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部彦雄从刀鞘里抽出军刀,抚摸着锋利的刀身,说道:“姜警官,你觉得我这把军刀如何?”
姜新禹:“抱歉,我对兵器没什么研究。”
服部彦雄目视着姜新禹,说道:“从陆军士官学校毕业后,这把刀从未离开过我半步,自从来到远东作战,我用这把军刀斩下过上百名敌人的头颅!”
“少佐骁勇善战,在下早有耳闻。”姜新禹目光坦然的看着服部彦雄猎鹰一般的眼睛。
其实他当然知道,服部彦雄所说的“上百名敌人”,指的就是自己的同胞!也就是说最少有一百名中国军人,死在这个恶魔的手上!
仇恨的火焰在姜新禹心底熊熊燃烧,但是他必须做到面不改色,就像是在听一个与自己完全无关的事情。只有这样,面前这个明显在试探自己态度的日本人才能放下戒心!
服部美奈忍不住低声说道:“哥,说正事吧……”
服部彦雄将刀还鞘,随手放在刀架上,转身对姜新禹说道:“你救了美奈,从今天起,你就是服部家的朋友。当然,也是帝国的朋友。”
姜新禹站起身:“我刚刚已经说过了,这算不得什么,做为警察这是我的应尽职责。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就先告辞了。”
服部彦雄:“姜警官,请留步。”
“您还有什么吩咐?”
“周末晚上七点钟,在亚洲饭店日式餐厅,我和美奈请姜警官吃一顿便饭,算是聊表心意,还请不要推辞!”
“少佐阁下的美意,我心领了,但是因为警察局的公务繁忙,所以……很抱歉。”
“这不是问题,稍后我会给王局长打一个电话,他会安排你休息几天。”
姜新禹思索片刻,说道:“那好吧,既然这样,我就却之不恭了,到时候一定准时赴约!”
服部彦雄满意的点点头:“很好。”
“报告!”门外传来卫兵的声音。
服部彦雄:“什么事?”
卫兵:“袁文魁先生求见。”
服部彦雄想了想,说道:“让他进来吧。”
卫兵:“是。”
过了一会儿,房门哗啦一响,一个头戴瓜皮帽、身穿缎面长衫的中年男人迈步走了进来。
此人就是青帮头子袁文魁,因为在家里排行老三,故被人尊称为“三爷”。他还是堰津维持会会长,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铁杆汉奸。
服部彦雄对他很客气,说道:“袁先生,你好。”
袁文魁鞠躬施礼,说道:“服部少佐,惭愧,惭愧,我今天是特意前来请罪的。”
服部彦雄:“这句话从何说起?”
袁文魁:“是我疏于管教,手下的两个狗东西冒犯了美奈小姐,这件事……唉,真是罪该万死!枪毙都是便宜了他们!”
服部美奈惊讶的说道:“枪毙?哥,中村……杀了那两个人?”
服部彦雄冷然说道:“难道他们不该死吗!”
服部美奈哑口无言,虽然无从辩驳,但是总觉得有那么一点不对劲的地方。
袁文魁随声附和着:“我要是早知道这件事,一定活剐了他们,给美奈小姐出气!”
服部彦雄:“这件事就这么过去吧,你不必担心,我不会因此追究你的责任。”
袁文魁连连作揖:“多谢少佐阁下宽宏大量。”
服部彦雄:“只要尽心竭力为帝国做事,万事都好商量,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袁文魁:“明白,明白。”
服部彦雄点了点头,说道:“我给你介绍一位新朋友,这位是姜新禹姜警官。姜警官,这位袁先生,想必你是早有耳闻了吧?”
第6章 “参观”宪兵队()
姜新禹:“袁会长的大名,在堰津城无人不知,像我这种小人物一直无缘得见,今天幸会了。”
袁文魁故作惊讶的说道:“你就是那位救了美奈小姐的姜警官?你好,你好,青年才俊,真是了不起。”
姜新禹:“袁会长客气了,我只不过是机缘巧合,做了一件该做的事。”
袁文魁竖起大拇指:“年轻人不骄不躁,不错不错。”
袁文魁这种人的性格随方就圆,见什么人说什么话,既然知道了姜新禹救了服部美奈,他自然是要不着痕迹的阿谀奉承一番。
姜新禹对服部彦雄说道:“少佐阁下,我先告辞了。”
服部彦雄:“好。”
姜新禹:“各位,失陪。”
说完这句话,姜新禹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服部美奈急忙忙的站起身:“我去送送他。”
还没等服部彦雄说什么,她已经追了出去。
服部彦雄无奈的摇了摇头,对袁文魁说道:“我这个妹妹自小刁蛮任性,我对她也是太过宠溺,现在长大了,不服管了。”
袁文魁陪着笑脸:“美奈小姐冰雪聪明,做事会把握好分寸,您不用太担心。”
服部彦雄沉思片刻,说道:“袁先生,你也知道,如果单单依靠宪兵队、侦缉队、警察局、警备队这些部门,就想掌控整个堰津的治安,肯定是远远不够。毕竟在人数上,我们不可能面面俱到。”
“少佐您的意思是……”
“听说你的徒弟有上千人?”
