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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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妆- 第10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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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往门口望来望去,结果只等来了行色匆匆的家仆。

家仆进了门便走到王氏跟前说道:“回老太太的话,大爷和二姑娘他们敲门不开,说要去詹事府找老爷回来开门。”

黄氏一听,脸色顿时就不好看了。

詹事府里全是太子近臣,这种家务事若闹到詹事府去,那谢荣就别想有脸面了!真不知道王氏如今怎么专想出这样的馊主意,竟拿关上门来不让人家进门做排揎!

“去,把门开了。”她沉着地吩咐道。“跟大爷和二姑娘说,就说方才没听见。”

不管怎么样,人家上门来了,面子上总得以礼相待。她可不是王氏那种没见识的仓底鼠。

家仆正要出门,王氏却道:“慢着。”

黄氏看过来,王氏放缓了语气,跟她道:“去把大门打开,我们要以恭迎贵客的方式迎他们进门。”

谢中允的侄子侄女过门请安竟然要开大门迎接,这不是明摆着告诉人家,这对侄儿侄女是多么不孝么?看上去这么摆出十足的客气,实则却是要把人从高台上摔下来,虽然大家眼下不一定知道谢中允这不孝的侄儿侄女是谁,可是随着谢琅娶入洪连珠,会有人知道他就是户部主事洪桧的女婿的。

虽然不是什么良策,总算也没那么下三滥了。

黄氏目光放缓,遂说道:“开大门。”

谢琬并没有真的让吴兴去詹事府,因为让他进詹事府衙门她还得费大功夫。

她知道王氏会让人来回话的,可是没想到她是让她从大门进。

论心里话,她倒是真想从大门大摇大摆地进去,可是大门轻易不开,如今为的还是他们兄妹,这就很容易落人话柄了。

可是大门开在这里,她若不进,那就是她不占理了。

谢琅也觉得有点不妥,于是皱眉道:“怎么办?”

谢琬想了想,说道:“你去顺天府报个案,就说谢中允家里遭窃。”

185 请安

官户家中遭窃,顺天府必然会即刻派人来查。

官差到了,哪还有走角门进的道理?到时候谢琬他们跟着一道从大门进去,自然就不显形了。旁人就是看见,也不会怀疑到他们不孝上头。而虽然谎报窃情有罪,可是谢琅是谢荣的侄子,若要问罪,谢荣也逃不过罪责,这个时候正是内阁紧张插人时期,他能冒起这个险把谢琅推出去吗?

谢琅会意,顿时畅笑了两声,打马往顺天府去了。

谢琬这里才让邢珠去买了碗凉粉来消暑,就见谢琅果然带了队捕快过来。于是连忙让钱壮把马车赶到正门口。

捕头见着谢家门户大开,心里已信了几分,生怕出了差错担干系,连忙带着捕快急步入内。

王氏这里正等着看谢琬怎么破她的招,外头忽然就闯来好些人说道:“太太!老太太!不好了!府里来了许多顺天府的官差!”

黄氏这里也正舒坦着,谢琬给了他们许多闷亏吃,今儿也且让她吃吃这闷亏并没什么大不了。陡然之间听说有官差上门,却也吓了一跳,匆忙中与谢葳对视了眼,便就急步走到二门下。

捕头见着黄氏出来,打量了几眼便拱手道:“敢问可是谢夫人?听说府上失窃,小的特地前来调查。”

黄氏母女登时懵在那里,她们家失窃?他们家几时失窃了?他们可还有个闺女呢!这失窃的事传出去像话吗!

正气得两手发白,就见捕头后头又走了一行人,为首却是谢琅和谢琬。

谢琅先朝黄氏深揖了一礼,然后道:“听说三叔府里失了窃,也不知丢了些什么东西,三婶快快与捕头大人说说罢,可切莫让罪犯逍遥法外了。”

黄氏听到这里,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登即死攥着绢子,紧抿双唇。

她真没想到为了不留任何话柄进这个门。这两兄妹竟使出了这样的馊主意!她本以为王氏已经够阴损了,没想到他们比王氏还要阴损!这家中失窃的事传到李家去怎么办?李家怀疑起谢葳的闺誉来怎么办?

