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后经过统计，黑羊发布了“西班牙奔牛节”导致的意外伤亡报告：报告显示，因工作人员误操作，导致玩家遭遇狮子袭击并引发踩踏。本次事故共导致63人伤亡，其中死亡11人，重伤17人，轻伤35人。目前事故责任人已被严格管控，事后的治疗、赔偿与善后工作还在有序进行中。
在这一系列的数字报告当中，有一行字是被重点提及的，那就是特别招募玩家“六道轮回”及其队友在事故发生后，从活动区域内救出5人。现场摄像头抓拍到的救人画面被制成了视频短篇，在主城内的一应公告电子屏上反复播放。陆平川养伤隔离期间，他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为了第四届猎食法则的全民英雄，从世界频道与玩家意向调查问卷的数据显示，“六道轮回”的支持率已经反超之前的夺冠热门“sapphire”和“夏暮焰火”，成为了新的众望所归。
而这一切的发生，陆平川本人都并不知道，他只是日夜仰望着医疗站那空空如也的天花板，忽然觉得自己距离这个世界很远很远。
第121章、坚守防线（）
“所有据点回话，是否发现异常？”夜色笼罩的撒哈拉沙漠腹地，寂静如水的月光下耳边唯有风声和耳机内传来的沙沙杂音，几秒钟后，位于阵地最外沿的六个观察哨位全部传来了预定的回音和暗号，看来外围还一切太平，并没有被突破。
陆平川放下了握着耳机的手，用系统表盘又切了另外一组频道，对话筒呼叫道：“所有移动哨注意，五分钟后集体后转，开始逆时针方向巡逻。不要老是一个方向兜圈子，容易被对方找到破绽。”
“收到！”“是！”“明白！”“听你的，老大！”四个移动哨位也先后传来了回复，夜色下的阵地安详静谧宛若沙漠中的一座小小摇篮，胡杨林中传来猫头鹰咕咕的叫声，低垂的银河仿佛伸手可得。在卸下了严酷炙热面具下的沙漠里，黑夜中的景色开阔爽朗地反而令人心旷神怡。倘若不是因为身处任务之中，陆平川恐怕也会像身边的李文杰一样，随便在阵地附近扒个沙窝，丢下一句“开打叫我”便一头睡死过去，安逸得仿佛回到了母亲怀里的幼儿。
“别叫醒他，让他睡着吧。”夏嫣制止了想把文杰叫醒的潘冰儿，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道，“他睡下了暴露目标的可能性还低一些，更何况上周摔了以后，他的脚也还没好利索。”
陆平川做了个继续前进的手势，表示同意夏嫣的作法，但转念一想还是停下了脚步，在已经进入酣睡中的文杰身上撒了些驱虫药，才带着队伍重新出发待爬上面前的沙丘高地后，陆平川拿出夜视望远镜，俯瞰着脚下的整片胡杨林和隐藏于其中的六个观察哨，以及位于观察哨中央的那一小团朦胧的黑影那便是他们此次任务所需要守护的“据点”所在。
“你说的没错，从这里看的话，无论等下攻击从那一边开始，都可以以最快速度做出判断。”陆平川放下望远镜，转头对夏嫣说道。夏嫣一路推着战术摩托跟着队伍走来，眼下呼吸还有些凌乱，但为了不让摩托的马达声暴露他们的位置，她还是在队友的帮忙下完成了这一转移路程。见夏嫣眼下还坐在摩托上喘气，陆平川连忙递上了水壶，“只是我还有点担心，对手毕竟是姜蓝你说他有没有可能发现我们在这里另外加了个瞭望哨，会先过来把你给狙了？”
“呵呵，多虑了，你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形。”夏嫣喘匀了气，接过水壶毫不客气地灌了两口，指了指周围的沙丘道，“前面是有胡杨林可以隐蔽没错，但我有高度优势，在他发现我之前，我肯定能先发现他们的动作而后左右都是光秃秃的沙丘，目力可见两公里以内的一切移动物体。今晚至少有四级微风，就算是他也绝对没法保证在这样的远距离条件下能一枪狙了我，而只要他一枪不中，接下来就轮到我去追击他了。”
