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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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妆- 第2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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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曜不由分说扑过去,掰住皇帝的手便要抢夺!他眼里的寒光让皇帝看了也不由发怵。可是门已经被堵住了,太监们没有旨意不敢擅闯,没有人能进得来。而他此时也没有什么力气可以高声呼喊——就算能喊,年轻力壮的殷曜会让他喊出来吗?

皇帝忽然明白,自己竟然养了只白眼狼!殷昱纵使跟他对着干,可到底不曾有过谋害他的心思!而如今殷曜分明就是要他死,要灭了他的口来掩住他今日的罪行!

“你,你以为,弄死朕你就能逃过一死?你休想!”

他死死攒住那谕旨,声音从齿缝里传出来。

殷曜眼内泛出异样的光芒,他这会儿已经完全让求生*蒙蔽了理智。不,又或者可以说他从来没有过理智。这个时候他眼里已经没有了皇帝,没了有尊卑。没有了孝悌,他只知道这黄帛不能落到殷昱手上,他也绝不能让殷昱知道他对皇帝做过些什么!

他与皇帝扭打在一处,皇帝很快不支,往后仰倒在地上,而他则扑过去死死地捂住他的口鼻,掐住他的脖子。无法呼吸的皇帝拼命地挣扎,两脚使劲地蹬着,意图踢翻一边的几案来引起外头的注意,但是殷曜存心致他于死地,又哪里会不防着他?

皇帝挣扎了片刻,终于渐渐无力,而就在此时,门外突然传来阵嘈杂的脚步声,殿门在被人撞了几次未果之后,紧接着殷昱的命令声在外急速地响起:“把门踹开!”

无数只脚在踹着足有三四寸厚的殿门,殷曜连忙从皇帝身上退开,惊恐地望着摇摇欲坠的门板,殷昱来了,他跑不掉了!他今日是要死在这里吗?不,他不想死,他不甘心就这么死!

他环顾四处,看到壁上挂着的一把龙泉剑,忽然爬起来蹿过去,将之抓在手里。

殿门口轰隆两声,几扇门板同时倒地,殷昱与几名禁卫军头领带着一二十号人,气势汹汹从门外冲进来!

“皇上!”

随后跟着进来蒋安见得皇帝倒在地上,顿时魂都没了。而众将也都惊得不知所措。殷昱拔剑瞪着失魂落魄站在殿中的殷曜,咬牙道:“你们一部分人去禀告东宫,一部分人去请太医,剩下的人,上去替本王将这弑君谋逆的贼子拿下!”

众将立时揖首:“是!”

门外去了两拨人,剩下的七八个人便直直往殷曜而来。

“别过来!”

殷曜双手执剑,连连后退,面上眼里俱是惊恐。退到了皇帝身前,他忽然剑尖一转对准了皇帝胸口:“别过来,过来我就杀了他!过来我就杀了他!”

众人不敢动了,纷纷望向殷昱。

殷昱盯着掉落在丹樨下的黄帛,扶剑走过去,弯腰捡起来一看,再看向殷曜。殷曜慌乱之中掉落了这黄帛,心中已处于急剧忐忑之中,见他陡然把目光对准自己,两腿便已有些发软,才要开口威胁,忽然一把剑直直刺过来,正中了他的当胸!

“去请内阁,本王奉旨杀贼,逆贼已除!”

这一幕发生得这样快,不但旁人没有预料,殷曜本人更是没有预料!他低头看着穿胸而过的这柄剑,再看看面前面沉如水的殷昱,咽了咽喉咙里涌上来的血,跪地倒了下去。

殷昱猛地将直透他胸腔的剑刃抽出来,然后转过身,将手上的谕旨抛向众人。

全殿的人愣了半刻,不知谁在看过那谕旨之后说了句:“这谕旨并未落玺,不算数……”

随着殷昱而来的众人纷纷走到了此人身边,目光如箭般瞪向他。他缩了缩脖子,后退了两步。

“没落玺是么?”

殷昱唇角冷冷一挑,大步走到一旁御案处,拿起上头一方皇帝素日的私讫,往朱泥里用劲一按,再大步走到此人面前,拿过他手上的黄帛拍在他胸口上,就以他的胸口为桌,然后右手抬起,瞬间将印讫盖了上去!

“还要什么手续,一并说来!”

