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唐锦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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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唐锦绣- 第78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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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言罢,双手狠狠一勒马缰,胯下战马一声长嘶,四蹄发力,朝着苏定方的座船便奔了过去。

    苏定方的旗舰一直停靠在码头边,这会儿起锚升帆,船舷刚刚离开码头一尺有余,却见丘行恭胯下的战马异常神骏,奔至码头边一跃而起,四蹄腾空,下一刻便跃至苏定方面前的甲板上,差一点就将苏定方撞倒在地。

    战马巨大的重量加上飞越而来的前冲之力,若是撞上了,骨断筋折都是轻的,搞不好就是一团肉酱……

    苏定方吓了一跳,连忙后退两步,指着丘行恭厉喝道“丘大将军疯了不成?某乃是皇家水师都督,奉命前来长安运送稻米,尔这般猖獗狂妄,难道就不怕军法不容么?”

    “去你滴娘!”

    丘行恭怒骂一声,反身下马,一反手便将腰间的横刀抽了出来,雪亮的刀刃下一刻便搁在苏定方脖子上,面目狰狞,双目喷火,咬牙道“休要拿狗屁军法吓唬老子!怎地,是不是苏大都督做了什么十恶不赦之事,唯恐被老夫查出来证据,所以才急着开船逃离?”

    利刃加身,苏定方却全无惧色,怒目瞪着丘行恭,厉声道“大将军休要自误!若是此刻下船,念在您以往之功绩,某不与你计较,今日之事就此作罢!”

    丘行恭怒瞪双眼,眼眸之中流露出森寒的杀意,大手微微用力,锋锐的刀刃已然割破苏定方脖子上的肌肤,一丝鲜血涌出,顺着雪亮的刀身缓缓流淌。

    “再敢聒噪,老夫舍了这一身官袍头上爵位,亦要一刀宰了你!”

    苏定方深吸口气,闭上嘴。

    他不怕死,有着军人无畏的作风,而且就算丘行恭此刻将钢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以他的身手,照样可以反戈一击将丘行恭击倒,然而这么做却是要冒着极大的风险,他看得出眼前的丘行恭已然处于狂暴丧失理智的边缘,现在用自己的刚强去挑战对方的底线,殊为不智。

    万一被丘行恭舍命一击丢了性命,那得有多冤?

    可是这……到底是为什么?

    苏定方被丘行恭钢刀加颈,一众水师校尉兵卒投鼠忌器,纷纷刀出鞘箭上弦,站在苏定方身后虎视眈眈的盯着丘行恭,只要对方稍稍露出一丝一毫的懈怠疏忽,便会立即扑上去将其乱刀分尸万箭穿心!

    别提什么大将军,丘行恭此刻的行为依然是挑衅整个水师,苏定方乃是水师统帅,按军令,所有水师兵卒此刻尽可以将其击杀,非但不用受到半点责罚,反而是大功一件!

    旗舰陷入沉默,其余水师兵船一时间群龙无首,丘行恭带来的兵卒一个个红着眼珠子游水上船,强横的予以缴械,继而搜船!

    若是水师主力作战兵卒,岂会惧怕于区区数百步卒?但是此行只是运输稻米以及一件秘密任务,是以苏定方并未带上纵横七海的水师悍卒,仅仅是召集了一些辅兵,驾船运输。被凶悍的右武侯卫兵卒一个照面就给干趴下一半,余者噤若寒蝉,加之迟迟不见主帅旗语号令,一时间只能避让其锋,任由船上船下的搜查……

    旗舰上,苏定方盯着丘行恭,缓缓说道“末将素来尊敬大将军之军功,可大将军今日之行为,着实令末将不解,不知大将军可给末将一个解释?”

    丘行恭恨声道“解释?你特么是谁?不过是李靖身后的一个狗腿子,也配跟某要解释?”

    苏定方浓眉紧蹙,闭嘴不语。

    对方的行为实在是太过突兀,这般胁迫一个水师都督,而后又控制了水师战船,事后要如何跟陛下交待?

    就算是丘行恭身为十六卫大将军,可是军法面前,岂能容情?

