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间“舱室”入口，亦娴背着半鼓的包小心翼翼地走近，小声道：“向阳哥哥，这里以前，有人来过。”经历了数不清的岁月，定然有人因缘际会同样来到此处。向阳他们能搜刮的，只能是上一个幸运儿之后所积累的。 亦娴情绪微微低落，她负责找装备，向阳负责找出口。显然，她对自己小半天的努力很不满意。
“系统限制而已。”向阳报之一笑，左手牵住亦娴往怀里一揽，右手将那蛞蝓人朝外一丢，抱紧亦娴翻身落入虚体蜥体内。就像电梯无人阻挡会自动闭合，虚体蜥背后封合，恰恰容纳两人的腔体空间剧烈摇摆起来。
环境太过狭小拥挤，视角上与向阳紧紧贴合，亦娴有些尴尬，踟躇道：“那个……外面安全吗？”她一心翻找装备，并未查看辉煌发来的情报短信，向阳便说道：“队长他们在底层等我们，洗碗带着凤来楼去了元素战场，百万联盟讨伐队误信坐标刚回底层，队长说他们身上带血……”向阳顿了顿，贴心解释：“玩家身上长时间保留的血液，只有自己、npc和系统怪的血液。其他玩家即便活着，在玩家身上残留的血液时间一长也会如死亡一样消散。”
“嗯、嗯，”亦娴应道，“就是说，外面还有怪……”“具有威胁的只有人！”向阳一口咬定道，“以离子战士的速度，能威胁到我们的只有npc。”情报说蛞蝓洞勘探性价比太低，好久没有npc进出，偏偏出了个方天朔。向阳实在拿不准那家伙会不会有同伴，又或者附近还有同样怪异、目的不明的npc。 又过了一会儿，问答两句，向阳忽觉视角急坠，姿势保持怀抱亦娴不变，脚底气流升腾，欲倒的身形当空稳住。摇屏去看，前方是零零散散的萤石墙壁，后方是不知通往何处的通道，上面虚体蜥下腹闭合，脚边墙脚有两三只蛞蝓人和一片废弃许久的鬼蜥蛋群，左右是一条通达隧道。他们终于离开**迷宫了！
不对！向阳松开亦娴，让她自行悬浮，自己落地，俯身查看。地上，有一道血淋淋的血痕，自右往左，血液在湿润的土壤里扩散。荧光偏暗，土壤灰黑，因为某些低洼处积了蛞蝓液，鲜血漂零才显刺眼。
“向阳哥哥？”亦娴悄然落下，她同样发觉了这血痕，想问究竟是怎么回事。向阳抬起右手，止住亦娴，低声吩咐：“你听……”两人屏气，静心接收耳麦里游戏背景音——滴答滴答的液体下坠，有气无力的蛞蝓人低鸣，贯穿隧道的岩石风响，似乎还有一个人在说话？
循着声音，悄悄浮空，缓缓飞近，听得愈加清晰。
“父亲，我没事，真的！”
“父亲，你吃啊，不要让这丑家伙吃，你吃了才能好！”
“父亲，我想娘亲了……”
是方天朔的声音！被他用镜花水月摆了一道，向阳怎么可能认不出。令他惊疑不定的是，这npc不像是一个人。看情况，他口中的父亲状况很差，地上的血难道是他父亲的？那个丑家伙是他们的同伴？这么说，与百万联盟讨伐队交战的就是他们？
向阳开始揣度自己剩余的那么一点点元素释放量够不够逃命，有没有必要喝掉小师妹的酸梅茶。就在这时，他发现亦娴居然抛下他独自朝声源飞去。等他回神要追，亦娴已经越过拐角，像是看到了什么了不得的场景，惊得悬停不动。
没有危险？向阳满腹疑问，一个电闪，越过那片岩角，看到的是令他也不禁动容的场景。
重伤流血的人不是方天朔的父亲，而是方天朔自己啊！他全身金属碎裂，刀伤剑痕汩汩流血，一身装备被扒得干干净净。而他口中的父亲，居然是一只蛞蝓人，一只和鬼蜥结合一体的蛞蝓人！
鬼蜥被钢钉钉死在萤石墙壁上，嘴同样被钢箍束缚，不断发出低吼。它前面干燥的岩石上，还摆放着不少肉制品。方天朔身周，踩踏着零零碎碎的血色脚印，应该是百万联盟讨伐队留下的。他们重伤方天朔之后，想要尾随谋取最大利益，却看到了这样的景象。
