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食法则- 第112部分

　　　　“说话，不然你撑不到我们到目的地！继续说，什么都行。”夏嫣一手扶住6平川的后背，用手指试图捏住他背上的伤口，疼的6平川又是一龇牙。但疼痛袭来，他却也清醒起来，他明白夏嫣那么做是怕他丧失斗志与求生**，那样便会在昏睡中提前迎来死亡。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强撑着睁开眼皮，向夏嫣询问道。夏嫣凑近他耳边边走边回答：“你们出以后，我总有种哪里不对劲的感觉，正巧陈默笛来新阵地换防，说司徒南自你们开完会以后就把自己关在指挥所里不出面……然后我就单独审了文杰，他全都告诉我了……我让钟铭留下看守阵地，就带着他们沿着路线一路追你们……还好赶上了。”

第316章、许诺的烟火（）　
“是啊，现在才想起来……哪里不对劲……”6平川喃喃着应声道，“他们……一直在试图引起我们之间的分裂……唯有这样，才能真正瓦解我们，削弱我们……让我们看不到身边真正的敌人，只知道死盯着……自己的兄弟……呵呵，这么看来，我真是活该啊……”

　　　　“别想这些，只要活着，早晚都有翻盘的机会！”夏嫣摁住6平川伤口的那只手已经被血完全染红了，然后即便能够感到鲜血的不断流失，夏嫣却依然咬牙坚持不在6平川还活着时启动阵营指挥更换程序。仿佛感受到夏嫣手指上传来的颤抖，6平川微微偏过头，望着夏嫣道：“给我手……有样东西要还给你。”

　　　　夏嫣狐疑地将手伸向6平川垂在身侧的右手，却感到手心中被塞进了一件东西——展开一看，却赫然是那条紫檀佛珠。整条珠子如今已被血浆沾染地粘成一团，浑浊不清，但珠子却保存地相当完好，除了之前被磕裂替换的两颗以外，其余串珠都保持着圆满的外形。

　　　　“它们跟着我走了大半年，如今也该是……物归原主的时候了。”6平川有些抑制不住上下打架的眼皮，双眼阖上又睁开，努力想看清眼前不断抖动的夏嫣容貌，“我记得……你曾经说过，你喜欢焰火……因为它们美得……让你觉得什么都可以原谅，什么都还来得及重新来过？”

　　　　“都什么时候的事了，提这个做什么？”夏嫣的眼前忽然蒙上了一层水雾，一种被她封藏已久的情绪，此刻正被手中的珠子和耳边气若游丝的话语唤醒出来，一下又一下地敲击着她的心房。她使劲眨了眨眼睛，将情绪强行收回胸中，低声道。

　　　　“我怕今后……没机会说了。”6平川闭着眼露出一个惨淡的微笑，仿佛是在承诺，又仿佛是在期许，“如果这一次，能活着回去的话……我欠你一场烟火，跟你说了那么多次的对不起……希望你可以原谅……可以……重新来过……”

　　　　“6哥，6哥你别说丧气话！”感受到背上的6平川正在变得越来越沉重，文杰的声音都有些微微抖，“我们……我们就快到了！我们只有赢才能活着回去！你答应过我们会赢的！你别说话不算话啊6哥！”

　　　　“告诉司徒南……右哨里……有姜蓝留给我们的东西……”仿佛是听见了文杰的颤声呼喊，6平川的声音振作了一些，但随即又很快地减弱下去，“应该……在瞭望窗附近……那是他留给我们……以防万一的东西……告诉司徒南……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就用那个……用那个……将……”

　　　　6平川的声音很快便浑浊地再也分辨不清了。夏嫣用双手捂着他的伤口，文杰不断迭声叫喊他的名字，却无法得到他的任何回应……1号哨堡终于出现在视线之内，夏嫣顾不上可能被哨卫误伤，一路飞奔着沿坡道滑向入口，招呼其中的凯撒守卫道：“快点开门！紧急情况，准备急救箱！”