    这人到底是发了什么疯……

    时间仿佛凝固一般,旗舰上对峙双方陷入沉默。

    岸上也早已乱作一团。

    少顷,一艘水师战船脱离船队,逆流而上缓缓行驶到旗舰之侧,船上的右武侯卫兵卒站在船首,冲着丘行恭悲声呼道“大帅!找到了!公子的尸身找到了!”

    苏定方陡然色变,惊愕的看着丘行恭“不对……”

    话音未落,猝不及防下已经被丘行恭飞起一脚踹在小腹,整个人腾云驾雾一般倒飞出去,“蓬”的一声跌落在甲板上,整个人胃部痉挛,缩成一团。

    身边的部下一见苏定方脱离丘行恭的掌控,当即刀箭挥舞,就待将冲上去将丘行恭拿下。

    “住手!”

    苏定方忍着剧痛大喝一声,制止了部下的行为,疼得额头冷汗直冒。

    若是他刚才没听错,那兵卒说是在船上发现了什么公子的尸首?

    难不成是丘神绩的尸首?

    这怎么可能!

    忍着剧痛,苏定方爬起身,便见到丘行恭已经踩着船舷,身形大鸟一般腾空而起,跃上一侧的战船。

    苏定方命兵卒搭好跳板,自己紧随其后,也上了那艘船。

    一个浑身赤裸的尸体被右武侯卫的兵卒自舱底抱了出来,轻轻放在甲板上,丘行恭发出一声悲怮的嚎叫,一个箭步扑上前,跪在尸体身侧,搂着已然僵硬的尸体,放声大哭。

    右武侯卫的兵卒亦是各个带泪,神情悲愤。

    一时间,一股悲伤的氛围弥漫了整个河道……

    苏定方心底并未有多少悲伤,顶多算是有些同情,丘行恭一向性情暴虐,虐俘、杀人、挖心、食肝这等残虐之事不知做了多少,天道有轮回,往昔施加于弱者之身的暴虐,今朝还施于其子之身,正所谓循环报应不爽。

    他上前一步,不理会右武侯卫兵卒的怒目而视,细细打量一番那尸体,的确是丘神绩无疑……

    可是丘神绩死于扬州西津渡,却怎地尸体出现在水师的船上?

    而且……

    苏定方双目一凝,厉声喝道“船上的兵卒呢?”

    每艘战船皆有十几名至二十几名不等的兵卒守卫,然而现在甲板上除去跟随自己上船的亲信护卫,便是右武侯卫的兵卒,这艘船的兵卒哪去了?

    难不成……是被发现丘神绩尸体之后愤怒的右武侯卫兵卒给杀了?

    一个右武侯卫的校尉怒声道“这些兵卒见杀害公子的事情败露,尽皆自尽而亡!哼哼,难道以为一死就算完了?公子之仇,血债血偿!”

    其余右武侯卫的兵卒亦是群情激愤,大呼道“公子之仇,血债血偿!”

    苏定方面色大变,急忙进入舱中一看,横七竖八倒在舱中,上前俯身验查,发现皆是中毒身亡,面容青黑可怖,且尸体柔软尚带着温热的气息,显然刚刚死去不久。

    听着舱外丘行恭的悲号,右武侯卫兵卒的怒喝,苏定方身上一片冰凉……

    丘神绩到底是何人所杀?

    为何要将尸体放在水师的船上,嫁祸给水师?

    所有的线索全都断了!

    更加重要的是,丘行恭如何知道丘神绩的尸体藏在水师的船上?

    是谁给他通风报信?

    这些死去的水师兵卒显然是跟整件事情脱离不了干系的,不可能有人背着这些人神不知鬼不觉的将丘神绩的尸体弄上船,然而这些兵卒到底是被人投毒灭口,还是集体服毒自尽?

    若是被灭口还好,可若是集体服毒自尽……那就是死士啊!

    二十几个为了嫁祸于人可以轻易牺牲掉的死士……这是何等人才能拥有的实力?

    反过来说,为了嫁祸于人可以轻易牺牲掉二十几个死士……这样的主子有拥有着何等恐怖的实力?

    苏定方意识到自己陷入了一个巨大的麻烦!

    不仅仅是他自己,恐怕幕后之人的真正目的,却是这支水师的实际掌控者——房俊……

    。

第一千五百五十九章 御前() 
丘行恭宛如一头愤怒的雄狮,嚎哭了一阵,放下儿子的尸体,站起身,充血的眼眸恶狠狠的盯着苏定方,似乎下一刻就会张开血盆大口,将苏定方的脖子咬断,饮尽鲜血!

