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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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血- 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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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望着这个年青人,蒋介石甚至回忆起民国二年,“二次革命”失败后总理流亡日本时,在陈其美的引荐下,自己第一次见到总理的情景,当时自己的心境与他何其相似,也正是在那一天,蒋介石才找了一个更为明确的人生方向,

    见管明棠身着一身灰黑色的中山装,年青人的朝气在他身上尽显,这副意气风发的样子,甚至不逊于他最欣赏的几个学生,加上他所流露出来的崇拜的神情,更是让蒋介石对其好感倍培。

    “见、见过委员长!”

    面对这个曾几何时对自己而言只存在于历史记忆之中的人物,说不紧张那是骗人的,更何况渣滓洞、白公馆的威名在耳,管明棠岂能不紧张,而他并没有意识到,他的这种紧张,反倒让蒋介石对这个年青人生的好感更浓,或者说对自己的崇拜者生出了自然的好感来。

    “你就是管明棠吗?见到你是我的荣幸!”

    不知为何,蒋介石甚至在不经意中用了十九年前,总理接见自己时所用的开场白。

    啊!

    睁大双眼,管明棠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说“见到自己很荣幸?”,这,怎么会这样?

    年青人的惊讶看在蒋介石的眼中,不仅未让他觉得失态,反倒让他觉得,这是一个崇拜者见到偶像时的必然,记得见到总理时,自己可比他失态多了!足足用了近半个小时,在陈其美的帮助下,方才恢复平静。

    “坐!……我还是叫你明棠吧!”

    面带微笑蒋介石指着办公桌前椅子,现在他甚至有些后悔在这么正式的场合了,看着办公室,他意识到,也许以后应该在这间办公室加几个沙发,办公桌前后的会面实在是太过正式了,在请管明棠坐下时,蒋介石并没有选择称其字,而选择像一个长辈一般称其名,言语间明显的透出了亲切之意。

    “谢、谢谢委员长!”

    在道谢时,管明棠感觉自己的掌心在冒着汗,甚至就连同后背都渗出汗来,太紧张了,千万别紧张的把自己送到白公馆渣滓洞了……

第101章室间游说心惶恐() 
白公馆渣滓洞!

    老虎凳、辣椒水、老虎钳子拔指甲……

    儿童记忆积垢实在是太过顽固了,以至于在紧张的做下之后,管明棠的脑海中仍然不住的想起小说中、电影里的情节,以至于连回答蒋介石问题时,都是结结巴巴的。

    “……非明棠好赌,而是不得已而为之,原本只是一时娱乐,谁知道……哎,自那日之后,明棠便于心间发誓,自此之后,绝不再赌,以免害人害已!”

    看一眼注意听取自己讲话的蒋介石,管明棠心情不可不谓之复杂,原本自己是来“聆听训示”的,可谁曾想蒋与人谈话时,又有他的习惯,他习惯于听别人说,从而从中获得别人的真实想法。以至于管明棠只能绞尽脑汁表明自己的态度、想法,甚至于还要解释自己当时是被盛老四“逼在赌台”上,而退不得,最后欲把铁厂的契约退回而不得,总之,每一句话,都必须好好斟酌一番,方才会说出口。

    “嗯,你能这么想,很不错!”

    点点头,蒋介石朝着管明棠投去一个鼓励的眼神,对这个年青人迷途知返倒是颇为欣赏,毕竟很多人年青人都曾偶有迷失,但能彻底醒悟又有几人,有几人不是在遭受挫折后方才醒悟,而面前的这个年青人,不仅彻底醒悟,而且是在春风得意时彻底顿悟,这倒是让他对其更为欣赏了。

    而且更重要的一点是,被人崇拜的滋味着实不错,或许,他贵为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委员长,可是,他却从未被人崇拜过,毕竟,在很多外人看来,总理的继承者是汪兆铭,而不是他蒋中正,至于黄埔的学生,那些学生对他,只是对师长、长官的尊敬。远谈上崇拜。

