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廖成克,虽说当初他在当铺压价太低,可管明棠对他多少总心存着些许谢意,若非他的那十块大洋,自己又岂能有今日,更何况,这阵子,靠着那些翡翠镯子以及挂件什么的自己可是没少挣钱。
“办厂?”
管明棠的回答却让廖成克的眼前一亮,虽说现如今市场不景气,可一些人总有自己的门道,于是便试探的问道。
“不知管少爷准备办什么厂子?”
“我准备开一家机器厂,专门制造从美国引进一种机器。”
什么机器啊,从分明就是赌机,不过现在的老虎机与后世不同,纯粹的机械制品,按拉莱的说法,每台老虎机有多达一千八百余个钢铜零件,而且中国还不准老虎机之类的赌具入关,若是想行之全国,除去先前的百把几十台通过零件组装的方式进口外,办工厂生产则是未来的计划。
“机器厂!”
心头猛然一跳,廖成克打量着管明棠,心下却是微微一动。
“不知,管少爷准备把这工厂放在什么地方?是天津,还是北平?”
“北平、天津都可以,只要有现成的厂房就行!”
“厂房……”
沉吟片刻,廖成克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说道。
“我倒是知道一处厂房,若是少爷有意的话,可以去看上一看!”
“哦,什么地方?”
“石景山炼铁厂!”
“嗯?炼铁厂?”
“对,还是北洋那会办的一个铁厂,虽说铁厂差不多建成了,可这十几年即没开过炉,也没炼过铁,不过在高炉附近却有几处闲置的厂房,稍加收拾就能使用,虽说离城有二三十里,可交通却很是方便,工厂不单接有电线、变压器,还有一条铁路直达炼铁厂……”
廖成克如此一说,管明棠即时便对那地方产生了兴趣,若真是如此的话,怕还没有比那更合适的地方,只要稍加收拾就能投入使用,即便是不办厂制造,在那里组装老虎机的话,倒也便利。
“廖掌柜的,若是我没记错的话,那石景山炼铁厂,17年那会就被国民政府给接管了,那厂房可都是政府的!”
一直插不上话的方子新,注意到管明棠似乎有了兴趣,便好意出声提醒道。
“嘿,方先生,就因为那地方是政府的,所以才能租下来不是!管少爷……”
端起茶杯,廖成克将视线转向管明棠,笑说道。
“政府的事情最好办,南京天高皇帝远的,早就把那地方交给了北平军委会,军委会里的那些个东北人,打从丢了东北,一个个都饿的两眼放光,若是您愿意的话,廖某愿意出面帮你斡旋一下,长租十年,一年的租金……最多也就五百块钱……”
政府的?国有资产?
想通其中关节之后,管明棠的脸上露出了笑来,这事,在后世这可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有便不占王八蛋,对这种事情管明棠那里会拒绝,再说,即便是不办厂,在那里组装倒也再合适不过。
“如此……那就有劳廖掌柜的了!”
第35章 昨日银钱今日财()
灿烂的阳光,透过茂密的行道树,在地面上照射出一片片斑驳陆离的光彩。
心情着实不错的管明棠,在人行道上快步的“走”着。人行道边上,那些合抱的悬铃树,都低垂着枝叶,为这人行道上留下一片片树荫,瞧着那枝头的一片新绿,心情顿时又好了许多,而朝周围看去,看着那熟悉的高楼大厦、宽敞的街道,当然也少不了那——严重污染的空气。
终于,在1932年的时空生活了五天后,管明棠再一次回到了自己的时空,此时,呼吸着这空气中浑浊的空气,感受着21世纪无处不在快节奏气息,那种久违的归属感,还是让他的心情远比平素更好。
或许,这个时代有这样、那样的问题,但因为自幼生长在这个时代,对于这个时代的归属感,远比另一个时空更为强烈,这个时代对管明棠来说,有他的家人、亲人、友人,有他的过往,反而,对另一个时空,他却很难找到这种归属感。
望着街道上那拥挤的车辆,尤其是瞧着那偶尔驶过的豪车,管明棠的脸上挤出了笑容,如果这笔生意做成了,自己可就发达了!
