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唐锦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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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唐锦绣- 第5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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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处弼觉得房俊心机深沉,实则论起阴谋诡计,两个房俊也抵不过一个李义府!

    他这边一说完前因后果,李义府稍作深思,便说道:“府尹处理得极为正确!程务挺在长孙澹遇害之后便抵达现场,必然会将那边完全封锁,然后第一时间赶回来通知、请示府尹。而那长孙濬却能够如此快速得到长孙澹遇害的消息,并且悍然做出应对感到大理寺告状,若是全无凭持,怎能如此迅捷?若是下官所料不差,长孙濬手里必然有能够将府尹攀扯进去的证据,甚至在凶案现场,说不得也有不利于府尹的证据……”

    房俊愕然道:“你是说……长孙家是在施行苦肉计,自己将长孙澹杀掉,然后栽赃嫁祸于本官?”

    虎毒尚不食子,长孙家就算是再没有人性,也不至于如此狠毒吧?

    牺牲掉一个嫡子,就为了陷害他?

    听起来实在是有些不可思议。

    李义府眉毛一挑:“倒不一定是长孙家故意如此,但是绝对不能排除长孙家顺水推舟的可能。反正长孙澹已经死了,若是能够凭此构陷府尹您,何乐而不为呢?”

    房俊默然不语。

    他不信任李义府的人品,但是绝对不会质疑他的能力和心机……

    李义府说道:“府尹你的应对极为得当,凶案现场必须控制在我们手里,一旦发现任何不利于府尹您的证据,都要及时毁掉,万万不能够流传出去,否则必然是天大的麻烦。那件事情此刻发动亦未尝不可,将全天地下的目光都吸引过来,把这潭水彻底搅浑,然后才能有足够的时间来从容应对,转圜自如。”

    一个顶级门阀的嫡子被杀害,是足以震动天下的大事件。所有人的目光都会聚焦于此,稍稍有一点风吹草动都会被无限度的夸大。

    房俊在这件事情当中处于被动地位,这对他是极其不利的。

    那么就只有用一件更大、更轰动的事情将目光和注意力都引走……

    两人正低声商议,外间有书吏来报,皇帝有请……

    *****

    太极宫,神龙殿。

    李二陛下一身常服,刚刚洗过的头发绾在脑后,端坐在书案之前看着“百骑司”呈递上来的奏报,面色阴沉似水,一言不发。

    书案之前,李君羡束手肃立,悄悄咽了咽唾沫,低声说道:“……此事是末将的疏忽,只是跟随程务挺率领的房家部曲,悄悄的尾随其后,却不曾想居然有人先程务挺一步,在驿站当中将长孙澹杀害……”

    他主动认错。

    但是这个错显然并不应当让李君羡来背……

    李二陛下重用“百骑司”,却一直严防“百骑司”向长安之外渗透。他知道这一支精锐之师一旦放出去,有着诸多特权的他们就好似一头猛虎,不可遏止。

    故此,“百骑司”一直以来的任务都是在长安城中查探各方消息,出了长安,就如同没了牙的老虎,心有余而力不足。

    此次长孙澹被发配充军,“百骑司”暗中已然侦探到房家部曲的异常动向,故此紧紧尾随其后,却不曾想想要杀害长孙澹的房家部曲尚未动手,长孙澹便莫名其妙的死掉了……

    而且李君羡在将此事上报给李二陛下的时候,李二陛下的旨意是“尾随其后,尽管其变”,明显只要掌握事情的经过就可以了,就算是房俊杀掉长孙澹,李二陛下也不打算管……

    但是身为臣子,事情脱离了掌控出现了变数,自然要将责任揽在自己身上,难道要说是陛下你让我只看着不插手的?

    李二陛下沉声道:“凶案现场现在情形如何?”

