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唐锦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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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唐锦绣- 第5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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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辍!

    既然是河间郡王豢养的歌姬,那身份自然不同。

    依照大唐律法,贵族犯罪可以罚金赎罪,但是前提条件是必须要取得事主的同意。河间郡王府不同意长孙家罚金赎罪,那么长孙澹就必须依法办事。

    所有步骤完全合法,就算是长孙家想要翻案都做不到。

    除非他们能说通河间郡王李孝恭……

    但是关陇集团现在与皇族都得这般厉害,作为皇族代表人物之一的李孝恭怎会卖给长孙家这样的面子?

    所以,长孙澹的下场已经定下了——在大狱之中被轮了一顿,菊花残满地伤,而后忍辱负重希翼这等丑事不会现于人前,此事却依然要传遍天下。

    在颜面丧尽之后,还要被发配西域充军……

    杜楚客又问道:“那程处弼、李思文应当如何处理?”

    “口供俱在,程处弼见义勇为、仗义出手,实乃大唐青年当中之才俊、官员当中之楷模,让《贞观周报》发一篇社论,讨论一下精神建设问题,将程处弼树立为典型,号召全体大唐青年向他学习。”

    利用宣传口径突出程处弼的伟光正,实则贬低长孙家的教养,这种事情对于房俊来说再拿手不过了。

    杜楚客彻底无语。

    好么,和着你兄弟不仅打人白打,打完了还得吹嘘一波,你咋不干脆再给发点奖金呢?

    长孙澹这人得有多蠢,没事儿干你招惹房俊干嘛?

    这回好了,就算是这条命保住了,下半辈子都得活在阴霾当中,心中阴影常留……

    *****

    自打京兆府成立的那天开始,便以一种截然不同的姿态出现在世人眼中。

    自古以来,官员、士族都是高高在上俯视众生的存在,一旦进入这两个阶级,立马高人一等,下巴都能翘到天上去……

    所以才会有“官老爷”的称呼,实在是普通百姓无奈之心声。

    “门难进,脸难看,事难办”这“三难”问题自古以来都是社会上存在的常态,官员们别管出身如何,一旦披上那件官袍戴上那顶乌纱,似乎立马摇身一变成为人生人,可以面对那些蚁民随便压榨肆意鱼肉。

    “三难”是官府的老大难问题,看似亘古以来皆是如此,却是社会阶级的缩影。若是将之认为只是一种官员的作风问题,那就大错特错。往往正是因为官员的这种态度导致阶级对立尖锐、社会矛盾激化,一旦遭遇天灾人祸在有心人的鼓动之下立即便会凸显出来,甚至引发一场足以动摇帝国根基的风波……

    是以,房俊在京兆府设立之后,一直不断的强调京兆府要打造出公正、廉洁、务实、高效的作风,通过种种手段检查京兆府官员的作风问题,发现一个处理一个,绝不姑息。

    房俊甚至将京兆府正堂里那块“秦镜高悬”的匾额拆掉,换上自己手书的一块匾额。

    上面是银钩铁划的八个大字——空谈误国,实干兴邦……

    故此,京兆府的廉洁程度以及办事效率一直以来都是京师各部衙门当中的翘楚,非但各部主管人人艳羡,便是长安百姓亦都交口称赞。

    而在“醉仙楼杀人事件”这件事情上,京兆府的效率更是堪称神速。

    第一天下午人犯、证人尽皆锁拿,而后收集证据、录取口供更是在一夜之间完成。翌日清早,京兆府的处理决定便出台,通过新一期的《贞观周报》广而告之,使得整个关中人尽皆知。

    长孙澹蓄意谋杀,致使河间郡王府的歌姬头部受到重创,现在毫无意识、人事不知,极有可能永远无法苏醒。而且在受到劝说阻拦之时蛮横暴戾,不知悔改。

    因其态度极其嚣张、性质及其恶劣、影响极其深远,故此判处长孙澹发配西域边军效力三年,以儆效尤。

    程处弼虽有伤人举动,但其动机在于制止犯罪,而且效果极其明显,若非他见义勇为挺身而出,无辜的歌姬已然被殴打致死。

    故此,京兆府判处程处弼无罪,当即释放。

    并且对程处弼的这种行为颇为赞美之词,什么忠肝义胆、铁血丹心,什么仁义厚重、国之柱石……号召全体京兆府百姓向勇敢无畏的程处弼学习,净化社会风气,打造和谐社会,最后甚至来了一句“典礼于斯而备,教化所由以兴”……

