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袖手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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袖手行- 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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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看着巨人便要走到九仙宗弟子面前,它伸出大手,沉沉地向前方砸下去。

    李却动了,他快速地将一只乾坤袋扔到面前。

    一只四只粗短,皮毛粗硬的野猪从乾坤袋中跑了出来,将长长的獠牙对着那只砸下来的巨手。

    獠牙穿透了黏土巨人的手,一时间巨人一整条手臂都化作细碎的土块掉落在地。

    玄妙观女修不动声色地挥动阵旗。

    五行阵法内有相生之力,只要阵法未破,阵中五行化作的事物便能轻易恢复。

    同一时刻,李却伸出那双戴了黑色手套的手,掐动法诀。

    野猪肥胖的身体拱在土堆之中,张开嘴,将巨人那只断裂的手吸进了嘴中。

    玄妙观弟子心下一惊,再一次挥动阵旗。

    只要阵法尚在,她便能重塑巨人。

    野猪却是哼叫着向着巨人的膝盖扑去。

    巨人的手已然复原,庞大的身躯却倒了下来。

    花台上尘土飞扬。

    扑在巨人的身体上,野猪吃的欢快,甚至发出了惬意的呼呼声。

    它啃食的速度越来越快,巨人身上永远有一处是阵法没有复原的。

    玄妙观女修的脸色已是不好。两阵并行,只靠那些灵石是不够的,阵法同时还在疯狂地消耗着她的灵气。

    她咬了咬牙,挥动阵旗。

    一声清脆的声响从巨人身体内传来,土块四分五裂,从中长出一棵枝干遒劲的树来,树干上的藤蔓飞快地将野猪缠了起来,同时另一根藤蔓则向着李却而去。

    李却扔出一张火符,在身前形成一道火墙,将那藤蔓阻了阻,趁着那藤蔓被挡住的时间,从袖中取出一根木笛。

    藤蔓重新向着他缠过来。

    李却一边后退一边开始吹笛。

    藤蔓将他卷在半空之中。他身旁的野猪则疯狂地在藤蔓缠绕而成的笼子里挣扎着。

    同样是吹笛,他的笛声与秦未央不同。

    不仅称不上是好听,甚至让人有捂住耳朵的冲动。

    破碎的笛声断断续续地从花台上传来。

    被困住的野猪忽然开始渐渐地变大,随着身形的变化,野猪的獠牙也开始变长,泛着金属方有的光泽。

    原本缠绕住它的藤蔓纷纷断裂开来。

    玄妙观女修不敢置信地怔在原地。

    怎么可能,她的树枝坚硬无比,等闲的刀剑都无法砍断。

    野猪掉落在地,身形已是原先的两倍。

    被藤蔓困住的李却神色不大好,他脸色苍白地掐动法诀。

    野猪开始撞击树身,同时李却掌心出现一只白色的幼虎,张开嘴便用不算锋利的牙齿咬住了越收越紧的藤蔓。

    玄妙观女修心中微定。

    李却的野猪灵宠或许在金属性上有所加成,但五行之中,她在木系法术一项上钻研最深,凭借一只小小的灵宠,无法撼动阵法根本。

    更不用说是一只可有可无的幼宠。

    谁知,藤蔓遇到白虎,却是畏惧地向后褪去,唯恐避之不及。

    李却这才得以脱身。

    断断续续的笛声越发响起来。

    幼小的白虎弓起身子,竟像是能看透眼前的森然绿意一般,向着玄妙观女修所站的方向嘶吼了一声。

    那声音更像是尖利的猫叫,却让花台乃至莲瓣上所有听到的人心神为之一振。

    有了幼虎的加入,木系阵法很快便被攻破。

    部分阵法被人强行攻破,先前又消耗了太多的灵气,阵心的玄妙观女修已是强弩之末。

    李却以近乎摧枯拉朽般的姿态冲出了阵法。

第一零六章 筑基大比(三)() 
直到两人站在花台两侧,看台上的大部分人都还没能回过神来。

    李却将缩小了的野猪暂时又收回乾坤袋中,肉肉的脸上显现出一种可以称得上是羞涩的表情,抱着幼虎悄悄地下了花台。

    直到洞庭宗弟子报出:“第一场,一十二号,九仙宗李却胜。”