    李君羡道:“尽在京兆府的掌控之中,刚刚程务挺返回京兆府当面请示房俊,因为当时房俊的值房之中唯有李思文、程处弼、以及房俊本人和程务挺,故此并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但是随后程务挺便召集京兆府的侦缉高手前往凶案现场,并且抽调了几百兵卒,明显是要紧紧封锁凶案现场,不使旁人接近,杜绝别人在现场做手脚的机会。”

    京兆府之中自然有“百骑司”的眼线,但是当时房俊的值房之中尽是房俊的亲信好友,却不可能这般轻易的被“百骑司”窥视到详情。

    李君羡甚至在想,自己领着“百骑司”尾随在房家部曲之后,房俊到底知不知道?

    若是不知道,显然房俊的警惕性有点低,这不太符合房俊一贯谋定而后动的风格。

    若是知道……

    只能说明房俊在皇帝心中的地位依然高不可攀。

    他要去杀掉长孙澹寻仇,就这么大咧咧明目张胆的在“百骑司”的眼皮子底下行动,根本不怕皇帝知道之后会生气。

    而陛下呢?

    明知道房俊要去杀掉长孙澹,却只是叮嘱“百骑司”要“紧随其后,静观其变”……

    就这么在一旁看着,任由房俊胡作为非。

    李二陛下放下手里的奏报,叹气道:“不是防止别人在凶案现场做手脚,手脚必然在杀人的时候已经做下了,房俊这只是在杜绝消息泄露出去。他已经想到,凶案现场必然会存在对他极其不利的证据,否则长孙家何以会反应这般迅速,而且一出手便是将官司打到大理寺这般笃定?”

    心中微微感叹,世间皆流传房俊是个棒槌,做事冲动性格火爆,喜欢直来直往嚣张跋扈。可是又有几个人能看到其性格之中的细腻,所有的“棒槌”都不过是一种保护色?

    而正是因为他“棒槌”的行事风格,哪怕跟关陇集团斗得剑拔弩张、如火如荼,出去令狐锁那个没脑子的蠢货之外,却也没人敢对房俊身边的人动什么脑筋。

    在外人看来,房俊是那种“有能耐你跟我单挑,打不过你我服气,但是你敢动我身边的人,我就敢烧你家房子”的浑不吝,这种人做事随性,不考虑后果,堂堂正正的对仗之外,谁没事儿敢去招惹?

    未几,有内侍禀告,房俊到了。

    李二陛下微微点头。

    李君羡站到一边。

    房俊是趴在一张软榻上被两个内侍抬着进来的,一进大殿,便说道:“请恕微臣身负重伤,不能起身施礼之罪。”

    李君羡眼皮跳了跳,心里琢磨着房俊这句话里到底有没有埋怨的意思?

    我的伤是你派人打的,所以我现在不能起身施礼,你就别怪我啦……

    李二陛下倒是神色如常,只是轻轻点头:“恕你无罪,就在软榻上趴着吧。不过你房俊学究天人,极其擅长奇技淫巧之术,能够为晋阳公主制作出轮椅这等令人惊叹之物,怎地就不能给自己也制作一个类似的东西,可以行动自如?”

    房俊说道:“陛下您别说,微臣还真就想过。比如微臣曾经制作过一种没有轮子的爬犁,用猎狗在前头牵引。微臣一扬鞭子,猎狗就拼了命的跑,拖着爬犁在雪地上行走如飞。看似是猎狗在拖着人,实则前进的方向的都掌控在人的手中,让猎狗跑它就得跑,想让往那边跑就往那边跑……”

    李二陛下顿时黑了脸,怒视房俊。

    李君羡咂摸咂摸嘴,脸色也黑了,怒视房俊。

    特么的,你是在骂我咯?

第一千一百五十八章 跟着你,你就得罩着我() 
    这话有两层意思。

    第一层,你李君羡就是皇帝的狗,皇帝让你干啥你就干啥,不懂拒绝也不敢拒绝,比如让你偷偷的跟着我的人……

    第二层,你李君羡就是拉爬犁的狗,虽然你再偷偷的监视我,其实你是被我赶着走的,让你知道的你都知道,不让你知道的你就不能知道……

    两层意思,却说了一个意思——你李君羡是条狗。

    李君羡如何不怒?

    若不是在皇帝面前,李君羡发誓自己会拔出横刀跟房俊决斗!

    哪有这么骂人的!

