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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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宋- 第19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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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说:施家原本的意思,大约如同聘任一个高管一样娶回一位当家正妻,这位正妻不一定能享受到正常的夫妻生活,但可以享受施家正妻地位,实际起的作用则是相当于海公子的替代者,专门替施家打理生意,赚钱供他们享用——对于施家来说,施奎已经有了嫡子,续弦能起的作用嘛,最好发挥到管理家业上。

不过,也许是因为时穿的强势,使得施家不敢过份。如今,愿意不愿意留那位姐妹在身边,帮助施家看顾海州的产业,只看时穿的意思。只要时穿愿意接手,那么施家产业的经营权将全部移交给时穿,同时,施家也将派出一个人手参与,但这个人不会参与具体经营,它的存在只是表示施家的存在。而已经分家的施衙内也将在旁边起一定的监督作用。至于施奎嘛,则可以带着新妻回到施军监身边,进而谋取仕途的进步。

时穿想了想,回答:“施家派谁来接掌产业?”

这句问话既表明了时穿的态度,同时也在替施衙内撑腰:你施家明明有一个人在眼前,怎么不把产业交给他管理,非要转个手——你是娶妻呢,还是聘任高管?

施衙内低下头来不吭气,施奎尴尬的一笑,回答:“是庶弟施郁。”

在施奎来说,他不反对施父的谋划——古人对“君君臣臣父父子子”那一套挺信服的,施奎真诚地相信父亲是为自己好,是为家族好。而他的正妻为家族做点贡献,做点牺牲,在他看来天经地义。至于他自己嘛……反正身边小妾不少,从不愁女人的。

唯一遗憾的是:时家女娘姿色确实不错,受的教养也比大多数妾室更好。而由于崔庄女学还传授化妆术与女性魅力课程,因此从时家走出的女孩,比施奎踮起脚尖所能接触到的女娘都出色——各个方面。所以施奎微微有点不舍。

现在时穿表明态度愿意打点施家产业,相比因此而势力大涨的施衙内以及庶弟施郁,施奎觉得——这样更好!

时大郎的名气,施奎在海州这段日子冷眼旁观,已经一清二楚。不提时大郎著名的鲁直与横冲直撞,光是桃花观事件后,时穿肯照顾那些同时遇害的女娘,就让时穿获得一个“仁”与“信”的名声。国人嘛,真诚地相信一个人的道德与品性密切相关。时穿的道德好,那么他必定不会贪施家的钱财,所以自己产业交给他,放心。

“那么,我们就在三月三办事吧——三月三我时大郎嫁女,施家上门迎娶。”

施衙内对这个结果很满意,赶紧表态:“我把东海岛上的房子腾出来做新房,大哥成亲后,可与嫂嫂在岛上住几天,顺便与时大郎交接产业……”

“我请王彦章王相公做赞客!”时穿爽快地说:“我家姻亲赵师侠将作为我家送亲使,送十七娘去通州。”

“仪宾我请……”施奎马上响应。

傍晚,施家兄弟继续与时穿商议着婚礼的内容,盘账回来的黄娥与董璇听说这消息,董璇立刻取出二十四匹蜀锦作为贺礼,黄娥则欢喜地说:“真是喜事,我家今天真是喜事不断,诸位稍坐,我要将这消息通知待嫁的姐妹,呀,还有诸般备嫁事宜也要操持……”

这不奇怪。桃花观那批女娘年龄都差不多,一个人嫁了,也意味着大多数人进入出嫁年龄。

黄娥欣喜的起身向后院走……身边留下的女娘越少,她越觉得生活真美好。

等她走后,董璇望着施家兄弟,好奇地问:“施衙内,路上你们一直在谈论……‘定价权’,商议定了吗?”

被他提醒,时穿连忙问:“董贤弟——你表妹素馨我称之为‘妹’,你不须称呼我‘叔叔’,还是平辈称呼吧。你带来多少蜀锦?”

