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官怪谈 作者:宋昙(晋江2014-01-18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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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官怪谈 作者:宋昙(晋江2014-01-18完结)- 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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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褚沅目光投向远处园内的一片绿色,语气有些低沉的道:“我自小就极厌恶妖精。幼时我与父母及一兄一姊陶然生活于山峦之中,父母本是长安人氏,家世煊赫,自幼青梅竹马。我母亲年轻时才貌兼备,名声远扬,宫里闻听后便下旨要召她入宫。我父母因此逃家私奔,来到了这祝融城旁的妙峦山中隐居,先诞下我兄长与姊姊,几年后又生下我,一家五口其乐融融。”
  凤箫心中蓦然想起了自己的童年,竟与褚沅是这般相似,顿时一阵感伤。她不便打断他,便又为他沏了杯新茶,尔后便在旁静静的坐着,听着他继续往下说。
  褚沅端起茶杯,却并不饮下,径自出着神,道:“我娘素来喜爱茶艺,且知书达理,通晓颇多,气度倒是与女官大人你些许相似。”顿了顿,他又道,“后来,山中来了一只虎。这老虎似乎是天上某位仙人的坐骑,因受不了严苛天规而私逃凡界,占山为王,为非作歹。后来,这虎妖……”他言至此处,蓦地流泪,双肩因控制不住而颤抖,“这虎妖竟烧了我家,吃了我父母!我与姐姐褚霜因及时被哥哥所救才得以生存。可恨的是,那虎妖做下了这么多伤天害理,丧尽天良之事,可只需要它一个叩首,一句知错,那天上的仙人便原谅了它,又带它回了天上,且逍遥去了!那么,我父母的命算什么?便是草芥吗?”
  凤箫沉默不语,心知这事对他的打击有多大。世人日日侍奉神仙,可神仙并不会因此可怜世人,他们只相信命数。
  褚沅又道:“自那事后,我便性格大变,每日里满心怨忿,余的事都漠不关心。我今日这招人不待见的性子,便是自那时起养成的。后来,哥哥参军而去,只余我与霜姐二人相依为命。只是……我实在对不住哥哥离家时的那番叮嘱。我只顾着自己的情绪,却并未多多关心霜姐,以致霜姐身上发生的事我竟全然不知。”
  作者有话要说:  


☆、情深缘浅

    (八)情深缘浅
  “一夜,霜姐迟迟不归,我心中生了恐惧,却终是没有出门去寻她。次日,衙门里来了人,叫我去认尸……”褚沅越说,声音越是低沉微弱,这使得凤箫不禁暗暗思忖。褚沅必是有什么心事,甚至大约是抱了必死的决心,不然绝不会讲这么多从前之事与她。只是到底是什么人事竟使得他甘心赴死?
  他却并未发现凤箫情绪有异,径自赤红着双眼,道:“我姊姊死的极惨!双目圆瞪,满口草屑,周身j□j,浑身血污,就倒在树林子里,即便死了也受着那般的屈辱!我悲愤至极,跪着央求那官吏为我查明真相,他却只是悲悯的看着我,道,别查了,早早给你姊姊下葬吧,查了也是无可奈何的。原来这祝融城附近竟有一个土地神,每隔数月便要从城中索去一少女,肆意蹂躏玩弄,最后将其残忍杀死。官府对此只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一是因凡人无法与神抗争,二是如此也可保得一方平安。”
  凤箫闻此,也是满腔愤怒。这世上之所以有神仙之存在,是为了替凡人伸张正义,执掌天理,护佑天纲,怎可行下如此恶毒之事?真该打下十八层地狱,日夜身受折磨!
  褚沅低着首,道:“其实……我最最愧疚的事,却并非此事,而是……桐婴嫂嫂她……”他说到这里,骤然起身,尚带稚嫩的俊颜满是坚毅。他转过身,向着端坐于椅上的凤箫叩首一拜,郑重道:“褚沅言尽于此,就此离去了,凤箫女官肯听我说这些无劳什子用的废话,褚沅多谢了。”
  他言罢,转身即走,凤箫冷声道:“你且站住。”
  褚沅却仿若没听见一般,步伐加快。
  凤箫冷冷一笑,道:“明知凶多吉少,却还是甘愿赴死吗?”