而眼下官差上了门,还是谢荣的亲侄儿请来的,她能说这是报的假案吗?顺天府若把谢琅报假案的事情捅到吏部。再让身为御史的靳永知道了,到头来参上一本说谢荣言行失检,吃亏的是谁?

黄氏眼下还真不能否认他!

她把心努力放平静,与捕头道:“是我家侄儿没把话说清楚,失窃的是后巷里一家人,他从枫树胡同听到消息急急忙忙赶去了报官,劳动官爷跑这一趟,真是对不住。”

说着连忙让庞福拿了银子出来请官爷吃酒。

捕头瞧着这两边脸色,也早看出来这里头有些什么,不过人家的家务事他管不着。虽然白跑一趟让人懊恼,但是黄氏没说谢琅谎报案情,又塞来两张二十两银票,也不好说人家什么了。遂叮嘱了几句便就带着人离去。

这里等人走了,黄氏狠瞪了一眼谢琅谢琬。便掉转头进了院内。

谢琬跟哥哥相视笑了笑,坦然地走了进去。

王氏等人在正厅早已经得知了消息,正在又气又恨之间,见得黄氏回转,脸色十分不好,而身后跟着谢琅谢琬,王氏的脸腾地就沉下来了。如今她得看黄氏脸色过活。黄氏心里不舒坦了,能让她舒坦得起来吗?

王氏虽然也有憋屈窝囊之感,但眼下还是得替黄氏出气要紧。

她说道:“你们也太胡闹了!”

谢琅道:“老太太误会了。主要是我们敲了那么久的门没人答应,然后反见大门敞开着,还以为老太太带着家财进京,招来了贼人惦记。于是立马去报了官。想来三叔看在我兄妹一片关切之心的份上,也不会责怪我们。”

黄氏冷笑了声。

王氏道:“都是一家人——”

“算了。”王氏才开了个口,谢琬忽然打断了她的话,叹道:“这屋里没了外人,大家也就不用来这套了。老太太好不容易到了京师。就该一改前非重新做人。这京师可不比清河,你就是有丁点的行差踏错也有可能给三叔带来麻烦。

“比如说方才那事,老太太是想让全京师的人都知道三叔治家不严吗?老太太也算是有身份的人了,如今有了三叔这样的儿子,三婶这样的儿媳妇,可比您的长子长媳给您争气多了,你很该珍惜才是。往后这种给三叔三婶抹黑的事,可千万别再做了。”

王氏原想着好好教训她一番的,没想到反被她指责了这么一大堆,顿时一张老脸红如猪血,偏又拿她无可奈何,一时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竟是从没有过的失措。

黄氏这里固然恼恨谢琬,可对于王氏的行为也很不满,这会儿便就拉着个脸两边都不搭腔。

王氏见着黄氏这般,更是无地自容了。

谢琬站起来,“看到老太太身子康泰,我就放心了。如果没什么事,我们就先告辞。”

她微笑站起来,微微地冲上首一弯腰。

一屋子看着他们离去,竟然也不能做什么,除了谢葳恨恨地走到门口死命瞪着谢琬的背影,王氏无法出声,黄氏板着脸不肯出声,谢棋则是还在对谢琬一身装扮的回味之中出不了声。

谢琬这边自是驾车回府不提。这里黄氏拉着谢葳回了房,心里的怒气便就再也忍不住了。

“一来就尽出夭蛾子,好好的家迟早要被她给弄得鸡飞狗跳!又没那个本事去拿捏人家,偏还要把咱们这些人一个个拖下水,你父亲简直是疯了!才会想到把她接过来!”

谢葳深呼吸一口气,走过去说道:“先别着恼,这老太太是可气。不过,咱们也不是治不了她。先借她去对付对付琬丫头也是好的。母亲别说,也还真只有她这样不要脸的人才有可能对付得了琬丫头呢,您忘了在掩月庵的时候,琬丫头不就差点着了她的道么?”

黄氏气道:“可那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

“只要有用,管它上不上得了台面?”谢葳直起身来,“事到如今,母亲还顾忌着这些做什么?您难道忘了谢琬是怎么串通魏夫人来羞辱我们的么?借着老太太的手把谢琬给毁了,既不用咱们出手,也不会伤及我们的脸面,您还担心什么?”

