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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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颜血- 第1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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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罪己诏一下,土断就必须停,刁协、刘隗与戴渊也必须解职,父子二人的心血就全完了,终大晋一朝,司马氏只能沦为汉献魏元,何时改朝换代,全看权臣的心情。

    但是天象如此,陆晔不愧是吴中四姓的带头人,言辞犀利,有理有据,无从辩驳,除非掀桌子,可是父子俩有掀桌子的勇气么?

    二人隐秘的相视一眼,均是暗道,不是这小子来京,怎会天降流星?

    当然了,以他们的身份,还不至于把杨彦推出来顶罪,即便是皇家的脸面不谈,也会被人扣上信佞谶纬的帽子,谶纬之说是东汉的国学,也是神学,但是随着曹魏代汉,谶纬之说虽还不至于如明清般被打成异端邪说,却也渐渐地被蒙上了一层污名。

    可就在这时,殿外远远的,传来了喧闹声,虽然听不清在说什么,但是很杂,就仿佛宫城边上挨着个市集,这是从未有过的情况,不仅惊动了阶上那两位,就连正说到兴起的陆晔都为之一顿!

    如果搁在平日,宫城吵闹那还了得,阶上两位必然大发雷霆,而今日,司马绍暗道一声好,沉声喝问:“何人于庭门喧哗?”

    一名宦侍告了声罪,匆匆步出,不片刻,引着宣阳门尉纪明前来,纪明于殿外施礼,大声道:“禀陛下,太子殿下,东海国相杨彦之与陆家大郎君陆纳各领数百士民,欲登宣阳门聚赌!”

    “哦?”

    “什么?”

    “杨彦之好大的胆子!”

    顿时,满朝皆惊,朝堂喧哗起来!

    还有很多目光落在了荀菘身上,凡是杨彦有点风吹草动,时人都会联想到荀菘。

    荀菘暗骂一声这小子从来就不省事,随即向上拱手:“陛下,太子殿下,于宣阳门聚赌成何体统,臣请派宫中宿卫将之驱离,予为首者以惩戒,否则朝庭颜脸何存?”

    刁协倒是心中一动!

    在满朝的围攻之下,他有些顶不住了,毕竟流星雨象征着天兆,他搞的土断也确实天怒人怨,如潮的指责不可能推托给皇帝和太子,只能由自己承受,因此杨彦于宫门聚赌一事,非得做大,非得搅了朝会不可,于是重重一哼:“杨彦之怎如此大胆,为何不驱赶?“

    ”这“

    纪明吞吞吐吐。

    上百个士家郎君还有女郎,让他怎么赶?以后还要不要见面了?

    温峤倒是理解纪明的为难,问道:”二人以何为赌?”

    纪明现出了古怪之色,一副想笑又不敢笑的样子,揉了揉脸,才说道:“回温公,杨府君问陆大郎君,两枚铁球,一重十斤,一重两斤,从十丈高处同时落下,谁先着地。

    陆大郎君认为重者先落,杨府君却坚持同时落地,遂以四轮马车与琉璃镜的制作秘法作价十亿钱,赌钟山脚下陆氏别院!“

    “幼稚,真是幼稚,杨彦之是傻了还是怎么着?自然是大铁球先行落地!”

    “如此显而易见的道理,此子竟曰两个铁球同时落地,这不是睁眼说瞎话还是什么?“

    殿内弥漫着一种诡异之极的气氛,如果不是皇帝和太子高踞庙堂,怕是就要轰堂大笑了,很多人将笑不笑,借着捋胡须揉捏着面部肌肉!

    “望之兄啊,我记得当日是你举荐杨彦之的吧?”

    “咦,杨彦之今年又该给你送礼了吧,可是送一对铁球否?”

    又有人把注意力转向了卞壸,卞壸那刚正不阿的面孔上,现出了羞红之色。

    也有很多目光玩味的望向了荀菘。

    荀菘老脸通红,恨不能打个地洞钻进去!