董璇立刻起身,拱手:“既然叔叔……兄长吩咐,小弟敢不从命。小弟自蜀中动身,携带了六百匹蜀锦,其中,自家本钱买的货物约一半,剩下的都是赊来的货物。路过襄阳的时候,表妹素馨给我添置了五百匹,刚才我已给娥娘交卸完毕,货物已经入仓。”

“蜀锦这东西……”,时穿沉吟着说:“它是奢侈品,常人一年,甚至一辈子都用不了多少。如今衙内将长江以南的货物扫荡一空,而我将长江以北,除了京师之外的货物扫荡干净。可以说,现在百分之五十的货物在我们手里。

我们手头有一个交易所,如今道路不靖,消息传播速度不快,海州市面上的价格波动,传到京城再传回来,大约需要一个月时间——至少一个月。也就是说,即使海州蜀锦价格与京城差异大,京城商人听到消息把货物贩售过来,至少需要一个月时间,我们可以利用这时间差,打一场价格战,争夺定价权。

开始可能要亏本,要做好亏损百万贯的准备,可是一旦我们夺取定价权……董贤弟,今后你可以做一辈子蜀锦生意,因为定价权在我这里,你在书中收货我在海州贩卖,卖多少钱咱说了算,绝不会亏本。”

“百万贯啊?”董璇咂舌:“要亏这么多?”

“也不一定亏百万贯!”时穿安慰说:“这玩意是奢侈品,百姓平常用的并不多,所以店中都不会备太多的货物,即使有人听到消息扫货,他手里的货物数量也比不上我们;即使他赶到蜀中收货,一来一回,等他来海州挂牌销售,八九个月也过去了,咱们已经取得定价权。”

稍倾,时穿补充说:“亏损百万,看似多,但只要我们拿下定价权,锦绣街交易所具备定价权的消息就传出去了,今后,商人们想要贩售货物,首先想到的是来交易会所定个价——那咱们光是收手续费,就只管乐吧。”

施奎一咬牙:“若是如此,亏损百万也要干!”

时穿笑的像一只偷了腥的猫:“嘿嘿,真要把价格波动起来,还不定亏不亏呢?”

董璇轻声插嘴:“贤兄,你们说的如此热闹,明日可否带上我?”

董璇说话时,施衙内也在轻声问:“大郎,素珍姑娘那里……”

“咄——”施奎训斥他兄弟:“姑娘家的情况,能这样当众问吗?你也不怕坏了姑娘的名声。弟弟,弟媳也要生了,你也该收收心,好好打点家业了。”

“素珍姑娘很好!”时穿回答:“她如今正在玫瑰园,与赵师侠一起整理图书。素珍姑娘今后打算把其余的产业都出手,只留下沧浪阁印书坊,嗯,你若关心她,就给她寻找一间铺面让她做书店,或者搜寻一些珍版书籍,她一定会高兴的……至于董贤弟,咱们明天一起去锦绣街。”

锦绣街这两年逐渐有点转向服务业的味道,外商来的少了,市舶司官员也很寂寞。沿街,原本替外商准备的仓库,现在多数出租做店铺。大多数商人在这里租门面开店,是因为时穿修整锦绣街,图这里干净卫生,加上巡逻的花膀子比较多,治安状况比别处街道好——至少偷包的少,敲诈勒索的少。

最近一段时间,传闻有从西洋来的海船即将入港,锦绣街以及锦绣街相连的滨海大道,逐渐有点恢复生气,闲置的仓库有人租了,曾经关闭的丝绸店重新开张,四处的货物开始向这里涌动,路边的客栈里,也住满过来观风向的客商……

这天一早,时穿领着施家兄弟、董璇,以及黄掌柜来到锦绣会所三楼,从楼廊中俯视了一下一楼的交易席位,看了看悬挂的交易牌,这里各种货物都有,可惜看的人多,下场购买的人少——毕竟这是正月,而过年之后的正月,从来是中国零售业的黑色长月。

时穿身边的董璇低声召唤一名交易员,那名交易员拿着水牌过来,按董璇的吩咐在水牌上书写:蜀中茶叶五百担,议价。

这个时候,施衙内正指着二楼座位上一位书生,低低的给哥哥施奎指点:“那就是罗进士,瞧,衣着很阔绰,锦缎呀,看来手头钱不少。”