黄氏心机是有的,可是幼承庭训,也知道有些事该为,有些事不该为。可是正因为在乎颜面尊严,所以在杜府那一日给她带来的屈辱感更是巨大的,眼下听得谢葳这么一说,倒是犹豫起来。

她何尝不想狠狠甩谢琬几个嘴巴?可是她总想着自己是长辈,她不能真的因为这点事去把她怎么样,那样就太*份了!可是憋在心里又实在憋屈得慌,毕竟那日如果没有谢琬,魏夫人是不会认识她的,就算认识她,也不会跑上来讥讽她。

这么想来,也许谢葳说的是对的,借由王氏的手去毁了谢琬,如此既能平了她心中这口恶气,又能够片叶不沾身……只要能够把那兄妹俩彻底整残了,那么没有人会再把清河那些事抖露出来,也没有人再给他们添堵,她耳朵就彻底清静了。

“如此也好。”

谢荣接王氏上京的目的究竟是为了什么,谢荣并没有明说,甚至事先招呼都没打,黄氏也不敢轻易对王氏如何。而这一回合王氏并没有占到什么便宜,谢荣回来后也没说什么,似乎这本就在他意料之中似的,只是交待让定期让人去请谢琬他们过来请安而已。

王氏如今听到谢琬两个字都觉头顶发麻,私下里更是再也不想让她过来了,可是这是谢荣的吩咐,她还真拿他没什么办法。往后自是规定了谢琬他们每逢初一十五便过来请安不提。

而谢荣这边,接下来朝廷的事却太重要了。

季振元这边举荐了个张西平,段仲明那边则举荐了个魏彬,两边各有优势,这几日朝议上两厢吵得热火朝天,谢荣作为太子近臣,自然少不了日日随同太子在乾清宫主持朝议。

皇上大部分事情交给太子裁夺,而太子却又一向心意难测,因此谢荣都探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

而越是这样,季振元那边施予的压力就越大,他是根本无暇分心理会这些家务事了。

内阁的事谢琬当然也听说了,她也让钱壮去问过庞白,庞白没说别的,只说这事殷昱都已经安排好。谢琬本来还有些担心,可是到翌日朝中忽然传来段仲明和沈皓,还有右丞于仕林,詹事府正卿付波等人也都上书请允魏彬入阁,就连护国公也附议的事,她这才算放下几分心来。

除了段沈两位阁老,这于右丞和付正卿都是朝中一等一的人物,如今也站了出来,再加上个附议的记国公,自然就等于往段仲明这边加了一大码,现在就看季振元那边又使什么招术出来了。

只等魏彬入了阁,殷昱那边多半也会开始动手瓦解季振元一党的力量,而她这边同时再加把火下去,不怕他们露不出破绽。

186 软肋(赫连梦秋*和氏壁+1)

安心之余对于殷昱的背后的作为,她倒是也暗暗点头,这些日子传说他在码头忙得连婚事也顾不上,没想到对这些正事却并没有落下,只是不知道漕运那案子他查的怎么样了,她始终有种预感,这个案子跟季振元他们有很大关系,她是真心希望他能够查出眉目来。

至于那镯子的事,彼此不提,自然就撂下了。

谢琬在等候朝堂消息的同时,洪连珠却来信了。

原来自打靳夫人得了谢琅的授意去见过洪连珠后,洪家有三天没有动静。洪桧因为是庶子出身,当初死拼到挣下了功名另立门户,一心想要树立起端正的家风,因而对子女教养甚为看重。原先靳夫人替洪连珠说这门亲事时,洪桧也曾经让人去打听过,对谢家的事略知一二。

如今靳夫人又特地奉谢琅的嘱托来说明情况,洪家也开始正视此事了。

洪夫人的意思既然家庭这么复杂,那还不如就此断了的好,虽然这样对女儿名声不利,可也好过嫁过去日夜防着谢荣对付。洪桧却是沉默不语,几天早出晚归,也不知道忙些什么,洪夫人便只好去寻女儿问意见。

哪知道洪连珠考虑了几日却说道:“别的我且不说,我只说谢琅能够这样坦诚对我,就冲着这份坦荡和尊重,也值得我嫁了。谁家里没点扯不清的家务事?就是咱们与洪家祖宅,不也曾经水火不容?说到底,我嫁人嫁的是丈夫,只要他能够尊重我,我有什么好顾虑的?”

