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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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韵- 第1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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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是……让他们知道你是故意考得不好……该多难过……”姜恒说完这句话,便转过脸去,默默流泪。
  他不是木头,在知府后院受到的冷落让他知道了自己的身份,所以他更加倍的努力,希望能在学业上有所建树,将来中举中个进士,也好养活家里人,也好让自己身边的人不受人欺负。
  可他从来没有想过中解元。在他的眼里,解元应该是属于叶秋鸿的。
  论文采,他比不过叶秋鸿,论制义他更比不过……
  可是。怎么解元公就落在自己头上了?
  若是别人中了解元只会狂喜。
  叶秋鸿是他的兄弟,是亲兄弟。亲兄弟中,财产可以让,衣裳可以让,甚至就连女人也能让,可是这功名却不能让。
  功名?
  想到这里,他蓦地转过头,看着表面漫不经心的叶秋鸿,一股悲凉涌上心头。
  此情此谊,他拿什么来还?用什么来还?
  “若是会试之时。你再如此,我宁愿一起落第回家,同做田舍翁。”姜恒正色道。
  叶秋鸿原本笑嘻嘻的,可是看到姜恒面色严肃,不由得也严肃了起来。
  八月的窗外。一团团金黄雪蕊在阳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折桂是一个好兆头,所以很多人的书房外都会种几株桂花,为的便是蟾宫折桂的寓意。
  一阵风吹过来,树枝轻轻摇晃,清香四溢。
  俩人都不说话,一同看向窗外……
  敬民这一段在京城的日子可谓是如鱼得水,杨大学士对他极为看重。派了府里的一个外事管家跟在他的身后,天天听候他的命令。
  敬民是一个厚道人,性格又好,人又听话,每日早出归晚的在‘杨大学士府的田里’劳作。虽说田里的农活不需要他做,只需要将经验传授给几个经年老农就好。可他觉得自己本来就是一个农夫。做田里的活那是天经地义,便时常和人抢着干活,后来被杨府的外事管家略略提点了几句,这才不下地。但是若是有人来问他问题,凡是他知道的一概传授。
  敬民虽是只跟着雪梅学了不到一年。可是雪梅那是跟着老师学出来的,在全国也是拨尖的农业人材。只教一个敬民那是绰绰有余,虽然后来也教了顾二虎和重山,也不过是多费几句口舌罢了。
  敬民的农业技术和现在的农夫相比,绝对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就光那一整套的精翻细作就让所有的农夫全部傻了眼。
  尤其是当他们听到敬民家里的产量最高亩产达到了五石左右,更是睁大了眼睛细细盯着敬民,不舍得放过他任何一个动作。
  尤其是种子培育技术,更是令人咂舌。他们根本就想不到,单单只是培育一个高产种子,会费多大的力气。要在田里选择产量最高的那一株,不仅产量要高,还得颗粒饱满。这些还不算,还得把它们给分出公母来,公母相交才可以培育出高产种子。
  这个在后世人人都知道的人工授粉技术,在明朝就是天书。
  直让那些经年老农看得眼花了乱,直呼开了眼界。
  杨大学士喜爱他为人厚道,再加上又知道他是姜恒未来的大舅子,也不愿过于埋没他。下了个手令,将他安排到户部管粮食的粮科做了一个不入流的知事。
  虽然每月只拿五斗米的俸,可是好歹也是吃上官粮的人了。
