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雨黑渊绿夕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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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雨黑渊绿夕阳- 第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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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蓉姐……已经逝世……她,在遥远的世界……在祝福着我们……她安息在上方遥远的坚冰中……临终前,她希望我们……活下去!活着出去!……您是阿丁吗?她在念着您……”

颤抖的声音、惊悸的声音、迟疑的声音、呢喃的声音、哽咽的声音、平静的声音、坚定的声音、麻木的声音,最终,是冷漠的、无情的声音。

阿丁仰头。泪渗出。

——蓉……已……逝……

他抬起手:手中有手;他闭上眼:一片无际的黑暗;他睁开眼:一个冰冷的世界;他擦干泪:

——九个沉默的骷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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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续……向下、向前,是条溪涧,溪涧里有水,有食物……请你们,自己……去吧……我,走了……”

阿丁甩甩头。哽咽着,甩飞了一颗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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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远了吗?”

“他会死吗?”

一阵沉默后,张大为道:“我只看到了一双手!”严开心道:“不!那不是手!”他加重了口气:“那是上天赐予的……”朱倩冷笑:“或许,蓉姐早已为我们安排了数顿延长生命的口粮!”其他人异口同声:“是。蓉姐始终在照顾着我们!”

“但现在,我们却哟啊先找到溪涧。”吴小慧总结发言。

——远方,已经能隐隐看到蒙胧的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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亮光很弱。微弱的亮光下,有条溪涧。溪涧里有水,水中有着紫色的亮光。

老大加快了脚步,其他的七个人也加快了脚步。

溪涧到了。

溪涧中,是散发着温热气息的水。水里,是隐约浮现的宛如花朵的片片紫光,是如同鱼虾般浮动着的蓝白色亮光。亮光也在头顶,头顶是微弱至极的=宛如夜空星辰般的亮光。光芒渐盛,由极暗趋向较暗,由漆黑趋向昏黑。伸手可见到隐约的五指。人们忽然有种置身于大荒原上的错觉。苍穹是那样的伸手可及,却又是那般的不知所终。八个人的面目,也渐渐地在这昏黑的光线下显示出模糊的五官。

没有人说话。人们都惊呆于这黑暗到来后的第一次亮光、第一丝光明。都极目搜索着所有能见到的景物,贪婪地了望着。

溪涧中,紫光渐渐清晰,头顶的微弱光芒也越来越多,像是群星争相露面一般。

漫天“星斗”的亮光,忽然暗淡了——“月亮”出来了!

一面圆圆的绿色荧光脱颖而出,犹如绿色的月亮。柔和的绿色光芒,散发出宁静、冷漠、智慧、幽远……,而寂静的空间中,也有了诸多的轻微声音:流水声从溪涧中传出;花开的声音从水面上传来;虫鸣的声音从各个角落中渗透;草木拔节的生意从正前方的坡地传出;还有一种仿佛夜深人静时日光灯工作时发出的静电干扰声嗡嗡不止地由头顶传下,扩散于每一寸空间。人们不再被自己体内各器官运动时的可怕声音所干扰;自己和他人的呼吸声,也不再像是野兽长号、似风箱长吼。正中的绿色圆盘越来越亮了,韦依依终于发出了颤抖的惊叫:

“月亮!——绿色的月亮!”

绿月下,山峰顶,卓立着两名面目模糊、衣衫清晰的人。

西装笔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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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刻,王甲和王木正在仰头。

绿“月”始现,两人的心中,忽然都有一种刺通的感觉。

——为何每次望到“绿月”,都会涌起一种刺通与伤感?

——这样的景象,为何总是那般的熟悉?

浮生如梦。如果有前生,是否前生曾经经历过绿月映照大地的可怕景观?

心神在迷幻,他们也就在这迷幻了的心神中忽然看到了字:

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

黑山白水天外天亚特兰大死光现

二十八个字,由“绿月”中闪现。

“绿月”是头顶螺旋形穴口的绿光,绿光之中,正有一闪一闪的紫光隐约出现,而那闪灭着的紫光,却送出了紫色的“字”前三句,皆是汉字,但最后一句,却是前英文后汉字。

首句是篆字,次之为小篆,第三句是草书,最后一句的亚特兰大是英文的写法,死光现是仿宋体。

这样的组合方式,的确令人费解,王甲看了又看,忽然问:“阿木,‘亚特兰大’除了指城市外,是否还指大西洲?”

“大西洲?”王木摇摇头,“不是吧?……就算是,大西洲也不会跑到欧亚大陆来。”

王甲继续仰视着,闪烁的紫光已经消失,绿月似的亮光显得更为遥远,越望,越觉那团绿光是“月”,而雨量是在遥远的太空中,因此他觉得那“月光”十分隐约。螺旋型的洞穴,似乎无止境般,越看的时间长,越觉得“月”越小,而“光”却在灵法天目下显得清亮如水。

光的亮度静止了。在两人看来,却似乎“水”凝固为“冰”。透过水视物,视线已经受阻,透过冰而视物,眼睛更觉吃力。王甲低下头,眨眨眼,——他这才发觉,练了灵法天目后,也有缺点。至少,再也看不到黑暗。

王木仍在抬头仰望着。王甲用手捂住眼睛,“你看到了什么?”