  褚沅骤惊,转身望向她,声线微颤,“你又知道些什么?”
  “我只知道,你甘愿为之而死的那个人,是你长兄,褚倪。”凤箫凝视着他的眼眸,一字一顿的道。
  风乍起。分明是夏日,却是风寒而日盛,对比鲜明。
  褚倪依旧是一身白衣如雪,清俊的眉眼里看似温柔如水却尽显冷意。他目光悲悯的弯下身子,轻抚着坐在地上,目光慌乱的白仙鹊的头,柔声道:“仙鹊,你好生想想,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白仙鹊一脸惶恐的看着他,清丽的五官不知因何原因竟显得有些扭曲。只听得她不断的低声道:“别靠近我,别靠近我。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远处的柱后,安吏居淡然的看着这一切,及腰的墨色长发在风中微微飘着,暗色的眸中光华流转,煞是妖异。但见他绮带低垂,衣袂翩飞,腰间系着的珊瑚玉袂透着碧色的光泽,整个人说不出的雅致风流,任谁也想不出,这样一个风雅若水的公子竟会是一个嗜血而无情的魔魅。
  许多年,他都是这样过来的。冷眼看着凡人的喜怒哀乐,然后毫不留情的宽袖一甩,将他们逼入更黑暗的绝境之中,直至身心俱毁。他如此辛苦的积蓄力量,全然是为了那一个人。他耗尽了所有的力量,只为能与她并肩,能与她再度相聚,可是如今……
  “安吏居。”身侧忽地传来一个女声。那声音听上去甚是柔婉而有礼,可分明却透着刻骨的疏离之意。
  他却是不答,风吹起他鬓角的发,反使得他的目光更显迷离。
  “安吏居,我们来做个交换。我可以许你一件事,只要这事在我可接受的范围之内,即便是赴汤蹈火,我也在所不辞,为你效劳。只要你告诉我,如何才能使他……”凤箫眼睛紧紧盯着不远处的情景,言语不禁带上了几分急切。她自幼在宫中长大,所闻所见尽是人心之阴暗,如今见了纯洁可爱的白仙鹊,不禁诚心诚意的喜欢起她。
  远处,狄衮衮手持长剑,一脸怒色的瞪着面色不佳的褚倪。他们在说些什么?离得太远了,凤箫听不清。
  安吏居忽地打断她,似笑非笑着道:“一件事哪里够?三件如何?”
  “好,一言为定。”凤箫凝视着他。
  安吏居回望着她,微微地笑了。他两指微微一动,随即轻声道:“好了。她恢复记忆了。”
  凤箫的神色微微舒缓了些,但仍是说道:“帮人还不帮到底吗?恢复记忆哪里够?你要帮她……”
  话却再度被安吏居打断,但听他悠悠然的说道:“凤箫,有些事情切不可操之过急。我为她恢复了记忆,那余下的事,便是顺其自然要发生的了。”
  俞凤箫闻听此言,微微冷静了些,再回想起来,觉得自己方才确实是有些过急了。她复又看向眼前这俊美如神祗却偏偏是个魔鬼的男子,心头忽然生出许多异样的感觉。
  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她咬咬唇,使自己从杂乱的思绪中清醒过来,尔后正要开口说话,却听见远处的褚倪大声喊道:“姚纵,去将祝融池点上火去。”
  却见原本目光迷离的白仙鹊忽地清醒过来,清丽的面容上满是决绝的神色。她站起身子,直视着褚倪,轻声道:“你要将我烧死是吗?好,如果你真想让我去死,那我便去死。事到如今,我只有一个要求——你愿与我共同赴死吗?”
  褚倪哀伤的看着她,唇边露着轻浅的微笑,“当然愿意。”
  姚纵惊呼,“将军,不可!”其余众人亦是神色悲绝。
  白仙鹊欣慰至极,美眸之中泪水涟涟。她走向褚倪,步伐极缓慢,极沉重。褚倪微笑着伸出手。
  不远处,火光滔天,几乎映红层云。
  许多年前,也曾有一个女子,带着她腹中之子,葬身于此。泪水,痛苦,烈火灼身的煎熬,声嘶力竭的呼喊,均无法阻挡住那行将吞噬一切的火势。
  白仙鹊忽地问:“我们成婚多久了?”
