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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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宋- 第2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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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穿突然插话:“淮西反了排军王庆,源于克扣军饷,而两浙路团结兵战时丢下郭师中逃命——这位东南名将,平时大约不少克扣军饷吧?”

事关已故将领剩余,辛兴宗赶忙岔话:“这股方腊匪徒竟然如此硬气,海州炮火惊天动地,直让山川易色——他们还在前进。”

“快了!”时穿瞥了一眼对面的方腊军,回答:“自方腊成军以来,所向无敌,故而军队有一股骄气,加上他们对陈箍桶的法术深具信心,都在等待我军崩溃,所以他们还在坚持,但也坚持不了多久了。”

辛兴宗低声说:“刚才我在后面,官家已经传来圣旨:凡擒获方十三(腊)者,白身可授防御使,授五品官荣衔(享受五品官待遇),赏银绢各一万两匹,钱一万贯,金五百两。凡擒获次等罪犯,赏格减一半。以下各等依此类推。官家还恩准将士赏功,按所斩首级累计之数……主薄大人,可要我当众宣布官家圣旨。”

时穿摇摇头:“算了吧,我海州团练记功,与禁军厢军全不同,这赏格回头私下里说。”

北宋覆灭的原因之一就是这道《赏功令》,方腊覆灭前,士兵们已杀红了眼,大量地杀良冒功,反正提着个血脑袋领赏,上司能分清楚是起义军的还是百姓的吗——事后,根据宋代官方赏功记录,朝廷颁发了五十万首级的赏金。也就是说:五十万人被官军砍了头。

方腊覆灭后,整个方腊叛乱期间,共导致东南人口减少三百万至五百万,应该说,其中三分之一是朝廷官兵杀的。加上此后朝廷恢复苏杭支应局、供奉局,朱勔重新复出,更让百姓鄙夷。使得金人入侵后,整个东南没有一个人勤王。而宋高宗赵构逃入江南,得到的是白眼与冷淡——国不知有民,民何知有国?国家拿老百姓当个屁,老百姓不帮助金人打那些做官的已经是厚道了。

再然后,南宋北伐,当地老百信拒绝为官家的“恢复江山”埋单,他们拒绝加赋,使得南宋此后只能选择苟安……

这个时候,对面的方腊军仍在前进——战争果然是最好的大学,因为方腊军军纪不严,反而让他们的士兵可以自由发挥了。无数士兵在炮火下,已经学会卧倒在地匍匐前进,这些人满地爬着,还不忘记用头上、胸前的镜子照耀海州团练,这使得从海州团练的阵地望出去,满眼是耀目的白光。

“火炮怎么样?”时穿大声问。

“炮管发烫,顶多再射击三轮!”凌飞大声回答。

“加强火力——以炮组为单位,每一炮组六门炮齐射。”

“遵令——以炮组为单位,炮组六门炮一起发射。”凌飞大声重复着命令。

“命令火枪手进入阵地,命令民夫撤退。”时穿下大了一连串命令。旁边的辛兴宗禁不住感慨:“作为一支乌合之众,对面的方腊军够坚韧的了。作为一名书生……主薄大人,这真是你第一次上战场?……哦,我怕忘了,宋江那伙人就是被你堵在码头上,最后被迫投降的。”

炮击声轰鸣起来,六门大炮一起发射,响声已经不能用震耳欲聋来形容了,那巨响响过之后,所有的人耳朵都暂时失聪,天地间只剩下一阵阵鸣响的余音,辛兴宗再说什么,时穿根本没听到,听到了也不在意,他只往着对面方腊的队伍。

二十四门大炮,虽然响声吓人,但对于数万军队来说,还是过于孤单,尤其是这时代火炮还没有开花弹技术,大铁疙瘩打过去,只要不是正对炮口,保住性命是没问题的。而且一枚炮弹只造成数十人伤亡,这对于数万大军来说,仿佛是一朵小浪花。故此,虽然海州兵炮火猛烈,但方腊军依旧在前进。

两轮射击过后,凌飞大声呼喊:“停止射击,准备装填霰弹。”

大地沉寂下来,众人耳中嗡嗡的余音好久才消失,对面的方腊军抬起头来,奇怪的四处张望,过了片刻,他们大声呐喊起来,许多人直起身子开始向海州团练的阵线奔跑。

“长枪兵,准备霹雳弹——”林冲大步冲向第一线,抽出腰中军刀高高举起,大喊下令:“预备……”

听到霹雳弹这个名词,辛兴宗急忙插话:“大人,我军中也有些霹雳弹、霹雳火球,你家军势过于薄弱,调我的兵上来吧,我军中尚有一万弓弩手?”

