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树静子 - 变性者的隐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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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树静子 - 变性者的隐私-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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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的,我想打开一大听菠萝罐头,因为找不到开罐头工具,就用刀子去开,
结果不小心滑到了手上。”

    立夏子把刚进医院讲过的话又重复了一遍。医生将目光从病历卡上移开,抬起
脸来。

    他用带有倦意凹陷的眼睛,从立夏子的脸、刚包扎着的左腕、沾上血迹的衬衣、
到裤子的下沿,上下打量着。

    接着,在医生的唇边,露出了一种苦涩的笑。女性的面庞、女性的声音、女性
的名字,可为什么穿着男人的衣服?

    即便是个男人,也是个奢移浪荡的年轻人,医生在心里这样想。总之,这个生
活在非正常世界的人,要么是因争风吃醋致伤,要么就是个变态的性欲狂,因为刀
伤下重,所以毋须报告警察局了……

    得出这佯的结论后,医生摸着自己的下巴,瞩咐道:“好了,以后注意点,─
─不要让伤口化脓,过两、三来看看。一周后就可以拆线了。”

    “好的。谢谢您。”

    立夏子对这种奇妙的辞别,没有感到什么不安。

    已经过了午夜零点。位于青山五号街交叉路口附近、某国大使馆内侧的外科医
院,沉浸在宁静之中。因为外挂指定急救医院的牌子,所以到了这般时分,院方仍
然实施了对立夏子的治疗。因为急救病人不多,走廊里的灯也只开了几盏,显得非
常昏暗。

    只有空旷的接待室里的萤光灯,发着令人目眩的光。把立夏子从暴徒手中救出
来的高个子男人,坐在那里正在吸烟。

    他身着薄灰色运动衣,看上去人显得很魁伟。是他首先发现鲜血从立夏子的左
臂的袖管里流了出来,也是他从出事现场步行十五分钟。把立夏子送到了这所外科
医院。

    他见立夏子从急救室出来,便转过头来。那是一张被太阳晒黑了的严峻面孔。
年龄三十岁左右。乌黑的眉毛和那透着耿直气质的明亮的眼睛,构成他面部的主要
特征。

    他把视线移到了立夏子的绷带上。

    “怎么样了?”

    “没什么,缝了几针,医生说过两、三天再来看看……”

    “真的不向警察报告吗?”

    这是从出事现场到这里以来,第一句涉及本案的话。

    “即使报告,大概也抓不到凶手了。”

    这次立夏子也来了个暖昧的微笑。

    “为什么?犯人的刀子正落在我们手里呢!”

    他从上衣的口袋中,把刚才在路上捡起、收藏好的一把登山刀取了出来。它已
经被用白色的手帕包好了。

    “那人……是个素不相识的男人,最初我以为他是来刺杀我的。当时,我想把
他引诱过来,可是他并不把我视为对手。发现他对你……于是我就奔了过去。就是
这么回事,现在你去报告警察吧……”

    立夏子在沉思。即使要报告警察,事先也要看清敌人的面目,可是……而且现
在同警察接触的活,犹如自投罗网。

    “医生问你什么了?”

    “开始,简单问了一下。后来他在详细间时,我因事情复杂,一时难以讲请,
就谎说自己切的,他好像也相信了。”

    “是吗……”

    那个男人好深考虑了一下,继续望着立夏子。

    “好吧,回家去吧。”

    “实在给您添麻烦了。”

    立夏子再次行礼致谢。

    “你住在什么地方?”

    “涩谷的……登上宫益坡道那个方向。我乘出租车回。”

    “那我把你送到车辆通行的地方吧。”

    “谢谢。”

    那个男人伸手去取搭在长凳上的沾上血迹的男上衣时。

    立夏子急忙抢先拿到手里。

    立夏子同他并肩沿着漆黑的道路,向青山大道方向走去。

    “不疼吗?”