谁能想到，方天朔一个人留在这满是丑恶蛞蝓的洞穴，只是为了陪伴自己已经蛞蝓化的父亲！细想，我们甚至能推测出，方天朔进入罪都，同样是为了找寻父亲。而在鲜血流尽前，他爬过漫长隧道，拼尽最后一口气，也要回到父亲的身旁。这是怎样的一种执着，又是怎样的一种爱？
所以，讨伐队的那些家伙没有对方天朔痛下杀手，仅仅扒光了他的装备，让他自生自灭。对系统数据而言，他们已经很人道了。可是，向阳认为，他们做的还不够！在这个距离，向阳能清楚听到，方天朔的父亲在低声说着什么。
“杀了我！”
“杀了我！”
“杀了我！”
在死前，在蛞蝓化前，他定然料到自己的后果了吧。他不愿以这种方式活着，不愿成为鬼蜥的一部分，不愿意被自己的儿子看见这种丑态，他只求后来者赐他速死！悲哀的是，儿子比任何人都急迫寻找他，比任何人都最先找到他，比任何人都不愿杀死他。
向阳临空闪现在那名父亲的前上方，右手探出。
“你敢！”方天朔色厉内荏道，“你要是敢动我父亲，我必生啖你肉。”向阳冷漠地看他一眼，指尖电光弹动。方天朔慌了，哀求道：“求求你，放过我父亲吧，你让我做什么我都答应你。”
笨蛋！你就没有想过，你父亲若在世，他愿意看到你今天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吗？向阳扭头，望向和他对望的蛞蝓人，系统似乎在他眼眶中做出了泪光。我只是，完成一名父亲的遗愿罢了。
电光，如星辰闪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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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七章 再见水清无（）
这里是月光塔顶，天上没有星辰，没有红月，有的只是风雨如晦。向阳印象中，大凡高手遇见这种天气，都会给自己上一个透明护盾，雨水如撞见玻璃般分出拱形水帘。水清无作为元素大师，控水能力不说，符文结界之类的东西肯定会那么几种。奇怪的是，这老头任凭风雨吹打，胡子衣服湿答答地黏成一片，好不狼狈。
“看他可怜杀了他我能够理解，为什么救那个方天朔？”在干燥的楼梯口避雨，俊逸非凡难以理解道，“向阳，你不会天真地认为，那个偏执狂会转性做npc随从吧？他要是能释怀，当初就该自己动手弑父！”
俊逸很不安，按一般游戏的尿性，玩家做出这类“善举”，系统会给与特殊奖励。但是，《5h》是一般游戏吗？它从不以玩家为中心做奖惩评判，更多的是模拟一个真实的世界。真实世界里，恩将仇报、好无善终的事例比比皆是！
“我……”亦娴“我”不出来，她想说，当时是她受情境感染治疗方天朔的，又怕俊逸劈头大骂。辉煌谙于世故，马上摸清状况，打着圆场：“装备被扒光能有什么威胁？就当日行一善嘛。” 俊逸态度奇差事出有因，小师妹对混血帅哥很感兴趣，拽着燕小邪叽叽喳喳聊个不停。俊逸稍微牢骚两句，她就义正言辞地表示自己最近要过六级，为学业才会如此，并不是所谓的喜新厌旧。然后又做可怜状，埋怨俊逸不信任她。
噼啪！就在这时，哔啵声响，一耀紫芒从下方楼梯螺旋而上，骤停于众人面前。众人惊望，来人却是洗碗。他走到向阳面前，抬起右手，手掌一张，密集的小木牌自掌心落下，受系在手腕的红绳所限，乒乒乓乓互撞脆响。脸上带起七分笑意和三分不解，问道：“够了吗？”
向阳一把抓住那些木牌，红绳被电光灼断，抬首回望：“足够！”
洗碗自顾自道：“凤来楼在天剑军方向的小镇入口，百万联盟没跟过来，镇内无法厮杀，他们更愿意在战场上伺机牟利。以防万一，我还是让她在那把风。”