罗望京感觉到楼上的目光,抬头望了一眼,先见到施衙内仇视的眼光,紧接着,入眼的是笑眯眯的时穿。后者冲着罗望京微笑点头,但罗望京顿时感觉到,自己仿佛被一只恶狼盯上,浑身都在发冷,他慌乱地站起身,随便与客人交谈几句,快速结束了商谈,起身,匆匆离开。

罗望京若是晚出来几分钟,他会看到时穿笑眯眯的挂出一只水牌,上面写着:蜀锦,某某价出售,不限量。

这个价格顿时引起了一片惊呼,许多人捂着心口,痛不欲生。

各楼座位上随即响起一片切切私语声,时穿低声与董璇交谈几句,低声提醒:“大家各自该说什么话,该用什么表情,都记好了么?那咱们就开始了?”

这时候,一名交易员跑来汇报:“董客官,你家货物拆零出售吗?有客官要卖两百担。”

董璇现在的兴趣不在这里,他赶忙回应:“不拆零,整单出售。”

这个时候,时穿上前冲各楼商人拱手,谦逊的笑着说:“诸位,想必大家都得到消息,说有从西洋来的商船即将进入广州,所以大家都在备货,某些货物价格涨得厉害。但诸位也知道,我家有南北快船,向北的快船,直接发货去京师;向南的快船,最近正在沟通广州与柳州的航路。

如今南信风季节已经过去,再过段时间北信风即将刮起,到时候,下南洋的货船必须借助信风出航,否则就要错过这个年度了。但据我家快船传回来的消息,广州港至今依旧没有从西洋返回的船只进港,我想,如果那支船队存在的话,今年我们也赶不上出海了——诸位心中明白了吗?”

顿时,屋里响起一片哀叹声,许多人捶胸顿足,纷纷乱嚷着:

“天呐,我高价进了许多蜀锦,还买了海船,这下子,倾家荡产啊……”

“天呐,我把全部身家都压上去,还借了贷,当初是谁传出那缺德的消息?”

一片吵闹过后,众商人中,有聪明者看到时穿不慌不忙,猛的觉醒:“蜀锦……我听说时大郎之前也抢购蜀锦,若是没有西洋海船过来,那么损失最重的岂不是时大郎?”

“没错啊,时大郎头前整修锦绣街,手头的钱都花出去了,如今蜀锦这批货砸在手里,该怎么得了。”

少倾,有商人试探的问:“大郎,你打算怎么办?”

时穿轻轻点点头,一脸懊恼的回答:“没错啊,大家都知道我手头的钱,连带施衙内的钱都花光了,今后还要指望锦绣街、左斜街替我一点点生钱,但如今我手上千把号人等着发薪水,我可不像各位根基深厚,所以,我意图将手中的蜀锦抛出一批来,价格从优,各位可愿意帮衬一下?”

哀鸿遍野啊。

一位商人直接呻吟起来:“可不能啊,大郎,蜀锦再跌,也有个底价存在,你可不能比地板价还低呀。”

时穿轻轻一声叹息:“千把号工人等着吃饭呢,没奈何,我愿意按底价三分之一价抛售。”

董璇赶紧上前,装模作样小声劝解:“叔叔,货款我不着急,叔叔如果暂时不方便,把我的货款先欠着,回头有钱再慢慢归还……”

“这小子是谁?”有商人大声问:“仁义啊大郎,你就听他的吧。”

“不知道!”同桌的商人回答:“刚才就是这小子挂牌销售蜀中茶叶五百担。”

“茶叶,很好啊如今茶树多冻死,这小子能搞到茶叶……交易员,递个牌子,我要跟他商议一下。”

这时,时穿在楼上摇摇头,坚决的否决了董璇的建议:“那不行,你千里迢迢来海州置办货物,我不能让待在海州看风景,等待我什么时候有了钱……再说,货物已经是我的了,怎么处置还在于我,我怎能把自家危机,转嫁给你呢?”

董璇犹豫了一下,鼓足勇气说:“叔叔,你待素馨一片厚恩,我们还没来得及报答……那三船货物还有其他商人的,其他人的我不便做主,但我自己那份货物——请叔叔允许我原价赎回。”

“你赎回去也没用了!”一位商人带着哭腔回答:“当初我们为了囤积蜀锦,连东京汴梁城的蜀锦都被搜集到了,若是海船不至,哪怕是晚一年……啊啊,这可是三百万贯的货物啊!”