    苏定方怡然不惧,平静的和丘行恭对视。

    两人身后的兵卒则剑拔弩张怒目相视,只待自家大帅一声令下,便将手里的横刀弩箭插进对方的身体!

    丘行恭怒发戟张,瞪着苏定方,一字字道:“刚刚不是跟老夫要解释么?现在,给老夫一个解释!”

    苏定方稍稍松了口气

    看得出来,丘行恭尚未完全失去理智,或许他认为杀人凶手不是自己,亦或许他的真正目标不是自己无论如何,现在不用火并,就是最好的形势,否则一旦右武侯卫和水师彻底撕破脸不死不休,那样的后果实在是太过严重。

    吸了口气,苏定方缓缓道:“此事,某毫不知情,令郎非我所杀,其尸体更非某掩藏。某会通知刑部与大理寺,彻查此事,还望大将军能够保持冷静,勿要被真正的凶手逍遥法外,并且借刀杀人。”

    他相信一个能够在生死之间冲杀出来并且身居高位的人,就算平素再是如何暴虐,智商也是没有问题的。

    虽然丘神绩的尸体在水师的船上发现,水师看上去无可推卸,实则却是漏洞重重。

    最起码,谁杀了人后会将尸体放在眼皮子底下?

    丘行恭一双眼珠子红得似乎能滴出血来,咬着牙道:“别跟老夫来这一套,今日老夫不取你之狗命,是因为老夫知道你不是主谋,顶了天只是一个刽子手,所以,洗干净你的脖子,等着老夫宰了主谋之后,再来取你狗命!”

    苏定方紧蹙眉头,没有说话。

    这个时候没必要跟丘行恭去做口舌之争,说什么他也不会信。苏定方目光移动,看着甲板之上的丘神绩尸体,赤|裸的尸体上布满箭疮刀痕,伤口翻卷着,因为鲜血早已流尽并且明显经过河水的浸泡,皮肉翻卷极其可怖。

    现在可是仲夏时节,一般来说尸体两三天就开始腐烂溃败,然而丘神绩的尸体保存得却无比完好,明显经过了防腐的药物处理,就等着将其完整的展示在丘行恭面前

    到底是谁干的?

    *****

    李二陛下在太极宫尚未等到齐王与房俊前来,却等到了丘神绩之尸体发现在水师船上的消息

    听闻丘行恭率领右武侯卫的兵卒与水师正在城南码头上对峙,双方大有一眼不可即刻开战之趋势,李二陛下顿时暴怒如狂!

    京畿之地,居然发生军队对峙这种事,是当他这个皇帝透明的么?

    当即下旨右武侯卫全部回归军营,无故不得擅自出营,命丘行恭、苏定方即刻进宫,同时命御史台、大理寺、刑部各自派出侍郎级别以上的主官彻查丘神绩被杀一案,三司会审!

    端坐在两仪殿内的李二陛下,面色铁青隐有雷霆乍现!

    须臾,齐王李佑与房俊一先一后进入大殿,一脸莫名其妙,两人先是被宫里的内侍宣旨之后引往神龙殿,半路却被告知陛下正在两仪殿房俊只是觉得事有蹊跷,李佑却吓得腿软!

    一般来说,李二陛下在神龙殿召集大臣,商谈的皆是一般小事,就算对臣子施以惩罚,亦是以“家长”的身份,并不会有多么严重。可两仪殿却截然不同,此处乃是除去太极殿外唯二的商议朝政之处,放在这里谈问题,一旦被惩罚,面对的就是国法

    李佑最是惧怕李二陛下,此刻吓得两股战战,刚刚进了大殿,便“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声音都在打颤:“儿臣叩见父皇,儿臣知错,还请父皇宽宥”

    房俊则冷静得多,只是一揖及地,施礼道:“微臣见过陛下。”

    一般情形下,皇帝这个时候会说一句“平身”,可是现在李二陛下坐在御座之上面容阴沉,眼眸之中厉芒乍现,却是一声不吭。

    皇帝不说“平身”,臣子如何敢起身?