“也有道理。”陆平川点了点头，收回水壶，低头看了眼系统表盘上显示的时间：电子显示屏上正跳动着033几个数字，陆平川望了一眼正当头的邪月，向夏嫣求证，“你确定他一定会在天亮前过来偷营？”
“当然，因为他是姜蓝。即便无心夺冠，也一定会有心竞争。”夏嫣也看了眼系统表盘，对陆平川道，“现在距离任务时间结束还有六个多小时，你该回去了。据点附近还是得有人坐镇，这里留我一个人就够。”
“嗯，那这边交给你了，多保重！”陆平川也不强求，转身招呼了冰儿便往据点方向返回距离“流浪马戏团”的事件调查报告发布已经过去了五天，在18个小时前，陆平川和他的队友们领取了他们在升入40级前的最后一个主剧情任务：坚守防线。
所谓的坚守防线，实际上是由两拨玩家以完全相反的行动目的引发对抗而一较高下的任务参与任务的30名玩家被分成两组，一组25人，负责坚守位于小镇北边胡杨林内的据点防线和位于据点中的“目标要员”另一组只有5人，需要在24小时内渗透对方的防线并“击毙”目标要员倘若在完成任务前，两队中有一队全军覆没，也算对方获胜而只要超过24小时目标没有被“击毙”，并且25人队中尚有存余力量，那么5人队便自行告负。
五天前返回小镇的那个中午，从“流浪马戏团”内撤回的241名幸存玩家便以小队为单位，分别由队长进行了分组抽签，以确定在“坚守防线”任务中归属于攻方或守方。陆平川抽到了防守签，而姜蓝却恰好抽到了对立的攻方签，于是这一对冤家便又被主办方安排在了任务最后一日压轴出场以眼下的力量对比来看，陆平川还是占据着相对优势：与他一起分在了最后一日的还有司徒南的小队，外加有夏嫣这样的专业参谋，陆平川在第一次被推举为25人小队指挥的前18个小时里，还算过得如臂使指，得心应手。
只是在经历了18个小时的漫长等待后，攻方迟迟未有动静的奇怪表现，还是极大消磨了守方的意志。随着夜色渐浓，时间流逝，各个外围防线观察哨内的留守玩家都似乎有些懈怠了起来。
第122章、修罗之路（）
“擦，是谁在观察哨位里点火？”在返回据点的路上，陆平川隔着老远便发现位于胡杨林一侧的某个观察哨位置内亮起了火光。在一片漆黑的夜幕中，即便不依靠夜视望远镜，两名防守队员在其中围坐休息的身影也是清晰可见。如此麻痹大意的行为令陆平川有些恼火，拨通了通话联络便沉声责问道，“2号点你们怎么回事？不是说了很多次今晚入夜后绝对不可以生火的吗？”
“报告老大，一切正常，我队友有些瞌睡，所以我正在煮咖啡，保证今晚通宵精神！”话筒那头传来的声音却不以为意，“六道老大你要不要来一杯？待会儿冲好以后我给您送据点里去？”
“胡闹什么？赶紧把火熄了！”见对方完全没认识到自己犯下的错误，陆平川不禁有些动真火。见陆平川转身便改变路线要往2号哨位方向走，冰儿连忙拉住他道：“陆哥，别过去了，只会白白吵架而已。他们不是战士，只是玩家，对于他们来说能这样在露天沙漠里守备一天已经很不容易了，你别要求太高。”
“我知道，只是”陆平川停下脚步，又看了一眼远处那忽明忽灭的小小火苗，最终硬是把后半句的“我不想输”给咽回肚里，转回头继续往据点的方向赶去。
自打从“流浪马戏团”回来以后，身边的人都感觉到了陆平川身上发生了某种变化：他变得比以前更加沉默、谨慎和冷静，不再随意与队友们聊天吹牛开玩笑，甚至在司徒南嘲讽他有了偶像包袱后也只是淡淡一笑而过。所有人都以为他是在经历了狮口救人后被推上了赞誉的高峰，以至于不得不开始注意形象，而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开始怕了。
