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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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春秋- 第10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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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封回帐不久,平启将人带了过来。

伍封见两族各有数人,道:“你们多半也知道夫余贝和东屠苦在你们两族之中,胁持了不少人到山中,与群盗为伍。那座新建的镇城早晚会被我大举攻击,到时候两族之人无辜被祸。”

这些人早知道消息,正自忧心,担心族人被祸,又恨夫余贝和东屠苦为一己之私,将族人交到盗贼手中。

伍封道:“你们各回族中,将被胁到山中族人的家眷各找数百人来,数日内赶到新建的林营城去,与我大军汇合,到时候也好将你们族人叫出城来,免被我大军所杀,无辜送命。”

这些人连忙答应,匆匆各回族中办事。

叶柔道:“公子是否想以林营城为据,直攻镇城?”

伍封道:“正是。”

田燕儿奇道:“大将军不是说要先到主城汇合大军么?”

伍封笑道:“兵不厌诈,那是我故意对降兵说的,以宽夫余贝等人之心。他们定以为我不敢以千人攻镇城,防备自会弱些。哼,我有精兵一千,只要运用得当,可敌万人,硬攻当然是不成,不过加点诡计,何城不敢去攻?林营城是满饰人的居城,满饰人精于骑射,最尊敬勇士,我们便以林营据地,让他们看看我们如何灭盗。”

伍封见安排妥当,命人休息玩乐。叶柔笑着向伍封告罪,将楚月儿扯了去陪她练剑,妙公主和迟迟陪着田燕儿到四周骑马,累得平启又带了不少人在旁护卫。

伍封便留在帐中,与春夏秋冬四名燕女说笑,高兴起来,命人拿酒上来,与四女斗箸草,输者饮酒,各饮了不少,将四女灌得红色红润之极。四女的酒量较弱,夏阳与秋风醉得摇摇晃晃地在帐中乱走,居然找不到出口,伍封大乐。

正闹时,鲍兴进来道:“小人已将贼尸葬了,立了一个大碑,上面除写了‘群贼之冢’四字外,还刻了一篇碑文,公子要不要听听?”

伍封笑道:“碑文写的是些什么?”

鲍兴咳了一声,道:“‘辛酉某月某日,封大将军途径此地,有大盗曰叶小虫儿者,兴众冒犯,大将军顺手灭之,埋贼尸九百零七人于此冢之中,以警途人。’这是正文,下面还有附注。”

伍封忍笑道:“附注又怎么说?”

鲍兴道:“附注说:‘按,天下之事皆有可为,唯作奸犯科谋逆盗贼不可为也。心有恶念者,他日未必有冢可葬,不亦悲乎?大将军封。’”

伍封愕然道:“小兴儿何时学来这种本事,竟然颇有文采?”

鲍兴笑道:“其实这是公主所作,小人只不过照背出来。小人见了此文,立时觉得有增学问,小人还当场作了几句诗,也想刻于碑上,留名千古哩!”

伍封大惊道:“小兴儿这么厉害,将诗读给我听听。”

鲍兴摇头晃脑道:“关关之鸦,以野为家。将军神剑,纵横天下。众贼哭爹,群盗唤娘。呜呼哀哉,尽埋土下。”

伍封为之绝倒,大笑着将鲍兴逐出帐去。鲍兴进帐胡闹一场,伍封甚为开怀,大叫道:“小雨儿,小雪儿,我们再来喝酒。”

未过多久,春雨和冬雪二女也被他灌醉,四女偎着伍封呢声说话,伍封与四女嘴上胡说八道,口中如同牛饮,双手时不常讨些便宜,惹得四女娇声嗔怪,伍封乐不可支。妙公主、迟迟和田燕儿进帐时,见五人偎在一起,情形古怪,无不失声大笑。

四燕女见妙公主等人来,便想起身,谁知酒醉身软,一时难以起身,冬雪勉力起身,不料衣角被伍封压住,还未站起便被扯落,反而跌在伍封身上,将其余三女也撞倒了。伍封哈哈大笑。

迟迟格格笑道:“昨晚小雪儿被夫君扯了当枕头,今日正好反过来。”

妙公主见四燕女脸飞红霞,颇为妩媚动人,笑道:“你们几人酒喝得多了,也不必起身,将这么偎着吧。”