抢功劳也不能这样——看来过去自己的忍让让辛兴宗忘乎所以。

时穿根本不予理睬,辛兴宗急的抓耳挠腮……这时候,方腊军冲得很快,一眨眼工夫,他们已经冲到第一道壕沟前,林冲适时一声大喝:“投弹!”

无数小黑点从海州团练手中飞出。

仿佛天上突然下了一场流星雨——当然,这个流星雨没有那么浪漫,它带着火焰与毁灭。

此起彼伏的爆炸声,爆炸冲击波冲入一片光的海洋中,光海像破碎的镜子一样碎裂,随即,一具具尸体冲天而起,有些人在空中尚手舞足蹈,惊恐尖叫,但更多的人飞到空中时已人事不省。

战阵之中,唯有勇敢者才有勇气冲到最前,尾随着多是跟来打酱油的,这阵毁灭的流星雨仿佛是天降陨石魔法,一阵阵轰鸣过后,勇敢者像割麦子般倒下,跟在后面的人胆怯了,站在壕沟边缘犹豫……这一犹豫,第二轮霹雳弹到了,爆炸声再度响起。

“火枪兵,举枪!”林冲大声下令。

这时候,辛兴宗等不下去了——这山头是时穿的阵地,宋军军规:擅自冲击既设阵地是大罪。辛兴宗不敢乱来,但他另有对策,跟着煽风点火:“召集弓弩兵列阵山脚下,向敌军两翼射击……”

“霰弹装填完毕!”海州兵的各炮长大声回复。

时穿顾不得训斥辛兴宗,马上下令:“射击,不要停顿,自由射击。”

“开炮——”凌飞毫不间断的下令。

众炮齐发,天地为之变色。

霰弹轰击过去,像一阵金属风暴,霹雳啪啦的打在壕沟前沿,这时,傻站在壕沟边缘的方腊军齐刷刷的躺倒在地,几个机灵鬼倒是翻下壕沟,可没等他们在壕沟中直起腰来,金属雨像刮风一样刮过壕沟上空,随后,就是轰响过后的死寂。稍停,血泊逐渐滴滴答答,淌下壕沟,渐渐的,血液变成河流,壕沟内的土壤完全浸泡在血河中。

“妈妈呀!”几个精神彻底崩溃的方腊士兵不顾一切的翻上壕沟,想着己方阵地狂奔而去,这些人的动作立刻引起连锁反应,远在射程之外,或者在射程之中,全靠别人的身体挡住金属雨的方腊士兵,纷纷转身向来路奔驰。

这些人一转身,镜子效应失效了,火枪兵看清了眼前的一切,林冲喝令:“举枪,预备——”

“算了——”时穿阻止说:“火药炮子很贵的,省省吧。”

这个时候,辛兴宗的部队已经运动到位,见到敌军退了……团结兵的纪律不比方腊好多少,心悬官府赏金的团结兵们一声呐喊,齐齐冲出山脚,尾随着方腊军掩杀过去。

“确实,不值得浪费了!”林冲轻松的转过身来,说:“乌合之众,一经奔溃,绝不会回头……大人,我们是不是也去捡点便宜。”

时穿咬着后槽牙,恶狠狠的说:“这是小便宜,我们的骑兵还在外面呢——用军号通知骑兵,让他们别管陈箍桶了,直扑广德军附近的方腊大营。”

林冲吃了一惊,急忙说:“大人,传闻方腊有五十万大军,这才来了几万军队,方腊营中肯定兵更多……”

“没准方腊已经跑路了——”时穿冷笑着说:“那个无胆鼠辈,听说官军大举来攻,一战攻克司行方,肯定吓软了腿……刚才我们不是都在诧异,怎么这股敌人毫无阵型,连点组织性都没有,但却一直英勇向前——我告诉你:方腊很可能跑路了,他派出这群死硬教徒来为自己争取时间。但方腊任人唯亲,他自己跑路了,亲信死党自然也要跟着跑,所以这支队伍里屁大一点的军官都跑了,只剩下决定的死硬教徒……

赶紧追,辛兴宗要肩眼前这些芝麻,给他,方腊大营中金银财宝堆成山,他不可能全带走,追上去,我们打劫方腊!”