  这个消息随着姜恒和叶秋鸿中举的喜讯一起传回了刘家,令南河村的村民们羡慕不已。刘家居然有人当官了?虽然是个吏,可是好歹也是京城的吏啊。
  还是管粮食的。
  天大地大,粮食最大。
  一时之间,刘家人在南河村风头无两。
  就连顾二虎和重山在村子里,别人也得敬他们一声哥哥。
  敬民虽说是管粮食的知事,可是粮科里的事情他也弄不清楚,他还是愿意去田里和农夫们呆在一起。粮科里的那些知事干事都是有学问的人,和他们在一起说不了三句话就犯晕。
  再加上他性格单纯,实在不合适在衙门里办公。
  万幸,粮科里的人也都知道他本来是干什么的,倒没分派给他事情做。他虽说是在粮科里做事,可是一天倒是有一大半时间在田里。
  要说敬民没脑子那也是假话,他天天往田里跑,如果说不知道去的地方是皇庄那真是做假。那几个老农莫看样子是农夫,可是个个身上都有官职,不是博士便是知事。
  可是没人告诉他,他也只装作不知道,每日乐呵呵地和几个老农谈论农事。
  这一日,他粮仓里教几个老农如何对种子进行增产培育。
  “……这种子下地前先洒了农药。成苗后抗倒伏能力就强些,而且更抓土,根系也旺,最重要的是一些幼苗期常见的苗病就少出了……”
  敬民一一列举了幼苗期苗株会出现的各种病症。以及如何利用农药将这些病症给杀死在萌芽状态。
  他一边说,那些老农手里拿着炭条在记录。
  说到兴起之处,竟是都未曾发觉粮仓门口站了几个人。
  中间一人三绺髭须随风飘动,身穿书生们常见的宝蓝缎直裰,脚下粉底皂靴,头戴方巾,看起来和普通人没什么分别。只是从身后众人对他的恭维和畏惧感来看,此人必是身在高位。
  那人站在粮仓门口听了一会,满面笑容,不时的点头。显见得是听到心里去了。
  又站了一会,见到里面的人依旧是谈兴正浓,身边的一个侍从模样的人忍不住了,要进去唤人。
  那人连忙阻拦,“莫要惊扰。且让他们说去,我们先走吧……”说着便悄悄抬腿,如同来时那般,静悄悄地离去。
  从来到走,粮仓里的众人没一个发觉的,都在聚精会神地听着敬民讲课。
  侍从低头随着那人慢慢离开了粮仓,心里却不停的叹息。怪只怪姓刘的这个小子没好命。竟未能得见天颜,不怪他没将事办到。
  敬民不知道,他这辈子唯一一次和皇帝见面的机会,这样的开始,又以这样的方式结束。
  他唯一知道的是,晚上回去应卯准备下班回家时。粮科里的知事们待他突然热情了起来。
  “小刘,下班呐?”因敬民不是读书人没有字,那些知事们不好以名字称呼他,便直接唤他的姓。
  “几位先生好,你们也下班呢。”敬民躬着身。一一的施礼。
  “嗯,下班,下班……一起走?”几位知事笑盈盈地,递过了橄榄枝。
  一位姓吴的知事,已经半白了头发,此时走在人群最前例,招手唤过了跟在最后的敬民,亲切的和他说话。
  “田里辛苦吧?”
  敬民颇有一些受宠若惊,急忙答道:“不辛苦,不辛苦,在家时就是做的这个,惯了……”
  “听说,你家搞的那个种子,能亩产十几石?”吴知事皱了皱眉头,问道。
  “啊?”敬民连连摆手,“吴知事这是哪里听来的?是亩产三到五石,哪里有十几石啊?这可吓死人了。”敬民一边说,心里一边思忖,怎么今天这些知事老爷们都变了脸孔?一个个都亲热了起来?
  听到三五石,吴知事脸上的表情轻松了起来,冲着身后的众位知事笑道:“就知道是家中的小儿信口雌黄,这世上哪里有亩产十几石的种子?必是小儿们听差了!”
  说了这句话,不等身后的从知事们回话,便又转向了敬民,亲亲热热地道:“小刘呀,你来了粮科有小半月了吧?咱们还没有一起聚聚,今天我做东,大伙去南来楼给你接接风……”
  敬民愣了愣,露出迷惑的表情。
  吴知事却不等他反对,执住他的手,携着他往粮科大门处走去。
  一边走,一边问道:“小刘呀,你来和我说说,这上田能产几石,下田能产几石……这湖广地力丰厚,每年能增产多少?”
