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明继焰照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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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明继焰照流年- 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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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念道:“他不像不怕死的人。”连脚踝的疼痛都受不住,哪来的毅力竟然生生地将自己磕死?

    靳重焰道:“除非,他知道自己不会死。”

    刘念与他对视一眼,先想到了夺舍,后想到了鬼修。

    有刘念和沥青两个例子在前,那名弟子会做出这样的选择好像也不是这么奇怪的事情了。

    靳重焰道:“此事十分蹊跷。”

    封辨达道:“哪里蹊跷?”

    靳重焰道:“凌霄派被灭,他们为何还要留一个弟子在这里?”

    封辨达道:“也许,这里有他们想要的东西。”

    靳重焰道:“既然这里有他们想要的东西,为何只留一个刚入门的弟子在这里?”

    封辨达道:“也许,这样东西他们可有可无,根本不在乎。”

    靳重焰拔出那把被封辨达随手插在地上的魔刀:“连这样一把刀也不在乎?”这把魔刀纵然不是稀释奇兵,也算十分难得。他相信,就算是六院之一的拜血院,也不可能富庶到连这样的刀都能随随便便得说不要就不要。

    被他这么一问,封辨达也迷茫了:“那是为何?”

第67章 双宫斗,渔翁利(六)() 
靳重焰与封辨达大眼瞪小眼,互相瞪着,半天也没得出结果,反倒把眼睛瞪酸了。

    靳重焰率先收回目光,找寻刘念的下落。

    刘念蹲在门槛边上,借着曙光,将地上的阵法记录下来。

    靳重焰跟着蹲在他身后:“你对阵法也有研究?”

    刘念一边写一边心不在焉地说道:“炼器到一定程度,便要借天地灵气,阵法必不可少。可惜师父给我的笔记只记录着最基础的阵法,眼前这个阵法太深奥,我实在看不懂……”

    靳重焰道:“与魂魄有关的阵法通常有几种作用?”

    他的话倒是为刘念打开了一道思考之门。他停下手,认真地想了想道:“第一,可以炼器。法器灵宝中有一种叫做魂器,就是将人的魂魄锁在法器之中。此举有利有弊,除非魂魄自愿被锁,不然,很容易反噬其主。”

    靳重焰道:“魂器的威力如何?”

    “若魂器心怀其主,自然珠联璧合。”

    原本靳重焰还有些后悔没有将沥青炼制成魂器,听到“珠联璧合”四个字,立刻打消了念头。刘念这一生只能与一个人珠联璧合,就是他。

    靳重焰道:“这把柳叶刀会不会就是用来炼制魂器的?”

    “魂器是一魂一器,不可能同时有这么多魂魄。用这么多魂魄的手段我以前在摩云崖见过,是用来炼制……”刘念突然自顾自地摇了摇头,神色很是困扰,“不对。不对。”

    靳重焰见他陷入沉思,也不打扰,自己在阵法附近转悠。

    封辨达催促道:“凌霄派被灭门之事,我们还是尽快回去禀告师父。其他倒可暂时搁浅。”

    刘念突然道:“楼上除了尸体还有什么?”

    封辨达皱眉,显然不想回忆楼上的惨烈景象,沉吟半晌才道:“也没什么。就是,尸体支离破碎……”

    刘念道:“是不是妇人与孩子的死状犹惨?”

    被他这么一说,封辨达才意识到这点:“不错。成年男子的尸体倒是很完整。”

    刘念道:“成年男子的魂魄阳气最足,若含恨而死,会变成厉鬼。对方是故意在男子面前折磨妇人与孩子,激起他们的怨气,变成厉鬼,用来镇压神灵之物。”

    封辨达心中一动:“怎么镇压?”