田燕儿叹道:“这四个丫头在相国府上时,从来未见过她们如此快乐过。”

次日大早,伍封便带人出发,当晚赶到了夷维城中。鲍宁早就九名死者的尸首收敛入棺,晏府中人是伯南所招,倒并非贼众,知道晏安竟是叶小虫儿时,无不骇然。

伍封在玄菟灵的法师府上过了一夜,从法师府上调了几个精明人手到晏府主事。他故意在夷维城多留了数日,才引军转而北向,半日后便到了新建的林营城。只见林营城果按冉雍所定之制,城方五里,墙高六尺,虽然不怎么能御兵,却修得十分齐整,里面闾里完备,族庙宗祠,仓廪府库无所不备。

满饰箭得报大喜,接出城来,大声道:“大将军,你来得正好,如今夫余贝和东屠苦在山中建了一座镇城,离我们极近,小人族兵已撤,城又是新建,正怕他们来抢粮,大感烦恼哩!”

伍封笑道:“长老尽管放心,如今莱夷三盗俱灭,这夫余贝和东屠苦成不了气候,我怎会放过他?”小声对满饰箭道:“这几天我便先灭了夫余贝和东屠苦,夺了镇城。眼下正是用兵之时,先勿泄露消息。别看我的士卒今日才到,但对镇城之谋早已开始了。”

满饰箭讶然道:“这几日从镇城有不少东屠人和夫余人逃了出来,我也懒得去问,不知山中出了何事。”

平启将灭了叶小虫儿的事告诉了满饰箭,满饰箭十分佩服,笑呵呵地引大军进城,平启将携来的伯南和田炳二人的首级挂在林营城的北门示众,写明“恶贼叶小虫儿”六字,已警摄山中盗贼。

满饰箭还未搬入城宰府中,正好给伍封等人暂住,作为军中指挥之所,满饰箭又拨了数十族人来作仆佣侍婢。那些派出去的东屠夫余二族亲卫军士早已陆续带了众多族人先到了城中等着。

当晚伍封设宴,将满饰箭与族中长辈请来,以女乐娱之,满饰人见伍封平易近人,虽然是莱夷的主人,与大家身份有天渊之别,却与他们称兄道弟,毫无架子,无不脸上生辉。

迟迟最惯这种事,被伍封任以女主人的身份向诸宾敬酒,笑语嫣然,将这些满饰族人哄得极为高兴。何况他们是山中粗人,几曾见识过来自齐国都城的歌舞丝竹,宴饮大乐,无不尽兴。

次日,又有不少人从镇城逃了出来,伍封带了几人来问,原来是两次的残兵逃回城中之后,果然如叶柔所料,夫余贝等人疑神疑鬼,杀了不少人,以致人心惶惶,至于汲水之道却无人能知其源。

派出去的东屠夫余二族的亲卫军尽数回来,带了不少东屠族和夫余族的人来,这都是被夫余贝和东屠苦胁至镇城的族人家属,伍封先安置他们在城中暂住,未时派出遁者按田力绘制的图本分为两队入山,寻觅镇城的汲水之源。

这些遁者果然厉害之极,次日一早天未亮时回来,巫金道:“那条小溪在东侧的山中,有一百贼子分作两队,日夜来回巡查,不过这些人懒散之极,未料到有人打水道的主意,被我们找到一处地方,旁边有一条干涸的溪水之道,不入镇城,应当是下手的地方。”

伍封将众人大大褒奖之后,命他们先去睡觉,晚饭之后随他动身。然后将众将叫至大堂一同议事。

伍封道:“如今夫余贝等人据守镇城,我们若往主城,他们说不定会予以截击,就算他们由得我们回主城,等我们大军南下,他们抵挡不住便会向南逃窜,南下有林营、夷维、格道、博城四城,他们随便入一城便足以扰民。是以万万不能等赶到了主城再行动手。如今春暖水温,徐乘的水军只怕也早已出动,我们必须赶在徐乘从海上攻入莱夷境内前动手,是以我想这两日攻打镇城。”

平启道:“敌众我寡,我们兵士虽强,却只有千人,敌军有五千左右,又驻守山城之中,有些麻烦。”