　　　　已经提前得到消息的哨堡守卫闻声立即打开了入口处的铁栅，将夏嫣与文杰等人领进堡内。甫一进入哨堡，夏嫣脱下外套铺在地上，让文杰把6平川放平，自己则三下五除二脱掉了6平川的上衣——枪击的伤口比她想象的要更为严重，伴随6平川每一次呼吸，从裸露的伤口中都可以看到受创的骨头和撕裂的肌肉，无法不让人触目惊心。

　　　　“先止血！拿消毒药水给我！”哨堡内没有医务官，面对生命垂危的6平川，一行人又将目光集中到唯一的女性夏嫣身上——医务官中女性居多，夏嫣在营地内也多少有熟悉过战地急救。当下不遑多让，挽起袖子便开始指挥全局，“止血钳消毒，先把他翻过来……止血贴呢？”

　　　　“背后的伤口太大了，光用止血贴粘不住啊……”眼看着鲜血还在从指缝间不断流淌出来，文杰有些慌了神，“姐……怎么办？”

　　　　“针线消毒，给我准备绷带！”夏嫣的语气中没有丝毫犹疑，“文杰留下帮我，其余人去各个哨位警戒。”

　　　　在经历了手忙脚乱的紧急手术之后，6平川的伤口终于被堵住了，不幸中的万幸是子弹打穿了身体贯破而出，没有需要取弹的手续，但即便如此，6平川的情况也不容乐观——在止血完成后的十几分钟内，他的呼吸依然没有平复，四肢开始出现痉挛，即便是在温暖的雨林环境中，他的手脚还是冰冷的可怕。

第317章、血之羁绊（）　
“……这样下去不行，他还是会撑不过今晚。”眼见由于失血过度，6平川已经出现呓语的情况，夏嫣咬着手指心急如焚，“你们谁知道他是什么血型？”

　　　　“这个……”文杰与何韬等人面面相觑，“还真没注意过……要不夏姐你试试人造血浆？”

　　　　“那玩意儿只在阵地里有，而且要配合人血同时输入，哨堡里连个冰柜都没有，哪来的这东西！”夏嫣一边反驳一边连线了司徒南和钟铭，“钟铭、老南，急！你们谁知道6平川是什么血型？”

　　　　“这还真不清楚。”钟铭那里很快传来了回复，“为什么问这个？你们遇到了什么情况？要不要我马上派人送人工血浆过来？”

　　　　“你最好派个人过来，我们还需要些消炎药和抗生素。”夏嫣思索了片刻，终于没有把“6平川危在旦夕”这一情况如实托出，只是敷衍几句就收了线。而司徒南那边却始终没有接通，眼看着6平川的状态越来越差，夏嫣咬了咬牙，撸起了自己的衬衣袖子，“没时间了，只能赌一把……我是o型血，我来输血给他。”

　　　　“姐，可是万一……”虽然哨堡内的确有战地使用的单兵输血器，而o型血的确是传说中的万能输血血型，但也有少部分抗体敏感或者rh阴性血液的患者会对o型血同样产生凝血反应，从而导致受血者的死亡。闻听夏嫣要在没做血型测试的前提下进行紧急输血，文杰等人顿时陷入了茫然无措的状态，即不敢阻止又不能赞同。

　　　　“没时间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问到他的血型，也不知道能不能赶得及找相同血型的人给他输血，只能赌一把。”夏嫣动作麻利地给自己绑上了输血带，咬开针头接入输血器，用药棉消毒后便对准血管一针扎入——殷红的血液顿时沿着输血管涌流出来，夏嫣将另一端的枕头插入6平川的右臂血管中，开始紧急输血。

　　　　温热的血液自夏嫣的手臂缓缓流入6平川体内，小小的输血器在两人之间连起了一根有形的纽带，跨越着生死、正邪、聚散与悲喜。在生命最脆弱最紧迫的时刻，再没有什么信任与背叛，渴慕与疏离，有的只是一个简单的愿望——活下去。

　　　　时间一如输血器中的血液静静流淌，估摸着输了将近有以后，夏嫣深吸一口气，伸手拔掉了胳膊上的针管。猝然的失血让她感到有些疲倦和眩晕，甚至脚步都有些踉跄，然而在起身去找地方休息以前，她还是下意识地弯腰查看了一眼6平川的情况。