“有道理!”凌飞跳腾着跑过来:“这支部队意志顽强的难以想象,却又毫无纪律与组织性,肯定是有原因的。师傅,不能让辛新宗觉察,咱也派出一支部队,假意与辛兴宗抢攻,把辛新宗彻底黏在此处。”

第415章 抢我家奶酪的代价

这种活儿林冲赶不来,他那个认真劲,这活儿到了他手里就会演变成一场正儿八经的追击战,弄不好与抢攻的辛兴宗真起了冲突,准吃个哑巴亏。

“凌飞,你把炮队丢下,领着左厢进行追击!”凌飞跟着自己那么久了,且既然他提出这鬼主意,混水摸鱼一定不成问题:“不要跟得太紧,你反正跟在我身边,从不曾单独领军,就显得有点手忙脚乱指挥笨拙吗,跟在后面打打顺风仗,驱赶辛兴宗与方腊军绞到一块就成——驱赶方腊军也成。”

“明白!”凌飞欢笑着,领着从人窜出去。

战场上,辛兴宗一路杀俘杀过去,他最先冲入战场,原本预计时穿冲出既设阵地的心思并不浓烈,且炮兵也不是追击敌军的军中,所以这活儿他干得慢悠悠,先领人深深嵌入方腊军中,将方腊军的抵抗粉碎,而后将部分俘虏圈拢起来,紧接着,凶残的团结兵冲进俘虏队里刀砍斧劈,大肆收割俘虏……

没料到过不了多久,时穿已经看出他名似帮忙,其实抢攻的本质。由时穿最受宠的徒弟领着左厢军冲出,与他争夺胜利成果。

海州团练左厢是一支编制完整的队伍,战时把火枪手抽调出来单独使用,可到了平常,长枪手与火枪手是混编在一起的毕竟贴身搏斗时,所有人都在使出浑身力气厮杀,容不得半点犹豫,而这种生死瞬间的搏杀,对武器的损伤极大。火枪造价昂贵,要求精度高,枪管稍有弯曲,基本上就不能用了。

与此同时,长枪手是个要求进攻队形严整的兵种,它的进攻速度比起步人甲还要迟缓,且因为缺乏远程攻击手段,真陷入肉搏战中,损伤一定很大。时穿训练这些人也不容易,好酒好肉供养着,不想像辛新宗那样随意使用……

凌飞严格的贯彻了时穿的意图,他表现得像个笨拙的指挥官,把长枪手一字展开,平推上去,一遇抵抗则停下来重整队列,利用火枪手远攻先瓦解对方阵型,而后调动长枪手继续平推……

这种严格的阵型攻击,攻击面很宽,颇有点一网打尽的意味,捞鱼伤着虾是经常的事情,只要被海州团练左厢兜进供给面,基本上就逃不出来了——凌飞表现的很笨拙,一旦供给面展开,根本不知道如何调整,干脆就不调整了。

于是,不管方腊军与两浙路团结兵,都在战场上避着凌飞走,凌飞一路横扫过去,两军为躲避凌飞,相互积压的越来越厉害。

困守犹恶斗,本来这伙人就是些死硬宗教分子。狭路相逢的时候,生与死更多的是靠本能。方腊军虽然有组织的抵抗被粉碎了,但终究人多势众,两边的人相互挤压在一起,即使方腊军想夺路而逃,首先也要重开面前拦阻的辛兴宗。而实际上,短兵交接之后,大多数方腊军立刻发觉,对方虽然是朝廷官军,可是组织性训练性比自己高不了多少,往往可以依仗自己人多,瞬间奠定战局。

这一发现立刻使战斗变的剧烈起来,原本相互都不想拼命的方腊军与团结兵,由于躲避空间越来越小,彼此碰面的机会越来越多。背后海州团练驱赶着,想要战胜海州团练则必须集结大股兵力反复冲击,可这时候,根本集结不起足够的奋勇之士,而同样队形散乱,三三两两、毫无组织在战场上寻求发财梦的团结兵,缺陷的脆弱,十来个想拼命而逃的方腊军,连判断的时间都没有,双方遇上了只能刀枪相交,一个照面决定生死。