    关陇集团对此默然不语。

    是长孙澹破坏彼此的底线在先,那就必定要接受惩罚。只是充军而已,又不是砍头车裂,已经足以显示房俊的仁慈和克制。

    当然,随后传出的长孙澹在牢狱之中被轮了一遍的消息,关陇集团也没有太大的反应。包括长孙无忌在内尽皆长长出了口气,这样才对嘛!

    长孙澹可是想要打死房俊,以房俊的脾气,若是简简单单一个发配充军才会让人担心,怀疑房俊必定会在背后搞什么阴谋诡计。而用这种下流龌蹉的手段将长孙澹折腾得这么惨,就证明房俊心中的这口气已经出来了,长孙澹才算是彻底安全……

    只是据说卢国公程咬金在听闻京兆府的判决之后,于府内大笑三声,连连夸赞虎父虎子、后继有人,甚为得意。

    总之,各方反应尽皆满意。

    唯一不满意的或许只有长孙澹……

    按理来说,发配充军之人在判决之后不得返家,要即刻押赴充军之地。不过好歹是长孙家的嫡子,房俊给了个面子,让长孙家先将人领回去,三日之后在上路。

    对于这个明显的违规行为,倒是没人急赤白咧的去弹劾房俊。

    法理不外乎人情,何况是长孙家的人?

    长孙澹被家中派人接回去,一进大堂,看着熟悉的厅堂、熟悉的面孔,恍如隔世。想起自己这一日以来的悲惨遭遇,感受着身体上菊花已残、美玉蒙尘的伤痛,一时间悲从中来,放声大哭。

    哭声悲怮奔放,撕心裂肺!

    堂上数位长孙家的族老、子弟一时恻然,默然不语。

    自然是理解长孙澹的悲怮,那是一种怎样的折磨啊,想想都让人菊花一紧,遍体生寒……

    长孙澹越哭越大声,借此来抵消自己的尴尬。

    身体固然承受疼痛,心理固然饱经摧残,却比不得他此刻脸面被剥得一干二净的无地自容。

    房俊,简直就是特么混蛋!

    老子都已经忍气吞声,默默承受这种非人的折磨了,你特娘咧居然还要传播得沸沸扬扬!现在自己被一群大汗轮番爆了菊事情已然是天下皆知,这叫自己以后还如何做人?

    有些事情固然发生了,缩起脖子自欺欺人也可以全当没发生过,但是搞得天下皆知就完蛋了,乌龟都没得当……

第一千一百五十四章 上路() 
    面对悲悲切切、凄凄惨惨、饱受摧残的儿子,长孙无忌还能说什么呢?

    只能叹了口气,宽慰道:“至少……命算是保住了,那房俊这般歹毒的办法惩治与你,心中的恶气已出,定然不会再纠缠此事。去军中也好,咱们长孙家以军功起家,现在却是在军中毫无影响力,你此番要好生历练,只要立下军功,谁人敢不对你另眼相看?”

    这话说的暖心暖肺,可是谁信?

    堂中诸人尽皆闭嘴不言。

    长孙澹这哪里是去军中历练?这是发配充军啊!

    哪怕是战死在沙场之上,都没有一丝半点的功勋……

    况且背负着“被**”的名声,在军伍之中那种阳刚之气雄壮无比的环境之下,怎么可能被重用呢?