第350章 天呐,没活路了

过年期间施衙内是跑到通州去的,在海州人眼里他不曾参与对蜀锦的疯狂搜购,所以衙内貌似公正的分析道:“不错啊,平常百姓怎用的是蜀锦。一匹蜀锦要织两三年,产量虽不大,但架不住日常使用的人少,因你们的搜购,蜀锦价格涨了五倍,这价格,即使是高官显贵,显然也用不起了。

那时候我听到消息,还说:今后恐怕连户人家也置办不起蜀锦了……好啊好啊,现在大郎一句话,蜀锦不仅跌会原价,还跌到了原价的三分之一。”

“三百万贯啊!”刚才那个嗓音嚎啕大哭起来:“我总共投入了三百万贯,大郎若是当先抛货,我这三百万贯就不值三十万贯了……真个是血本无归啊。”

董璇还想说几句表现一下,毕竟这里是海州交易中心,没准以后是天下交易中心,有出头露面的机会怎能放过……但他刚一张嘴,施衙内一把把他拽到身后,用目光示意他别再表现了……

沉闷的气氛发酵了片刻,商人们坐不住了,一位商人站起身来,摇摇晃晃的、如丧考妣地走向门外,下台阶时他一脚踏空,像滚地葫芦一样滚下楼梯。但他重新爬起来时,仿佛不觉得痛,只喃喃自语:“五倍、原价三成,眨眼之间,货值贬去十倍……倾家荡产呐。”

时穿依旧站在那里强笑着,假装没看到那位失魂落魄离开的商人,只在原地冲其余商人拱手:“诸位,我手头上大约有数万匹蜀锦,因压货太多,随便出售一部分周转一下,诸位能吃下多少,尽管来与我商议,我在楼上坐等。”

这时候,还有商人犹豫,某商人悄悄说:“原价三成,这价格吃下去,按原价卖也不亏啊!”

一位曾做过海商的家伙嗤之以鼻:“这才是开始呢——从去年开始,各大市舶司里,南洋蕃商的船已很少进港了……不对,今年整个夏季总共也没几艘蕃船进港,如今的市舶司只靠日本、高丽的贸易支撑。可日本高丽能买下多少蜀锦,时大郎手头的蜀锦可以让日本农夫都穿上一身。

现在这种情况下,时大郎已经开始抛售了,其余人拿不定主意还在迟疑,但等到其余人打定主意,恐怕抛售的价格更低……奶奶的,原价三成抛售,时大郎真是心狠。”

“这叫果断!”另一位商人低声说:“今日我等在场,听到了时大郎的告之,人时大郎那能天天给人说缘由,回头总有两三个傻子觉得便宜,吃下货物来——毕竟这个价格,如今只有时大郎一家出手,等过几天大家手头都紧了,抛售的价格比这还低,大郎那么多货物,还能出手吗?这叫‘毒蛇缠腕,壮士断臂’,时大郎果断,怪不得能在两三年内置办齐诺大家也。”

刚才想贪便宜的那位客商怒了,直眉瞪眼的说:“照你的话说,我就是傻子?”

“我可没这么说!”夸奖时穿的客商狡猾地回答:“是不是傻子眼看他干不干傻事……你瞧,那才是傻子——”

那客商指的是一名上前与时穿搭讪的商人,大约也是个想占便宜的商人,他先试探地询问这价格是否确实,而后小心翼翼地吃尽一百匹蜀锦,双方办理手续后,董璇不放心的提醒:“客官,一下吃这么多,能销售完吗?”

进货的客商神态欣喜:“客官放心,我不在海州销售,乘其他地方还没得到消息,马上转到扬州、汴梁按原价出售。蜀锦的价格前面涨的十分离谱,现在有廉价货物,无论店铺与百姓都巴不得,百十匹蜀锦马上就能散布开,我这一转手就是六成利润,划得来啊。”

这话说得董璇面面相觑,等进货客商走后,董璇担心地望着时穿:“贤兄,真有进货的啊?”

施氏兄弟同样关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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