　　　　用三指拈起对方的手腕，隔着皮肤可以感觉到脉搏的跳动——虽然还有些虚弱，但好歹算是平稳了，刚才还冷的可怕的手指也稍稍有了些温度。夏嫣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转头对文杰道：“能做的我都已经做了，现在只能看他运气如何……你守着他，我去休息会儿。”

　　　　靠着哨堡那并不舒适的内壁，夏嫣找了块干净些的角落，抱着块帐篷布便开始闭目养神。或许是因为没了外套和失血的缘故，夏嫣感到有些冷，大脑迟钝得宛若一台装满货物的老爷车，而眼皮却像是灌了铅一般，催促着她迅进入睡眠，再也无暇考虑更多的问题。

　　　　可就在夏嫣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时候，哨堡内忽然响起一阵骚动。有些不满地抬起头，夏嫣却见文杰正拿着6平川的通讯耳机，神情激动地再吼着什么。还未等夏嫣出声询问，只见文杰等人已经一脸焦急地将耳机递了过来，颤声道：“夏姐，不好了！是南哥打来的，克拉苏方面对老阵地起了总攻，他们快要守不住了！”

　　　　“什么？”夏嫣闻言怔了片刻，这才想起为什么刚才在入睡前总有种不太对劲的感觉，仿佛自己疏忽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却因为6平川的紧急状况而一时想不起来——现在她终于想起这一感觉的源头是什么了：刚才在林子里埋伏救援时，她同样听到了玛德琳给6平川的最后解释，凯撒阵营内的间谍除了丁桃以外，还有那个同样缺乏存在感的女医务官俞梓萱。丁桃刚刚已经跟着“可里奥帕特拉”的人追踪陈默笛而去，而俞梓萱却在前天的换防中去了老阵地……

　　　　如此想来，这一招趁火打劫还真是用的凶险无比——6平川如今还生死未卜，肯定无法起来指挥防御反攻，而姜蓝出局，夏嫣她自己又因为献血和长途奔袭透支体力，如今的凯撒阵营指挥层已经如一盘散沙一般，再也无法像之前那样通力配合各显神通，扭转战局乾坤了。

第318章、其言也善（）　
“把耳机给我！”然而战况不等人，虽然明知此刻自己没有力挽狂澜的可能，但夏嫣还是义无返顾地担任起了文杰等人主心骨的角色——在6平川醒来以前，她自知有义务尽可能地保留下凯撒方面的战斗力。┡

　　　　“司徒南，我是夏嫣，什么情况？”顾不得大脑皮层深处传来的丝丝晕眩，夏嫣从文杰手中接过系统表盘和联络耳机，劈头问道。耳机对面似乎愣了半秒，紧接着便传来司徒南有些紧张的声音：“嫣妹子，老6呢？”

　　　　“他……暂时没事，受了点伤，不过应该没什么大碍。”夏嫣犹豫了一下，决定还是将具体情形描述得稍微轻微一些。耳机那头又静了片刻，期间不时传来几声爆破的闷响，当声音再次响起的时候，司徒南的语气听起来似乎轻松了一些：“诶……原本我就是想问问，你们能不能赶回来抢救一下，现在看来，应该是没有死撑下去的必要了。”

　　　　“这么严重？”夏嫣蹙眉追问，“到底生了什么事？”

　　　　“有人破坏了整个阵地的防御电网和自动防御系统，现在机械哨兵和阵地的被动防御设备都已经无法使用了，我们只能用人在扛……反正，被攻陷只是时间问题。”司徒南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黯然，“……你们有什么需要我带过来的吗？早点放弃阵地撤退，兴许我还能多保留下一些可移动装备。”

　　　　“夏姐，要不要我这里派人去救？”对话中钟铭的通讯切了进来，显然他也在司徒南的求援信息列表之中。可是即便马上出，从新阵地赶往老阵地也至少需要5个小时以上。而现在新阵地那里的防御队员已经只剩下4人，几乎所有的机动装备都还处于带伤上阵状态，实在是无法再进行分兵驰援旧阵地；而夏嫣这边，陈默笛他们尚未归队，刨除负责守卫哨堡的一名哨兵和犬狼兽兵，就只有她和文杰何韬等三人守卫无法动弹的6平川，也是有心营救，无力回天。