    刘念道:“依靠这个阵法,也许厉鬼还在阵里……”他摸了摸玲珑囊,想起牛眼泪在“文英”的玲珑囊里,已然灰飞烟灭,不禁有些可惜。很多的疑问,或许问了阵里的魂魄就能得到答案。

    一个白玉瓷瓶突然送到他面前。

    刘念愣了愣,顺着拿瓷瓶的手看向靳重焰。

    靳重焰道:“牛眼泪。”主动解释道,“我怕沥青背着你做小动作。”

    刘念心中一暖,忙给自己的眼睛滴了两滴,又给靳重焰滴了两滴。

    封辨达虽然对神神鬼鬼并不感兴趣,但还是凑过来滴两滴。牛眼泪一入眼睛,他就感到眼睛一阵刺痛,忍不住眨了眨眼睛,一睁开,就看到一张放大的青白脸庞,顿时吓了一跳。

    “你看得见我?”脸的主人是个三四十岁的中年妇人,在她身后,还站着老老少少的鬼,唯独不见男人。

    刘念道:“你们是凌霄派的人?”

    中年妇人身体依旧冲着封辨达,脑袋却转了半圈:“你们是什么人?”

    靳重焰不着痕迹地挡在刘念的面前:“通天宫。”

    中年妇人浑身一震,其他老老少少的鬼魂也都激动起来,纷纷涌上来。

    靳重焰面色冷下来:“不许挤过来!”

    中年妇人跪下道:“求道友伸冤报仇,救我凌霄派上下弟子!”

    靳重焰道:“你们已经死了。”

    中年妇人道:“我们不但死了,门中男子的魂魄还被吸入这个阵眼,用来镇压神兽。”

    靳重焰精神一震:“神兽?”

    中年妇人道:“事到如今,也不瞒三位。其实我们凌霄派一直供奉着三大异血神兽之一乌羽。”

    在这里听到乌羽,让靳重焰和刘念都有些震惊。刘念忍不住说:“你说的乌羽,是传说中的鸟王乌羽?”

    中年妇人道:“不错。”

    靳重焰似笑非笑道:“说来也巧,不久之前,妖族刚好也出了一个乌羽妖王。”

    “原来如此!”妇人叫起来,神色激动。她站起来,冲到老鬼齐聚的地方,与他们交头接耳了好一阵,才重新走过来,凝重地说,“此事,已经不再是我凌霄派一派之事!若我没有料错,这恐怕是魔修们对付我们道修的阴谋!”

    靳重焰很不以为然,以为他们想激自己为他们出头,淡然道:“拜血院血洗凌霄派之仇,通天宫必然不会袖手旁观,不日就召集道修各派,为你们讨回一个公道。”

    妇人见他不信,就道:“乌羽就被镇压在这座楼下,道友不信,可以将我派中男子的魂魄从阵法中释放出来,是真是假,一问便知。”

    靳重焰问道:“如何释放?”

    这一问,难住了所有人鬼。

    刘念拿出袭明给的笔记,临时抱佛脚地翻阅研读。

    既然有时间,靳重焰干脆顺着她的话问了下去:“你刚才说这是魔修对付道修的阴谋?”

    妇人道:“您刚才说,乌羽在妖族出现,成了妖王。您可有想过,乌羽是神鸟,为何会成为妖王?”

    靳重焰一怔。还真的没有想过。

    妇人道:“这是因为乌羽虽然是神兽,却是异血神兽。它们的神兽之能是后天激发的,并非天生。如乌羽,它本不过是乌鸦,受凤凰青睐,赐予虹环,才成了神鸟。”

    靳重焰小声问刘念:“你不是说乌羽是钦慕太阳,感动了彩虹仙子,才变成神鸟的吗?”

    刘念茫然地看了一眼,显然没有听清楚他的问题。

    靳重焰看着迷茫的样子,心里痒痒的,恨不得抱住狠狠地啃几下,可是周围的人鬼实在太碍眼。尤其是人,鬼不滴牛眼泪也就眼不见为净了,而人……

    和凌霄派的老人说话的封辨达莫名就觉得后背冷飕飕的。

    妇人道:“正因为乌羽不是天生神鸟,所以,有着极为明显的弱点。一旦它的脖子失去虹羽的保护,力量就会变得很弱。我们供奉的神兽乌羽就是因此被乘虚而入,成为魔修魂魄碎片的传承容器。魔修魂魄碎片会吸收神兽的神力,壮大自己,直到有一天,与其他的碎片相遇,然后重生。”

    封辨达道:“你说的魔修魂魄碎片是指……”

    妇人道:“厉向阳。”

    封辨达骤然变色。

    靳重焰疑惑道:“厉向阳?他是谁?……与厉骋有关系吗?”