    九仙宗的看台上立时响起了掌声,其他人如梦方醒,跟着鼓起掌。

    李却已然回到九仙宗的看台上,他看起来状态不错,神色如常地向师门长辈禀报:“师父、几位师叔,弟子回来了。”

    九仙宗的天枢长老是个精神矍铄的小老头,他笑眯眯地摸了摸下巴上的一小撮胡须:“好孩子,没叫师父失望。”

    旁边坐着的天机、天府、天梁几位长老也颇为和善地对着他点了点头。

    李却两只戴着黑手套的手紧握着,低头道:“多亏了小白,我是沾了它的光。”

    在本门步入筑基的众位师兄弟中,他是最不擅长斗法的,若不是小白虎恰好是木系阵法的克星,他根本无法战胜那玄妙观的女修。

    他无缘决赛事小,让宗门首战失利却是他不愿意看到的。

    小白虎乖巧地卧在他臂上,不时地张嘴去咬黑色手套的边缘,一副乖巧可爱的模样。

    可没有人会真的以为这小东西如外表那样无害。

    天枢长老慢悠悠道:“你的灵宠,也可算是你的实力,不必妄自菲薄。”

    李却局促地缩了缩脚尖:“师父教导的是。”

    其他几位长老也纷纷地夸赞他在驭兽一项上的天赋,听了一肚子鼓励的李却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很快又被其他九仙宗的弟子包围。

    趁着应付人的空档,他半是欢喜半是落寞地对幼虎道:“小白,我没有师父和几位师叔说的那么好,没有你,我根本不可能赢……”

    他似有若无地叹了口气:“我根本谁也打不过……”

    趴在他怀中的幼虎弓起身子朝着他威胁般地嗷叫了一声。

    李却闻声笑了起来。

    在白虎出现的同一时刻,灵宝宗的看台上,妙无垂下眼,若有所思。

    “不用猜了,那是白虎血脉。”一道声音忽然在耳边幽幽地响起来,妙无吓了一跳,立马扭头看向自己身边的人,坐在她一侧的灵宝宗弟子莫名其妙地对上她的眼睛:“程师姐,怎么了?”

    妙无笑吟吟地摇了摇头,那弟子方才转回头去。

    白虎血脉……还好是传音入密。

    这么想着,她转身便向着叶无双的方向悄悄地看了一眼。

    那桃红衣衫的女修仍旧坐在他身边,叶无双却全然一副不听不问的样子,自顾自地低头擦拭着手中之剑。

    “叶师兄怎么说?”

    正觉同样传音过来。

    妙无收回目光,回道:“师兄说是。”

    正觉一时没有说话,妙无似有若无地笑了一声:“白虎血脉,若被那边知道了可不得了。”

    明台观的看台上,顾昭与张玉和同样在讨论李却。

    张玉和摩挲着下巴,好奇道:“九仙宗的这个李却,算是兽修吗?”

    “不算。”顾昭遥遥地看着李却那双黑色手套:“兽修不止是会使用驭兽的手段,还需要有特殊的秘法使修士与兽在一定程度上神魂相一,共生共存。”

    “而且这种秘法,还需要有特殊功法的配合。”

    张玉和失望地叹了口气:“本界任何一个宗门都没有功法传下……我还以为真的还有兽修呢。”

    老祖宗给的典籍不会有错,李却不会是兽修,驭兽或许是靠的那付古怪的手套。

    至于亲口承认自己是佛修的正觉,他身上宁和安详的气息不假,即便不是佛修,也应当有佛缘宝物在手。

    可若他真是佛修……倒是一件让人感兴趣的事。

    接下来的几场斗法,比起第一场来,都显得有些中规中矩,虽然精彩,却好像总缺了点什么。

    对此,张玉和的看法是:“这种相差无几的斗法手段,每个筑基修士似乎都会,也就开始看个新鲜……我都快看吐了。”

