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冲策马上前,拱手道:“诸位,同室何必操戈,都放下武器罢,将军待人宽厚,必擢才录用,不愿为将军所用者,将军也会安排一条出路,至少衣食无忧,现天色将晚,请速作决定。“
”哐当!“
也不知从谁开始,把武器扔了下来,渐渐地,哐当连声,到了此刻,什么豫州军、淮陵军与彭城军都没了意义,祖约、苏峻与刘遐相继刎颈,堪称震古铄今,杨彦的崛起已势不可挡,所有人都失去了斗志。
拿什么和东海军斗?
人家装备精良,训练有素,士气高昂,无敌自信,而且天快黑了,如果天黑之前没能投降,夜间的寒冷会让很多人活活冻死。
一队队军卒在东海军的监视下,走出营寨,就地投降,暂时也来不及收编,先得把人安顿下来,这一战,有近五万卒降了东海军,彻底解决了军中兵力不足的困境,当然了,要想收为己用,还需要一段时间的磨合和训练,但每个人都看到了光明的未来。
第二天清晨,杨彦在定陶接见了一众降将和部分亲随代表。
任让已经站在了杨彦身后,经昨晚详谈,杨彦拜任让为军师祭酒。
这个职位首创于曹操,为首席幕僚的意思,先后有郭嘉和董昭任军师祭酒,后避司马师讳,改为军祭酒,不过杨彦是不会为司马师避讳的,恢复了军师祭酒的原称。
其实任让还是很有谋略的,只是他运道不济,碰上了杨彦这个穿越者,诸多谋略无从施展,杨彦也不担心任让有异心,毕竟苏峻已经死了,苏家在淮陵的族人也将被斩杀,不投靠自己,还能投靠谁呢?
说到底,任让只是个谋士型的人物。
任让也从军师祭酒体会到了杨彦的用意,连司马师的讳都不避,这说明了杨彦早有登顶天下之志,以杨彦目前的势头和实力来看,并非不可能,不由精神大振!
权势名禄,谁能漠然视之?
杨彦先看向了苏峻的亲随代表,问道:“可愿跟着我?”
其中一人抱拳道:“请杨将军见谅,我等无心征战,唯愿解甲归田,请杨将军成全。”
“好!”
杨彦点点头道:“既如此,我不勉强你等,下去罢,会有人把你们安排去郯城,分配财货田地,将来接回妻儿团聚。“
”多谢杨将军!“
那几人施礼告退。
杨彦又看向了刘遐的亲卫,有些人目光略有浮动,显然是愿意跟着杨彦的,不过杨彦却挥挥手道:”拖下去,斩了,还有卞咸、田防、李农,凡刘遐军中队正以上者,一并斩掉!“
”将军,杨将军,我等愿为将军效力,求将军饶命啊!“
顿时,那十余人纷纷悲呼。
杨彦也不说话,隐现不耐之意,亲卫们两两一个,施了下去,这真是开玩笑,刘遐与他是私仇,对于刘遐的人,自然要斩尽杀绝。
不片刻,亲卫盛了十来只头颅给杨彦过目。
第437章 收编降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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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内众将噤若寒蝉,刘遐的麾下,说杀就杀,这是要斩草除根啊,也有人暗道了声侥幸。