洪夫人虽觉女儿说的有道理,可还是担心:“这谢荣可不是好惹的,他如今傍上季阁老,身份又不同了。你嫁过去难免要受欺负。”

洪连珠笑道:“那倒也未必。他谢荣能够步步高升,我未必就不能辅佐出一个同样步步同升的相公?”

洪夫人无语了。只好等丈夫回来再作打算。哪知道洪桧回来之后,却神情坚定地告诉夫人和女儿:“这几天我让人去清河打探一番,那谢荣的母亲果然不是什么好人,靳夫人所说竟然半字无差。这谢家

兄妹能够在这种情况下到得如今地步。足见是个有志气的,既如此,我们女儿嫁过去也不怕!”

这段经历谢琬当然不知道,这都是日后洪连珠跟她缩在一个被窝里说话时说起的,眼下洪连珠的来信,是明确地告诉她不在乎这些,而她之所以写信给她,是因为谢家如今只有他们两兄妹,她不便写给谢琅,又听说从前一直是谢琬当家。所以才会有此一说。

谢琬拿到信后看了几遍,然后给谢琅看。

谢琅看过之后感慨之余,又不由对这女孩子然起敬,一般的姑娘是不会有这种破釜沉舟的决心的,心里对未婚妻开始有了从未有过的期待。这却已是后话。

谢琬琢磨了一番之后,亲笔给洪连珠回了信,并记起前世洪连珠的喜好,送去了几色绸缎点心。

如今离谢洪两家婚期也不过个多月了,余氏正在紧锣密鼓地预备婚礼要用的一应物事。上个月武淮宁来了趟京师,谢琬应诺替齐如绣在余氏面前求了情。

其实拖了这么久,余氏内心里也准备妥协了。毕竟在想到谢琅齐如铮都已经快成亲。而谢琬这边又在接受靳夫人的说媒——她心里怎么想是一回事,可始终这都是一个人一生中的必经历程,于是她也想起了自己的女儿。

虽然做父母的帮儿女们筹谋婚事时首先不免会考虑对方的家境,但是谁心底里又不希望儿女们获得真正的幸福呢?

所以当齐如绣百般拒绝别的说亲的人时,她就渐渐地怀疑起自己的决定来。

如今谢琬这么一劝,她便也就借着台阶下来了。允了齐如绣与武淮宁的婚事,但是有一点,让武淮宁务必得考中进士,不能不求上进荒废了学业。

虽然仍显强硬,但谢琬觉得这也未必是件坏事。前辈子武淮宁因着各种原因落第。也许这一世被这句话激励后,能够奋发图强一举高中也未定。

武淮宁得了准音,翌日便回乡准备婚事去了。

枫树胡同这边尽是家长里短的琐事,四叶胡同这边可就不同了。

谢荣朝堂上因为段仲明那突然发力,拉来护国公与右丞等人同来助阵,季振元这边顿时感觉到了压力。早朝后郑侧妃寻季振元进东宫以请他查问殷曜学业为由,问起他如何应对,季振元回来后便一脸黑线的把谢荣等一干人叫进了府里。

“如果魏彬入阁,请封太孙的事就又得拖上几年,段仲明他们如今既拉出护国公为助力,是绝对不会同意我们的请奏!如今殷昱又安然无恙的在驻军营做着他的把总,这是个随时会带来危险的祸患,你们说说,现在该怎么办?”

他指节叩着桌面,节奏紧凑急促,显得这事情十分之紧迫。

一干人面面相觑,在这样强大的对手力量面前,真的很难以找到突破点。

“段仲明上次极力地举荐沈皓为首辅,其实就是在为这件事情做铺垫。

“上次皇上没顾他的请奏而提任了老夫,但是沈皓曾任太师,皇上没让他任首辅心里已觉亏欠了几分,所以方才你们没看到吗?护国公他们一站出来,皇上的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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