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西抗战走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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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西抗战走廊- 第10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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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家人,因为没有买盐的钱,已经四五天,没见盐味了,全家人,全摊在屋里,再没有能力,站起来了,哪怕爬到门口的力气,也确实没有了。

    看着小孙子,连哭的劲儿也没有,白愣着眼皮子等死,老女人,心揪的,很不能一头撞死在墙上,恨不能一头磕死在地上,恨不能两手一对脖子把自己掐死,那种发自内心里的撕心裂肺的疼痛,能比过自己被点天灯还难受;那种发自内心的无助无奈的愧疚,能比低下脑袋让鸡啄死还难受,但是,最最难受的,还必须要活,不能倒!

    那种揪心、无奈的心境,是没有几个人,能真正体会到的。

    相对自己的死,是渴望而绝对的不能去死!

    我死了,这一家子人,咋办呀!

    人,是屋檐的象形字。意思是说,给家人,给亲人,遮风避雨,做出最最简单的帮助。

    否则,就不是“人”。

    不是人,就连畜生也不是了,小鸟还昼夜捉虫儿打食儿,自己不吃,含着回来喂自己的孩子小小鸟儿。

    如果人和动物,连这一点最起码的帮助也没有了,那么,我们生活的这个地球,就如同宇宙里的其他星球,没有生机和希望了。

    那才是最最最绝望的事情的。

    这个“人”字,是万万人,是万万年,从万万事,万万情里面,提炼出来的,具有着极其崇高的神圣和尊严!

    决定了,人,假如还算人的话,最最的底线,是,责任!

    老女人,看了半个时辰的小孙子的眼,把已经涌上眼窝里的泪,忍下,这个时候,眼泪,就如同屋檐下流滴的水滴,毫无用途。

    也把钻进了几次的悬在门上的上吊的脖子最后的拿出来,在心里,在嘴上,反复念叨了几十遍的“我死了,这家人家,咋办呢?“的念叨了回过神儿,就扶着门框,努力了好一阵子,才站住脚跟,在她那个,也算是家里的,屋里屋外面,墙角旮旯里,老鼠窟窿里,甚至蚂蚁窝里,寻找可能的、值一点钱的东西,拿到市场,换一把盐来,能一家子人,能,勉强地活过来,能,活一阵子,能,站着的,活下去。

第二十四节 那半截簪子的来历() 
24、那半截就要被抢的银簪子的悲惨来历

    我要打心底,敬重的,是我们的那些忍辱负重的前辈们。

    我的最可怜、最值得尊敬的老家人们,他们才是最伟大的人,最值得敬重的人。

    到了这种频临死亡的地步,竟然还在想着“买”,还在维护着“人”的尊严。

    但凡有点“活动”心眼儿,早他妈的,菜刀一摸,抢“他娘的”去了,管他娘的什么约束、制度!

    就像修长城,因为大雨,而误了报到时辰的陈胜吴广。迟到了的陈胜吴广,面临的就是一个字,“死”!

    在明知报到就是送死的情形下,陈胜吴广起义了:反正是死,干脆,反了个他奶奶的,或许,还有多活几天的可能。

    面对着我们的五千年的东方文明,我无语,我沉默,只有感叹的份儿。里面的糟粕,确实够害死人的。

    我的五千年的东方文明呀,有多少,由我们聪慧的祖宗提炼,又经历了多少,风雨雪霜的锤炼,推动着社会历史的发展,荟萃着我们灿烂的历史文化文明?是那样地令我们,那样的自傲、自豪、荣耀!但是,不可讳言,在这里面,也有,也应叹息。

    在这将要因为一口盐而死去的一家人面前,我们,能对着这五千年的光辉灿烂的东方文明,说个什么呢?!

    意识形态的禁锢,才是最要命的禁锢。

    我要说的,我们的五千年的东方文明,还是要提炼的,要取其要义,剔除糟糕。

    这,不是对我们祖宗伟绩的背叛,是鉴别的吸收,是凤凰盘涅般的释放更耀眼的光辉。

    否则,就像抗战中的东方文明,要没有我们伟大的至功志伟的共产党的正确引导,没有数以千万计的英烈的牺牲,就,毁掉了。

    谁毁掉的五千年的东方文明?