    说不得,有那龌蹉之人会陡生歹意,再给长孙澹轮一遍。

    反正暴都暴了,险阻道路已然通畅,大家都出出进进的走一遭岂不是尽皆爽快……

    当然,若是长孙澹当真战死在西域,那倒是皆大欢喜之结局。

    现如今长孙澹已经沦为长安笑柄,连带着长孙家亦是颜面尽失,声誉尽丧。大唐首重军功,如果长孙澹战死西域疆场,将会洗刷掉一身耻辱,成为二十年来长孙家族第一个战死疆场的嫡系子弟,算是不可多得的荣耀。

    只是这种话只能在心底嘀咕,却是不好说出口。

    到底是一家人,既要重视亲情,亦要维护长孙无忌的颜面……

    长孙濬上前搀扶长孙澹,面色愤慨,愤然道:“六弟放心,哥哥身在长安,定然会将这个场子找回来!吾长孙家子弟,岂能容得旁人这般欺辱?”

    长孙澹悲愤道:“二兄,定要为兄弟报仇哇!兄弟这辈子算是毁啦,呜呜呜……”

    自从回家,他心里是又羞愧又窘迫。

    这会儿终于靠上主心骨,岂能不倾吐一番心中委屈?

    “闭嘴!”

    一位须发皆白的族老戟指喝叱道:“尔自作主张,险些将长孙家陷于危机尚不自省,反而失|身于腌臜贼寇,使得吾长孙家族蒙羞!现在兀自不知自己错在何处,还要一再的去挑衅那房俊,尔是要看着长孙家自绝于关陇集团,又不溶于陛下么?”

    长孙无忌脸色铁青。

    这好歹是他的嫡子,却被如同豕突犬一般喝叱……

    偏偏是自己的儿子犯错在先,又沦为天下笑柄,他亦是无话可说。

    只得沉声说道:“且先去后宅安顿,让府内郎中好生诊治吧。”

    长孙澹只好闭嘴,乖乖的回到后宅,让郎中给他诊治。那郎中医术不知如何水准,见识倒是颇为广博,对于这种被强行走旱路的情况见惯不怪,由此而遭受的创伤亦是心中有数。

    只不过自家六郎这创伤有些严重……

    不过想一想也就释然,毕竟是被轮了好几遍,没有是东西脱落出来已经算是不幸当中的万幸。

    仔细的敷了药,又开了一个方子,细细叮嘱一些注意事项,这才告辞。

    几个妻妾这才悲悲戚戚的围拢上来,嘘寒问暖,温柔小意。

    长孙澹趴在炕上,用被子死死的蒙住头,疯狂一般大叫道:“出去!统统给我滚出去!你们以为老子不知道你们的心思吗?都想看老子的笑话是吧,都想知道老子是怎么被蹂躏的是吧!滚!都给我滚!用不着你们假惺惺……”

    他此刻的心情是敏感而脆弱的,不能承受哪怕一丝半点的讥笑与嘲讽。越是面对自己亲近的人,越是觉得面皮被狠狠的撕开,越是无地自容!

    妻妾们吓得噤若寒蝉,战战兢兢的跑了出去。

    屋内的长孙澹头拱在被子里,放声大哭。

    悲怮欲绝……

    三日之后,京兆府衙役上门,敦促长孙澹即刻启程上路,赶赴西域军中。

    长孙无忌一句话没说,只是叮嘱长孙澹万事小心。

    他不是不想让京兆府宽限几日,可是他知道这种话说了也是白说。京兆府上下被房俊牢牢把持,哪里有别人说话的余地?自己贸然提出,被拒绝是一定的,最后疼的是自己的脸……

    长孙澹只得忍着伤痛,悲伤上路。

    所幸房俊并没有做得太绝,允许长孙家派遣两位郎中一路相随,照料长孙澹的伤势。

    京兆府派遣四名兵卒,羁押长孙澹上路。

    当日上午便出得长安城,一路向西,径自赶往西域。

    长孙澹回头望望长安城厚重雄浑的城墙,心头又是凄凉又是愤恨。今日落在你房俊手中造了这场险厄,他日待我重回长安之时,定然要与你不死不休!

    这一天初次赶路,众人俱乏,加之长孙澹有创伤在身,只是将将走出二十来里。

    翌日出发,又走了不远。

    因为此时天气严寒,长孙澹床上颇重,走了几十里路便再次发作,血染裤裆……不得不早早安顿在官道旁的一处驿馆之中。

    四名京兆府兵卒自然满腹抱怨。

    一人不悦道:“这般走法,何年何月能到得了西域?”