发达了!
正所谓乱世的黄金、盛世的古董,在那个时代或许这七件古董并不怎么值钱,但是在这个时代……想着那些挥金如土的暴发户们在拍卖行竞拍的模样,管明棠的脸上几乎笑开了花了,发达了!
有什么比品味到财富的更让人觉得的兴奋的事情吗?
恐怕还真没有!
心下乐着,看着马路对面的拍卖行,手提着箱子的管明棠便义无反顾的走了进去。
翘着腿品起了咖啡,而看着拍买行的专家在那里鉴定着自己携带的十一件古董,这十件古董即有自己在城墙根下从那个老太太那买到,也有方子新在琉璃坊帮自己选购的几件“瓷器”。而现在,自己唯一所需要的就是把这些古董卖掉,与过去直接卖给古玩行不同,这一次管明棠所选择的是拍卖行拍卖。
虽说在心下倾向的是外国拍卖行,但管明棠却无意把这些国宝卖到国外,所以只好在国内拍卖,在三名鉴定师当面鉴定着十一件古董时,余光看着这间会议室,管明棠的心下却在思索着,自己是不是应该收藏一些外国名画,然后拿到纽约拍卖,那样的话……嗯,至少更保密,一想到先前填写的那些资料,管明棠的心下便是一阵懊恼。
果然是金钱让人失理智,自己只想着钱,而忘记保密自己的身份!
“好东西啊。”
好半天,作为国内知名古董鉴定师的李子权长舒一口气,望着会议桌的十一件古玩,这些古玩的品像极为不错,有花瓶有盘子甚至还有极为小巧的鼻烟壶,而最不显眼的则是一个元代的铜壶。
瞧着那个铜壶,李子权叹息着道:
“这个铜壶应该是元代时色目匠人精心制造,花纹极为精美,有阿拉伯地区的风格,可惜……”
说着他又摸着那铜壶说道:
“只被人当成普通铜壶用了几十年,这烟薰火烤的,使得这稍稍有些不太完美。”
而李子权这么说时,看着管明棠的目光都带着些许埋怨之意,那意思似乎是这样的宝物竟然烟薰火烤烧茶烧水,真是暴殄天物了,从那烟迹来看,这铜壶甚至在一个月前,还架的火炉上烤着,不用细问,李子权都能猜出,这些玩意怕是家藏。
鉴定师的话却让管明棠在心里暗笑一声,这种烧水的铜壶自然烟薰火烤,这几百年可没有人把它当成宝贝在那细心养护。
见管明棠笑而不语,一旁的另一位鉴定师则接过话道:
“李老师,你看这个估价大概是多少?”
因为之前的十件古玩已经鉴定出价了,这个最不起眼的铜壶则是最后一件没有报价的古玩。
“这个我还要再好好的考虑一下,不过10万是没有问题的。”
李子权的估价显得很是保守。所谓的专家估价,实际上并不可能一言而定之,特别是拍卖行这一类的专业机构,每句话都代表着你的水准,也因此,他们就更加的谨慎,特别是估价部分,更是要不断的比较衡量,不同时期的人心理自然不同,对同样的艺术品给予的评价也自不同。何况同样的珍品在不同的机构都可能卖出不同的价格,这使得估价的难度和范围都越来越大。
微微的点了点头,对于这个报价,管明棠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在来的时候,自己曾特意查找过一些与拍卖有关的资料,按照人的正常想法,若是最后的成交价高出估价通常也不会怪罪估价人,反而更可能感谢拍卖师,但若是高估了,那么结果就很难料了。
在报出那个铜壶的价格之后,李子权又翻来覆去的看了两遍,那个元代的青花瓷的盆子笑了笑道:
“还是管先生收藏丰富,您这次是准备私人出售还是拍卖呢?”