    是五千年的东方文明毁掉了的自己。

    就像眼前的幼发拉底河文明。

    就像……

    老女人强睁着昏花的眼睛,屋里屋外,搜摸了十八遍,捏遍了所有的能捏到的地方,但是,什么,也没找到。

    当最后,确知,啥能换盐的东西也没有的时候,绝望,沮丧,绝望,使她两眼倏地一黑,一下子摊倒在地上,摊倒在阳光灿烂、耀眼、普照的连个鸡屎、狗屎也没有的地上。

    她,极其凄惨、极其悲哀,极其绝望地想到:完了,这一家子人,马上完了,一家人,就要随着这灿烂的、璀璨的阳光,渐渐地、无奈地、徒劳地、眼睁睁地、耗费着最后的体能,充满眷恋而无比憎恨地走向黑暗,永久的黑暗。

    黑暗的深渊,黑暗的死亡。

    就在这时,由着神灵的指引,奇迹,倏地出现了。

    老女人在等待着饥饿的灵魂,从自己干瘪的身子逸逃的时候,慈爱之心,使她最后地挂念起了小孙子,想着孩子幼小、稚嫩的眼珠里的无助,一阵子揪心的疼痛,换来一下子的有劲儿,她想的最后的能力,就是让她的小孙孙,死在她的怀里,让她身上的余温,送小孙孙身上一点的温暖、亲情,而不是冰冷地、冷酷地,离开这个刚来的、这个残酷的世界。

    就在将要起身的时候,神灵出现了,神灵引着她的眼睛,暂时的一亮!

    这一亮,救下了全家人的性命。

    奇迹,奇迹出现了。

    要感谢的,只是感谢神灵,只能感谢一家子人的宽厚,得到了菩萨的保佑。

    老女人,就要起身的时候,浑浊的眼睛,突然地,看见了,茅坑土墙下——的牙石底下——的缝隙里,有一丝银光——……——的一闪!

    她在神灵的驱动下,赶忙地清醒,赶忙地趴在地上,脸贴着地面,使劲儿地,揉了好几回的眼,细细地瞧了——足足有一袋烟功夫,才确定,里面,是这半截的银簪子。

    她,身上顿时有了冲天的劲儿,心里的狂喜,顿时也驱动了脑筋:全家,有生的希望了。

    有生的希望的肌体,突然地灵活,脑筋儿也倏地机敏。

    她想起来了,是几十年前,她嫁过来这家子,没多久时间,小姑子出嫁,夫家,就是她这个家,实在拿不出来嫁妆了,就一家人家的央求她,把她的嫁妆,拿出一些来充数。

    她那时候,新进门,不敢硬抵抗,但是,心里别扭呀,这是她的东西,是她的同样极其贫穷的娘家,费了多少的难,才凑来的,给自己长面子的。

    在这个世俗的社会里,出嫁,没有嫁妆,初进新家的弱女子,是万万抬不起来头,见不到好脸子,没有一丝地位的,而身孤体弱的女子,在这个新家里,没有地位,则是很难生存的,在她不大的年纪里,见多了,听多了,因为没嫁妆而受欺负而上吊、跳井、投河或者被打死、骂死的媳妇,所以,她娘家,泼上命地给她置办嫁妆,把她嫁得,有模有样,到现在,在这个新家里,她还是有话能说得出口,能见到婆家的笑脸和遇事儿做点主儿。

    所以,她有担当的意识。

    现在,她深深地理解她的这个新家因为贫穷而所面临的难处,也深深地知道,嫁妆,对眼前的这个懵懂的小姑子,在她的,那个新家的,今后的颜面和活路的,至关重要性。

    她在这个新家,被尊敬地做着人,做着主,能说什么呢?虽然心里不舍,但,还是把自己的嫁妆,拿了出来。

    但是,她,还是多个心眼儿,假装着上茅房,把她心里最最喜欢的银簪子,偷偷地藏到了茅房的牙石缝隙里。

    因为心慌,手发抖,塞到半截,银簪子,塞断了。

    多少年了,她,已经忘记了。

    这救命的半截银簪子呦。

    老女人,赶紧,精神抖擞,赶紧,利索地抠出来这半截的银簪子,爬起身子,就往田家村集市上赶。

    要不是就着上集市上买盐,老女人准得到庙里,给菩萨烧香,感谢菩萨的在天之灵性,那个时候,就给她点化,让她藏匿这半截的银簪子,冥冥中让她预备了救命的本儿,要是那时候,这银簪子给小姑子当嫁妆,现在,全家人,就只有饿死在院子里了,要是全家都饿死了,能还有谁来埋她这一家子人?她的娘家和小姑子的一家子人家,全都饿死的饿死,被鬼子汉奸杀死的杀死。