长枪兵是个讲究进攻队形的兵种,散乱的长枪手纯粹是鸡肋,故而笨拙的凌飞不断地停顿一下,借助停顿整理队列调整队形,如此一来,往往他下一个攻击方向难以确定,他像一个战场菜鸟一样,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胡乱攻击——这种攻击方式放在两军正面硬磕上,绝对是找死。但现在是追击战,凌飞的茫无头绪把战场搅得更混乱,一股方腊军才冲出生路,刚刚喘息,一抬头,怎么这厮又跑到他们正对面,又在横扫一切牛鬼蛇神。于是,他们只得扭头再度奔逃。

如果战场上只有敌军还则罢了,但海州团练这种冲击方式,连辛新宗的队伍编制也搅乱了,团结兵都头找不见自己的都,营指挥使找不到自己的营,提辖找不见自己的战友,前后左右随时随地有大股方腊军在流窜,随时随地是生死取决一刻间的死斗,且本方的伤亡越来越大,战场上所有的人都在大声吆喝,呼喊队友、指明敌人、招呼增援……,结果,谁都不听对方喊什么,全都各自为战——连割首级的时间都没有了。

方腊军中没打什么旗帜,辛兴宗原本瞄准一伙头领模样的人物狠追,他怀疑其中有陈箍桶与童打鼓,再遭遇几次拦阻后,便越发肯定里面有大人物存在,越发不肯放弃。

逃命的战场上不可能笔直前进,对面也在不停寻找出路,正奔跑间,迎面跑来一群人对住方向,慌乱之间无法分辨是友是敌,对面逃跑的人群稍稍拐了个方向,顺着人群缝隙逃跑。他们得以顺利转向,但因为他们的背影挡住了辛兴宗的视线,等这群人跑开视线为之一清,迎面跑来的那群人已进入肉搏距离,辛新宗只来得及喝问一句:“来者何人?”

问话间,对面的刀枪已经到了鼻尖……

不愧是百战老兵,在这样紧急的时刻,辛新宗一扭身避过对方的武器,顺着对方武器来路向后倒去,而他的手则逆势而起,冲对方下三路奔去,手中的到忽觉一软,辛新宗大喜,奋力拖动长刀,只听对方大声惨叫,原先直奔鼻尖的那柄武器,因对方身体失衡而高高翘起。辛新宗在一扭身,缩起身子向对方撞去,而手中的刀仿佛伸出的牛角,竖在身体前最先接触对方肉体……

使尽浑身解数杀散这股狭路相逢的匪徒,辛新宗抬头一望乐了,只见前面追逐的大人物队列又回来了,他们正曲曲折折在自己前方不远处奔跑,辛新宗刀一举,刚要高喊一声“跟我冲”,只听一名亲兵叫喊道“小心左侧”,左侧传来一声沉重的金属撞击音,辛新宗用眼睛的余光打量了一下,发觉这是一股新冲来的匪徒,竟然又冲到双方肉搏距离……

好不容易再度杀退这伙敌军,辛新宗觉得自己失去的方向感,前后左右全是乱军,有自己人也有敌军,辛新宗仰天想观察一下太阳的方位,他这一抬眼,首先看到的是一根飞来的棍子……

好吧,辛新宗再度击溃了这股匪徒,觉得事情不对头,怎么双方距离这么近了,都到了彼此一伸手就可挨上对方的距离,他埋着头再度苦战,一边苦战一边喊:“都跟我一起喊,向我x拢,向我x拢——”

辛新宗身边的亲兵跟着大声喊,越来越多的人汇集在一起,辛新宗觉得压力小了点,他直起身喘口气,诧异的问:“怎么会这样,他们不是在逃跑吗,怎么走的毫无方向?”

一名亲兵喘着气提醒:“大人,晋西蕃兵与海州骑兵都未曾撤回,他们四面八方一攻击,方腊军自然不知该往何处逃,只好这里突一下,那里突一下,哪里有路往哪里走。”

“不对!”辛新宗抬眼望望天空,在他左手的位置,春日的阳光懒洋洋挂在空中。

“不对!”辛新宗大声喊了起来,我们现在在东方,东方是方腊军的来路,他们败逃应该向东去,怎么我们背后也有人过来攻击,难道……

辛新宗出了一身冷汗:难道这是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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