    甚至温峤、荀邃等稍微和杨彦有点关系的人,都受到了嘲弄。

    温峤低着头,不吱声,荀邃则如一只好斗的公鸡,谁望过来,他就毫不客气的怒视过去。

    不过阶上的皇帝和太子均是现出了一抹难以辩识的轻松之色,很明显,被杨彦这么一闹,朝会开不下去了,即使强行再开,气氛也不对。

    刁协也与那两位想到了一处,向上拱手道:“陛下,太子殿下,臣不知是杨彦之犯傻,还是诸多郎君犯傻,但如此之大的赌注,堪称国朝一大雅事,不观岂非可惜?“

    时人好赌,皇帝虽然不好意思下场参赌,不过观赌是常有的事,刁协请皇帝太子去看杨彦和陆纳赌钱,不过份。

    陆晔、纪瞻等吴姓老臣的嘴角抽了抽,由于有着陆纳的参与,要想处罚杨彦是不可能的,最终只能不了了之,而外面闹哄哄,朝会也没法再开。

    今天其实是攻击刁协的最好机会,刁协下台,王敦自然没有下都的借口。

    毕竟吴姓士人,家大业大,万一王敦下都出个什么岔子,受损失最大的必然是他们,如果不是刁协搞的太过份,吴姓士族也不可能支持王敦,可这倒好,和平的一线希望,给杨彦之搅和了!

    一时之间,谁心里都憋着团火。

    “祖言真是越来越不像话!”

    陆晔哼了声。

    “哎”

    纪瞻无奈的叹了口气:“去为世侄作个见证也好,免得那杨彦之输了抵赖,走罢!”

    

第264章 三观被毁() 
宣阳门下,人山人海,为防止铁珠落地把青石板砸碎,还专门垫了沙子,而宣阳门上,亦是人头涌涌,有士卒在扎着加长的竹梯。

    各种各样的声音议论纷纷,没有一个看好杨彦,在这件事上,吴姓士族与侨姓士族空前一致,哪怕是与杨彦处于同一阵营的袁耽、谢尚等人,也红着脸,忍受着赌友的挪俞。

    袁女正和袁女皇则是不停的朝杨彦翻眼睛,一副恨其不争的模样,只有荀灌认为杨彦不是傻子,她是读过兵书的,结合陆氏别院的地形地势细细一思,不难揣摩出蕴含的战略意义。

    她认为,杨彦的眼光非常独到,且如此精明的一个人,怎可能犯傻呢,只是想不明白杨彦翻盘的手段,不禁微拧秀眉,不时看看杨彦,又不时看看梯子。

    杨彦倒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负手立于城头,看着下面的一大群黑压压人头,突然前世上中学过天桥的时候,常有的一道恶念不受控制的蹦入了脑际!

    如果手上有把机关枪,对下面扫射会怎样?

    或者有几颗手榴弹,往下扔又会怎样?

    渐渐地,杨彦嘴角浮现出了笑意,他不知道别人过天桥会不会有这样的恶念,但他经常有,看着那拥堵不堪的车辆就没法抑制,也从不敢对人说。

    杨彦没注意到,正有两个女孩子躲在一辆不起眼的牛车上,借着微掀的车帘偷偷观察自己。

    “小姑,你看清了没,他到底是不是张生?”

    “你这娘子,乱嚼什么舌头根,杨彦之是杨彦之,张生只是他杜撰的人物!”

    “其实你俩挺般配的,小姑,你不记得那天的酒令了么,除了他,还有谁能和你一唱一和?其实当时我就感觉到你的心不安宁了,哎,你若是生在平民家,那该多好。“

    ”别说了,我和他素无渊源,他不会记得我的。“

    车里,陆蕙芷的言辞颇有几分幽怨,顾燚闭上了嘴巴,眼珠子却不停的滴溜溜转,小姑太苦了,明年自己嫁了人,就不能再来探望,更加的孤苦伶仃,该怎样才能成全他们呢?

    “陛下驾到,太子殿下驾到!”

    这时,城头隐隐约约传来唱声,虽然明知天子看不到自己,但两个女孩子仍是浑身一凛,不敢再说话。

    城头众人也是大吃一惊,只见城墙远处,一行人在宫中禁卫的护待下,快步走来,当头两位,正是皇帝和太子,身后跟着诸多朝臣。

    能站城头的,都是士家郎君,见皇帝不用跪拜,纷纷躬身施礼,朝臣中又有自家长辈,还得再拜一次。

    杨彦也躬身施礼:“臣杨彦之参见皇帝陛下,太子殿下!”