伍封道:“眼下镇城人心骚乱,贼众和两族之人心不能附,必可趁乱攻之。我军是获胜之师,士气正旺,贼众却是心胆已寒,士气低落。颜不疑和市南宜僚以为我会先回主城,再行攻镇,我偏要杀他个措手不及!何况敌军眼下既无兵车,战马也只有二百余匹,若想强攻也不大可能。此战是攻心为上,若能将敌人吓得弃城而逃便够了。”

众人一起点头,伍封当下带了分派众人。

先让鲍宁带二十人饶道山中,赶到王屋城,请玄菟灵带军南下,守住镇城北面的归路,又让田力带人书简千枝,上写“降者不杀,从贼不杀”八字。

晚饭之后,伍封带着大军出发,子时之前赶到了镇城之下,乘黑夜在镇城南门外三百步处扎下大营。黑暗中设帐三百,遍插旌旗,又堆火五十,列鼓三十,将二百兵车列于营前。

伍封趁黑在大帐中传令,命平启率三百骑兵带数日之粮,即刻出发,饶到镇城北面的山中埋伏,与玄菟灵南下的兵马汇合。若是城中有乱,颜不疑等人必会驱两族之人在前,贼众在后。等镇城之人从北门四逃之时,用连弩射杀敌人,敌军大溃时才杀出来,放过两族之人,专攻带甲之贼。

鲍宁即刻带五十人出发,多带箭矢,携田力所书的张简捆于箭矢之上,潜入西侧山上,以连弩将竹简射入城中。

伍封道:“我与月儿、柔儿带着遁者和女儿营入山,断镇城汲水之道。颜不疑为人多谋,身手又好,若知道我不在营中,说不定会偷入营中来掳人,招兄天生夜眼,正好守营,晚间一定要小心。”让招来带着大军谨守营中,田力和春夏秋冬四女保护妙公主、迟迟和田燕儿。

伍封吩咐招来等人道:“两个时辰之后,你们便将火堆全部点着,击响战鼓,鼓声一停,便让东屠和夫余两族之人呼叫,分作数队,每日轮流。”

诸事安排妥当,伍封与楚月儿、叶柔带着遁者和女儿营各带好数日干粮,悄悄入了东面山上,转到了镇城之侧,遥望下去,这时大营中还未点火击鼓,城中毫无防范,一片漆黑。

伍封等人先找到山中水道,沿水道而行,到了一处,果见溪旁有一条干涸的溪径,便埋伏在溪旁林中,静等巡查水道的贼子。

卯时还未到,便见五十人各执火把,缓缓沿水道而来,叶柔和众遁者将连弩拿了出来,伍封和楚月儿嫌连弩射程不如单弩,各拿了自己的弩在手中,以防有人逃走。

眼见这五十人懒洋洋地经过面前之时,林中众弩齐发,这些贼子怎料到会有人埋伏,便听惨叫声不绝,待一阵弩箭射完时,五十人大多已被射死,虽有几人逃逸,却又被伍封和楚月儿一一射倒。火把扔了一地,只见火光之下,溪水尽红。

伍封等人出了林,先将火把拾起来,堆于石后成为火堆,从林中砍了两根大树横在溪上,然后搬来大石堆在树旁水中,再用树枝、碎石无数堵塞了水道,挖开两条溪水之间的土石,将水引入干涸的水道之中,那一条流往城中的溪水立时断了水流。

伍封笑道:“大功告成,不过天亮后才是城中缺水混乱之时,我们须留上几天,守住此地。”他在林中转了好一阵,道:“这片茂林是个埋伏的最好所在,等夺下镇城,万一日后镇城被兵,这片茂林大可以派上用场。”

众人在溪旁林中立了三个营帐,又生了两堆火,将火生得极旺,坐在帐中略有暖意,伍封怕城中派人来视查水道,命遁者分着五队,轮流监视,其余人各自入帐休息。此刻虽是春分之际,山中雾气甚重,颇有些寒冷,伍封见叶柔虽练过巫门的秘术,毕竟比不得自己和楚月儿练习吐纳之妙,怕她着凉,便将叶柔叫到帐中,女儿营带了一个铜炉来,此刻放在伍封的帐中,火烧得极红,帐中颇暖,伍封让叶柔睡一睡,自己与楚月儿打坐调息。