自从经历了奔牛节的意外以后，以往那团如同梦魇一般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安感，似乎渐渐有了实体——倘若黑塔只是将这种不安隐约点燃，那么奔牛节所见的一幕幕惨剧便是将它一下扩大成了漫山野火，将陆平川的内心烧得遍地焦土，全无一丝清静存生。在极度不安与怀疑的催促下，他仿佛已经渐渐摸到了心中那团黑暗的轮廓但他无法向身边的队友，尤其是夏嫣来求证些什么。他害怕当这团黑暗被真正地揭开以后，等待他的，便会是一条再无回头可能的修罗之路。
杀人或是被杀，都需要有所觉悟。然而对于目前的陆平川而言，两者无论哪一个他都还没有做好准备。倘若一开始只是被现实所逼和巨额奖金吸引，那么现在，他已经变成了一个背负着太多东西的提线木偶——退出不是不行，可是文杰他们的期待怎么办？夏嫣的任务怎么办？更何况还有这么多的疑问尚未得到答案，记忆中那些不明不白死去的人们的脸孔，是否还能够就此翻过一页，而不至在噩梦中不期重温？
“陆哥，怎么了？”见脚步越来越慢的陆平川面色不善，冰儿以为他还在为刚才2号观察哨内的状况生气，连忙跟在后面小声道，“要不要我现在过去跟他们解释一下？”
“不用，也不是什么大事。”陆平川伸手抹了把脸，及时放松了脸上因为思考而不自觉产生的凝重表情，对冰儿道，“你一个女孩子，大半夜的也不要到处乱跑。文杰不在，等下万一打起来你就跟着我或者老朱，记得千万别跟着不认识的玩家随处走散，这里不比主城，自己多提防着点！”
“知道了，谢谢陆哥！”冰儿脆生生地点头答应了。这姑娘虽比文杰聪明懂事得多，但骨子里倒是一样的乐天派，很容易为日常身边的一些小小好意而感动。陆平川看着身边年轻队友的朝气笑脸，心情也渐渐好转起来。两人边巡检着沿途各个观察哨和移动哨情况，边向着据点方向前进。
待回到据点小木屋时，时间已是午夜1时，木屋里却是黑灯瞎火——这也是陆平川要求的绝对黑暗掩护。然而当陆平川打开小木屋的门，却见司徒南、朱耀明和陈默笛三人正盘着腿围坐着窗户底下，打着手电一起斗地主。
“诶呀老陆，你们咋这么快就回来了！”见陆平川回来，司徒南连忙大手一撸，把地上的牌全给抹了，顺手还撸去了朱耀明和陈默笛放在牌堆旁的两三根烟，见陆平川进来后一脸阴影，连忙顾左右而言他，“咦，怎么没见嫣妹子？去哪儿了？”
“她留在山上作为瞭望哨，以免回来太早扰人牌兴。”陆平川看一眼三人身后的“目标要员”假人，所幸还完好无损，正想训话时系统表盘却响了起来。一见夏嫣的联络请求，陆平川连忙接起，耳机内传来了夏嫣急促而清晰的声音：“对面有情况了——敌方分成了三组，现在正从北、东、南三面向胡杨林方向缓慢行进距离太远看不清具体特征，但其中两组两人，一组一人，落单的那个在正北方向，移动速度最慢。”
“我知道了，他就交给你了。”夏嫣着重提出了一人挺进的那一队，陆平川心下已了然她作出的预判：姜蓝为了制造混乱而将队伍分为三组，将其他队友先送入防守圈内，自己再伺机而动这是个相当合理也有效的渗透方案。然而陆平川也并不会因此就忽略姜蓝备有后手的可能，他挥手叫过朱耀明和陈默笛道，“对面动了。老朱，你带冰儿去东面，在移动哨内层再加一道埋伏，以防万一；小狼崽跟我去南面，会会另外那一组老南你留在据点里，看守要员，保持联络畅通，待会儿可能有重要任务给你！”
“什么任务？”司徒南想要追上去问个明白，可还没等他跟出门外，陆平川带着陈默笛就已经又潜进林子里跑没影儿了。见司徒南有些犯嘀咕，朱耀明带着冰儿经过他身边时，不由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道：“别介意，老陆心思重，回头等任务结束了找他聊开就好。”