    在政治之中崇拜只有几种可能,一种是信徒对理念的崇拜、一种是对伟大人物的崇拜,尽管不知他对自己的崇拜是那一种崇拜,但无论是那一种,都足以让蒋介石对这个年青人生出与他人不同的好感来。

    而更令他的欣慰的是,尽管管明棠生长于国外,但是其所表现出来的爱国之情,却是很多国人难以岂及的,而更为重要的是,从言语中,他能感觉到这个年青人并不像很多年青人那样,爱国而不失理性,全无一般年青人的那种妄动无知。至少他知道,中国之弱弱于何处,亦正因如此,他才会置身实业之中,尽自己之力通过投资实业加强国力,这一点就表明他比太多的年青人更为优秀。

    “明棠,说说看,你为什么想要重办这汉阳铁厂!”

    看着管明棠,从先前的谈话中,蒋介石隐隐读出,管明棠并不是出身豪富之家,甚至现在因为在德县创办新厂的原因,几乎已经耗尽了他的资本,所以,这重建汉阳,到显得有些自不量力了。

    “要知道,即便是政府,现在亦没有资金投入钢铁厂。”

    有许多话,蒋介石都在之前的谈话中一一透了出来,现在又透出了政府财政窘迫的现实,更是挑明了告诉管明棠,政府不可能为其提供支持。

    “还是那句话,中国需要钢铁厂,而且公司未来的发展,也需要钢铁厂!钢铁是机器之母,没有钢铁,就不可能制造出机器,而没有机器,公司就不可能获得发展,所以,为了公司的未来,不得不投资钢铁厂!”

    或许是和这个时代的人交道打多了,管明棠知道如何给自己扣帽子,但在扣帽子的同时,却又不忘“言私利”,毕竟过于“大公无私”,只会徒若人嫌。

    “可,现在毕竟太早了!”

    蒋介石的言语中留有三分余地,他并没有用自不量力去形容管明棠。

    “是太不自量力了!”

    倒是管明棠自嘲了一声,迎着蒋介石的视线,管明棠又继续说道。

    “太早也好,自不量力也罢,可,委员长,您知道,中国需要钢铁厂,今日之中国,百废待兴,可恶邻窥视,政府谋略以争取时间,但大局却仍是时不待我,今日尚可有充足时间修复工厂,致力工厂发展,明日,却不见得就有那个时间了,所以,明棠只能竭尽所能只争朝夕了!”

    沉默着,蒋介石并没有继续问下去,但看着管明棠的眼神却发生了些许变化,尽管管明棠没有细说,但他的心情却是一时难以平静,若是全中国皆如管明棠一般,无需解释,即可明白政府苦心,中国何愁他日不兴,若都怀揣着这份救国图存之心,以己所擅长之业内,行以救国强国之行,中国他日怎么可能击不败日本!

    嘴上的爱国很容易,可到了战场上,嘴皮子顶用吗?到了战场上,说话的是飞机大炮,不是书生意气!

    见蒋介石一直是这么沉默不语,而是引导着自己,让自己说下去,管明棠知道自己不能把这个场冷下来,必须要继续说下去。

    “这一次去上海,原本是想考察自行车业,可谁曾想……哎……”

    笑叹口气,管明棠露出一副颇为无奈的样子。

    “这汉阳铁厂虽说归了我,可压力也归了我,过去,每日看着石景山的高炉,我一直寻思着,何时能有资本收购这个高炉,然后复办石景山铁厂,毕竟钢铁工业被视为工业之本,钢铁的生产能力和消费量成为衡量一个国家工业发展程度的标杆。自国民政府成立后,中央政权逐步巩固,各项建设事业快速发展,对钢铁的需求也与日俱增。由于国产钢铁产能有限,进口数量急剧上升,导致大量财富外流,所以投资钢铁业,无论是从个人还是国家的角度都是大为有利。现在得了这汉阳铁厂,到也是一尝所愿。……汉阳铁厂虽说老旧,但胜在设备齐全,若是对其设备加以修整,以汉阳铁厂六座炼铁高炉,七座炼钢平炉,一年即可生数十万吨钢铁,如此一来,不仅可以满足未来公司发展需要,而且对必能助力国防,不仅仅只是兵工厂可以获得足够的钢铁以生产武器,国家修建工事亦可获得充足钢铁……”

    管明棠的话让蒋介石深以为然的点点头。

    “……所以纵是现在没有那个实力,明棠也只能勉力维持了,埋头向前了!”