    没有功法,即便是筑基修士之间,差距也并不大,无非是所用法诀更高深,法术更绚烂,灵气储量更多,符箓更高阶。

    甚至,炼气修士里偶尔还会有一两个让人耳目一新的“野路子”,筑基修士里却几乎难以见到。能在本界进阶筑基,多野的路子也能被天道规则给掰回来。

    又一场斗法结束,两位弟子各行一礼,从花台上消失,洞庭宗弟子报道:“第二十四场,九号对三十三号。”

    “三十三号,不是你吗?”张玉和睁大眼睛,看向顾昭。

    顾昭手中的木质号牌在掌心微微发烫,下一秒,她便已然站在了花台一侧。

    对面的九号,是洞庭宗的一位女弟子。

    明台观的看台已然陷入一种紧张的氛围里。两位长老是真的不在意斗法的结果,其他炼气期的小弟子们,却或多或少地总有一些好胜心理,小声地讨论起洞庭宗弟子惯用的招式,在心里比较顾昭的胜算。

    张连生看了看腰间的玉牌,悄悄地咽了一口口水。

    他先前想得很好,真到了这一刻,还是有些忐忑。

    忐忑两位长老的反应,害怕阿姜因此怪罪他,疏远他。

    不过,这一刻总是要来的。

    他咬了咬牙,深深地看了一眼杏黄色的背影。一切仍旧按照他的计划在进行,实在不行……早死早超生好了!

    花台上的顾昭,发现这巨大的圆形斗法场地比她想象的还要大,她站在一侧,只能隐隐约约地看见对面人头济济的看台。

    四面有若有若无的海浪声,东海特有的雾气轻易能朦胧修士的双眼,天光从莲花法宝的顶端倾泻下来,云蒸霞蔚,蔚为壮观。

    顾昭在原地将灵气运行一周天,而后轻轻弯下腰:“明台观张玉和,请道友赐教。”

    她的话一出,明台观看台上一片愕然。

    而对面的洞庭宗弟子也同样还了一礼,雪白纱袍在海风中轻轻舞动:“洞庭宗,常安,请道友赐教。”

第一零七章 筑基大比(四)() 
与九仙宗秦未央一样,洞庭宗的“双常”在筑基修士中也颇有名望。

    常安擅用双刀,常宁则在符术上颇有研究,同时精通不少如今已然失传的法诀。

    两人常常一起出现,常安主攻,常宁主守。

    甫一进入花台之中,一道气息热烈的刀光划破海雾,凌风而来,直击面门。

    顾昭脚下微动,整个人向着右侧退去,左手虚骨扇迎上刀光。

    刀光触碰到仿若虚空的扇面便一下子散开来,形成一小阵裹挟着相同气息的风,向着来处而去。

    一柄雪白的长刀在雾气中挡下了那一阵烈风。

    顾昭感觉到对方的神识在自己身前几息开外,蠢蠢欲动。

    常安整个人都从雾气中显露出来。

    他的人像是他的两把刀,从长相到气息都充满了沉沉的压迫感,与那身颇具缥缈美感的洞庭宗道袍并不相配。

    妙无眼前一亮:“这个常安,看着和宗门里那些婆婆妈妈满口道理的小子不一样,合我胃口。”

    正觉噙着一个平和安详的微笑:“……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是故空中无色……”