  褚倪答:“半月有余。”
  白仙鹊默然少顷,又笑道:“我是不后悔的。”
  褚倪再答:“我同你心。”
  如果你真的是妖,就让我与你一同赴死。这个尘世容不下你,便也容不下我了,我苟且独活,已是全无意义的事。
  褚倪转身,目光坚定,向着众人道:“任何人都不可上前阻拦,违者,莫怪我无情。”
  姚纵那仅露出的一只眼睛不断溢出泪水,双眸已是赤红。他颤抖不已,骤然跌坐在地,口中喃喃:“将军,将军……”
  没有人再可以阻挡了。明知步向的是死途,也就此一意孤行。当烈火焚着我们的身躯,苦难消磨着我们的意志,爱的繁花却可在顷刻间开放,在万顷之间燃尽风华。
  然而却在此时,不知何处刮来了一阵狂风,瞬时间乌云漫卷而来,呈压城之势,竟可灭人心绪。乌黑色的风气势十足,如刀刃一般割着众人的面,迫使众人蜷缩着身体,紧闭起双眼。
  待凤箫反应过来时,她已被安吏居紧紧抱在了怀中。耳侧,是他温润的气息,撩人至极,却又使人安心。
  “闭上眼。不要说话。”他就这样搂着她的腰身,迟迟不肯放开,只为贪恋这一时的温存。
  那一边,狂风过后,大火尽息,一位女子的身形缓缓出现。那女子的面容娇柔如姣花照水,颇有几分气韵,只是肤色却是极尽苍白,看上去是极虚弱的模样。
  “桐婴夫人……”白仙鹊不禁惊呼。褚倪则是紧皱双眉,目光中很是忧虑。
  乔桐婴微微一笑,轻声道:“仙鹊……我死后心有不甘,故无法随那鬼差同去,只能留在这将军府内,每日里只盼得褚倪早日清醒,免得他不断为祸人间;这么多日以来纠缠于你,真是多有得罪……”
  姚纵听到这里,大喝道:“夫人休要多言!”但见他老泪纵横,面色疲惫不堪,似是极为害怕乔桐婴说些什么。
  乔桐婴却是轻轻一笑,道:“姚管家,何必执迷不悟。”顿了顿,她望向缄默不语的褚倪,道:“褚倪,你并非你父母之亲生子,乃是他们二人私奔之时于路边所捡的弃婴。你实是虫妖之后代,身体里有一半妖的血液,故天赋异禀,年少成名。而你之所以身体渐渐虚弱,绝非征战之故,而是因为……你身体里虫妖的血液渐渐复苏了。”
  褚倪面色苍白如纸,却仍是目光坚毅的站在那里,紧紧握着白仙鹊的手,一言不发。
  桐婴有些不忍的看着他,正欲开口,却听得白仙鹊泣道:“夫人你不必再说,且让我与他共同赴死,这样的话,我二人得以共死,祝融城也得了安宁……”
  褚倪低着头,轻轻吻着她的额,随即转过头来,目光坚定至极。一刹那间,他仿佛又成了那个驰骋沙场的少年将军,面对百万敌军面不改色,雄姿英发,气势如鸿。
  “作为将军的褚倪,永远不会承认那些罪名。他堂堂正正,保家卫国,杀人放火之事与他均不相干!”他沉声说着,“但是……作为一个妖孽之子的褚倪,甘愿承认他犯下的一切罪行——他杀结发之妻,肆意屠戮,吞食人肉,搅得世间不得安宁,害j□j离子散,家破人亡。他甚至愧对他体内属于人的那一部分血液!”
  众人静默。那被扑灭的废墟之上,灰烟袅袅而散,徒生悲凉之意。
  蓦地,褚倪跪了下来,仙鹊亦是与他一同下跪。
  褚倪低垂着头,嗓音沙哑道:“桐婴、灯儿、刘氏、霍熏……还有数年前的那些人,均是为我所害。褚倪,死有余辜。”顿了顿,他高声道,“姚纵,点火!”