  若是敬民是一个粮科的老油条,再想想现在是几月,便能明白吴知事话里的意思。
  可惜,他刚刚来粮科,还没弄清楚这里面的门道。
  他自然不知道,随着收秋粮的日子一天天临近,户部上下发财的时间也到了。
  不知道有多少人都盯着敬民,盯着他手下那上百顷田的产量。
  “国事农为本嘛!”永乐皇帝听完一个农博士向他禀报皇庄里庄稼的长势后,乐呵呵地念叨了一句。
  ……
  ……

  ☆、第208章 芳兰打架

  南河村里,雪梅也在和刘承志刑氏商量事情。
  “现在你哥也算是在京城里,以后怕是不能再回来了。我的意思是,咱在京里买个宅子给你哥,你哥天天借住在叶知府家里,这也不是个事啊。”
  刘承志现在一提起敬民来,就是满面红光,嘴里滔滔不绝。
  等到他说完,雪梅皱了皱眉头,“可是,我听董宜人说,今上怕是要迁都,如果真迁了,那咱家的银子不是白花吗?”
  现在南京城是帝都,不仅房价贵,城外的田庄价格也贵,是洛阳的两倍。
  如果刘家在南京城里给敬民买房子,没有一千两左右那是绝对不行的。现在可不像后世有分期付款一说,是现银现付的。
  “咱不买好的,就在城外边偏僻的地方买个差不多的,一二百两总能买到吧?”刘承志双眼放光,无意识的忽略了女儿嘴里所说的迁都一句。
  家里的银子凑凑,凑出三百两左右,要是真买宅子倒也够。
  雪梅有些哭笑不得,这迁都一事是板上订钉在历史上真实发生的事情。现在在南京买宅子,不是找着亏本吗?
  敬民是在粮科做知事,以后迁都也不知道会不会随着朝廷迁走,如果迁走,那南京的宅子就废掉了。
  就是要买,也得看将来敬民随不随着朝廷迁到顺天府。
  这个时候谈买宅子,确实太早了。
  但是她又不好说迁都这事是真的要发生,便只能抬出董宜人,没想到刘承志竟是被兴奋冲昏了头脑,根本就没听到。
  刑氏却是心里一紧,她时常去陪董宜人说话,也是知道叶家在顺天府置宅的事情,再听到雪梅这样说,便动了心思。
  遂白了刘承志一眼。和雪梅说话,“你前次说让黄家帮你买山头,黄家可有信儿回来?”
  “他们怕是还没到顺天府呢,这一路上他们看山看水。怕是得一两个月的路要走……”雪梅一想起黄秋成和芳兰就忍俊不禁的想笑。
  不是冤家不聚头,这话就是说给黄秋成和芳兰的。
  俩人从成亲第一天就开始打架,一直打到了上船。听人说,俩人就为了争抢谁第一个上船当着众仆妇的面厮打了起来,惊得众仆妇魂不附体,不知怎么劝这对主人。
  黄秋成娶了芳兰算他倒霉。
  芳兰嫁黄秋成也算她倒霉。
  不过依芳兰这样的个性,嫁到别人家里还真讨不到好处去。她嫁到黄家不需要侍候公婆,也不需要立规矩。黄家的主母看到芳兰就头疼,恨不得拿棍子敲死她。别说让她立规矩了,哪怕芳兰在她面前站上半盏茶的功夫。都能把她气得心口疼。
  “怎么就把这个妖孽给我娶回家了……”黄家主母一提到芳兰就用妖孽二字来代替。
  芳兰做的事情,一般人还真做不出来。
  她和黄秋成结婚十日就登上了北去的船,刚刚走了三日,就在船上打了一场架。
  扬言要把黄秋成阉了,把他送到宫里当太监……
  她站在船头。把黄秋成干的事情一字一句的往外抖落,就差把黄家的祖宗请出来扒一扒了。
  而他们吵架的缘因,就是因为黄秋成多瞅了一个婢女几眼。
  黄秋成十二三岁就已尝了男女之事,早已知了滋味。这几天守着芳兰觉得腻歪了,便想尝个新鲜。按照他的习惯,是必往手下的婢女身上伸手。
  他老子黄财主也知道他的脾气,虽然这个儿子已经被他放弃了。可是好歹是亲生的嫡次子。既是没了前途,以后就做个混吃等死的富家翁吧。
  所以,随黄秋成北上的婢女们颜色都比较正。