“呃……上千是夸张了些,不过几百人是有的,各行各业的都有。”
“他们都是堰津本地人吧?”
“大部分都是。”
“本地人熟悉堰津的大街小巷,你应该让他们成为自己的眼睛,盯住每一个可疑人员,争取把那些反抗分子,全部消灭在萌芽之中!”
“是!我明白。”
…………
宪兵队院子里。
“姜警官,请等一等!”
姜新禹回过身,看着快步走过来的服部美奈。
服部美奈走到近前,对站在一旁的日本兵说道:“不用你了,我送他出去。(日语)”
“是。(日语)”日本兵转身退去。
服部美奈:“姜警官,那件衣服被我弄脏了,今天早上才洗干净,还没有干……所以,只能等到周末再还给你。”
“哦,这件事啊,没关系。美奈小姐,我能不能求你一件事?”
“当然可以,你说吧。”
“电车站就在宪兵队北街,如果我从正门出去,会绕好大一圈才能走到,所以我想从后门直接出去,可以乘坐电车回警察局。”
“我哥哥已经派了专车送你,何必要自己坐电车呢?”
“还是不麻烦了,电车很方便的。”
“你不喜欢坐宪兵队的车?”
姜新禹犹豫了一下,说道:“美奈小姐,有些事你不明白。我往返宪兵队都有轿车接送,这会让我成为焦点,但是在很多时候,焦点不会带给人快乐,反而会带来一些麻烦。”
服部美奈听的似懂非懂,她还是遵循姜新禹的心意,说道:“跟我来吧,我送你从后门走。”
姜新禹:“谢谢。”
虽然各处都有持枪的日本兵把守,但是有服部美奈这个活生生的“通行证”,一路上畅通无阻。
第三道院子主要是宪兵住宿的地方,唯有最东侧的房间门紧锁,上面挂着一块牌子,写着“立入禁止”四个大字。虽然日文和中文的发音不同,但是很多短句的字面意思其实都差不多。
姜新禹借口乘坐电车,真实意图就是想看看敌人的虚实,以及各处的兵力部署情况。并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在宪兵队大摇大摆的穿庭过院,这是一次难得的机会。
走进最后一道院子,警戒的意味更加明显,门口都加了双岗,各个房间全部换成铁制的门窗,一些蓬头垢面的人趴在铁栏杆上向外张望着。
毫无疑问,这是宪兵队的牢房,里面关押的大部分都是政治犯,或者是不肯投降的中国战俘。从房间数量来看,至少有近百人被关在这里。
服部美奈皱着眉头,快步从门前经过,姜新禹跟在她身后,目光从一张张伤痕累累的脸上扫过。
突然,一个满脸络腮胡、身穿破烂国军军装的男人,从栏杆内吐出一口粘痰,大骂道:“看什么看,狗汉奸!”
姜新禹低头从他们面前走过,做潜伏人员就是这样,被自己人误解是常有的事,他早就习以为常,唯一能够做的就是默默忍受。
“吗的,就是有你们这些杂碎,才让小鬼子占领了大半个中国!”
“王八蛋!”
“狗汉奸,出门就让车撞死你!”
“你爹妈当初咋不把你这个畜生掐死,省得现在丢人现眼!”
见姜新禹不吭声,牢房里的骂声多了起来,两个日军看守跑过去,操着生硬的中国话喝道:“混蛋,不许喧哗,统统退回去!”
离开了这些人的视线,身后依然偶尔传来一两句骂声,伴随着日本兵的呵斥。服部美奈听得懂中国话,知道那都是难听的骂人话。
她停下来等着姜新禹,关切的说道:“你没事吧?”
姜新禹笑了笑,说道:“谁被关在牢房里,心里肯定都不舒服,骂两句就骂两句吧,没事。”
服部美奈舒了一口气,说道:“那就好。”
后门很窄,只能容纳一个人通过,平时那些休假的日本兵或者是后勤人员会从这里去街上。门口靠着院墙修了一处机枪巢,居高临下架设着一挺九二重机枪。
服部美奈:“把门打开。(日语)”
“是。(日语)”警卫麻利的打开门锁,哐啷一声推开了铁门。
服部美奈叹了口气,对姜新禹说道:“其实、我跟哥哥讲了昨晚的事,本意是想让他派人去警察局录一份口供,让坏人受到惩罚就行了。”
“但是你没想到会枪毙了那两个人。”
“嗯,中村那个人……唉,不提他了,那两个人虽然行为不端,但是罪不至死,我真的很抱歉……”
第7章 暗杀之前()
姜新禹:“那两个家伙伤天害理的事没少干,本就死有余辜,所以你不必觉得内疚。当然,如果你不是日本人,这件事恐怕也就不了了之了。”
服部美奈:“姜警官,我有一个问题想问问你,希望你能诚实回答。”
“你说。”
“你们中国人是不是……特别痛恨日本人?”
