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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向一旁的沈城瞥了一眼，沈城心领神会，大手一挥，军队开始向前迫近。
“沈将军，世子殿下有南怀王撑腰，若是我死了，你要怎么办？”
沈城一抱拳：“国师大人乃国之栋梁，卑职办事不利，自然会向圣上请辞。”
看来沈城他们早已想好了退路，国师点点头，知道这二人不避讳这些人的存在公然说出自己的想法，是铁了心想要杀人灭口，一个不留了，“沈城，你可知世子为何要对付老夫？”
沈城躬身道：“属下不知，也不愿知。”
楚国师哈哈大笑道：“沈城啊沈城，你可真是一条好狗。”
被人骂做一条好狗，沈城的心中并没有产生一丝波澜，他想的开，天下人都是狗，他是南怀王的狗，你国师大人何尝不是陛下的狗，既然大家都是狗，就谁也不要笑话谁。
楚国师年近古稀，可依然精神矍铄，他的笑声穿透力极强，在初秋的夜空中不断回荡，十分豪迈，沈城皱了皱眉，不想节外生枝，继续指挥大军前进，可国师大人的一句话让他的心沉入谷底。
“沈城，妄你自觉心思缜密，未雨绸缪，竟连世子早已把你当做弃子还全然不知？竟天真的以为只要以退为进，皇帝陛下便会心软放过你？真是可笑可叹！”
“你到底什么意思？！”沈城有些愤怒了。
只听那国师大人道：“你以为他是来杀老夫的吗，用你的脑子想想，大费周章冒着皇上震怒杀一个告老的国师，这是聪明人会做的事情吗，不妨告诉你，皇帝陛下的小皇子此刻就在我府中，世子殿下根本就不是要你来杀我，他是让你来替他谋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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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明修栈道（）
纵观历史，历朝历代无论哪个国家都会有一些人尽皆知的所谓“秘密”，所有人都知道，朝廷也知道所有人都知道，但朝廷非要装做不知道所有人知道，例如某钮祜禄氏是个大贪官，例如某司马家族想要篡位，这样可笑可叹的事情真是层出不穷。当然奉阳王朝也不例外，这个“秘密”甚至更为奇葩和怪异，让所有知情的人都不大相信——太子是假的。
当朝太子竟然是假的，当赵星拱第一次从街坊邻里的八卦中听到这个事情时不由一愣，觉得这个玩笑未免开得太大了一些，难道不怕被皇帝诛了九族吗。虽然皇帝乃是有道明君，鲜有类似文字狱的事情出现，但皇家事情本就是忌讳，朝廷怎么会允许人们肆意议论，况且是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最重要的是，你们这些市井小民是如何知晓的。
在赵星拱那个世界的历史中，朝中为了争夺太子之位任何肮脏的事情都有可能发生，狸猫换太子屡见不鲜，甚至更过分的做法都可能存在，但这些事情无一都做了非常好的保密工作，后人只有通过相关野史才能部分还原、接近真实的历史——如今连卖菜的林大娘都知晓这件事情，并且说得头头是道如数家珍，皇帝老儿你是不是太不重视民间的舆论导向了。
当然从街坊四邻七嘴八舌的议论中赵星拱也渐渐地知晓皇帝为何不将这件事情遮上一块破布埋进黄纸堆，不是不想瞒，而是瞒不住，真正的太子殿下在三年前北邙对皇帝的刺杀当中为救皇帝而宾天了。
当朝皇帝乃是有道明君，这是所有百姓的共识，继承大宝十几年来殚精竭虑，让原本羸弱的奉阳一举变成当世强国，百姓们的心中亦与有荣焉，但若说皇帝哪一点不好，大概就是生的孩子太少。皇帝一共育有三子，都是早年还未成为皇帝时所生，继任之后也纳了几个妃子但均无所出，人们心里清楚，大抵是皇帝日夜操劳，得了什么隐疾，但是既然连医圣伏季都没有办法，大臣们也就只有默认了这个事实，都道只要三位皇子健康成长，也不必过于担心，哪知天不遂人愿，接下来的事情却让所有奉阳人民全都陷入恐慌之中。
