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马蹄,很普通但很少使用的一个词,可能指马身上的一个部位,可能是吃的食物,比如红烧马蹄。突然冒出来的马蹄金,我第一次听说,很突兀,很神秘,但却给我拨云见日、水落石出的感觉,或者说掉进河里突然发现一根救命稻草。”夜色行云流水般展开推理。
他的知识,一旦运用到实际中,就像泄闸的洪水,汪洋一片。
张旭初点头:“有道理。”
“反正我们也没有任何线索,全当解闷,在这个马蹄金上试试拳脚。”夜色建议。
“行啊,没事找事,咱们一起起个哄,趟趟水。”张旭初附和。
“张兄,对文物熟悉的人,应该从哪里找?”夜色急切的问。
困惑了他将近一天一夜的难题乍见曙光,不管对错,都要试试。
他的心情跃跃欲试。
“问科长,李科长和道上的人熟悉。”张旭初同样兴奋。
三科,好久没有办案的经历了。
两人干脆调整椅子方向,面向办公室大门而坐。
一直到下午,李大斌才气呼呼走进办公室。
“李科长,你可来了,等你一上午。”张旭初从萎靡中解脱出来。
“哼,被二科的人缠住,问夜魅的事。娘的,快赶上审讯共党了,生怕我知情不告,没有如来的本事别把自己当如来,有本事他们把所有的事都包圆了,咱们混吃混喝领薪水最好。”李大斌叼着烟卷,指桑骂槐。
“李科长,还别说,夜色发现线索了。”张旭初故作神秘,压低嗓门。
“什么线索?”李大斌吐掉嘴里的烟卷,嗓门跟着压低。
夜色拿出报纸,指着刊有马蹄金链的那条消息,重新把自己的分析结果说了一遍。
“找祖师爷,他肯定知道。”李大斌右手狠狠敲击报纸。
“祖师爷?”夜色和张旭初同时问。
李大斌舒展眉头:“祖师爷是洛邑城内响当当的一个人物,从小爱好历史,喜欢看书,可惜他爹是一个专门盗墓的大盗,这个孩子的聪明劲全被带偏了,为了他爹盗墓不空,祖师爷钻研风水、星象、墓葬、地形,不用罗盘仪,只用眼睛就能确定墓葬方位,对古玩陪葬品的研究更不在话下。”
夜色延伸李大斌的话:“也就是说报纸上说的马蹄金,只要看到墓穴,祖师爷就能说出是哪个朝代的,什么来历,什么样子,值多少银元,等等等等。”
李大斌点头:“大差不差。”
“去哪里找他?他长得什么样子?”夜色明显已经迫不及待了。
“祖师爷有两个爱好,一是看书,二是赌博。长相么,我没见过本人,听人说,他个子不高,体型偏瘦,肤色发黑,左眉稍有一个痦子,年纪在30到40岁之间。”
“夜色,我去赌场,你去书店,咱俩分头行动。”张旭初根据个人喜好分工。
假如真的找不到祖师爷,他就顺手在里面摸两把解解闷。
李大斌截断张旭初的话:“祖师爷要是在荒山野地找古墓怎么办?”
“不会。”夜色立刻断定。
“为什么?”李大斌、张旭初异口同声。
“报纸上刚爆出古墓被盗,方方面面高度关注,警局肯定会加大侦破力度,这个时候谁也不会冒险再去作案。张兄,咱们马上行动,李科长在办公室守着,有事电话联系。”夜色换下军装。
张旭初同样开始换衣服。
李大斌的手指跟着两个部下移动,恶狠狠的说:“这件事,本来是咱们三科办的,二科半路杀出来,想抢咱们的功,劳资偏偏不如他们的意。你俩悄悄的干,别让二科那群兔崽子知道。”
“是,处座。”两人回答。
夜色出了特务处大院,雇了一辆人力车,直接赶往本地最大的古玩市场,老庙胡同。
老庙胡同始建于北宋,街道两边住的都是当时的官宦和有钱人,齐刷刷的两层木楼或青砖红瓦房历经朝代的变迁和风雨冲刷,土头土脸的破败模样在艳阳中顽固的维持着半老徐娘的残韵。
夜色信步向前走,他的眼神毫不关注地摊上和店铺内的古玩珠宝玉器,全神贯注注视的是人。
他锁定目标,个子高的不看,皮肤白的不看,年纪太轻或太老的不看,专看面部沧桑、个性沉稳、黑黝粗糙的上岁数人。
“先生有货出手?”夜色意在找人,不成想却被别人盯上。
习惯性反思,立即找到问题所在。
他看人不看货的举动,分明告诉道上人,我是来出货的。
“你需要什么货?”夜色灵机一动。
钓鱼和被钓之间,他放弃的是主动权,但获得的也是主动权。
“先生有什么货?”跟着夜色的是个店小二似的半大男孩,十七八岁模样。
夜色正眼审视,男孩的一双小眼使劲睁大了也像是眯缝着,外表看着木讷、笨拙。
“蜻蜓眼珠、马蹄金,”夜色故作谨慎,声音很低。
刚刚被盗的古玩,应该是各方追逐的焦点。
男孩眼珠似是惊喜的狠挑一下,一抹亮光从两个眼皮之间露出来,又迅速被形影不离的眼皮遮住。
灵光乍现之后,男孩恢复原样。
很机灵。
夜色知道自己压对了宝。
他装作什么都没察觉,轻哼一声,藐视了男孩的笨拙,继续朝前走,搜寻下一个目标。
男孩紧跟两步,右手从后面攀住夜色肩膀:“先生能和我家店主谈谈么?”