    但是这话听在李二陛下耳中却又全然不同。

    咱们是皇帝你的狗,你说咋滴就咋滴。可是这天底下的人却不全都是你的狗,总有人要跟你对着干,你根本指挥不动人家……

    咱们听你的话,你就得罩着咱们;那些跟你作对的人,你就得狠狠的抽他们的鞭子。

    不然听你话的人吃亏,跟你对着干的占便宜,长此以往谁还听你的话呢?

    这哪里是骂李君羡?

    分明就是跟李二陛下说:皇帝啊,微臣现在可能有麻烦了,甭管有理没理,你得罩着我……

    世间焉有如此无耻之人?

    一个狗拉爬犁,居然被他堂而皇之的将求救的意思寓意其中,说得这般恬不知耻又阴阳怪气……

    李二陛下气得不轻,此人怎地如此可恶?

    人家那边还未发动呢,你只是稍稍感觉到苗头不对,便急吼吼的在朕面前求助抱大腿,还能不能有点志气?你派遣属下部曲领着人要去将长孙澹干掉的时候,怎么就不怕人家找你算账?

    偏偏房俊这话说得还真就没错……

    天底下都知道咱是皇帝你的鹰犬爪牙,现在鹰犬要被欺负了,你若是不帮,会让人如何看待?

    会让跟着你的人心寒。

    房俊就差点说出那句经典的话语来:人心散了,队伍就不好带了……

    李二陛下自是不能不管房俊。

    “百骑司”侦查得明明白白,长孙澹之死与房俊毫无关系。无论是关陇集团施展苦肉计将房俊推下水,亦或是旁人意欲栽赃嫁祸,他都必须保住房俊。

    就算房俊当真杀了长孙澹,他早就打定主意力保房俊,何况现在不是房俊动的手?

    李二陛下运了运气,瞪着房俊,问道:“尔欲如何应对?”

    房俊说道:“微臣打算将那件事提前发动,一次吸引天下人的目光。不论凶手打算如何运作这件事,栽赃嫁祸是其绝对目的。微臣尚且不知现场的情形,可是可以肯定的是,必然会有不利于微臣的证据存在。凶手定然一方面在律法上构陷微臣,一方面发动舆论逼迫陛下让步,顺带搞臭微臣的名声,那么长孙澹是不是我杀的已然不重要。律法之上,微臣不认为能有什么充分的证据,而舆论这东西既有时效性、又有指向性,玩这个,微臣自认为不会输给任何人。”

    舆论是个什么东西?

    说它厉害,能够让高官落马、皇帝罪己;

    说它是个屁,只要皇帝打定主意不动摇,任你风狂雨骤,依旧巍然不动……

    单纯的舆论不会有任何杀伤力,它只有与绝对的权利融合在一起,才会爆发出无与伦比的威力。

    就比如元家事件当中,若房俊不是京兆尹,没有暗中派遣巡捕放水,一群老百姓怎么可能在长安城中冲击道德坊,使得一个簪缨世族灰飞烟灭?

    眼下这件事亦是如此。

    只要陛下能够稳住,能够抵挡住随之而来的舆论攻势,他房俊就稳如泰山。

    李二陛下沉吟道:“那件事……此刻发动,的确是仓促了一些。不过世间焉有万全之策,遇到问题解决问题吧,朕准许你发动。不过你要控制范围,谨慎处之。”

    那件事一旦发动,影响深远,稍有不慎便会惹得关中动荡。

    不过倒的确是转移视线的好法子……

    *****

    另边厢,程务挺带人赶往长安城西鄠县附近的驿站。

    未到驿站,在官道上边远远的见到前方的驿站人影幢幢,不知何时来了许多人。程务挺心中一紧,想起房俊的叮嘱,赶紧快马加鞭朝前赶去。

    到得驿馆门前,只见数十名身着皂色袍服的官吏围住驿馆,正与封锁驿馆的房家部曲对峙。

    程务挺赶紧下马上前。

    远远的,便听到为首的一位皂袍官吏厉声呵斥道:“此乃大唐地界,还有我们刑部不能管的地方、不能管的案件?识相的,速速退开,否则定然治你一个阻碍公务之罪,脊杖皮鞭、充军流放,你以为是说着玩的?”