  芳兰早就瞧这些婢女们不顺眼了,只是苦于婢女们还算知道规矩,没事从来不往黄秋成身边凑。
  这一日,她正和黄秋成用晚饭。
  一个端菜的婢女容貌秀丽。身段窈窕,黄秋成便不免多看了几眼。
  芳兰心中有气,可是碍于身份又不好发作,却只得苦作一副贤惠的样子,闷着头扒菜。
  黄秋成眼见得妻子今日‘贤惠’。丈母娘又是一个只知道吃喝的货色,在旁边卷着舌头只管往嘴里塞肉吃。胆子便大了几分,就着端菜婢女的手摸了一把,婢女一惊,饭菜差点撒到了黄秋成身上。
  若是一般的人家,当家主母遇到这事,只需气定神闲的斜睨丈夫几眼既可。就是那不贤惠的妇人,最多也只是说上几句嘴罢了。
  可是,芳兰不同。
  她走的不是寻常路……
  她抬起一脚,就把桌子给掀翻了。
  先揪着婢女的头发打了顿,婢女不敢反抗,只得跪在地上苦苦哀求……
  打完了婢女,芳兰又走到了依旧呆坐在椅子上已经看傻的黄秋成面前,劈面大耳括子过去,烙了两个烧饼。
  黄秋成被打懵了!
  老子从小到大,只挨过父亲的打,谁敢打老子?
  刚刚想坐起来开口反驳,还没等他张开口,芳兰早已经抡圆了巴掌,接二连三的搧了过来。
  一边打,一边骂。
  “你个没出息的,看到女人就走不动。我是怎么瞎了眼,竟嫁给你了?……你双眼睛只会出气看人啊?你也不看看别人是咋过日子的……再看,再看,老娘就把你那双招子挖出来做肉干吃……”
  黄秋成被搧得头晕脑胀,一时之间竟是想不起反抗。
  等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芳兰早已经打累跑到船头哭诉去了。
  “……谁见过新婚不满月,当着我的面和婢女们眉来眼去的人呀……天老爷,打道雷劈死我吧……我怎么嫁了这么个人……还动手打老婆……”芳兰的哭诉声隐隐约约地从船头传了过来。
  黄秋成目瞪口呆了半天。
  这还有天理吗?挨打的是我啊?
  他噌的一下站了起来,打算去船头和芳兰理论一番,最好要当着众人的面把她暴打一顿,然后扔到河里毁尸灭迹。毁完了尸再捞起来剁上十八段,然后再扔河里……
  可是……
  理想虽美好,现实太残酷。
  他刚刚走到舱门口就退了回来。
  捂着被搧得红肿的脸,如飞也似的逃了回来。
  “这臭不要脸的娘们儿。”黄秋成站在舱里破口大骂,“谁见过打人专打脸的?这叫我怎么见人?”刚骂了这一句就捂住了嘴,心虚的往旁边看了看。
  幸好,旁边只有一个傻吃愣喝的丈母娘。正看着他发呆呢。
  芳兰和黄秋成分了五天的居,黄秋成躲到船舱里整整五天没敢出来……
  五天以后,黄秋成看到芳兰第一件事就是抡拳头。
  芳兰微微眯眼,语带不屑,“只会打女人的混蛋,有种你就把我打死,打死后把我扔到河里。反正我娘家没钱没势,也不会有人替我出头,你只管打死我好了。”
  芳兰在船头哭诉了整整五天,满条河上的人都知道这船里有一个只会打老婆出气的男人。这会见到黄秋成抡圆了手臂要打芳兰。旁边船上的再也忍不住了,纷纷指责黄秋成。
  “我……我……”
  黄秋成听到议论和指责声,只觉得天旋地转,一口气上不来差点背了过去。
  “刘芳兰……我和你誓不两立!”黄秋成用尽全身力气吼道。
  一个虎扑,扑倒在芳兰身上……
  俩人在船头直打得天昏地暗。钗横鬓乱……
  船上的仆妇只看得战战兢兢,目光惊恐……
  隔壁船上有人慷慨激昂、挥斥方遒……
  也有人在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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