    在最危难的时候,杨彦挺身而出,父子二人看着杨彦的目光倒是有了些和善,司马睿挥了挥手:“不必多礼,继续便是!”

    “诺!”

    杨彦拱手应下,实际上他还是有些吃惊的,皇帝和太子前来出乎了他的意料,但肯来,就是认同,再察言观色,这两位并没有现出明显的怒容,不由放下了心。

    不片刻,一副又长又结实的竹梯扎制完成,一名身高体大的健卒背着一大一小两枚铁球,小心翼翼的攀到梯子顶梢,双手各持一枚。

    “请问杨府君,陆大郎君,是否可以开始?”

    纪明问道。

    “可以!”

    杨彦点了点头。

    在这种场合,陆纳也不好表现的太过份,云淡风轻的挥了挥手。

    “放!”

    纪明大喝一声。

    军卒同时松开双手。

    两团黑影急速下坠,别说下面的人目不转睛,就连皇帝和太子都扒着城跺,够着身子看。

    “嘭!”的一声闷响,两团烟尘荡起!

    “这这!“

    所有人惊呆了,两枚铁球同时着地,这完全有悖于常理,一时之间,城上城下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当中,这两枚铁球,毁掉了三观!

    尤其是荀灌,妙目不停的在杨彦脸上打转,她也懵了,哪怕明知杨彦不可能真输给陆纳,可是两个铁球同时落地,也太匪夷所思了吧。

    还是袁家两姊妹最先回神来,拍手叫道:”太好了,太好了,杨郎赢了大宅子,日后可去杨郎家做客,阿兄,那所宅子好几十顷呢,今年过年,我们去杨郎家过吧!“

    ”杨家郎君,妹虽不明白,但赢了就是赢了,妹们恭喜杨家郎君!“

    “不可能,不可能,怎可能同时着地?”

    陆纳也回过神,颤抖的手臂指向城下沙窝里平躺着的两枚铁球,嘴唇喃喃哆嗦,一幅见了鬼的表情!

    无数的目光,交织着两枚铁球,尽管铁球没有生命,一动不动的躺在沙土里,却仿佛一大一小两只眼珠子,发出无声的嘲笑,嘲笑世人的无知与自大。

    “杨彦之,定是你做鬼,否则两枚铁球怎会同时着地?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当着皇帝陛下和太子殿下面做鬼,纳请将杨彦之下狱查问!”

    父子俩均是暗中摇了摇头,这吴郡陆氏,是一代不如一代啊。

    杨彦向陆晔拱手道:“请问大中正,那名军卒是否同时释放铁球?“

    在军卒松手的一刹那,很多人都盯着那双手,这无从抵赖,陆晔勉强点了点头:”同时!“

    杨彦又问道:”大中正可要着人检查铁球重量?“

    两枚铁球,一大一小非常明显,就算不及十斤与两斤之数,差别也不大,检查没有意义,陆晔沉着脸道:”无须!“

    ”好,大中正是个实诚人!“

    杨彦赞许的笑道:”那我再问大正中,两枚铁球是否同时着地?“

    ”哼!“

    陆晔怒哼一声,老脸火辣辣。

    杨彦的问话,颇具逼问的架式,如果不是理亏,陆晔早就一口浓痰吐过去了,尤其是认输更让他的脸没处搁,虽然不是他赌,可陆纳是他大侄子啊!

    当时叔父伯父的地位与父亲差不多,陆纳的生父陆玩在王敦帐下用事,陆晔就等于陆纳的父亲。

    杨彦呵呵笑道:“大中正若是输不起,无妨,小儿辈的口角哪能当真,杨某还未穷到连一所宅子都置不起!“

    陆晔恨不得一脚把陆纳这个不成器的败家子踢下城头,可是当着皇帝太子与满朝公卿的面,别说赖帐,连一点点犹豫都不能有,只得深吸了口气道:”吴郡陆氏不是那街边乡夫鄙民,明日便将地契交入你手!“

    ”陛下,太子殿下,臣先走一步!“

    陆晔又拱了拱手,甩着大袖,疾步而去。

    陆纳也知道闯大祸了,一座宅子陆家不是赔不起,主要把事情搞大了,皇帝、太子殿下,满朝公卿亲眼目睹自己输给了杨彦。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不到天黑,就会满城皆知,而赌钱本是雅事,偏偏他还不爽快,这难免会对陆氏的清名有损。

    “哼!”