殷昱冷声喝斥,这人瞬间面无血色,跪倒在地磕起头来!

只不过弹指之间,乾清宫便出了这样大的事,随着宫人们请太医,增防卫,殷曜谋害皇帝未果,反被殷昱当廷刺杀的消息迅速传播开来!以魏彬为首的内阁,以郑王和靖江王为首的宗人府,还有护国公府、司礼监、行人司等衙门全部在最快的时间赶到乾清宫!

一来是为了解此案来龙去脉,二来也是为关注皇帝伤势。

消息传出宫外,整个京师也沸腾了,郑府如丧考妣,人人自危。殷昱在殷曜伏诛之后当即下令封锁整个宫城,除了放进绝不放出。彼时正巧在后宫里的谢琬得讯之后立即赶到东宫,太子果然被气得吐血,而太子妃关心丈夫身子根本无暇调派应对。

德妃淑妃去到乾清宫侍候皇帝,而谢琬这边为防郑侧妃再有后手,则立即唤来身边人:“速速封锁住朱雎宫看住郑侧妃,不要让她自戗或者惹事!联同武侧妃与殷昌也即刻看管起来!在王爷下令之前,不要让他们有任何往外传递消息的机会!”

自打殷曜去了乾清宫,郑侧妃就一刻也没有安稳过,好容易算着时间差不多了,忽听人说殷昱带着禁卫军去到乾清宫已是感觉不妙,而没片刻就传来殷曜当场被诛的消息,立时就吐出口心血来,栽倒在了地上!

而等她醒来时已是夜里,殿里的宫人全部换了个遍,个个眼睛活像烛光似的瞪着她,她想起殷曜的死讯,顿时疯一般扑向门口,只可惜门口层层重军把守,她就是插翅也逃不了了!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我要见我的儿子!我的儿子!”

整个朱雎宫都充斥着她凄厉的叫唤声,但是没有人理会她,太子稍好些便去到了乾清宫主政,太子妃同行,谢琬代掌东宫,在子观殿里听见她的哭喊,随即便也走了过来。

郑侧妃在殿里发狠撒泼,早已经衣衫不整发丝凌乱,见到她时,乱发里的两眼蓦地怔住,紧接便如疯了似的扑过来意欲揪住谢琬的胳膊。

邢珠顾杏抬臂一挡便将她掀翻在地上,谢琬走过来,睥睨望着她:“什么叫多行不义必自毙?假如当日殷曜谋害我煦儿成功,今日哭的便是我!我不妨告诉你,就是没有弑君这件事,我们王爷也绝不会留下殷曜命来!你现在就是哭死,殷曜也已经下了黄泉!”(未完待续)

正文、410 卧底

“不!不!”

郑侧妃号啕大哭,爬过来扯她的衣裙:“他没有弑君!他没有弑君!你们是蓄意害死他!是蓄意的!”

谢琬抽出裙摆,扭头看向门外,“就算我们是蓄意的,那又如何?争夺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本身就具有丧命的风险!殷曜死了,你的末日也该到了!不过我不会杀你,因为事已至此,根本用不着我们动手,太子殿下,他绝对会给你一个合适的理由死去。”

她睨了她一眼,使了个眼色给邢珠,退了出来。

门内传来几声哀嚎,然后是尖叫,狂笑,咒骂,不过这些都与谢琬无关了。斗争赢到最后的也并不一定就是最先出手的那个,“先下手为强”,说到底还是敌不过“作死”二字。即使掉过头来,她是郑侧妃,在这样的局势下,也不会再去做这些无谓的事,因为,这个皇位她是必然争不到了。

乾清宫骚乱了一整夜,经过宫人们大半晚上的清理,宫内宫外已然被打扫干净,殷曜的尸体被移走,而皇帝所下的那道谕旨,则摆在太子和百官面前。

众人都说不上什么心情,一直悬而未决的皇位之争在毫无预兆之下突然有了近乎定局的结果,魏彬和护国公他们高兴之余有些难以置信,郑王则只剩大势已去的无力与惊呆,靖江王一向八面玲珑,怔忡之后倒是很快恢复了应有的沉痛之情,而作为殷曜准岳父的窦谨,面上却呈现出从未有过的颓废和哀伤。