    似是自嘲,又是表明决心,管明棠把自己摆到一个外人不能理解的位置,实际上却是为了争取蒋介石的“同情”,因为,时人又有几人能理解蒋介石!

    “那,明棠,你应该知道,根据先总理所制定之实业计划,钢铁事业事关国家安全命脉,所以应该为国营性质的原则,你这汉阳却……”

    摇着头,蒋介石却是肃而不言。

    “委员长,在总理实业计划中,曾言以中国之积贫积弱,发展钢铁工业须集国家之力,因此须采取国营方式,这不失为一个可行的策略,而且实业计划中曾提到,实业计划内重要工业之难以举办者可利用外资的原则,可在资本、技术等方面寻求国际合作,既然可寻求外人之力,那为何国人之力不可用呢?”

    在反问之余,管明棠又继续说道。

    “再则,钢铁工业表面上看似仅只有钢铁,可实际上,却是一个完整的产业链条,以炼焦业为例,炼焦虽为炼铁之用,但其却为煤化工之起步,大量工业化学原料皆由炼焦所余废弃物所制,如梯恩梯以及**其原料即是通过煤化所得,这现代炼焦厂,可以为工厂提供焦炭之时,又可为兵工厂*原料,而目前,我国炼焦厂大都为土焦,焦油不经冷凝便直接废弃于空中,冲洗于地面,白白浪费大量资源。”

    望着若有所思的蒋介石,管明棠又继续说道。

    “再就是钢铁厂,钢铁厂在平时生产钢材固然主要用于民用,但在战时,钢铁厂亦可生产武器以支援战争,如无缝钢管厂,可为兵工厂*炮用钢管之坯料,铸造场可铸造炮弹弹坯,事关国防,又岂能由外国人过问?”

    之所以抛出这么一个理由,只是因为近代中国,国人大抵对外人不甚相信,即便是蒋介石亦是如此,毕竟,外国人给中国太多伤害。果然,管明棠如此一说,蒋介石的脸色立即微微一变,工厂交给外国人,着实不是一个太好的选择,毕竟有外国人插手的工厂,在战时又岂会一切遵从国防需求,之所以不赞同将中央钢铁厂设于马鞍山,可以说就是出自这方面的担心,固然,中央钢铁厂是中国向德国贷款建成,但其中亦有德国股份,若在战时,南京将要沦陷,德方是否同意钢铁厂搬迁?无论是强行搬迁或是炸毁,是否会影响到中德外交?若不能拆运,是否会有资敌之嫌?这些都是他必须考虑的问题。

    “嗯……”

    看着管明棠,已经被说服的蒋介石到是展现出了军人的直率。

    “你应该知道,以现在政府财力,不可能给予你任何帮助,而且,湖北……”

    沉吟着,蒋介石并没有继续说下去,湖北是改组派的地盘,那里,即便是他蒋介石的话,并不见得顶多大用,甚至湖北直到现在都没能修那怕一条现代公路,那地方……实在是,想着地方的离心,蒋介石的眉头微皱,那些油滑的政客和眼前朝气蓬勃的青年一比,前者顿时落了下乘,而在脑海中亦浮现出广西新政所使用的新人,或许,正是因为这些年青人充满朝气,全无油滑政客之奸滑吧!

    就像自己的黄埔学生!他们不也如同管明棠这样的年青人一般,充满朝气,浑身展露出的尽是蓬勃之气,只不过他们是军人,而管明棠是商人罢了!