    要是那样的话,一家子人家,就只能让野狗啃光吃掉,一家人家,被野狗啃光吃掉的,她见的太多了,她菩萨心肠,没少给死了全家的,烧纸,掩埋。

    只是到那个时候,谁家里的有好心人,像她,给烧纸,掩埋?尤其是烧纸,要是没人给烧纸,到那边,就又没有钱,又得当穷鬼,一家子穷鬼,全家人家断了根儿的穷鬼了。

    她的眼前,一包盐,明晃晃地晃在眼前。

    小孙孙得救了。

    一家人,得救了。

    但是,这救命的银簪子,这命根子,就要被抢走。

    她能依?

第二十五节那半截银簪子的腌臜抢夺战() 
25、那半截银簪子的腌臜抢夺战

    罗锅子把那银簪子,往袖子里一拐,转身就要跑,被老女人一把揪住,死死地不放,骇声大哭着恶骂,“小狗剩子,你个小王八蛋,吃里扒外,不是人揍的,你那时候,点人家的麦秸垛,烧着了人家的堂屋,人家打到您家里,也要点你家的屋,你被你爹,一棍子楔死,扔到乱坟岗子里,不是俺,豁着命的捡拾,给你灌汤药,给你包伤口,你早叫狗嚼啦,你还敢抢俺的银簪子?你忘本呀,你个没人性的狗东西,呜呜。”

    罗锅子也死死抓住的不放手的哀求,“奶奶,咱不是忘了您的恩,您这是给八路,送情报,咱当皇军,咱就是死仇,您把簪子给俺,您就不吃皇军的枪子啦。”

    “吃您奶奶个籫,谁不知道?您在这里,就是拦路的强盗,谁抢到东西,就是谁的,你个没人性的狗东西!”

    ……

    两个人,恶骂着,厮打着,夺抢这半截银簪子。

    耀眼的阳光,把银簪子照得耀眼,虽是一个旧的簪子,只剩下一个头,但,照样在阳光下,显露出自己的价值。

    罗锅子的对家是“一个眼”。

    “一个眼”,敞着伪军的怀,露出来排骨一样的光身子,见大麻子脸,被老女人扭住了,忙上前,当帮手,伸出来左右手,分别抓住老女人的左右手,斜着身子、咬着牙,弯膀子的拉和拽。

    看来,老女人是弱势,但,这是救命的命根子,虽弱势,照样作最后的拼争,急了眼的,使出来浑身的劲儿的,对抗着罗锅麻子和“一个眼”。

    罗锅子和“一个眼”,两个“男人”,竟然没扯过一个老女人。

    阳光的下面,老女人花白的头发,胡乱地耷拉着,颤抖着,述说着满身的可怜和悲凄。

    但是,谁可怜她?

    她一家人家的生或者死,关别人的什么事?

    石楞子就要上前,他那握紧的拳头,早成了一副蒜臼子,两个铁疙瘩,只要上前一挥,大麻子和一个眼,两个二流子,转脸就到阎王爷那里做美容去了。

    重新回炉。

    却又被葛世源按住,葛世源朝他暗暗摇摇头。

    石楞子看见,伪军们还四散着,他的队员也没到位,这时候开打,只能散他们的鸭子窝,或者给伪军以还击的机会。

    这时候,“一个眼”也急眼了,就给老女人戴更高地高帽子的吓唬,“你这簪子里,藏着给八路的情报,你通八路,死罪,皇军把你抓到宪兵队里,皮鞭、铁棍、灌辣椒水……”