魏彬与他交好,知道这门亲事是出于皇上强加,平日里也不见他对殷曜多么看重,此时他这样的表情。却只好当他是动了仁慈,或是替自己的女儿感到悲伤。

殷昱自然也在座,他身上还穿着昨日的披甲。

皇帝尚未醒来。据太医说,虽然不曾因为殷曜的举止危及性命。但终因为怒气攻心引发了旧疾,如今只能以人参续气,看能否拖多些时日。

虽然许多人暗地里曾经觉得皇帝在位时间太长,但是在殷曜已除,皇位接班人已经毫无悬念的情况下,皇帝什么时候退位,这已经不重要了,反正再迟也不过三五年的事。只要殷昱拿到了太孙之位,事情便已成了定局。

所以大部分的人对此的反应相对平静。

眼下议的是如何给殷曜定罪,他虽然伏诛,但是弑君之罪非同小可,按本朝律例,重则诛连九族,轻则也是凌乱分尸,如果成心要治,还可以连座亲友,并罪同党。

“在皇上苏醒之前。奴才以为还是暂且莫要定论的好。”司礼监的掌印太监魏伦说道。

本朝的司礼监掌印太监已经不如前几代那么风光了,皇帝生性倔拗,不愿受宦官们胁制。因此在位四十多年,宦官们权利已然大大降低,在这种时候,他们也只能苍白地据理力争几句,以显示自己的存在。

但显然这种话是不讨好的。段仲明拍着桌上的谕旨:“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人证物证俱在,殷曜就是图谋不轨害毒害皇上!此人正该由宗人府拟旨剥夺郡王头衔再行斩头,再捉拿郑府上下所有人,并郑侧妃等全部处于极刑!”

“臣附议!”沈皓站起来,靳永他们也站起来。

太子捂着心口。极力忍耐着,看向窦谨。“窦爱卿,你的意见呢?”

窦谨仿似才听到。愣愣地回过神,不置可否。

太子凝眉别目,摆手道:“本宫下旨,令嫒自今日起可自行婚配,介时本宫另有赏赐。”

然后望着众人,说道:“殷曜弑君未遂,虽死犹罪,着宗人府剔除殷曜宗籍,废去温禧王封号,没收温禧王府。着宗人府赐郑侧妃白绫一道,着刑部捉拿郑府上下所有人问审,如有参与弑君之罪,格杀勿论,并抄家灭族!反之以从犯论处,将郑府十八岁以上男子以欺君罪打入牢狱,徒刑二十年!”

就是说不管如何,这案子都毫无情面可讲的从严论处。

司礼监再无废话,灰溜溜出了大殿。

太子虽然不说,但其实在他的心里,应该比任何人都难过,一边是他的父亲,一边是他的儿子,他的儿子意图杀害他的父亲,他夹在中间,是何等的尴尬?

好在是如今局势于他有利,否则的话,有人趁机跳出来针对他攻击他也十分有可能。

太子留下内阁说话,殷昱等人退出来,出门的时候他顺眼看了看窦谨,才跨出门槛。

“王爷,方才在西宫门处捉到个太监,是殷曜身边的近侍!”

骆骞见得他踏出大殿,连忙快步走过来,禀道。

殷昱大手一挥:“带上来!”

略等片刻,骆骞已经押着一人上前,一看是个年轻太监,头上身上满是草屑,面上佯装镇定,但两眼里却满是惊惶。

“哪里抓到的?”殷昱睨着他。

骆骞道:“就在西宫门内的蔷薇丛后头,看模样应该是藏了有些时辰了。经查此人叫做蓝迪儿,是殷曜的心腹太监。昨日与殷曜一道进宫,本来也到了乾清宫,但是后来不知去向,应该是趁乱逃走了。”

“你逃什么逃?”

殷昱剑一挑指向他脖子,蓝迪儿脸色煞白,忽然手一抬,什么东西塞入口中,就见他两眼一瞪,歪在了地下!

“他服毒了!”

骆骞讶道。他们实在没防备一个太监居然会有这股勇气当着他们的面服毒自杀,也许是这种手段在七先生的人身上看得太多,殷昱心下一动,剑尖挽了几下,便已将蓝迪儿的衣襟挑了个粉碎!而后就见光*裸的锁骨之下刺着道纹号,模样竟与七先生的人身上的徽记一模一样!

“果然是他的人!”