“若有人愿意收购,每件的加价超过40%的话,就直接卖给他,若是不行,就拍卖吧。”相比那些报价,管明棠直接取了个中间价,虽然这些古玩来的很容易,而且价格极为低廉,但是在管明棠看来,这些可都是自己的劳动成果,若是卖的太低可对不起自己了,当然也对不起的“国宝”之名。
“自己的东西,总是希望卖的价格高一些。”
“这个自然。”
对此李子权当然能够理解,他看着桌上的那件青花瓷的花瓶,心下暗叫着可惜,加价40%,若是价格能再低点的话,没准自己就出手了,这会李子权反倒是后悔自己先前的报价了,若是能报底点。
管明棠自然不知道这里边的猫腻了,小心的将拍卖行出具的合同收好,然后想了想道:
“我那里还有几件玩意,也想在近日出售,希望贵行帮忙留意一下买家。”
“这个……”
虽说做成了一笔生意,但是作为拍卖行副经理的孙兆通,一听这话顿时变得有些为难起来:
“管先生,虽然我是相信你的,但行里规矩,不见东西我们也不好说的。”
不见东西不开价,这倒未出乎管明棠的意料,于是想了想道:
“行,等下次我过来之后,再一起送到拍卖行也行。”
在离开拍卖行之后,站在街上,一直故作冷静的管明棠,则深吸了一口气,面上尽是激动之色,之前他还以为那十件玩意至多也就是卖个几百万,可是出乎他意料的是,那十一件古玩加到一起足有2000万的总额了!
两千万!
而且这还是拍卖行的估价,若是实拍的话,估计这些东西差不多能拍到接近三千万!
三千万应该怎么花呢?
不仅如此,还有那副钱选的《青马图》,那可是无价之宝啊!若是拿到拍卖行去卖话……可心下的这个念头不过只是一动,随即便打消了这个念头,若是在国内卖出那副画,实在是太过扎眼了,而在国外拍卖行拍卖的话,把国宝卖给外国的事情,自己一门心思想发财,可却怎么也做不出来那种事情。
无论如何,人多少总要有一些底线。
再则……想起临行前交待方子新帮自己购买一些阵宣,只要自己愿意那些陈宣随时都可以变成齐白石、徐悲鸿等人的画作,想到自己拿出个百儿八十副的民国大师的画作,管明棠的脸上便是一笑。
“这下了,自己可是不差钱了!”
怀揣着数百万元巨款,又即将有数千万进账,在未来也许还会有几亿、几十亿进账的可能,只让管明棠瞬间充满了自信,全不见过去那种棱角被社会磨平的颓废,也不见的遭受挫折时的无奈,有的只是对未来的憧憬与希望。
在回过神来的时正值红灯,一辆汽车停于面前,在那辆汽车上可以清楚的看到一句标语“钓鱼岛是中国的!”。
看着车身上有些残色的车贴,管明棠的神情先是复杂随后却又是变得凝重起来,脑海中不由的浮现出那场发生在北平的集会上的那一张张年青的脸庞,在长时的沉默之后,苦笑一下,管明棠摇头收拾自己的心神,朝前走去,而在向前走去时,却不住的回头看那车贴,似乎想把那车贴中流露的情感印至心间……
第37章 他日希望今日墟()
尘土飞扬中,两辆汽车一前一后的在土路上行驶着,而在道路的一则,耸立的炭木电线杆似乎是在提醒着人们,这个距离天安门只有十四公里的地方,曾经也是一片“现代文明”照耀之地,在这个电灯甚至在北平城内并不普及的时代,于城外十几公里处仍能见到电线杆,着实让人有些意外。
在杂草间一道高耸的红砖墙头耸立于田间,将工厂与外间的民地隔离开来,民地上满是刚刚收割完的麦田,而在红砖墙头的内侧则是半人高的杂草,两辆一前一后的汽车,沿着那土路径直驶入了大门,尽管大铁门早不知何时就不知踪影了,进入工厂后,汽车停在一片半人深的荒草间,车不过刚一停稳便有人迫不急待的跳下汽车。
这里就是石景山炼铁厂?