    妙无干脆利落地封闭了耳识。

    常安再一次出手了,这一次,与其说是杀招,不如说是试探。

    他将短刀横握在手中,整个人仿佛也变作了一道刀光,向着顾昭而来,行过之处,雾气都变作杀气,气势汹汹地杀向顾昭。

    顾昭同样横剑在手,迎上前去。

    常安原本是想试一试顾昭手中的扇形法宝究竟能反弹多大威力的杀招,却未想到她很快便换了反击的法宝。

    他勾起一个笑容,电光火石之间竟是将更多的灵气注入短刀之中,周身的刀光一下子像是有了实影般声势浩大地将顾昭笼罩在内。

    看台上的各宗弟子们便看见两人所站之处无不是刀光,顾昭整个人都被淹没,只剩一片青色衣角。

    同时,耳边隐隐地有风雷之声响起,沉沉地,却能轻易盖过白浪拍石的巨响。

    一抹青紫,撕裂开裹住两人的刀光,向着顾昭袭去。

    风暴中心的顾昭扔出虚骨扇,两指滑过乌黑剑身,在注入灵气的同时念动口诀。

    剑身上一道金光慢慢亮起来,隐隐约约地,像是一条细长的小蛇。

    虚骨扇形成的风阵与剑光形成了角力之势,同时刀剑相撞,金蛇与紫光互相撕咬吞噬。

    常安的双刀,长刀刚猛,短刀健敏,招式虽不多,却都威力巨大。

    而顾昭恰恰与他相反。两人对上,她更多的是在防守,看似永远处在被动之中,却总又能在全身而退的情况下,给对手留下一些不大不小的麻烦。

    常安很快便看出来,对方是打定主意要慢慢消耗他。他快速地做了决定,整个人向后退去,同时右手一抖,长刀化作虚无,笼罩在灵气护罩之外,满目的刀光也全然收了回去。

    顾昭同样挥袖接过虚骨扇,围绕着她的风却并未停下来。

    她不准备在决赛前就用尽手段,对上常安这样攻击节奏快的对手便只能谨慎再谨慎。

    两人分开以后,各自清楚了自己现在的情况。

    方才纠缠之中,顾昭以防守为主,偶尔骚扰一下对方,灵气消耗最多的竟是虚骨扇的防御风阵。

    常安的灵气消耗却远远地大于她,满天刀光都需要灵气催发,招招都是杀招。

    意识到自己似乎无意识地吃了亏,他不由地抬起头来向着顾昭看去,神识则警惕地潜伏在海雾之中。

    明台观是依附宗门的数个小门派之一,什么时候出了这么个难缠的人?

    像是泥鳅一样,滑不溜手,很难一击必杀。

    他分明记得炼气大比上,明台观的几个炼气弟子,连一个进入决赛的都没有,难不成,个个筑基之后能醍醐灌顶,脱胎换骨?

    不管别人信不信,他是不信的。

    炼气修士是一个门派的根基,明台观带来的炼气修士,不是畏畏缩缩便是根基不稳,歹竹怎么能出的了好笋。

    想到这里,他慢慢地调整着吐息。

    不论如何,明台观给他带来的“惊喜”,便该到此为止了。

    常安清喝一声,声如雄鹰,高亢却不粗莽,手中短刀飞旋在空中,他整个人也同时跃起,追着短刀而去。

    飞旋的短刀划破雾气,形成一道青紫色的锐利气息,划破雾气,裹挟着风雷之声而来。

    比青紫刀光更锋利的便是常安周身的气息,化作虚影的长刀隐隐地在他灵气护罩之外显现,此刻他更像是一把开刃的刀,跃跃欲试地想要渴饮对手的鲜血。

    人人都屏住呼吸,仿佛下一秒便会看见花台上那明台观的弟子出现在花台之外。

    冷凝如剑的人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遥遥地看向花台,慢慢吐出四个字来:“必输无疑。”

    紧紧盯着他的女修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为那惊雷之势所震慑,好一会儿,转回头来明媚笑道:“叶师兄说的不错,洞庭宗那位常师兄那么厉害,与他斗法的小道观的女修,必输无疑。”

    叶无双嗤地笑了一声,半是嘲讽半是玩味。

    顾昭站在原地,看着常安恍如一柄巨刀向着她当头斩来,他整个人似乎都化作刀光,团团地被护住,又有紫光开路,气势如虹。

    看起来毫无破绽,没有一丝一毫能供她突破的地方。

    凛冽的气息压在身上,顾昭感觉体内的每一寸关窍仿佛都被打开,剩下的灵气的气海之内燃烧。

    “元生三气,化为六道,无极生太极,太极生五行,……无视无听,抱神以静;气行中脉,凝于三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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