杨彦看向了陈川,沉吟道:“你有功亦有过,功过相抵,你准备下,开春之前,把你陈氏族人迁居到郯城。”
陈川暗暗叹了口气,杨彦没提任用的事,分明是要把自己投闲置散,自己的部众,将被并入东海军,从此与自己再无任何干系,但是他不敢多说什么,仅忘恩负义一条罪名便足以让他人头落地,能留下一命,已算是杨彦宽宏大量。
‘多谢将军,陈某尽快把族人迁来。“
陈川心头苦涩,施了一礼。
他不敢多说,但祖涣敢,这时便道:”将军,我愿领军杀入淮陵,斩灭苏峻一族,为叔父报仇。“
杨彦摆摆手道:”不须你,你已安排好了去处,你祖氏也去郯城定居。“
”什么?“
祖涣呆若木鸡。
他还做着领祖约军马的美梦呢,要知道,祖约麾下的实力不弱,如果杨彦一个城一个城攻打,哪怕有火炮也非常吃力,最起码消耗时间,死伤太重还容易结下仇恨,也就是祖约把精锐都带了出来,在野外与杨彦作战,才给了杨彦一战定乾坤的机会。
虽然祖约死了,但部众并未折损多少,而祖涣作为祖逖之子,祖约之侄,具有继承豫州军的天然法理性,祖涣能不动心么?就算归于杨彦麾下,那也是一方兵头。
一旦掌握了祖约余部,就连杨彦都要给予他充分的尊重。
这也是祖涣不了解东海军,不了解杨彦才会有此妄念,杨彦怎么可能让祖涣领军,他宁可祖涣战死沙场,一了百了,可偏偏老天爷和他过不去,祖涣见势不妙,居然投降了,作为祖逖的子嗣,杨彦无论如何都不能斩杀祖涣,只能养着,将来给个爵位,把祖逖这一脉延续下去,但是绝不会任用。
“将军,苏峻害死叔父,与我祖氏有不共戴天之仇啊,求将军给涣一个报仇的机会!”
祖涣不死心,急声道。
杨彦现出了不耐之色,冷声道:“苏峻已自尽身亡,一命还一命,有何仇怨可报,来人,把他带下去,今天就送往郯城,交给徐龛安置!“
”诺!“
几名亲卫上前,望向祖涣的目中现出了同情之色,什么叫不识好歹?这就是,仗着身为祖逖子嗣,一再逼迫将军,说句不中听的话,自家将军与祖逖素无渊源,能看在祖逖的名望上给祖涣个善终,已经是天大的恩典了,可这小子还不识趣,找将军要兵权,分明是想死的节奏!
瞧,将军不高兴了,把祖涣交给徐龛安置。
徐龛是什么人?
心狠手辣,狡诈多智,善于揣磨上意,是个地道的小人,佞臣,落徐龛手上几乎不会有好果子吃。
“祖郎,走罢!”
一名亲卫冷着脸道。
“你你杨府君,你竟然要趁势夺我祖家基业,想我父披荆斩棘十余年,才打下豫州江山,今日你一句话就要拿走,你对得起我父,对不得天下人心么?没有我祖家从中斡旋,淮南乡豪必不会从你!”
祖涣又急又怒,脱口便道。
李矩、韩晃等数十将面面相觑,谁都没想到,祖逖那样的英雄人物,生个儿子如此不堪,到了这个地步,能活下来就不错了,居然还在向杨彦叫板。
他以为他是谁?
尊敬祖逖是一回事,但是否带他的儿子混又是另一回事。
原本杨彦看在祖逖的份上,可以给其子嗣一世富贵,可就从祖涣的表现来看,为一富家翁都很难。
杨彦厉喝道:”你说豫州是你祖家的,谁封的?做个刺史难道就世袭罔替,你既然向我讨要豫州,那本将就和你把帐算算清楚,祖将军入豫州,多与乡豪作战,与羯人交手过几次,又斩下多少羯人首级?朝庭早有严令,不与刘石通使,祖将军可曾放在眼里?