    封辨达沉声道:“你现在只知厉骋,不知厉向阳,可是在七百多年前,魔修没有六院,只有拜阳教独霸魔道。厉向阳身为教主,乃当年道魔第一人,他在位的那段时间,道修被压制得一蹶不振。后来,他渡劫飞升失败,拜阳教内部分裂,内院、外院和惩戒院各自为政,慢慢地变成了正阳院、骁战院和拜血院。浑天院、玄黄院与龙吟院是后来加入的。据说厉骋本是孤儿,并没有姓名,因为崇拜厉向阳,才给自己取了个厉姓。”

    靳重焰道:“道魔第一人?那时候的三宫呢?”

    封辨达苦笑道:“通天宫当时还是个小门派,当时道修第一的是太一宫,但是遇到拜阳教,也要避其锋芒。”

    妇人道:“这位道友果然见多识广。不错,厉向阳虽然陨落多年,但是他的骁勇善战,阴险狡诈,都记载在册,在我们凌霄派内代代流传。当年,厉向阳渡劫之前就已经预料到结果,手下捉来三大异血神兽乌羽、黛甲、金鳞。一旦他渡劫失败,魂魄就一分为三,分别藏入三大神兽的体内,借神兽神气躲避雷劫。但是他魂魄里的魔气太过霸道,自从被他的魂魄碎片寄生,乌羽就萎靡不振,精神大不如前。我们的先祖就将它供养在了派内,做我们的太上长老。”

    靳重焰道:“你适才说魔修的阴谋,莫非就是让厉向阳重生?”

    妇人道:“我派的乌羽长老早已下定决心,若是魂魄碎片离体,拼着自爆也要与它同归于尽。数十年前,就有不少魔修来我派打探,软硬皆施,幸好有通天宫庇护,才勉强挡了回去。”

    说起这个,封辨达显然有印象:“原来你口中的魔修挑衅,是这么回事。”

    妇人道:“兹事体大,当初有所隐瞒,还请道友恕罪。”

    兹事体大不过是借口,凌霄派不说原因,想来是不想让其他门派知道他们供奉着一只神兽吧。

    封辨达与靳重焰都心中有数,但到了此时此刻,也没有揭穿对方的必要了。

    妇人说:“本以为他们放弃了,杀我们,镇乌羽,是为了泄愤,可是刚刚你说又有一个乌羽现世,我就知道,他们并没有放弃。神兽之间有天性传承,老的死了,年轻的受其传承。他们是想活活地熬死乌羽长老,让它身上的灵魂碎片由天性传承挪到另一个乌羽身上。”

    她这边话音刚落,刘念就站起来道:“有办法了!”

第68章 双宫斗,渔翁利(七)() 
“这是两个阵法。柳叶刀是阵法的阵眼,却不是镇压凌霄派的男子,而是用来压制妇人小孩的魂魄,将他们囚困在自己的尸体旁边不得超生,他们产生的怨气才是封住凌霄派男子魂魄的阵眼!”想通这一点,刘念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妇人道:“何法可解?”

    刘念道:“驱散怨气即可。”

    ……

    刘念等着妇人将怨气散尽,妇人等着刘念作法。

    一起等待的结果是彼此面面相觑,谁都没动。

    还是靳重焰看出两人的矛盾,将刘念拉到一边,不着痕迹地挡住纠缠的视线:“他们无辜惨死,怨气正浓,如何化解?”

    刘念一怔,这才想起怨气并非呼吸,说忍便能忍住。他想了想道:“驱除怨气是鬼修的本事,我亦无法。不过,或许,他们远离此处,便可带走怨气。阵眼没有怨气持续灌入,自然会渐渐失去作用。”

    妇人道:“我们试过离开,可是刚到门口,就会被吸回去。”被吸回去的感觉太难受了,好似魂魄被酸水洗涤过一遍,那股酸涩在灵魂里满眼,她自己还好,看着孩子这样遭罪,心里实在是……

    嘤嘤嘤嘤。

    新晋的女鬼小鬼们哭成一团。

    刘念道:“其实……”