殷昱脱口而出,如果殷曜的心腹是蓝迪儿的人,那么是否说明七先生要针对的目标就是皇帝,他们真的已经在动手了,而且差一点还就成功了?

“迅速下令二十四司,尤其司礼监,彻查乾清宫和永福宫当差的每一个宫人,包括他们的住处和放物品的所有地方!但凡有可疑的宫人,统统关押到一个地方待审!”

殷昱立时下令,斩钉截铁。“骆骞你速去请护国公到安穆王府来议事!殷曜伏诛,蓝迪儿行动失败,七先生可能会展开反击,我们不等七先生露面了,现在开始,在他所在之处周围布下重重埋伏,我们这就来对他进行剿灭!”

说罢他大步往宫外走去,骆骞则立即去传话不提。

京师开始四处看得到巡兵,各个街头都有中军营、神机营及五城营里的人轮番看守,城里出现百年难遇的重兵防卫,同时夜里开始宵禁,百姓们被警告即使是白天也尽量勿要出门。酒楼商铺这些也大多关闭,做为皇商的宁家商号则主动包揽了给巡兵们准备饮食的差事。

基于殷昱作为与七先生互斗这么多年的宿敌,安穆王府无疑最有可能被乱党袭击。殷昱早想到了这点,因而将王府里外都设了埋伏,可谓堪比皇宫的阵容。

谢琬原本想把殷煦接到宫里来,可宫里人多嘴杂,宫中更是七先生的最终目标,显然更加不安全。放到别人家,护卫什么的都不如王府,尤其是护国公府,如今霍家上下男丁皆已经领兵在城内城外护卫,府里也只剩一众妇孺,想来想去,倒都还不如留在王府安全。

至少钱壮和秦方钟徊他们都在,显然他们这么多人保护个殷煦脱险是不成问题的。

谢琅让洪连珠带着平哥儿住到了安穆王府,方便在谢琬他们不在时稳定殷煦的情绪。余氏因为自家孙子也要照顾,因而不知如何选择,何氏听说后却主动催着她到安穆王府来伴着谢琬共度难关,自己则带着孩子回娘家暂住。

殷曜伏诛的当夜余氏送了儿媳到何府,便就与齐嵩以及齐如铮同到了王府。

宫里的消息却直到翌日早上才传到七先生耳里,他如今整个消息系统已然残缺不全,蓝迪儿在宫中逗留了一夜都没出来,同样别的人也无法送出消息。他并不知道宫中发生了什么,而翌日收到消息的时候他正在喝药,刘祯话音刚落,他手上的药碗便啪哒一下摔到地上成了粉碎。

他盯着地下喃喃自语,无人听得清他说什么,接着,他伸手把炕桌掀翻,桌上的灯台杯盘全部摔落在地上,而后,靠墙的书架也被扯落,随着他的嘶吼声,屋里充斥着紧密不止的瓷碎声,哐啷声,一下下击在人心上,仿佛丧钟敲响,更仿佛接近生死一线时的鼓点。

“完了,终于完了!”

他仰头看着屋顶,简陋的瓦棱上透出点点白光,那是天空的颜色。他从拥有十几栋大小雅致院落落到如今只能被迫栖居在这荒僻之所的地步,是殷昱逼的,在他还没有完全做好东山再起的准备之时,殷昱不断地用着各种各样的方式和手段逼迫他露面,逼得他沉不住气,逼得无处可逃!

他险些斗赢了皇帝,结果却败在他的孙子手里。(未完待续)

正文、411 暴露

“先生,我们该怎么办?”

刘祯在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有种喃喃自语的感觉。跟在七先生身边这么久,他们的目的和决策一直都很清晰,甚至于他们在任何时候都有着好几套应变策略,可是眼下他们再也没有了。不但消息系统被破坏,他们身边的人也越来越少,宫里如果被封锁得如同铜墙铁壁,里头的人也没办法呼应。

眼下的住处是他们最后的栖身之所,如果这里也被暴露,那他们就只能背水一战了。

花费了二十年布下的局,原本是个多么完美的计划,可是在漕运案子上开始变残缺了,首先他们失去了以季振元为首在朝堂布下的一张大网,当时这张网的威力是多么巨大,如果季振元没死,这案子没曾被查出,那么到如今他们想要达到目的是轻而易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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