    过了一会儿,男子问道。

    “不。”

    被绷带包扎的手有些麻木,但并不感到疼。可能是神经紧张的缘故吧,在这之
前的疲劳感,早就奇迹般地消失了。

    又默默地走了一程。

    那个男子很踌躇地问值。

    “你──”

    “对不起,您叫什么名字?”

    “野口。”立夏子回答。

    这是对雪乃开始时用的名字,在医院的病历卡上填的也是它。

    “我叫泷井,……我提的也许是个没礼貌的问题。”泷井一边微笑着一边问:
“野口君,你为什么穿男人的衣服?”

    立夏子想,他早晚会问这个问题,于是从医院接待室一出来,她就搜肠刮肚地
寻求着对这个问题的答案。

    “也没什么特别的原因……近来,不是很多人都打扮成让人分不出男女的样子
来吗?”

    因实在找不出恰当的理由,只好这么应付了。

    “不过,看上去也真有些怪模怪样的,”立夏子未加思索地又补了这么一句,
好像此话说得有些多余,她的脸都红了……

    泷井沉默着。

    青山大道上,来往车辆川流不息。

    “现在已经安全了,我就从这儿坐车回去。”

    立夏子抬头望着泷井,如果他提出送自己回家,那反到麻烦了。今天晚上,是
打算到文代家住宿的。

    “给您添麻烦,真是过意下去。”

    立夏子恭恭敬敬地行礼致谢。

    “好的。一路当心,”意外的是,泷井爽快地作了回答,突然,他好像想起了
什么,忙从口袋里取出了那把用白手帕包着的登山刀。

    “这是干什么?”

    立夏子考虑了片刻,又说:“也好,我先带回去。”说着将刀接了过来。

    她想,或许什么时候,这刀会成为证据的。

    “喂……”他用刚才打听立夏子名字时的很客气的语调问:“如果不介意的话,
我想请您把联络地址告诉我,好吗?因为……说不定什么时候会用得上。”

    说完,他好象有些慌张,忙去掏自己的裤袋,拿出一张名片来。

    “这是我的名片。”

    在递过来的名片上,印着“东阳建设株式会社、设计部、泷井修”。

    立夏子借泷井的圆珠笔,在另一张名片的背面、写上了涩谷公寓的地址和野口
津子的名字。

    想个假名还好办,连地址都编造成假的,就没那么容易了。于是她如实地写下
了她的公寓的地址。短时间内消失的倦意,在他们分手时,又悄悄地向立夏子袭来。

    但是──就在还给泷井名片的同时,立夏子突然感到有某种记忆复苏了。不,
说记忆并不确切,也许是立夏子活动着的意识所产生的一种幻觉吧……

    “喂──… 泷井君,你对刺杀我的男人,也许有什么线索吧。”

    啊?!他突然睁大了眼睛。

    “为什么?”

    “刚才……那个男人逃跑的时候,你不是喊他‘岩田’吗?”

    他眨了眨眼睛。过路的车灯,晃照出他那惊慌失措的神色。

    “当时,是随口说的。”

    沉默了片刻之后,泷井慢慢地说道:“没什么特别的根据,因为刚才的那个男
人同我认识的一个男人很相似。”说完,他撇了撇嘴角。

    “那么,再见。请多保重。”

    泷井把记了东西的名片收到自己的上衣口袋里,随后稍微做了一下解释就转身
走开了。

    “没什么特别的根据……与我知道的一个男人很相似”──… 泷井的话,一直
紊绕在立夏子的脑海里,那个人的名字为什么不叫冈田、龟田什么的,偏偏叫“岩
田”呢?