向阳取出一枚木牌，指间翻转：“决战后，这些徽印木牌就没有多大的军功价值了。一方面，玩家可以洗劫战败方，另一方面，接下来罪都装备才会是主流。今夜即将落幕，我觉得，剩余时间从水清无这儿换些实用情报更显划算。” 这两人的对话方式实在有趣，都知道对方想问什么，所以干脆自己说出，直接跳过了提问环节。
“大叔大叔，你要去了吗？”小师妹总算从美色中回首，知道向阳用意后，按下控水键，指尖划出一条避雨走廊，直通水清无。向阳黑脸，什么叫做我要去了，却还是迈步，踏入这通透的晶莹直廊。随着他的接近，水清无人性化地抬首，飞来的一枚木牌在他前方悬停，破碎。向阳选定旁听者名单后，老人头顶30秒的提问倒计时开启。
“提问！”游戏中感觉不到黏湿，向阳盘腿坐下，与水清无对视，省去繁文缛节直接问道，“元素之核的秘密究竟是什么？”之前不敢问，是怕这强力npc觊觎元素之核会对自己出手。可是随着游戏时间的推移，他发现npc对元素之核的力量推崇却不狂热，很是矛盾。
雨水顺着水清无的眉角鼻梁缓缓流淌，老人仍旧慢着性子，慢悠悠道：“元素之核的力量，是禁忌之力，是永生之力，又是诅咒之力。它被记录在最古老的典籍中，传说是由这个世界最初的文明所创造。小小的晶核，能赐予死物生命，能汲取人类潜能，蕴含着不可测的庞大能量。”…
永生！向阳终于想通，为什么水清无垂垂老矣，和他同时代的凯撒却风华正茂。另一方面，他愈加不明，永生对于任何地位的人来说可谓有着罂粟般的吸引力，为何高位者没有想方设法地搜寻。典籍中记录的“诅咒之力”，真的如此恐怖吗？
“每一个元素之核的使用者都会被灾厄缠身。他们之中，有落魄的武者、富硕的商人、失意的歌女、英武的将军……所有人不管之前运势如何，镶嵌元素之核后，附带身边的人都不得善终。可是，时代更替，记忆尘封，每隔数十上百年仍旧有傻瓜以身试验，延续着传说。”老人别有深意地对向阳发出忠告，“如果可能，不要和元素之核沾上半点干系。”
向阳笑了，作为一名有知识会分析的有为青年，他认为所谓诅咒不过是种历史必然性。那些人突然得到了远超自己地位的强大力量，可能因为不甘平庸，可能因为他人嫉恨，致使自己授首甚至牵连家人。一个个如此短命，成就了诅咒之名，无法证实永生之说，这才将元素之核推到了如此尴尬的境地。
况且，哪怕真有诅咒那又如何？系统掌控npc命运，却无法左右玩家的选择。所以，元素之核也许真的会妨害npc性命，对玩家绝对有益无害。
“向阳！”突然的叫喊让他回神，疑惑去望，只见洗碗伸手指向了大雨遮掩只闻厮杀的远方战场。这一指，让向阳瞬间反应过来，质问：“老头，你是说叶青阳会赢？”水清无木讷不言，向阳急着抛出木牌，木牌碎裂，他仍旧无言，却嘴角微微一翘，老神定定地继续注视着向阳。
这就是肯定的答复了！只是，诅咒这种东西真的存在吗？或者水清无会未卜先知？又或者，这是系统的恶意玩笑？问题很多，向阳有些拿捏不准。
“下一问！”向阳懒得为未发生的事浪费太多时间，忍住小小紧张，随意问道，“告诉我，从古至今，这个世界存在过的最强的人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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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八章 源文明（）
物质的起源为何？大爆炸后的宇宙，最初的最初，只有能量没有物质。物质由能量转变而来，最初的粒子时隐时现，在能量波和实物粒子之间瞬间变来变去，我们称之为虚粒子。