    站在他对面的是一个面色黝黑的壮汉,铁塔也似的身躯矗立在门前,半步不让。一张黝黑的脸膛透着百战余生的淡漠与冷冽,语气平缓,声音粗糙:“某乃是京兆尹麾下当差,莫说你去区区刑部,便是政事堂、便是皇宫来人,也休想越雷池一步!除非有京兆尹的手令,否则谁都不进去!”

    那官吏气得半死,指着大汗的鼻子喝叱道:“反了你了!你们京兆尹只管地方,难道还能管得着我们刑部不成?”他手指向后面的人群里指了指,说道:“瞧见没有?那位便是刑部右侍郎,比你们京兆尹也仅只是低了两阶而已。你不让我进去,你还敢不让他进去?真是好大的胆子!”

    那大汉轻蔑的瞄了一眼他指的那人,心中哂笑。

    糊弄鬼呢?

    一个刑部侍郎不过是正四品下,距离京兆尹那是差了两级?就算老子不识数,三四级也有了吧!再者说,休说你一个侍郎,就算是六部尚书在房俊这个京兆尹面前不也是矮了一头?

    而且以房俊的脾气,哪怕你是个正一品的亲王殿下站在房俊面前,敢不敢以这种口气说话?

    锤不死你……

    大汉面色无异,冷冷说道:“某只有一句话,没有京兆尹的手令而想要进去驿馆,除非从某的尸体上他过去,否则——休想!”

    那官吏大怒,还欲再说,身后那位绯色官袍的刑部侍郎已经有些不耐烦,出言说道:“休要与他聒噪,咱们人多,将他们尽皆驱散便是!通知下去,此处驿馆现在起由我们刑部接管,任何人等统统闪开,否则便当场拿下投入刑部大狱,治他一个阻挠办差、贻误勘察之罪!”

    “诺!”

    一众刑部官差小吏大为兴奋,磨拳擦掌就待上前……

    他们人多,房家部曲只有十数人,看上去优势明显。

    孰料他黑脸壮汉一伸手就将腰间横刀抽了出来,明晃晃的刀身在阳光下耀目生花。

    紧接着,其余部曲纷纷抽出横刀,一时间驿馆门口“呛啷”之声不绝于耳。

    转眼之间,刑部诸人面前便出现一道林立的刀墙!

    刀光霍霍,杀气严霜!

    刑部诸人尽皆色变!

    那侍郎吓得脸色发白,怒道:“尔等是想要造反不成?”

    那黑脸壮汉声音平淡,冷冷说道:“吾等身受京兆尹之命,要严守此处,不得任何人入内。还是那句话,尔等想要进去,除非吾等尽皆战死!吾等不怕死,尔等怕否?若是不怕,那便来战,血溅五步,吾等毫无怨言。若是怕……”

    十数名部曲齐齐大喝道:“那就滚!”

    声音壮烈雄浑,惊得官道两旁枯树之上栖息的乌鸦纷纷振翅飞起,哇哇怪叫。

    都是跟随在房俊身边南征北战的猛士,此刻横刀立马,颇有一种沙场纵横、跃马扬刀的凛然杀气!

    刑部一众人等哪里经过这等场面?

    一个两个尽皆吓得面色如土、两股战战!

    似乎面前这一帮亡命之徒下一刻就能挥舞着雪亮的横刀冲上来,将他们当场斩杀、碎尸万段……

第一千一百五十九章 侍郎?照砍不误!() 
    驿馆门前,气氛凝重,一场血战似乎一触即发。

    刑部官差都有些懵,这特娘的都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楞怂货,怎地这般血性,一言不合就拔刀?

    这些官差平素吓唬吓唬老百姓,勒索勒索犯事的官员那是行家里手,便是勘察现场审理案情也都有一手,但是何曾面对过这样剽悍霸道的人?

    一个两个都有些手脚发麻呼吸急促,不约而同的看向那位侍郎打人。

    可是您拉着吾等说是有好处可拿,吾等才会随你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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