    立夏子时常在视野模糊、浑身乏力的状态下思考问题。

    难道对这位与众不同的女子下毒手的男人,是岩田周一吗……

    野口律子讲要回家,为什么却向相反的方向走去?泷井一边毫无目的地走着,
一边反复思考着这两个问题。

    泷井几次自问自答,但都没有得出结论。当时在黑暗中拼搏时,只有抓住他的
脖子,拉到眼前,才能辨认清楚。可是那时,对方右手操刀,自己的注意力全部集
中到那把刀子的起落上了:敌人是谁,根本没有考虑的余地。

    会是岩田吗?这个问号在泷井的头脑里一闪而过。

    跌落了刀子的对手,拼命地从泷井手中挣脱,就在他打算跑开的一瞬,他的西
装的布料及款式跳进了泷井的眼中。

    在藏青色底色上,印有绿色和胭脂色交织的细细的方格花坟。在那种暗度下,
虽不能识别得很清楚,但是泷井的眼睛清清楚楚所捕捉到的,是在自己流动着的感
觉中印着很具特色的格子图案。听说岩田为白己的部下说媒,那个人去东南亚旅行
结婚归来,作为答谢礼物,将这块布料送给了岩田。那件衣服就是用它缝制而成的,
因为它与国产货有些不同,泷井虽然只见过一、二次,但已经将它深深地留在了记
忆中。而且,听姐姐说,大约五天前,确切地说,就是九月十一同上午八时左右,
岩田出家门的时候,好的就是这件西装。

    在泷井的印象中,岩田周一比他小五岁,今年三十六岁。他在考试参考用书和
商极□悛渐X 版社的庶务科工作,是公司的中坚力量。因为他是泷井的姐姐礼子的
丈夫,所以泷井称他为“姐夫”,偶尔不注意也会刚他“岩田君”,这种称呼,只
是在一瞬间脱口而出……

    无论怎么冥思苦想,也无法得出结论。思维好不容易告一段落时,泷井马上从
上衣口袋取出香烟来。

    青山这一带,美术商店、陶瓷店、洒脱的百货店等等鳞次栉比地排列着。这是
一条颇具豪华气派的大街。

    现在店子都关着百叶窗,只有俱乐部和酒吧问的霓虹灯还在闪闪发光。车子很
多,但几乎没有行人。

    泷井被香烟呛了喉咙,感到嗓子发干。于是他走进一家餐厅。

    这是一个连柜台和餐桌只有三张台面的不起眼儿的小店,但生意却很兴隆。

    泷井坐在靠门口的高板凳上,让年轻服务员拿来兑水的酒。冰冷的液体一流进
喉咙,疲劳和酒精混合在一起的快感,渐渐地在全身扩散开来。

    泷井在柜台边托着双腮,眼前浮现出将事态告诉姐姐后,她那双哭得发红的眼
睛。

    十二日的上午和下午,泷井两次接到姐姐打到公司的电话。他巡视完四谷的高
级饭

    店的施工现场后,便直奔学艺大学的姐姐家。他们住在一所出租公寓里,一家
三口:岩田、礼子和他们五岁的儿子朗。

    泷井赶到时,六点刚过。外甥朗因患感冒,已经睡了。

    “修君,真是不得了了。”

    在餐桌旁边,姐弟俩一打照面,礼子就歇斯底里地叫起来,红肿的眼睛,又溢
出了新的泪水。她面色苍白,脸上的化妆粉已经变干,如同长了霜那般粗糙。

    “岩田公司的人说,今天上午他会去公司的,可是……”

    “您没打听他们跟姐夫取得了联系没有?。

    在打给公司的电话中,礼子只是含混地问了一下,然后说了句“希望他无论如
何要回趟家”,就把电话挂了。

    “唉──直到现在仍然情况不明。看来这事非同小可。

    岩田从昨天晚上就失踪了。“

    “失踪了?一一昨天晚上没回家?”