虚粒子发生聚合反应并合成夸克，紧接着不断合成更大的粒子，生成质子、中子和电子等稳定物质，最后生成万物。
元素战士的力量，实际就是对微观粒子的宏观利用。从理论上讲，的确可能存在虚粒子战士。如果存在，他的能力将会是生成万物、组合万物、掌控万物。那样的战士就是神明！
理论止步于理论，许是人类无法驾驭那股掌天控地的神之力，元素世界记载的最强战士被称作源战士，即玩家们认为的纯元素战士。一般元素战士只能控制属性对应的粒子，而源战士掌控的是自身元素对应的所有分子、离子、同位素、同素异形体，甚至相关化合物！
源战士和元素之核记载于同一本古籍，书中描述，正是他们创建了元素世界最初的文明。然而，正如元素之核被无端冠上诅咒之说，源战士也被历代文明视作无稽之谈。人类的元素之力与生俱来，千百年来却再未诞生过任何一名源战士，不是无稽之谈是什么？ 看不见并不等于不存在。npc的眼界终究有限，所有的玩家都知道，这个世界是存在源战士的——5亿人次的游戏者中那50名初始违规者！
“存在过的最强战士是谁”和“氢元素战士的秘密为何”是两种截然不同的问法，后者可能引起水清无的怀疑，前者则像基于兴趣而发，结果殊途同归。从这里，我们可以看出向阳提问时何其自信，他坚信纯元素战士是最强的，这么问绝对没有问题，事实也的确如此。
一系列的问题花费了向阳不少木牌，攥着手中为数不多的筹码，他还有问题要问。
“天罗！老人家，你听说过开满天罗花的天罗城吗？”为了避免提问落空，向阳特地加上了修饰备注。尽管告诉自己天罗成为最终小镇的可能性不大，向阳还是忍不住问了。没想到，这一次水清无面露迷茫之色：“天罗花？”
向阳这才发觉自己的失误，天罗和天罗花的说法来自血蝉，拿天罗问水清无没问题，可是他不该拿天罗花描述天罗。如果水清无不知道天罗，他何来知晓天罗花。毕竟，在第三小镇居民口中，天罗花叫做胭脂红，夜粉蝶叫做胭脂蝶，因花瓣研磨可制胭脂而得名。只是向阳嫌弃那两个充满脂粉气的名字，他更喜欢以城为名的天罗花，和仿若美景的夜粉蝶。 再三思量，向阳抛出木牌，他不打算无脑替换花名提问，干脆换个问法：“老人家，开满胭脂红的历史名城是哪一座？”
木牌化粉，老人双眼望空，脸上一片神往，满是惋惜道：“那应该是水城圣都，卢安修斯！我此生最大的遗憾，恐怕就是没有找到这座传奇都城，完成师傅的遗志。它建于源文明时期，立于海角天涯，历经千年争夺，最终失去踪迹。”
“很奇怪是吗？一座都城凭空消失，整个时代的人居然同时忘了它的具体位置。最后占据卢安修斯的亚文明对这座城市有着详细的记载，撇开科技、建筑等不谈，最让后人称奇的有两点：这座城市小半被无法消融的坚冰包裹；冰中被禁锢的惊世容颜。有这么一个传说，那些时代主宰者抢夺这座都城就是为了能和那冰中美人日夜相守。”…
木牌终于用尽，有些问题却还没有问完。俊逸问道：“向阳，为什么不和他提凯撒的事？看能不能让水清无进罪都充当npc打手。”向阳还在沉思，洗碗代为回答：“这个问题迟早会有玩家问，多事的还会在网上贴出来。”
“不一样吧？”辉煌接道，“时不我待，要是可行……”辉煌闭口不言，他突然意识到，罪都的犯人应该都是被水清无这类人投进。若是敢进去，阵法之力、众人之力，水清无怕是连底层都出不去。何况，还有血蝉。虽然无法想象血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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