从车里走下来,看着眼前这杂草丛生之地,管明棠无论如何也无法相信,这里竟然就是传说中的石景山炼铁厂,后世鼎鼎大名的首钢的前身。
位于永定河畔,是中国近代史上最具传奇色彩的钢铁厂之一。按照后世的观点,这座炼铁厂是由大汉奸主持兴建,被北洋政府废弃了5年,被国民党废弃了9年;见证了1937年七七卢沟桥事变,后由侵华日军主持投产,解放后曾经是中国第一大钢铁厂,又为2008年北京奥运会,开始了中国工业史上规模最大的停产搬迁。跌宕起伏的命运,如同中国近代百年兴衰荣辱的缩影。
风吹拂着半人深的杂草,发出“刷刷”的响声,而在不远处,一座高耸的炼铁高炉颓然耸立着,在距离炼铁高炉不远处,几座大型厂房散落其间,隐约的里面响彻着空旷的风声,也正是那道有些破旧的红砖墙头的将这厂区的杂草与墙外的麦田隔离开来。
“哎!”
就在管明棠于心间感叹着历史时,耳边却是传来一声长叹,是那位北平绥靖公署的邵仁杰,廖掌柜正是通过他,才把这工厂的租权承租了下来。
“几百万元办的铁厂啊……”
望着这破败的炼铁厂,邵仁杰不由再次感叹一声。虽说他是绥靖公署的官员,可却曾在北平读过大学,而这座炼铁厂正是在他读大学期基间创办,对这座铁厂的感情可谓是极是复杂。
“民国四年瑞典人安特生博士于宣化城北龙关山发现龙烟铁矿,时值一战,铁价暴涨。铁价暴涨近十倍,钢铁业成为当时中国最赚钱的生意,开铁矿比开金矿更具诱惑力。于是北洋诸人皆言开采铁矿,创办铁厂,直到民国7年方才筹齐所需款项,民国八年9月,石景山炼铁厂破土动工。高达20多米的青石山被炸平,作为高炉地基……”
在邵仁杰的讲述中,一行五六人边走边打量着这座早已经废弃的铁厂,在距离炼铁高炉百米处,管明棠方才看清那座高耸的炼铁高炉,可这座高炉与他想象中的截然不同,破败完全超出他的想象,放眼看去,只见那价值数百万的炼铁高炉上到处锈迹斑斑,而且炼铁高炉炉体上长草,烟囱上出现鸟巢。
望着眼前这么一座即将建成的钢铁厂,竟然就这么荒废了,管明棠的脸上尽是不解,而邵仁杰等人的脸上却满是无奈。
“……后来陆宗舆出逃,使得工程完全停顿。民国十二年黎元洪来厂视察,要求重办开炉,所需费用由政府补足,两月后,这位大总统被曹锟赶下台,加之欧战后铁价暴跌,钢铁市场一片萧条。军阀割据混战。当权者再也没有顾及石景山铁厂这个烂摊子。到十四年,石景山铁厂只保留下20多人,厂区闲置的土地租给农民耕种……”
手指着那座墙城,邵仁杰的脸色显得有些变幻不定。
“现在这厂区不过有三百余为,其它上千亩早已出租,若是没这座墙头,不定这工厂啊……”
说到民国十四年那会,邵仁杰便不愿意再说下去了,可他心里知道这其后又是怎么回事,四年前北伐军逼近北京,老帅逃回沈阳时,在皇姑屯被日军炸死,国民政府控制北平后接管龙烟公司,南京铁道部拟定了《龙烟铁矿复兴计划》,可当时华北是阎锡山、唐生智等人控制,这些计划不过只停于纸面而未见实施。
再到后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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