    没人理。

    “咳咳,其实!”他提高声音。

    妇人停下了,其他鬼孩子呜呜。

    “闭嘴。”靳重焰冷冷地说。他声音不响,却带着一股冷意,叫那些哭泣的鬼魂不自觉地打了个寒战,顺从地闭上了嘴巴。

    刘念道:“你们再试试,应当可以离开了。”

    妇人将信将疑地抬起腿,迈出门槛,竟真的过了去。

    刘念道:“天越来越亮,你们尽快找个阴影处躲避。”

    妇人大约在凌霄派中很有威望,在她的组织下,女鬼小鬼们有条不紊地离开了小楼。

    刘念眼睛紧紧地盯着阵眼的位置,过了会儿,阵眼跳动了一下,显然是男鬼们在里面不断地冲击着阵眼。刘念有心助力,从玲珑囊里拿出一面小旗子。袭明擅长制作令牌,他的功力不够,暂时只能制作旗子,威力稍逊,但作用相近。这面旗子他本想留给沥青的,没想到这时候派上了用场。

    他手持小旗子,走到阵眼附近,嘴里说:“各位凌霄道友,我是……通天宫派来帮助你们的。你们的妻儿现已脱困,我将强灵令丢进来,你们不要抵抗,它会淬炼鬼气,帮你们挣脱此阵!”

    阵眼慢慢地安静下来。

    刘念将小旗子丢了进去。

    旗子一靠近阵眼,就化作一道幽绿的光芒。

    少顷,数十个鬼魂从阵眼处冒了出来,个个似哭非哭,如丧考妣。

    想到近百条鲜活的生命一夜之间化作厉鬼,刘念哀悯道:“节哀。你们今日之仇,通天宫一定会为你们讨回公道。”

    一个中年男鬼飘过来,向他行礼:“我乃凌霄派大弟子秦谷,未请教阁下高姓大名。”

    刘念向靳重焰求助。他扯了两次通天宫大旗,却不是通天宫的人。

    靳重焰道:“在下靳重焰。”

    多余的话不需再说。

    果然,大弟子精神一震道:“不知少宫主驾到,吾等有失远迎。”说完,又想起自己的处境,觉得这话十分虚伪,一时尴尬不已。

    他身后一个男鬼嚎啕道:“大师兄,我们死都死了,你还讲这些做什么!都怪他们太晚来,若是早点,若是早点,我们也不会……神兽长老更不会……”悲痛无以发泄,竟忍不住迁怒起来。

    大弟子坐立不安:“小师弟平日里被我师父宠坏了,还请少宫主见谅。”

    靳重焰道:“你们的师父师叔呢?”他发现这些男鬼竟然都是些年轻人。

    大弟子黯然道:“为了保护我们,自爆了。”

    凌霄派上一辈的修为如何且不去说,至少他们的品行当之无愧为人师表。

    “乌羽死了。”封辨达突然从地上冒出头来。

    刘念吓了一跳,还没有说话,已经被靳重焰紧紧地搂在怀里。

    封辨达:“……”他没有眼花的话,他的师侄!师侄!是在瞪他吧!

    大弟子道:“他们拿我们当阵眼,压制神兽长老。神兽长老原本有机会自爆的,可是怕伤及我们,终究错过了机会,被他们活活地折磨死了。”

    他话音刚落,楼中哭声大作。

    正好女鬼小鬼回来,不管三七二十一,也跟着哇哇大哭起来。

    嚎啕声、啜泣声、哽咽声此起彼伏,听得刘念两眼往往,看得靳重焰满心烦躁。封辨达道:“看来,我们要马上回通天宫向师父禀告此事!”

    刘念道:“那凌霄派……”

    大弟子道:“我等愿随少宫主去通天宫报信!”

    刘念正好带着收魂囊,便将他们一起收入囊中。

    封辨达不忍凌霄派诸人与乌羽死后无人收拾,又知道靳重焰离不开刘念,主动请缨留下来安葬他们。

    靳重焰求之不得,随口客套了几句。

    以前的封辨达极吃这一套,如今淡淡的:“嗯,你回通天宫之后,不要到处乱跑。等我回去。”

    靳重焰胡乱地答应着,抱着刘念回通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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