　　　　“不用，放弃老阵地！”在斟酌了几秒钟如今的局势后，夏嫣下定了决心，如是命令道，“老南，之前6平川有跟我提过一件事：说是姜蓝在离开内测前，曾经在哨堡的右哨塔楼内给我们留了样东西，可以在阵地陷入万不得已的状态时派上用场……6平川说东西应该在哨堡三楼的瞭望窗台附近，你要不先去看看是什么？”

　　　　“是吗……有点可惜啊，倘若你早个十分钟告诉我这个消息，兴许还有转折的余地。”司徒南苦笑两声，呐呐道，“事实上因为防御系统失灵，我们放弃了阵地前半部分的指挥所和三座哨堡，现在正以营房为工事阻击对手……倘若现在要进入右哨，那就只能派人冒死潜入了。”

　　　　“这……”司徒南的回答让夏嫣再一次陷入了沉默，然而司徒南并没有等待回答的意思，又苦笑了几声后，他忽然转换语气，用平日里惯常轻松跳脱的口吻道：“没事，我马上就让人带着还能动的装备退下来找你们，至于军火库里那些搬不走的，你们就别心疼了……我到时候会放把火烧干净，保证一个子儿的革命财产都不能便宜了那些洋鬼子们！”

　　　　“老南，你要做什么？”夏嫣心里忽然升腾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作为两届内测以来有过多次合作的队友，她对司徒南的性格还是有所了解的——在洒脱不羁的外表之下，司徒南的心思其实比6平川等人都要来得沧桑深沉。他此时忽然语气放松，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准备。

　　　　“司徒南……”夏嫣的再次呼唤被耳机内一声剧烈的爆破音猝然极端，顾不上耳鸣阵阵，夏嫣紧握着耳机，努力分辨着尖啸与杂音之中，那个仿佛带着玩世不恭的笑容的，语气轻佻的声音：

　　　　“……嫣妹子……老6是个好男人，这些日子……他对你的用心兄弟几个都看着，没别的，就是真心实意……不容易啊，咱们都是血里来火里去折腾掉半条命的人，有时候……就别那么较真了吧……别让黑羊那帮兔崽子给牵着鼻子走，凡事都往坏了想，往复杂了想……有时候，能改变命运的机会就那么几次……你们俩在一起，或许可以活下去也不一定……别让……后悔……哥是过来人，你们俩挺登对的……别错过！”

第319章、最后演出（）　
“司徒南，别胡来！”夏嫣急了，她自然知道司徒南在这时候给她留下这几句话有着怎样的深层含义，可是耳机那头却又传来一声轻笑，“……我要潜入进去了，回头再聊，替我照顾好小李子他们，还有……给老6带个话：哥几个是对不住他……但是画展的事……只能拜托他了……”

　　　　“司徒南？司徒南！”夏嫣迭声呼叫，可耳机那头却再未传来任何回答。　察觉情况不妙的文杰也激动起来，扑上前劈手夺过耳机对着话筒吼道：“南哥？南哥！南哥你要干什么？不能啊！子弹不长眼，南哥你投降啊！南哥……南哥你别……别……”

　　　　文杰吼着吼着便不由自主地哽咽起来，在“饲料场”内司徒南便充当着他与冰儿保护者的角色，若论及情感依赖，司徒南对于文杰等经历过非人虐待的第四届淘汰者们来说，甚至比6平川羁绊更深。话筒那头静默了几秒钟，忽然又传来一声嗤笑：“文杰你嗷个屁的丧！就知道你小子眼窝浅……放心，你南哥福大命大，不会那么容易就交代了……照顾好冰儿和老6，等我回来……我真去了啊，保重。”

　　　　联络被掐断了，回荡在耳畔的便只剩断线后的短暂忙音与持久的寂静。文杰还在抹眼泪，夏嫣姿态僵硬地站在哨堡中间呆立了足有半分钟，忽然握紧拳头，用自己的系统表盘拨通了陈默笛的通话。

　　　　“小狼，你们现在怎么样？”

　　　　“我们没事，已经顺利甩掉她们了。”陈默笛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喘，但好歹精神很好，“夏姐，6哥他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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