    老女人哪听他的吓唬?“你个小王八孙子,也不是好熊,你忘了?你的那只眼咋瞎的?劫路,让人家揍瞎的,不是俺一天三遍的上药膏子,你早死啦个熊啦;”老女人也揭这个“一个眼”的疤瘌,也要泼出身子的护财,勾着腰身的一边夺,一边更高音儿的骂,“俺扒路?您两个王八孙子还劫路呢,土匪呀。”说着话,就用头,撞“一个眼”,还向四周拼命地叫喊,“劫路的土匪来了呀,揍土匪呀。”

    “一个眼”看样子没少挨了当土匪的揍,一听喊人揍土匪,习惯成自然,吓得,赶紧散手,赶紧躲闪。

    另外,他身上可是没有四两的劲,刚才的一厮打,他的劲儿就没了,满脸的虚汗直流。

    这种人,也配活在阳光底下?

    这种人最好从太阳光底下消失,别再任性地脏别人的眼。

    老女人见“轰”跑了一个贼,就觉出,骂,这个法子好,得了劲儿了,就赶紧地趁势,亮开了嗓子,再喊,再骂,想着,再吓跑这个龟孙,簪子,就不飞了,就救一家子人的命了,“俺遇上劫道得啦,快来人呀,抓土匪呀!”

    大麻子脸也慌了,毕竟,朗朗乾坤,光亮亮的太阳底下,被人当土匪——自己当然正做着强盗——确实不好看。

    看来,貌丑麻子脸,心里还没坏个透死,一听见,老女人把自己往了歹人窝里推,赶紧地撇清,“二奶奶,二奶奶,俺不是土匪,咱是皇协军哩,专抓八路的皇协军,嘿,吃香着的哪。”

    这时候的老女人,护命根子要紧,管他什么吃香还是吃屎。

    就在罗锅子要松手的当口,最后一关的,是端着长枪的,踅过来的一个瘸子。

    瘸子一拐一拐地端着长枪来帮腔,“快放手,快放手,小心咱把你当八路抓了,送给皇军过大堂,给八路送情报,死路一条!”

    你看看,这帮子人渣,没揍好的,跑偏门的,鱼鳖虾蟹地的,这些“能儿”,都能横行霸道,这个世界还能好?

    这个世界,真该大扫除了。

    老女人知道了骂人和揭短的好儿,转过身子,就朝瘸子骂,“你个小鬼孙,仗着鬼子的杆儿,欺负你老奶奶?你个龟孙,昧良心的,忘啦?你的瘸腿,还不是偷人家的小鸡,给狗咬的?淌白脓,流黑血,腿肿得像木桶,是咱,用草木灰,一天三遍的敷衍,才保住你的小命的,那时候,一口一个亲奶奶的喊,嘴巴子上抹了蜜,那时候你咋不说俺是八路?现在倒好,端着个烧火棍,吓唬您老奶奶来了,早知道你是个坏种,当时就不给你治来了,要是俺当时少用点心,您瘸着腿,早到阎王殿了。”

    瘸腿也被老女人骂住了,唯唯诺诺,“俺……俺……这不是,给皇军当差,端人家碗,归人家管,您别说是老奶奶,就是俺亲爹,要是八路,俺也要照抓八路不是?”

    老女人见瘸腿汉奸气瘪了,弱了势,立马声儿更高,“俺是八路?你爹是八路,您爷爷是八路,您祖宗八辈是八路!”

    瘸腿,端着枪,瘸着他的短一截的坏腿,往后倒退着,他现在,已经是场面上的人了,这样子的大庭广众之下,明晃晃的太阳光底下,被人这样子地撕脸皮,觉得出,好男不跟女斗,反正按规定,谁搜出来东西是谁的,这个银簪子到不了自己的手,就索性不管,站一旁,看大麻子脸的热乎闹了。

    大麻子的脸,窘的、累的、尴尬的,满脸的麻子,大制钱摞小制钱,黑黑的底儿,红红的沿儿,真好看呦,要是往大麻子脖子上栓根绳,拉着,到集市上耍,该是多挣钱。

    老女人一看就是个嘹亮人,吆喝没忘了卖膏药,见另两个憨熊闪了手,就觉得机会来了,嘴巴子上骂,手也没闲着,更加劲儿的夺大麻子手心里的半截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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