曾有人说过,历史宜粗不宜细,有些事情不能深究,我尊敬祖将军,我也不希望祖将军的子嗣给他抹黑,带走!“
几名亲卫把面如死灰的祖涣拖了下去。
杨彦暗暗摇头,实际上在他眼里,祖逖没什么太大的成就,但祖逖不是穿越者,不可能逆大势崛起,能做到这一步已经很不容易了,只是祖涣竟如此不堪。
他又望向了李矩等人。
李矩的肩膀上缠着白布,箭伤没那快好,这时勉强拱手:“李某愿解甲归田,请将军成全。“
杨彦从没想过任由李矩,按他以前的风格,如李矩这种一方豪强是必须要杀的,无非是随着他的实力愈发强劲,自身也越发的自信,不必再动辄使用残忍血腥的手段罢了。
“也好,待李将军伤势稍有好转,我便安排人手送李将军去郯城。”
杨彦点了点头,望向其他人。
“我等愿为将军效力!‘
”我等愿解甲归田。”
众人纷纷表态,愿解甲归田的,多是李矩嫡系,也以这部分人最为骁勇,包括郭诵,骞韬、江霸、梁志,段秀诸将,杨彦暗道一声可惜,不过他不可能强留。
虽然不排除其中有人在拿架子,以期卖个更好的价钱,但是到了杨彦如今地位,去搞什么三顾茅庐之类的把戏只是自降身份,别人想卖个好价钱,他也放不下身段啊。
路是自己走的,选择是自己做的,将来家族泯然于众人,那可怪不得他,他给过机会了。
“也罢!”
杨彦又望向了愿归附的苟远、郭默和司马尚三人,不禁眉头一皱。
“苟晞与你是何关系?”
杨彦向苟远问道。
“是是家叔。”
苟远觉察到了杨彦的不善,硬着头皮道。
“来人,推出去斩了!”
杨彦转头喝道。
“什么?”
苟远惊呆了。
李矩连忙道:“将军,为何斩苟远?”
杨彦道:“本将承自于东海王一脉,先王原对苟晞有擢用之恩,可此人因未领兖州刺史,怀恨在心,不思图报,屡次相逼,先王之死与苟晞未尝没有关系,李将军,本将并非滥杀,而是涉及到上辈恩怨,不得不为之。“
“哎”
李矩叹了口气,不再言语。
东海王越与苟晞从同殿为臣到最终反目,既有司马越专权拨戾的原因,也与苟晞暗藏野心,潜怀异志有关,两个人其实说不上谁是谁非,只是争霸路上的对手,都是失败者。
但是司马越之死确实与苟晞有关,正是苟晞在最危急的时候从背后捅了司马越一刀子,才使得司马越彻底失去了翻身的可能,最终在忧惧中病死。
二人之间恩怨交缠,互相算计,结下了解不开的死仇,杨彦既然实控东海国,在名义上要尊东海王越,因此遇上苟晞的后人,不得不杀。
苟远面色灰败,被亲卫施了下去,不片刻,又是一颗头颅奉来。
杨彦向郭默和司马尚看去。
郭默武勇,有智计,但是在史书上的评价相当低,曾背弃过李矩,又袭杀了上级将官刘胤,最后被王导设计杀死,不过情况不能一概而论。
郭默最先是刘琨的部将,因刘琨败亡才不得不投靠李矩,在李矩军中属于半独立的性质,也不被李矩信任,背弃李矩只是早晚间事,而刘胤因着郭默的出身,数次遣人羞侮,谁是谁非错综复杂,不完全是郭默的责任。
至于司马尚,光是姓司马杨彦就不可能任用。
“郭默你留下,司马尚随李将军去郯城。”
“多谢将军!”
郭默抱拳称谢。
司马尚则是面色一白,颇为失魂落魄。
杨彦最后看向了韩晃、张健和管商,这三人身经百战,两手血腥,此时却是心里一寒。
主要是杨彦杀人不眨眼,一语决人生死前程,自带一种难言的威势,让他们发自内心的敬畏。
“你们三人,归于我帐下效命。”
许久,杨彦才道。
“多谢将军!”
韩晃、张健和管商分别抱拳称谢,其中韩晃神色颇为复杂,他和杨彦算老相识了,原本想拿一下架子,可是在杨彦出口之后,这个架子怎么都拿不起来,最终,只是暗暗叹了口气。
第438章 豫州军乱()
定陶至禀丘约两百里,每天都有亲卫探马来回奔波于两地,把打探到的情况汇报杨彦,在得知了廪丘短时间内并无失陷的危险之后,杨彦倒不急于行军了,把该送的人送走,又抓紧时间整编军队,毕竟降卒的数量太多,不以最快的速度整编,会出很大的问题。
杨彦先从苏峻、刘遐、李矩和陈川的部众开始,前三部损失大,人数少,陈川则是有愧于杨彦,整编没什么阻力,四日之后,已经化整为零,人员归入了东海军各部,豫州军放在最后整编,因为他人数最多,构成也最复杂,又是祖逖亲手打造的军队,相当一部分的中高层将领仗着祖逖的名号,倚老卖老,讨价还价,甚至还不惜鼓动军卒闹事。
“弟兄们,弟兄们!”