他手指指向距离两人百步之遥的一家明叫“雅苑玉宝斋”的店铺。
“行。”夜色无所谓的点头。
“请。”男孩小跑两步,到了夜色前面,侧身带路。
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的店小二,礼节、规矩都到位。
“雅苑玉宝斋”从外看比其他店面新,红砖青瓦,朴实巍峨,两层楼的店面让人一比较,明显是古玩店中的新贵。
坐在店铺柜台外面靠墙边太师椅上男人,年轻,个子不高,白皙的肤色隐隐带有病态感。
端着杯子的双手比脸部皮肤粗糙、黝黑一些,紧紧掬着,像用杯子取暖,又像费了很大力气才能抱住杯子不掉。
眼尖的人能看出其中的不协调。
男孩带着夜色走到他对面,弯了弯腰,说话:“当家的,这位先生卖货。”
“请坐,上茶。”男人有气无力。
夜色坐下,打量四周,客人不多,交谈声音低,店内很静。
男孩送上一杯热茶,退到柜台后。
“先生有什么货?”男人平淡的问,眼珠暗淡,没有丝毫光彩。
夜色察觉自己的出现,对店主而言,不具诱惑力。
“你想要什么货?”夜色喝了一口茶,反问。
他没有货,只能审时度势,顺杆抓鱼。
“能卖钱的都要。”男人依然恹恹的,提不起精神。
夜色听了这话,微微一笑。
放下茶杯,起身,抬腿,走人。
没诚意的买卖,他不做。
此处不留爷,爷自有去处。
第6章 被劫持()
能卖钱的东西太多,夜色彰显的身份不是稀松平常货色的主人。
想要拿捏住他,必须要先掂量一下自己的分量。
夜色毫不迟疑迈向门口。
博弈的人,把握好心态最重要。
出乎意料,没人阻拦他。
走出“雅苑玉宝斋”大门,整个人重新回到大街上,站在明晃晃的阳光下发愣。
苦笑一声。
真尴尬。
要么是他过于高看自己,要么是对手太狡猾。
但此时,要他回头已经绝对不可以了。
夜色心中盘算一番,既然走到这一步,索性大鸣大放,主动把自己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他不再盯人,逢摊必看,逢店必进,专找各种稀奇古怪的文物,询问价钱,打听出处,遇到合适的人,还会悄悄问问这类东西出手的渠道和诀窍。
走了半条街道,夜色专心致志,不耻下问,竟然对文物初步有了一个大概了解。
“因祸得福。“夜色自嘲。
只可惜,他没有打听到祖师爷的消息。
不过,他相信自己的这种变化,假如已经钓到了对手,对手对他不会再产生怀疑了。
树挪死人挪活,他第一种方法受挫,肯定会寻找第二种方法。
至于祖师爷这个神秘人物,在道上众说纷纭,见过他真容的人寥寥无几,坊间传说和夜色从李大斌那里听来的一模一样,无可奈何之下只能有缘再见了。
就在夜色快要走出老庙胡同时,对面走来三个手拿警棍,斜挎长枪的警察,堵住他的去路。
“干什么?”夜色没好气的问。
他看见警察就想起自己被章是凡审问的场景,糟糕的回忆。
“就是他,抓起来。”为首一个警衔是探长,黑胖黑胖的家伙下令。
“凭什么?”夜色质问。
那个探长举起手里的警棍,指着夜色鼻尖,吼叫:“凭你是盗墓贼。”
“我是一个普通的商人,来这里挑选一些货物,无凭无证,你们不能抓我。”夜色试图解释。
他不能亮出自己的真实身份,一旦被发现,就会引发各方猜测和打探。
李大斌的计划不想让二科知道的计划就要落空了。
“你四处销赃,这条胡同随便去几个你到过的地方,人证有的是,我们据此认定你就是用炸药盗墓的人,抓。”探长一副大义凌然、公道正义的模样。
”盗墓贼是他?该抓,老祖宗死后都不得安宁,这种人抓到就该枪毙。“
”警局这次算是干了一件正事。“
挖坟盗墓,天理不容,围观百姓义愤填膺,夜色有苦难言。
两个警察端起长枪,枪口对准夜色。
夜色略加思忖,放弃反抗,任由三个警察押解自己向警局方向走去。
他并不担心自己的安危。
力行社失踪一个特务,非同寻常。
犹如虎口拔牙,老虎绝不会善罢甘休。
李大斌甚至会第一时间带人闯进警局,闹得天翻地覆。
夜色一边走一边高喊:“警察无凭无据抓人,你们讲不讲理啊?”