    陆纳重重一哼,狠狠瞪了眼杨彦,也甩袖离去。

    城下车里,顾燚不敢置信道:“小姑,你那大侄子把一所大宅子输给了杨彦之,你不心疼啊!“

    陆蕙芷直直的看着杨彦,自始至终,杨彦未曾看过来一眼,虽然这才正常,可是在感情上,又让她心里发塞,于是只摇了摇头,并不说话。

    陆续的,很多目光移到了杨彦身上,哪怕赢的堂堂正正,也让人没法理解,谢尚忍不住道:“杨郎,究竟是怎么回事?”

    荀邃也挥手唤道:“为何两枚铁球会同时落地?请杨郎为老夫解惑。”

    杨彦向谢尚笑了笑,便拱手道:“请道玄公见谅,此事看来简单,实则非只言片语所能说清,改日有暇,彦之著天工开物一书,送与道玄公观览,道玄公自可明了。“

    荀邃最讨厌杨彦称自己为道玄公,心里颇为不爽,不由看了眼荀菘,正见这老家伙捋须微微笑呢,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顿时脸一沉:”也罢,老夫静候杨郎大作!“

第265章 葛洪登门() 
杨彦与陆纳豪赌之事如一阵风般刮遍了全城,有识之士,均是三五成群的讨论着为何一大一小两个铁球会同时落地,甚至有人专门弄两个铁球验证,哪怕结果仍是同时落地,也是知其然不知所以然,还有名士引经据典,把清谈的本事用在了解释两个铁球为何会同时落地方面。

    在整件事中,最不爽的就是吴姓士族,他们拒王敦于都城之外的努力被杨彦搅和了,他日王敦下都,有什么后果谁都不好说,只是又拿杨彦又没办法,毕竟杨彦浑身上下滑不溜手。

    要说从名声方面攻击吧,杨彦良人出身,贱无可贱,抨击他是拉低了自己的身价,而在势位方面,人家是东海国相,不管做了什么,都和吴姓士族没一文钱的关系,军事打击更是不可能,没有如铁的借口,哪能随便向一个方伯动手,只能忍着这口气。

    不过老百姓们津津乐道的,并不是从义理上解释两个铁球为何会同时落地,而是杨郎赢了陆家一所占地几十顷的大宅子。

    因着杨彦的出身,且杨郎油在米盐飞涨的同时,自始至终不涨价,这无疑被建康平民看作了大善人,自己人,把杨彦在赌场上的胜利,视之自己的胜利,为之欢呼雀跃。

    及至不久后,又传来消息,杨郎油铺开始卖盐了,又白又细的白盐,每升十钱,未必一定收现钱,麦子、豆子和谷子都可以抵钱,顿时,建康民众汹涌沸腾,纷纷提着小袋子蜂涌而去,排的队足有上千人都不止。

    当时市面上的盐是粗盐,又苦又涩嘴,哪怕皇帝公卿都吃粗盐,杨彦带来的盐虽不能完全说成细如白雪,但品相也好了十倍都不止,以当时建康的盐价,粗盐五万钱一石,细盐至少也要卖到十万钱,而杨郎盐每石仅折合千钱,比平价时的粗盐还要便宜数倍,要说不轰动全城根本不可能。

    目前产能有限,暂时限量出售,每人只许买一升,可纵是如此,买到盐的民众亦是感恩戴德。

    第二天,陆府送来了房契,输就要输的漂亮,几十顷的大宅子,交割的干净利落,由于赌约只是宅子,不涉及人,因此宅中的婢役杂役全部被领走,一个都没留给杨彦。

    整理打扫,更换被褥铺盖,用了三天,杨彦也把骑兵和亲卫调了过来,水军则留500人轮值,以一旬为例,每旬更换一次,反正府里足够大,住进一千多人不嫌拥挤。

    到第五天,一切都收拾好之后,杨彦把裴妃请来居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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