“什么心思重不重的，我不也是好意不想让大伙儿干等着打会周公么”司徒南还在小声嘟哝，朱耀明见状不禁失笑：“我觉着他是察觉了些什么情况，但又不好直接跟我们说反正就目前来看，先听他的安排再说吧。老陆那古道热肠的性子，总不见得会坑了咱们。我们先走了，你自己当心。”
第123章、赌注是他的身世（）
而在胡杨林的外面，连绵沙丘的另一端，姜蓝也在密切注意着整个防守据点范围内的一举一动。
“哼，终于下来了。”眼见着远处沙山上隐隐出现了一条摩托划过所形成的弧线，姜蓝知道夏嫣终于放弃了制高点优势，准备凭借战术摩托的速度，试图在进攻方进入胡杨林前截住他们。这对于姜蓝方面的战术安排来说，反而是正中下怀的举动。而林子里的各个哨点内也传来了各种各样的动静：有忙着把刚升起的火堆踩熄的，有刚睡醒搞不清状况胡乱射击的，还有互相呼喊确认情况的在寂静的夜幕之中，两队尚未有所接触，但守备方的哨点位置在姜蓝看来，已经暴露的差不多了。
业余玩家就是业余玩家，即便是在目睹了奔牛节这样的惨剧之后，绝大多数人也依旧是愿意相信黑羊的解释，自我催眠这只是一场意外，从而令自己的游戏之旅多一些轻松，少一些烦恼和恐惧。姜蓝放下夜视望远镜，拉下话筒对队友下达指令道：“所有人加速前进，进入林子后唐尧笔直前进，其余人向西面迂回。一进入胡杨林中后所有人立即各自分头行动，能开技能的都开技能，能往里面渗透多少距离就渗透多少！”
“明白！”耳机那头很快传来了队友们的回复。姜蓝也加快了脚步迅速融入了胡杨林的地形范围中，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树林间几经躲闪，很快便失去了踪迹。
“这一把你赌那个赢？”在主城内的黑羊高层休息室内，查尔斯和亨利正坐在沙发上，观看无人机传回的双方对战画面。通过视频画面及后台处理过的玩家移动路径线，可以清晰看出在加速进入胡杨林范围后，攻方的三队除了一人直插向据点方向外，其余四人全部散开并保持距离，沿着林子边缘向胡杨林的西南方向迂回前进；而反观守备方这边，六组共十二人的观察哨已经全部惊动并暴露位置，四组共八人的移动哨也随之向林子的东北方向靠拢原本还算有序的三层防御体系在双方正式接触前便已露出了破绽，而暴露破绽的正是攻方的渗透方向：胡杨林的西南方。
“从经验和战术指挥方面，自然是‘蓝’略胜一筹。但战争不是作画，并不是谁的行进路线越优美，胜算就越大。”亨利放下手中的土耳其水烟烟管，从一旁的冰桶中拿出一瓶石榴酒，为自己和查尔斯各斟了半杯道，“如果说战术只是胜利的一半，那么另一半，就源于对混乱的利用和时机的把握。”
“有时你的自信心真是强大到难以理喻。”查尔斯接过石榴酒，微微皱眉道，“虽然我也很看好我的‘猫’，但还没有护短到失去判断力的程度——姜蓝曾经是我们的重点招募对象，他的经验丰富到可以不经培训直接进入作战小组担任指挥。而你的‘王牌’只是只初出茅庐的雏鸟，带领的也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你觉得他们除了目前相对而言的人数，还有任何优势可言吗？”
“乌合之众也是一种力量，别忘了我们的国家在那些贫瘠至极的土地上吃过的亏，查尔斯。”亨利握着酒杯微微旋转，眼神注视着石榴酒在灯光下泛起的美丽涟漪，“从朝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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