“恩……好像是一条直通向地面的洞穴。地面上,似乎是白茫茫的一片——难道是下雪了?”王木说着,忽道:“喂!运用一下你的圆光术怎么样?”

王甲点点头,凝气片刻,右手食指指向绿光。

镜面似的绿光,像是受气流吹拂的水般,泛起了圈圈涟漪,进而现出了一团模糊而隐约的虚像。虚像渐渐清晰,白茫茫的世界中,我无数条紫色光束射向星空。

绿光恢复为原状,王甲也收功。

“我看到王庄地面了!…是王庄坟群,一点也不会错!”王木现出一丝不解,“不过,……到处都是挖开的洞穴,外面还围着铁丝网,竖立着‘禁止入内’的牌子。恩,有几个大帐篷,里面有人没有人却不知道。你呢?——能不能看到?”

“看到了。是雪地里的无数紫色光束射向星空。”王甲沉思了片刻,“想起来了。那四句话,前面两句常被引用,也贴合我们的处境,的确是上不得、下不去。后两句却是什么涵义?黑山白水?常听说过的是白山黑水,指得是长白山…黑龙江流域,泛指大东北;但黑山白水是什么?……天外天可以用来表示另一个世界,可‘亚特兰大死光现’是何涵义?难道……”

王木突地一震,触电般跳了一下,惊呼道:“糟了!”

“怎么了?”王甲从沉思中警醒。

王木的眼中不觉流露出恐惧,“你看到了没有——倘若这真是一座墓,工程量未免实在是庞大了!它绝非古人能兴建的!该不会是……”他不觉压低了声音,四处打量着,直到确定周围的确无人偷听时,才接道:“——咱们不会是跑到外星人的基地了吧?我看过几部恐怖片,外星人劫持了地球人后,剖皮挖心还是次要的,连人的细胞都变成了脓汁那才叫人怕呢——恶心死了!……你看,头顶这些亮光,遥远而不可及不说,还突然闪亮,像是电灯的开关被打开,电源被接通了一样……”

王甲也不禁心寒。

——假如,来到这里后一直遇到的是鬼怪幽灵僵尸什么的,虽然可怕,但还可以理解,但进来后的遭遇,始终是无法用常理来解释,虽不如遇到了直接的鬼怪那样可怕,却是不敢细想,越想越觉得可怕。

——假如,亮光代表着死光;假如,这里果真是外星人的基地的话……

他不敢再想下去了。他强笑道:“阿木,别说得……那么吓人……”

“吓人?一点也不!”王木的声音颤抖着,“你想过了没有:咱们从上面掉下来的时候,是突然坠落的;然后,咱们走出了那里,到了没完没了的甬道中。接着,咱们看到了‘墓之主阿丁’这几个字,睡上一觉,就到了这里。我觉得……咱们经历的事情,也太怪了,要是说出去,肯定没有一个人会相信。别的不说,就说是这张图吧——怎么就像个跟踪器、摄像机什么的,竟会反映出咱们所有人的位置和行踪?”

他重新摊开那张“地图”。图上,溪涧的左端,有九个小白点。右端,有十个小白点。然后,他指了指下方。

绿光映照下,左边是八个人,右边是九个人。

右边的流水迅急;左边的热气上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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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温暖的气息。

水雾上涌着,溪水犹如温泉一样。自强同盟的九个人,立刻有种骨头酥软的困倦感觉。她们呆呆地看着溪水,都情不自禁地想泡进水中痛快地洗个澡,最好是能再睡上一觉……

“月”已中天。她们没有看到峰顶的王甲和王木。此刻的亮光,已经使人难以看清较暗的物体。亮光下,水面上浮动着一朵朵的紫色的“睡莲”,散发出令人目眩神迷的灿烂紫光。水中,还有闪烁着的但难以分辨究竟是什么的亮光,却犹如夜空的璀璨群星般在水中显得瑰丽动人。

水是温热的水。不知是谁第一个跳了进去,其他的人都再没有任何的犹豫,一起跳进了溪涧,抛走了身上的最后一点束缚,忘情地浸泡着、搓洗着,也不知是谁先碰触到了紫花,并张开吞咬,发出了一声赞叹,其他的人立刻仿效,一起吞噬。

真香。

比人肉还要香!

六、苦楚的答案

阿丁向前;向上。

无际的黑暗之中,他象是可以辨别一切般行动迅捷。

越向上越冷,越向前越暗。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多远,他忽然听到了清晰的说话声。

是两个人。

两个陌生的声音。

一个道:看到没有?——右边的九个人在吃着紫光。

一个道:那应该是紫花吧?

看!左边的八个人也下水了,在说话。

听不到他们说什么。咦,有两个人在招手呢!冲我们!

——恩。是在向我们招手。……好像还在说些什么。

他们说什么呢?看,他们跨过溪涧了!