    想到自己指示间他直接来见自己,不需要经由他人引见、指导,蒋介石的内心倒流露出几分自得之意,当初之所以对翁文灏有那一番叮嘱,就是想探一探这个管明棠的真心,这个人在南京无根无萍,亦无他人点拨,在无人叮嘱教导下,最容易探得其真心,而现在,他觉得自己经探得了他的内心。

    “委员长,明棠已经考虑过,铁厂复建,必须首先考虑其技术,现在经过数十年教育,我国技术人员数量、水平已远超过清末以及民初,工厂可以其为技术骨干,解决工厂所需技术问题,另外还可考虑自国外引进技术,用于老旧设备改造,目前美国以及欧洲各国皆陷入经济大危机,钢厂开工严重不足,许多工厂生存亦呈现问题,因而可低价引进设备技术……”

    在解释时管明棠不时的观察着蒋介石的神情变化,见他那副不以为意的表情中偶尔流露出的欣赏之意,心下的那颗石头总算是落了下来。

    “财力不足,可向银行融资,让出汉阳钢铁厂的股份作为保证,若是资金不足,可以先行恢复一座高炉,再以售出钢铁,积累资金以便用于下一座高炉复建,如此一步一步的来,想来,慢慢的总能把钢铁厂办活!再则,有时候很多事情,办得太急了,并不见得就是好了,毕竟,有些事情急不得!”

    管明棠的表述,使得蒋介石颇为欣赏的点点头。

    “明棠,办事情就是要这样,什么事情都急不得,太急了,反而会适得其反,嗯,如果需要银行融资帮助的话,可以去中国银行想想办法,嗯……”

    沉吟片刻,蒋介石随手办公桌上拿了一张便笺,然后写了张便条。

    “你拿着我的条子去找中国银行行长张嘉璈,他会给你提供一些帮助……”

    接过那张便条,管明棠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就这么简单,以至于直到离开委员长办公室的时候,管明棠都不相信自己不仅见到了蒋介石,这个“近代第一反动派”,而且还从他那里得到了帮助,尽管只不过是一张便条,但这张便条意味着什么,管明棠可以说再清楚不过,

    “怎么样?”

    走出国民政府,周仁不无紧张的看着管明棠,因为委员长只见他一人的缘故,所以他只能在这里等着。

    怎么样?

    看着周仁,管明棠的脸上挤出了极为灿烂的笑容。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第102章元老重臣心赏识() 
窗外,秋雨蒙蒙,旧中国的首都或急或缓地在汽车窗外掠过。

    此时的南京或许因初为中国首都不过五年的原因,正值大建设时期,宽敞的中山路号称是世界第一大马路,望着这条大马路两侧的那尚不算高大的法桐,管明棠的脸上露出一些笑容,谁能想到,多年后这林荫道会成为南京的一张名片,而后南京却又自己砍掉了这张名片呢?

    也许不应该思索这些。

    “哲勤,你认识印光先生?”

    终于在最初的激动之后,冷静下来的周仁像是想起什么事一般,扭头问道管明棠。

    “印光先生?”

    “方才,印光先生差人送来一张名片,请你今天晚上过府……”

    此时周仁看着管明棠的视线都发生了些许变化,这管明棠看似在南京没有什么根基,可不过是刚一来,便赢得了两位大佬的好感,实在是超乎常人想象。

    “晚上过府一趟?”

    皱着眉,一时间管明棠还是想不起自己什么时候认识一个“印光先生”,这人又是谁?

    “那个,印光先生是谁?”

    南京,民生路,张公馆,十月二十二日。

    自己,什么时候记识了张静江?

    即便是再无知,管明棠也听说过张静江的大名,这人可是被孙中山称为“革命圣人”,不仅如此,他同样还是那位委员长的恩人,被委员长称之为“导师”,在南京有着“四大元老”之称,虽说官位不显,可论其在南京政界、经济的影响力,甚至就连委员长都要稍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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