“我等乃车骑将军打造的铁军,非祖氏不得统领,可这杨府君要把我们打散啊,从此之后,豫州军将不复存在,车骑将军的心血将付诸东流,你们说,能答应么?”
“不!”
“决不答应!”
“豫州军永世长存!”
还亏得杨彦事先把豫州降卒分隔了开来,但此时数千军卒情绪高昂,振臂高呼,仍是喊声震天,间中还夹杂着十余名将领暗暗冷笑,他们看到有东海军士卒带着惊慌失措之色,匆匆离去,分明是去报信了。
想必不久之后,杨彦会亲来,他们决定和杨彦好好谈一谈,投靠杨彦,冠名东海军没问题,但无论如何,也要保住手里的军权,而他们的倚仗,就是这几千名军卒。
那时人乡土意识浓,上下等阶分明,底层对上级具有天然的敬畏感,一名将领,只要稍微强势些,控制住所属的军卒是很容易的。
不片刻,数千骑赶来,由杨彦亲领,除了荀虎、柳兰子等一众男女亲卫,还有于药,韩晃、郭默、管商和张健等几名降将。
“豫州军永世长存!”
“豫州军不容分割!”
“绝不让祖将军心血毁于一旦!”
顿时,叫嚣声更加猛烈,故意示威给杨彦看。
杨彦也不吱声,冷眼旁观,到底一个巴掌拍不响,渐渐地,叫嚣止歇。
杨彦这才喝问:“谁闹事?”
祖约女婿,许柳拱手道:“将军,非是我等闹事,实是弟兄不愿被打散归入各军啊,想当年,祖将军仅带千余部曲渡江北伐,中流击楫,何等英雄气概,后历千辛万苦,大小数十战,才创下了豫州军。
将军请恕末将直言,豫州军是祖将军的心血,也是祖将军一生的信念寄托,祖将军在天之灵,正看着我们,期望我们有朝一日北克中原,如今祖将军尸骨未寒,难道将军就忍心把豫州军打散么?
将军,我等非是不愿为将军效命,也绝无二心,只是恳请将军念及祖将军的苦心,莫要毁去祖将军的心血,请将军明鉴!“
”请将军明鉴!“
数千豫州军抱拳齐呼。
韩晃、张健、管商与郭默等降将相互交换了一个隐秘的眼神。
实际上他们对于杨彦的收编手段是颇有微辞的,按东海军的作法,收编完成之后,虽然作为将领,手底下还是有些军卒,可那些兵,只服从将领,对事不对人,换了谁坐这个位置,都能指挥得动他们,这还是自己的部曲,还是自己的子弟兵吗?
习惯于指挥私家部曲的他们,很难接受,尤让人恐惧的是,东海军强调战阵配合,不鼓励将领个人武勇,军中一层层,一级级,杜绝越级指挥,极大的削弱了将领的权力。
偏偏东海军的这种指挥方式并不影响战斗力,还得到了全军上下的认同,尤其是中下层校尉举双手欢迎,这让他们想动些手脚都没法动,只能坐视收编。
今天豫州军闹事了,他们抱以祝福,这并不是说对杨彦有了异心,毕竟三姓家奴是个耻辱的招牌,先效苏峻,再投杨彦,如果背叛杨彦,就是妥妥的三姓家奴,不是被逼上绝路,很少有人愿意走这一步,主要还是希望能延续以往的作法,统领自己的私家部曲,获取更大的自主权和利益。
杨彦单手一举,场中顿时鸦雀无声,这才道:“本将生平钦佩者,唯刘司空与祖将军,前者孤悬并州,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