剩下的六个人在洗澡。天哪!都是赤身裸体的有伤风化!

右边的不也是?

真野蛮。

野蛮?一点也不。这叫返朴归真,回归大自然。回归原始。这种环境下,都是骷髅似的人了,谁还在乎谁呀!

喂!不要一棒子打死所有人啊!我是骷髅吗?本公子英俊潇洒风度翩翩玉树临风白马王子啸傲江湖,潘安宋玉见之甘拜下风史泰龙史瓦辛格见之自愧不如,本公子是帅哥!帅爷!帅呆了帅毙了帅晕了所有的美丽少女香闺怨妇!帅……

好好好你有完没完了?对对对是帅极了,丢帅保车的帅。看——那两人又回去了。

恩。他们在吃那些紫花。但是,我难道不帅吗?

有东西吃有东西喝就是好。……呃,对,真的,你真的很帅。

好?你不是说过,人的意志力是有限的,一旦有了缺口,所有的欲望都会像洪水泛滥般不可抑制地宣泄、狂泻!

我说过吗?我怎么觉得那是你说的?

就算是我说的吧。现在重新说一次。谁知道水里有没有毒呢?塞翁失马、焉知祸福。不吃不喝说不定会更好些呢。你不用心急。

不急能行吗?

怎么不行?我不就一点都不着急?——喂!我真地很帅耶!

我……你……

对,你是老大。我是老小。我听你的。不过,急又有什么用?你能做个法把水和食物变上来?我看你是不能。

……现在越来越亮了,连人的面目都能看清楚了。

看清楚又能怎么样?都是一样的丑陋可怕,没一点的美感!糟糕!他们怎么都不动了?……别是死了吧?

不会吧?是不是晕过去了?……或者,是也想睡觉了?

——喂!你看你看!那些紫光都过去了!白光也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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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共振传声。阿丁知道。

他对继续偷听这两人的谈话,已经失去了兴趣。

继续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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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上。向前。向上。向前……

寒冷的气流,席卷着他,包围着他、拒绝着他、追逐着他;手中之手,又恢复为僵硬。他继续着,无智无思一片空明(或是茫然)的向上、向前。当滴滴答答的水声响起,隐隐的亮光出现时,一阵深深的刺痛,忽然涌现。灵思的深处,也怪异地涌现起几句不知名、不知作者的诗:

为了一种召唤你注定要跋涉终生

不要为能找到什么追求本就是神圣

他呢喃着,呆立着,也不知过去了多久,才缓慢地移出了第一步。

而后是第二步。

第三步……

七步。

他的双目忽然呆住,他的双眼忽然瞪大。

他的身躯不由自主地跪下。

膜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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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前一片光亮。

紫色的光线,照耀着面前。在对面,是一个深潭。潭的周围,都是晶莹透亮的洁净之冰。冰是晶莹的。地是晶莹的。潭是晶莹的。在这晶莹的仿佛一尘不染的洁净中,却有着一些令人心悸的东西存在着。

衣衫的碎片。空背包。杂物。

一堆骨头。

连骨头也是晶莹的。那些令人心悸的、令人不忍再看的骨头,竟然也如同玉石般晶莹透亮,如同刻意雕刻的工艺品般令人心醉、心碎……

干净的碎骨。被剖为两半的长骨,所有的大大小小的完整不完整的骨头,都洁净地似乎刻意处理过,不留下一丝的软组织,都宛如玉石般纯净。

骨头不远处,是些黑色的网状碎片。

——潭壁一人多高的玄冰之中,有一个头。

白肤黑眸。

白肤白。黑眸黑。白肤的面目,是平静与安详;黑眸的深处,是焦急、惊诧、悲哀、喜悦、愤怒、无奈、关怀、憎恨、是一切。是一切存在着的情感。

阿丁跪下。

膜拜。

他终于为自己找到了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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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水喝什么?

喝尿。

——尿喝完了呢?

喝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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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食物了吃什么?

吃所有能吃的。哪怕那是苍蝇蚊子。

——连那些也没有呢?

还有人。

——吃人?

对。吃人。

阿丁叩头。

抬头。

(感谢上苍。感谢这终于找到的答案。)

——或者,他所苦苦寻觅的,也正是这个答案?

——或者,他的一生,其实也只是为了这个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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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的/地又塌了/在生命到来前/你要保存她。

——生命之最初,原本只是为了学习、掌握。学习一种奸诈、掌握一种邪恶。然后,才能完成自己的使命。

——生命之最终,原本只是为了学习、掌握。学习一种美丽。掌握一种永恒。然后,才能够换上另外一件保护服,以更奸诈、更邪恶的姿态,更美丽、更动听的谎言,去适应新的环境,完成新的使命。

亲爱的,你已经完成了你现在的使命。你将会更美丽,你将会更动人。如果,你愿意适应那些新的环境,你就安息吧。否则,就向那些邪恶挑战。在新的一生里,学得更虚伪、更卑鄙。

去充当他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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