  作者有话要说:  


☆、红消翠减

  (九)红消翠减
  那身躯恍若透明,好似一缕轻烟似的的桐婴忽地柔声道:“将军,且慢。”顿了顿,她面色凄苦的道,“南行百余里有一座浸墨岭,岭之深处有泉名碧浓。碧浓之水三十年方出现一次,其余时候均是干涸,而数日之后便是取水的最好时机。但凡饮用过此水的人,全身血肉都将得以重塑,过往之病症伤痕均将消失殆尽。将军,我知你心中愧疚深重,一心赴死……可是,将军你从未死过,你不知,活着的人能做许多死人做不得的事。与其以死偿恨,不如活着多做善事,以弥补罪愆……”
  “桐婴……”褚倪敛眉,望向桐婴,口中呢喃着她的闺名,目中已是湿润,显见是十分之动容。
  “将军……”桐婴微微一笑,面色凄艳,“幸得俞女官及她身边之仙人相助,不然我还将以鬼魂之躯体被困于人世,口不能言,日日煎熬……今日……今日我总算是可以一身轻松的离去了……将军,你能否再近一些?”
  褚倪终是落泪。白仙鹊松开他的手,神情温柔。
  他走上前去,白衣如雪,眉眼清俊。
  桐婴遥遥地看着他,幽幽地说道:“那碧浓泉水的事,是我生前费尽心思打听得来的,乃是千真万确之事。那时候,我满心企盼着将它告诉你,却不曾想等来的却是你要将我烧死的消息……我还来不及解释,便与我那可怜的孩子一同葬身火海……不过,我不怪你!谁让你是我夫君呢……谁让我是这般的爱着你……”
  心如碎,人成鬼,人成鬼兮正为谁。今朝担带许多难,今朝节节骨生寒。
  她的魂魄渐渐散去,散的那般飞快,化作缕缕轻烟,随风摇曳。泪还来不及落下,便已仓促的融入空气里。
  “将军,来世再续前缘。”她说。这是她的最后一句,轻的恍若风的呓语。
  清风来,层云开。缕缕金昀,复又灼目。
  众人静默。
  安吏居神情淡漠,默然低首,只感觉手心一阵冰凉。那是凤箫的泪,流入了他的掌中。他立时将手握拳,似是十分珍重。
  又是深夜,灯火焦灼。将军府依旧是将军府,只是已没了将军。
  凤箫整理罢了行李,就这样无声地坐在床侧,直直地看着那烛盏中的朵朵灯花。那些暗金色的灯花在烛焰中恍若是在挣扎一般,跃着,摇着,一如世人挣扎于世间,耗尽全身力气也挣不开命运的束缚。
  “告诉我,狄燧在哪儿?”她忽地开口,清丽的面容在烛火的映衬下忽明忽暗。
  安吏居斜倚着坐在窗下的木椅上,闻言后目光微凝,随即漫不经心似的笑开,道:“怎么?这么快就要撇开我?”
  “这不是你对他的承诺吗?”凤箫淡淡的开口,掩去心中的急切,“等到将军府内诸事完结,便带我去寻他。”
  安吏居却并不看她,玩弄着指间的红润樱桃,眸中光华流转,“魔魇的诺言你也信?”
  “你必须履行诺言!”房门处忽然传来狄衮衮的声音,狠厉而决绝。
  凤箫一惊,向他看去,却见他手中所持的竟是之前狄燧用来收复花娘的那条金色绸带。
  “这绸带想必你也认得。神仙也好,妖魔也罢,只要我一出手,都会……”狄衮衮咬着牙,说着狠话,只是目光中似有几分闪烁。
  安吏居饶有兴味的看着他,轻声道:“让我来好心提醒你罢。这绳子只对法力低于你家少爷的神仙妖魔才管用……对于我,哼,不必再枉费心力……”他倏地起身,面色狠厉,长袖一挥,显然是要对狄衮衮下手!
  凤箫微微眯眼,拔下手中银簪就要向着他用力刺去,却见安吏居轻笑着反手抓住她的手腕,微微用力便将她紧紧拥入了怀中。他钳制着她的双腕,骤然低头,难测的目光紧紧锁定她的清澈双眸,声音微微有些暗哑的说道:“凤箫你好狠的心。”声音清冽如旧,其中却又仿似有着无穷无尽的幽怨之意。
  然而恰在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一个略有犹豫的男声。
  “凤箫?可在?”
  是那个毒舌小少年——褚沅!
  凤箫微微抬眸,看了眼距离她十分之近的安吏居,正要答话,却被安吏居用手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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