这些遁者都练过玄菟灵的强身养颜之术,兼且日间饱睡,是以一个个精神极好,女儿营在全是他们的妻子,正好大展雄威,让娇妻安眠,一众大男人守护在旁。

忽听山下隐隐鼓声传来,众人都知道招来等人已开始惊扰敌军了,登时精神大振。鼓声每过一个时辰,便击响一次,虽然听不到山下的声音,伍封也猜得出两族之人的呼叫和鲍兴射入的竹简必已使镇城之中一片混乱,待天明城中造饭无水,那时恐怕就更加惊惧了。

天明之后,女儿营的剑姬将干粮肉脯加热后送进帐来,伍封与二女才吃完,巫金入帐道:“公子,适才有一队人上山来,察看水道,大约有三十余人,被我们射死了。”

伍封笑道:“你们都见过颜不疑和市南宜僚,若见他们上山,便来叫我。”区区数十人自是不必让他亲自出手,此后上来了好几趟人欲夺回水道,均被遁者和女儿营射杀或格毙。

女儿营是伍封和楚月儿亲手教出来,又经叶柔这练军的大行家调教,联手合击的本事虽然不及春夏秋冬四女的“四方刀阵”那么厉害,但比起一般的军中好手要厉害不少,绝非当日六剑姬在卫境打败桓魋的六名健兵时可比。这些遁者更是少见的勇士之中的勇士,最精杀敌之术,又习过玄菟灵的独门秘术,气力远胜常人,又颇具长力,如今将伍封的“荡敌十三刀”融入其独门的武器之中,更厉害过那些倭人勇士数倍,镇城的这些贼人怎能抵当?

伍封乐得清闲,将巫木等木遁者派到山下城边打探消息,自己与楚月儿和叶柔说着闲话,谈些天南海北的事,午后还都睡了两个时辰。

晚饭时候,巫木回来禀报:“从昨晚到今日,镇城已乱成了一团,不少东屠人和夫余人听到城外族人的呼唤,纷纷坠城而出,夫余贝和东屠苦在城上杀了三十余人,仍然弹压不住。城中缺水,贼兵也开始混乱了,小人躲在城脚时,亲耳听到城边驻防的士卒小声斥骂,对颜不疑他们口出怨言。”

伍封让巫木等人去吃饭,呵呵笑道:“城中民心不附,士气低落,连饮水也断了一日,此战颜不疑已是必败了。”忽然想起一事,将巫金等人叫进来,道:“只怕今晚颜不疑或市南宜僚会亲自带人来夺回水道,他们善长偷袭,天黑之后恐怕就会上来,一阵都埋伏好了等他。”

叶柔点头道:“城中大势已趋,既无兵车,战马又少,自不可能攻入大营,以颜不疑的傲气,眼下还不会弃城而逃。他们要挽回败局,恐怕唯有先夺回水道,安抚军心。”

楚月儿笑道:“颜不疑怎会知道堂堂一个大将军不在大营之中,反而带了少数人守这条水道?夫君,一阵间我们三人一起出手,若能将颜不疑杀了最好。”

伍封道:“这是两军交战,与高手比剑不同,我才不会找他单打独斗哩!这人是我平生所遇最头痛的家伙,若不尽快杀了他,这人阴魂不散,早晚会在他手下吃大亏。不过这人非同小可,连我也强不了他多少,你们两人要多加小心,若是被他伤了,攻下十座镇城也不会让我开心。”

楚月儿与叶柔都笑吟吟地点头。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伍封带着二女出帐,让人灭了火堆,指挥女儿营和众遁者各自找好地方藏身,他们手上有连弩这种厉害武器,自是大有胜算。

山上夜风清冷,只听山蛙鸣唱,与沙沙的草木之声相合,间夹着这条小溪的汀汀水响,反而让人觉得十否寂静。

忽然蛙声顿止,叶柔小声道:“颜不疑来了!”

伍封和楚月儿暗暗吃惊,颜不疑这一身妖邪的功夫委实骇人,所到之处总是有一种阴煞的死气,连山蛙也不敢出声。

月光之下,便见一行人从林前转了出来,沿着小溪缓缓上行,大约有近百人。他们知道伍封的弩兵厉害,都带了一个长长的盾牌,立在身前,小心走了过来。

伍封仔细向这些人看去,在若隐若现的身形之中,看不到颜不疑那熟悉的修长身影,心中暗暗奇怪。

楚月儿轻轻握了握伍封的手,向树林中指了指,小声道:“颜不疑在林中。”她的眼力和耳力在众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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