姜新禹打量着这个涉世未深的姑娘,饶有兴致的反问道:“你怎么会这么想?”
“你看牢里的那些人,宁愿死都要反对我们,这还不说明问题吗?”
“任何国家、任何地方都有思想不开化的人,他们固执已见,不明白只有东亚各国联合起来,才能对抗欧美列强长久以来对我们的欺凌!”
“你……真是这么想的?”
“如果我不是这么想,干嘛要当这种经常挨骂的警察?”
“可是你对维持会的人好像不太喜欢,他们可都是为东亚共荣做贡献的人呀……”
姜新禹心里一惊,不明白自己怎么会让一个小姑娘看破了心思:“你怎么知道我不喜欢维持会的人?”
“刚刚在屋子里,你看袁文魁的目光,多少有那么一点……嗯、厌恶。”
说这番话的时候,服部美奈脸上泛起一抹红晕,因为既然能观察的如此细致,说明她一直在注视姜新禹,一个女孩子一瞬不眨盯着一个男人看,还能是因为什么呢?
姜新禹略一思索,说道:“青帮的人良莠不齐,堰津城发生的案件,十件里就有三件和他们有关,我是因为这个原因对袁文魁有些不满,他没有约束好自己的手下!”
“哦,这样呀……”
“美奈小姐,我要回去了,咱们周末见吧。”
“周末见。”
姜新禹微笑着点点头,转身出了宪兵队后门,穿过马路向电车站走去。
服部美奈站在原地目送着姜新禹的背影,呆立良久,直到看不见了,才恋恋不舍的回到宪兵队。
到了警察局,已经临近中午。
姜新禹走进办公室,警长们纷纷围拢上来,七嘴八舌的问道:“新禹,日本人没为难你吧?”
“不懂别瞎打听!新禹救了一个日本女人,日本人感激他还来不及,怎么会为难他?”
“那……日本人给了你多少赏钱?”
“新禹,有赏钱得请客啊,一个人独吞可不够意思……”
姜新禹:“大家别急,听我给你们讲事情的经过。”
“别吵,别吵,听新禹说。”
四周安静下来,姜新禹说道:“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我到了宪兵队之后,喝了一碗热茶,服部少佐夸奖了我几句,说是要请我吃顿饭,然后——我就回来了。”
“这就完了?”
姜新禹笑道:“要不然怎么着?你们要是不相信,可以随便翻,看看我身上有没有多余的钱。”
“日本人也太抠门了,新禹救了他们的人,一顿饭就给打发了?”
“就是,这不是白忙活了吗……”
“都散了散了,该干嘛干嘛去!”雷朋绷着脸走了过来,把十块银元拍在姜新禹面前。
姜新禹惊讶的说道:“这是干嘛?日本人不赏,你赏?”
“赏个屁!这是早上打赌输给你的!”
“算了,那就是随口一说,你把钱收起来吧。”
“怎么能算了,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说完这句话,雷朋戴上警帽,转身就往外走。
姜新禹:“嗳,你干嘛去?”
雷朋头也不回的说道:“出去巡街!”
一个警长笑道:“不知道谁家又要倒霉喽……”
姜新禹知道,雷朋准是出去找一家或者几家店铺的麻烦,伺机勒索钱财,用来弥补今天他输给自己十块银元的损失。反正大家都这么干,没什么大惊小怪。
姜新禹把桌上的银元收起来,起身走出办公室,伸手敲了敲警察休息室的窗户:“赵玉虎,跟我出去巡街。”
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小警察嘴里答应着,忙不迭的戴上帽子,连跑带颠跟在姜新禹身后。
其他的警长都陆陆续续的站起身:“该干活了……”
他们各自带着手下,去自己负责的辖区巡街。
…………
河西街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一如往常般热闹,看不出任何异常。
孙杰匆匆走进一条胡同里,曾澈靠在墙上抽着香烟,正等手下人带来消息。
“站长,出问题了!”
“怎么了?”
“西城那边突然临检,挨个搜身检查行李,大虎他们都带着家伙,过不来了。”
“临检还搜身?”
“是啊,我也纳闷呢……难道鬼子察觉了什么?”
“不可能!如果是那样的话,高越保这两天干脆就不会露面!”
“会不会是设诱饵抓我们?”
曾澈思索了一会,摇了摇头:“我觉得不会。拿天皇特使当诱饵,日本人没那么蠢。”
“那是咋回事?听说西城很多地方都增加了临检,侦缉队和警察局都出动了,好像是在查什么人。”
“不管他!反正与咱们无关,行动正常进行!”
“可是少了四个兄弟,人手不够怎么办?……”
“……现在还有几个人?”
“没别人了,只有我和麻克明。”
曾澈狠狠抽了两口烟,把烟头扔在地上用脚踩灭,说道:“你去把麻子叫来!”
青年答应一声,转身走了出去,两三分钟后,他带着一名面皮白皙、二十多岁的男子来到胡同里。
北方的深秋季节气温很低,尤其这种阳光照射不到的地方,让人感觉特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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