庆元七年，大皇子出使南诏，于归京途中饮酒跌下马背致死，享年二十岁。庆元八年，年仅七岁的三皇子忽然于寝宫失踪，两日之后尸体现于后花园的荷花池内，皇帝陛下震怒，国师大人引咎归老，同年北邙南下，太子殿下为救皇帝被一剑刺穿了心脏，皇帝仅有的三个儿子在两年之内全部死于非命。
虽然医圣伏季倾尽毕生所学保住了皇帝性命，但皇帝陛下丧子心痛，身体一日不如一日，虽改国号为天佑，但看来真的熬不过十年了。一时间人们都在为奉阳王朝的未来担忧，人心惶惶，但圣君就是圣君，为了防止内耗，皇帝陛下竟然新立一个和他毫无血缘之亲的人任太子，同时令所有藩王将自己的儿子送往京都，质子。
若在以往，质子对藩王来说是最为屈辱的条件，有些藩王宁肯造反也不愿将自己的儿子送往京都作为人质，毕竟身为人质只能夹着尾巴做人，一个不小心便要身首异处。但此次的情况却和以往大相径庭，东南西北四位藩王非但没有表示反对和反抗，反而争相将自己最成器的儿子送往京城，因为大家心里都十分清楚，皇帝陛下是要在这些宗亲中选择一个作为太子继任皇帝了，由不得他们不争一争。
所有忠于皇帝的人都为他的雷霆手段感到叹服，毕竟一举安抚四位藩王并且保证他们在新任太子确立之前不会有造反之心的事情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当然，在当事人中处境最为尴尬的莫过于新任的假太子，因为所有人都知道，新太子继任之日，就是假太子丧命之时。
由于各种原因造成现在这般奇怪的现状，类似于沈城这样的将军才会急于给自己寻找后路，毕竟当朝圣上没有子嗣又时日无多，皇帝宾天之后避免不了有一场腥风血雨，既然这是所有人都能预见到的事情，那就不要怪他们这些做臣子的了。
便是做的这般打算，沈城才会加入南怀王的阵营，所以当他听到国师大人说小皇子在府上，他的内心几近崩溃，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小皇子不是死了吗？
无数地想法一刹那间在沈城的脑海中闪过，结合南怀王世子的奇怪举动和国师大人的莫名告老，沈城不难推测出事情的真相——皇帝陛下和国师大人将天下人耍了一道，不然世子为何要杀死一个告老的国师？还不是因为陛下的小皇子没死，他们想要杀掉这位未来的储君让皇帝吃一个哑巴亏。
一切都说得通了，沈城明白这个道理之后冷汗直流，如果说一个国师在他的辖区死于非命还能借辞官保住性命以便来日东山再起，但若是仅存的皇子死了，陛下把他灭门恐怕都不足以消去心头之恨，世子殿下真的是在把他往火坑里推，沈城意识到自己完了，今日晚间的事情无论结果如何，他完了。
公子见沈城脸上阴晴不定，知道他已经想通了其中关节，但也并不着急：“国师大人，纵然你是三朝老臣，话也不能乱讲，小皇子于四年前宾天是皇帝陛下昭告天下的事情，你说小皇子在你府中，难道是你将小皇子掳走了不成，你可知这是欺君的大罪。”
世子殿下在任何时候都不会承认小皇子还活着，这是原则问题，否则他便是直接和皇帝作对了——即使他现在确实是这样做的，但表面功夫总得做到位，世子殿下拍着早已面色苍白的沈城笑着道：“沈将军，你便听我一言，既然皇帝陛下说小皇子死，那小皇子便是死了，这没有什么好争论的，你现在要做的，便是将这个杀了小皇子的逆贼拿下！”
国师大人面色一寒：“沈城，你可要想好了，小皇子是未来储君，这里这么多人听到了这件事情，你们又能瞒到何时，你就不怕皇帝陛下诛了你的九族吗？！”
沈城双眼微闭浑身颤抖，似乎是在做剧烈的思想斗争。楚国师，梁焕成，南怀王世子，还有上万人的沈家军，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沈城一人身上，此时他的一个决定关系到许多人的生死。
末了，沈城终于睁开了眼睛：“国师大人，对不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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