他在给自己的同伴留线索。
稍微一打听,三科就会知道自己被抓到哪里。
原本警局和李大斌就有矛盾,如果用自己的遭遇火上浇油,以后从中获利的机会更多更大。
同时,夜色也在麻痹老庙胡同的人,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商人,遇到警察,只能束手就擒,自叹倒霉。
就在他被几个警察推推搡搡向前走的时候,带他进“雅苑玉宝斋”的那个男孩的身影,消失在围观的人群之中。
可惜,男孩转身之际,他的侧脸被夜色看的清清楚楚。
“雅苑玉宝斋”的可疑,铁板钉钉。
熟料,夜色的如意算盘打错了。
抓他的人,似乎不是警察。
三人押解夜色走到大街尽头拐角处,钻进一辆黑色小轿车,一溜烟开到郊外土路边的一个空地。
这块空地,前面是土路,后面树林,进可攻退可守。
一个身材矮小,身穿东洋服装,秃脑壳、八字胡的中年男人已经等候在那里。
“夜桑,你受惊了,我叫中田晋二。”中年男人微微一躬。
夜色一声不吭。
“很不好意思用这种办法请夜桑,不过没有办法,夜桑身份特殊,光凭鄙人一张嘴,恐怕夜桑不会答应。”中田解释。
“中田先生不用客气,这种方法让我不爽。中国有句俗话,既来之则安之,你我之间不是故友,不是新朋,少说客套话,请直接说出你的目的。”夜色语气阴冷。
“昨天夜桑听到了什么?”中田话中有话,意有所指。
“枪响。”夜色坦坦荡荡。
“夜桑知道我说的是什么。”中田绿豆眼咕噜噜不停转动。
“哼,知道才回答你的,不知道的话我怎么明白中田先生没头没脑的一句话代表什么意思。”夜色面带微笑
他越笑,心里越镇定。
“夜桑,明人不做暗事,昨天要去接头的人是我手下,因为莫名原因没有成行,而你,恰巧在那个时间去了那里,又恰巧坐在那张桌子前,信子临死前肯定给你说过什么。”中田说出究竟。
夜色听懂了中田晋二的话,那个舞女叫信子,也弄清楚自己被误认的原因。
信子因为带路服务生暧昧的眼神和距离太近的缘故,故意做出勾引自己的姿态,她没料到背后会有人开出要她命的一枪。
临死之前,她错误判断了夜色的身份,因而送出她人生中的最后一份情报。
这样一来,信子手脚的特征和中原晋二手下的身份就完全对照住了,她果然是rb人。
自己的判断没错。
“我和她误打误撞,毫无瓜葛,中原先生应该去找杀死她的人才对。”
“夜桑,你是哪条道上的人你知我知,你不会平白无故去夜魅,肯定肩负某种使命。至于误打误撞,这句话没说错。毫无瓜葛,不令人信服。不妨把你听见的说出来我帮你分析一下,省的你不明白我糊涂。”
“中田先生,首先,你的手下什么没告诉我;其次,就算你的手下告诉了我什么,我又凭什么告诉你?”
“夜桑,我要通过她拿到一样东西,而你,在老庙胡同反反复复说出了这样东西的名字,据此我相信你一定从信子那里听到了有关马蹄金的消息。于理,消息是我手下传出来的,我应该优先知道;于情,只要你告诉我,我给你好处。”
“什么好处?”
“钱、财、物、女人,你选。或者,我们以后可以合作。”中田话中带话。
“我如果都不选呢?”
“那就只有这个了。”
一支手枪的枪口直顶夜色太阳穴。
押解夜色三人中的一个一直站在夜色身侧,他把枪口对准了夜色。
“中田先生,这种威胁没有用,不管我听没听到信子说的话,在确定这一点之前,除非你不要东西,否则你不会轻易杀掉我。”夜色风轻云淡,胸有成竹。
“我不会杀你,但我可以用别的办法招待你,你们那里有的我也有。”中田晋二目漏凶光。
“中田先生,我是个军人,我的信仰如同你的信仰一样坚定。在我眼里和心中,只有让我自觉自愿乐于奉献和牺牲的事情才能动摇或改变我的信仰,就看中田先生要办的事值不值我奉献和牺牲了。”
中田晋二一言不发,来回踱步。
他的头,时不时抬起来看向夜色。
“夜桑,不如我们做个交易如何?”中原晋二面带奸诈。
“什么交易?”夜色面带微笑。
“你告诉我信子临死前说的话,我告诉你一个关于你们内部近期将要发生的大事。”
第7章 如果你要飞黄腾达()
“你先说。”
夜色从兜里掏出烟和火柴,再从烟盒中抽出一支烟,叼在嘴角,侧对中田,双手又从火柴盒中抽出一只火柴,优雅的点着。
两手笼火之际,他的头略歪,眼珠瞟向身后。
身后百米之外是一片葱茏的树林,枝干稠密,绿叶成荫。
在他身侧,拿枪指着他的男人身穿警服,是刚才押解他过来的三人中的一个,二十多岁,体格清瘦。
押送他的轿车,停在马路上,从他的位置看,恰巧被一棵洋槐挡住。
他的身边,只有两个人。
车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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