    另一人亦是不满:“这等身骄肉贵的世家子弟,你能指望他们两条腿走的动路?且熬着吧,大抵入夏的时候咱们才能回返长安……”

    几人心中不满,只是畏惧于长孙家的权势,却只能将不满放在心里,不敢多言多语,任由长孙澹磨磨蹭蹭。

    长孙澹心里也憋屈!

    倒不是他故意拖延行程,实在是后庭所受创伤太过严重,稍稍迈动步子便是一阵阵钻心的刺痛,宛如生生被撕裂一般剧痛难耐。走得几步,便是血淋淋黏糊糊一片……

    几个兵卒骂骂咧咧,他自然看在眼中。

    心中固然不爽利,却也知道这一路上要与这几位颇多接触,若是此刻结下怨仇,难保这几人对自己不利。

    据说自打前隋那会儿至今,但凡是充军发配的人犯若是得罪了羁押的兵卒,亦或是人犯的仇家给羁押的兵卒使了钱财,往往会在半路上寻一处阴气森森地势险恶之处,将人犯宰杀之后就地掩埋。

    古往今来,自长安而出前往西域于岭南这两处充军之地的路途上,不知道结果了多少英雄好汉……

    长孙澹可不认为自己长孙家子弟的身份就能高枕无忧,谁晓得这几人是不是房俊派来的死士?

    只得忍着气,打发随行的郎中使了钱财在驿馆之中叫了一桌奢华的酒菜,给几名兵卒享用。

    好好的顺承着吧,哪怕是房俊派来的死士,也得先行稳住,暗中观察……

    入夜,长孙澹在火炕之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那处遭受重创,所承受的痛楚比之断手断脚尤甚,每一时每一刻都是一种触及灵魂的折磨,疼得人恨不得手持钢刀自己给自己来个了断,再也不用承受这种非人的痛苦……

    两个郎中忙前忙后,亦是半宿没睡。

    直到后半夜给长孙澹敷了药,又侍候他喝了药汤,长孙澹又累又困又乏,终于沉沉睡去。

    月黑风高,银霜遍地。

    一队骑士风驰电掣的接近驿馆……

    到得驿馆门前,早有被惊醒的驿卒守在门口,大声喝问道:“何妨人等,居然寅夜纵马,扰人清梦?”

    为首的骑士身在马背之上傲然不动,身边骑士则纷纷下马,有人从怀中掏出一个腰牌丢了过去。

    那驿卒接着,凑近门前的灯笼看了看,赶紧恭恭敬敬的将腰牌还了回去,语气谄媚道:“未知是贵人当面,都是小的眼拙,恕罪恕罪。夜漏更深,还请贵人且进驿馆内歇息。”

    马上骑士巍然不动。

    其余人则大步向驿馆大门走去,到得驿卒近前,一人长臂一伸,“呛啷”一声抽出腰间的横刀,猛地一刀斩在驿卒的脖子上。

    月冷清辉,刀光如水。

    一颗人头滚落,滚热的鲜血喷泉一般喷涌出来,洒落在地,融化了一地银霜……

第一千一百五十五章 屈突诠问计() 
    长安城中,关于长孙澹在京兆府大狱之中的遭遇早已哄传,惊呼者有之,谩骂者有之,惊为天人、拍案而起者亦有之……

    有人觉得房俊做得过分,杀人不过头点地,这般让人遭受如此之耻辱,有违君子本分,道德败坏。

    也有人觉得如此甚好,那长孙澹都已经想要将房俊打死了,这已是死仇,跟仇人还讲究什么君子道德?自然是怎么解恨怎么来!这些人非但不觉得房俊做得过分,反而觉得房俊能够克制自己没有让长孙澹在大狱之中来一个“暴毙而亡”,已经算是足够仁慈了。

    别说什么耻辱不耻辱的话,好死不如赖活呢……

    舆情汹汹,褒贬不一。

    自然也就无人再去关注为何在这次的案件当中,被打者被充军发配,打人者反而得到“见义勇为、道德标兵”的嘉奖……

    京兆府值房当中,李思文、程处弼以及刚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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