郑氏,可化学二字是为何意?”
“何必细究,一听就比郑氏碱坊有气魄,郑老,你觉如何!”
郑继嘴里喃喃着,越品越是回味无穷,透着一股子大气,又因不明化学其意,反觉得深奥无穷,当然了,主要是化学二字来自于杨彦,让人不敢轻视,如果是个山野村夫信手写下,那肯定是哧之以鼻。
于是深礼一礼:“多谢将军赐名。”
杨彦摆手笑道:“化学者,变化之学也,察微观之极致,究物性之道理,正如碱,以煤和盐为原料,经千变万化,化合而成,这正是化学的应用之一,今为你起名化学,望你于此道中探索精进,寻求规律,化合出更多物质,造福民生,留下千古美名,也祝你郑氏兴旺发达,家业不朽。“
”多谢将军,老朽必不负将军厚望!“
郑继听到化学二字竟有如此讲究,激动的声音都颤抖了。
众人也现出了恍然大悟之色。
“郑老不须客气,本将另有要事,先行一步。”
杨彦笑呵呵的挥了挥手,向外走去。
“恭送将军。”
众人齐齐施礼。
出了人群,杨彦暗暗寻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