    “是啊,开始我认为他有什么事……以前他很少在外留宿,即便有、他也会打
个电话说一声的。可这次……真让人为他担心。”

    礼子勉强说完,就用力咬紧了嘴唇。话语中,似乎含有某种受骗的味道。为了
促使礼子讲下去,泷井一直默默地注视着她。

    “上午十一时左右,公司打来了电话,说今天上午公司有个会议,可是却没有
看到岩田的影子,不知为什么……听说一定要拿到岩田保管的文件……到处找他,
也没有联系上……”

    “那么,我去打听一下。”

    “唉──只能请公司帮助了解一下与工作有关的单位了。至于其他地方,要么
是吉祥寺妈妈家,要么是你的公司。为了慎重起见,还给你挂了个电话呢。”

    “啊。”“泷井以困惑的表情望着姐姐。刚才礼子说为了慎重起见先向自己打
听一下,这不是很自然地道出了日常岩田和她的关系吗?泷井对比自己长两岁、但
阅历浅、胆子小、宛如自己妹妹般的姐姐礼子,不知为什么,总是放心不下。姐姐
和岩田之间,虽然没有反目过,但在感情上,很难说得上亲密。

    使泷井感触最深的,就是岩田对任何事情都持冷漠态度,简直让人很难与之相
处。

    因此,独身的泷井,即使到姐姐家来,也很少与岩田一道这餐。所以,平时岩
田不打招呼就外出了的话,礼子一定想不起要去问弟弟泷井的。“

    “岩口在东京没有亲戚,公司以外好像也没有特别亲密的朋友……”

    “这么说,没有什么线索了?”

    “是啊。今天代理科长特意来这,昨天傍晚六点左右,岩田从公司出来,再也
没有回去,谁也不知道他去哪儿了。

    听说,他在工作上,与其他单位也没有任何联系。“

    “简直想不出他突然出走的理由。”

    “出走”这个句,在日常生活中经常听到,所以泷井也没留意。但此话用于岩
田,在礼子听来,则感到十分不自然。她的脸神经质地抽动着,并且拼命地摇着头。

    “那么,也许在什么地方出了事故,我们还是先报告警察署吧……”

    礼子说话的时候,抬头看了看挂钟。据她所说,岩田失踪已超过二十四小时了。

    “是啊,如果发生了万一,还是提出搜索申请为好。”

    泷井朝外甥休息的房间看了看。

    “姐姐如果脱不开身,那就我去吧。”

    “那好,拜托你了……”

    礼子深深地鞠了一躬。她那迷茫的神色,给泷井留下很深的印象。

    泷井看着礼子,欲问又止。

    礼子的视线落到了侧靠着的桌子上,她凝视了一会儿说道:“我对公司的人什
么也没有说,可是……我预感到发生了什么不祥之事。”

    “那,什么?”

    “这两个多月来,我总感到岩田的神情有些不对头,晚归的日子越来越多,在
外面留宿也有多次。不过,那则他一般都会打电后来告知。而且每次一进家门,就
说参加公司的娱乐旅行去了什么的,声明未在家过夜的理由,岩田主要是搞公司的
内务性工作,按理说与外界几乎没有什么联系。”

    这番话,使泷井想起了刚才礼子在触到丈夫外宿时的微妙口吻。

    “他常辩解说自己在外面工作忙,可是回到家里仍然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儿子同他讲话,他也是答非所问……

    “我感到岩田不是因为工作,而是被其他什么东西鬼迷心窍了。我真的是毫无
办法啊。”

    礼子有可能想说岩田招女人了。

    “但是,姐夫除了整天思虑重重以外。还有没有其他情况,比如说,有人打来
奇怪的电话啦什么的……”

    礼子慢慢地摇了摇低垂的头。

    “我不可能猜测得那么准确,但是,我心里有数。

    岩田并不是真心爱我才同我结婚的。从前,在故乡福冈,他好像有个恋人。不
知为什么没有同那个女人结合,而来到东京和我结婚了。生了朗以后,他仍然忘不
掉那个女人。所以……我知道迟早会发生这种事的……“

    说到这儿,礼子用手捂住脸,像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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