    李佑还好,只是吓得满头大汗脸色苍白,趴在地上头也不敢抬,房俊却是弯腰施礼,只是一会儿便腰脊酸软仿佛刚刚历经了“三百回合”的大战一般,整个人都快要断成两截儿

    饶是如此,房俊也没敢起身。

    他最是了解李二陛下的性情,平素这位心情好的时候,顶撞几句也不是什么大事儿,但是每当他心情糟糕的时候,谁若是自持功绩不尊礼法,必然彻底惹恼这位皇帝,那可有的苦头吃!

    只是苦苦忍耐之余,心里琢磨李二陛下何故发这么大的脾气?

    自己最近棒槌脾气没发作,没干什么犯抽的错事啊

    两仪殿里呈现一种诡异的寂静。

    李二陛下高高在上端然稳坐,面容阴沉一言不发,实则心里怒火升腾杀意纵横,究竟是谁杀掉丘神绩,搅得朝中风雨如晦人心浮动?他不认为凶手是苏定方甚至是房俊,但是现在丘神绩的尸体被发现于水师的战船之上,无论是苏定方亦或是房俊都难逃干系,这令他愈发恼火,恨不得将真正之凶手挖出来凌迟处死!

    李佑吓得伏在冰凉的地板上,额头汗出如浆,连大气儿都不敢喘一口他最怕自己这位父亲,自然也最是了解父亲的性情,一般来说若是上来便破口大骂一顿,反倒没什么事儿,顶了天打几板子了事,可是眼下这般阴沉着脸,便证明是真正的怒气勃发,看来今日难以善了。

    房俊没李佑那么害怕,但是他真的坚持不住了,这等弯腰的鞠躬的姿势比跑上一万米还让人难熬,甚至有一种下一刻腰就要折了的错觉

    心里难免腹诽:话说,咱好歹也是您女婿,咱这腰坏了,最后吃亏受苦的不还是您闺女么?

    但是转念一想,好像即便是自己腰折了,高阳那个丫头也不会寂寞受苦,家里没吃的了,可以出去打野食儿啊,那丫头可是有前科的

    这么一想,心里越发郁闷了。

    今天这位陛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殿内的内侍禁卫各个眼观鼻鼻观心,一声不吭,彷如泥胎陶塑。

    到了最后,不仅李佑吓得大汗漓淋,房俊也冒汗了,就在他琢磨着要不要奓着胆子直起腰,哪怕拼着被责罚一顿也要挽救自己的老腰之时,忽闻殿外脚步声响,继而内侍奸细的嗓音响起:“右武侯大将军丘行恭,皇家水师都督苏定方觐见——”

    御座上的李二陛下终于开口:“宣!”

    声音低沉,语气冷冽,大殿之上仿佛刮起了一阵阴风

    须臾,脚步声在大殿门口响起。

    继而——

    “陛下!呜呜呜,请给老臣做主!”

    丘行恭墩厚壮实的身影出现在大殿门口,口中放声哭嚎,几个箭步便窜到御座之前,不顾左近厉声喝叱的内侍禁卫,一把扯住李二陛下的衣袍,哭得惊天动地涕泗横流

    苏定方紧随其后步入大殿,神情凝重的与正保持弯腰施礼姿势扭着脖子望过来的房俊视线交汇,微微摇头,示意房俊不要多说话,这才站到房俊身边,躬身施礼,恭声道:“末将苏定方,觐见陛下。”

    李二陛下没有因为丘行恭扯住自己的衣袍嚎哭而有丝毫不耐,反而轻轻拍了拍丘行恭的肩膀,温言道:“人死不能复生,行恭勿要悲怮,朕答应你,必将凶手找出来,令其血债血偿!”

    固然他对丘行恭平素行事多有不满,但是说到底,这毕竟是跟随自己南征北战立下赫赫战功的忠心部下,现在落得一个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下场,如何能不同情?

    丘行恭老泪成行,涕泗横流,嚎哭道:“老臣一生征战,去不想落得个老年丧子之结局,心中之痛苦,不足道也!望陛下念在老臣多年鞍马功劳的份儿上,准许老臣能够手刃凶手,报此血仇!”

    李二陛下眉头微微一蹙,国有国法,岂能容你手刃凶手?

    不过此刻丘行恭心情悲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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