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自己好不容易挤进去又被挤出来,我简直要被气炸了!
我咬着牙站在回廊最后面,瞪着前头层层叠叠的糙衣大汉,狠下了决心,一定要挤进去!
结果就在我再次冲上去的时候,不知道哪里突然冒出来一双手,从背后箍住我,死命往后拖。
我又惊又急,顿时挣扎不已。这时,小丁的声音却在耳边响起。
“哎哟,小姑奶奶,消停会儿!跟我来!”
闻言我立马冷静下来,快速转头,小丁已经放开我跑到了被锁住的后厢楼梯门前。
我眼轱辘一转,跟着打开楼梯门的小丁,悄悄猫上二楼。
一直到二楼东面的凭栏处,小丁才停下来,我学他蹲着身子,从凭栏处的孔往下看,果然可以一览无遗。
舞台坐南朝北,刚才的那个绝世美男是坐在北面厢房中,面向舞台。看样子,他就是传说中的杜懿杜公子了。
而我和小丁在的这个角落,等于是处在一个别人看不到的死角,而我们又刚好可以看到那个绝世美男和舞台的绝佳位置。
嗷嗷嗷;;
真是要幸福死了!
我朝小丁投去一抹无比感激的目光,小丁很是受用地收了。他示于我盘腿坐下,而后还从怀里掏出一包陈瓜子儿,分了我一般,嘿嘿一笑,嗑了起来。
啧啧啧,什么叫专业的!
这就叫专业的!
再一扭头看向男神,嗷;;世上怎么会有美的这么不可理喻的人存在?
越看越好看,越好看越想看。
就在我花痴到不行的时候,舞台上已经开始了第一轮的斗舞。
先上台的,是春柳巷后巷恋恋坊的姑娘,长的吧,勉强对得起观众,可是那一起舞,真是惨不忍睹,好好的水袖到了她手里,竟然变成了艾叶,包成了粽子;;
听着小丁在旁边非专业还很装逼的点评,我闷闷瘪嘴一笑,所以说,斗舞有什么好看的?还是男神最好看!
看到他一次一次地pass掉台上的姑娘,那挥手的动作也是帅的不要不要的,我简直觉得自己要飞了起来!
渐渐地,我有点儿想法,如果我上台跳一曲,他会不会给我一个点头,一个眼神呢?
“就你这坐位体前屈都推不过两位数的人,还跳舞?跳僵尸舞吧!”
脑子里突然冒出来的声音,毫不留情给了我当头一棒,顿时让我从不切实际的幻想中清醒过来。
唉;;
像我这么四体不勤五谷不分,活了二十四年,也只有幼儿园上过舞台的人,怎么能得到男神的青睐呢?
他眼光可是好高好高的啊;;
我顿时沮丧,心头的埋怨也开始腾升。
都怪那个不负责任的鬼差!送我到哪儿不好,偏偏送到一个以舞为尊的古代!还跟我说什么不能用任何异时空的知识道具为自己谋利;;
嘤嘤嘤,不让用,你倒是给我一个特长啊!又瘸又丑还哑巴,整天里拿着一把扫帚扫扫扫,当女巫啊?
女巫都比我强啊!
现实与理想的差距,将我之前高亢的心情倏然击沉。真是理想的小船儿,说翻就翻。
哎;;
正当我心情低至谷底的时候,小丁突然大叫一声,扯着我使劲摇晃:“哑奴哑奴,快看!那是凤姬!凤姬啊!天呐!她竟然选择剑舞!”
我不会跳舞,却也耳濡目染懂些舞的道道。
剑舞属于健舞。
健舞要求舞者的舞姿矫捷雄健,能够配合节奏明快的舞曲。它和以柔为美的软舞,从出发点就不一样,对舞者本身对舞蹈的领悟和技巧的要求更高。
特别是当舞者选择的是剑舞时,更要求其本身功底扎实,对剑术有一定的理解和掌握,能够做到刚柔并济,人剑合一。
一般的舞者,即便会选择健舞,也是决计不选剑舞的。不说单纯地舞完一套剑术,就是手中的剑,如果不能驾驭自如,那也只会破坏剑舞本身的美,更别谈从中表达出剑舞的精髓和意境了。
依葫芦画瓢,从来不是一个真正的舞者的追求。
就是从历史上来数,敢跳剑舞,能够跳好剑舞还留名的女子,也为数不多。
楚汉时的虞姬算半个,唐代的公孙大娘算一个。
此时舞台之上,一女子身着束身白衣,长发高束,利落地似一个男子。脸上带着半截儿寒光面具,手中拿着一柄银光铁剑。
立于舞台中央,好似一代江湖侠客。
风一吹,把她洁白无瑕的裙摆翻飞,一身的恣意洒脱,尽显人前。
凤姬竟然会选择剑舞,这般狂妄的自信,将我的兴致,顿时勾了个十足。
与其说是我有兴致,不如说是,我想看看她能舞到什么程度,能不能得到杜懿的认可。毕竟她一上来,那台风就比之前的人好了不止千百倍。
定睛看去,凤姬起剑的一瞬间,我是真的被惊艳到了。
乐起之时,一声丝竹破音,划入大厅,犹如青丝挑断。她手中的银剑,旋臂而出。随着乐曲的走高,由简而繁,从慢到快。
银剑在她手中挽出的花,如烈火迸发,惊艳而绚丽,令观者眼花缭乱之际啧啧称奇。
当丝竹声歇,急促激烈的羯鼓响起之时,霎那间轻柔的舞台变成浴血奋战的疆场。
在羯鼓强劲响亮的急乐中,她曼妙的身姿也变得刚烈强硬,剑尖腾走的剑气,若千军万马奔腾而前,势如破竹,所向披靡。
此时的她,不是侠客,而是将军!疆场浴血的先锋!
一曲酣畅淋漓的剑舞,舞得是步步惊心,犹如身临其境,直面战场的生死相搏。
羯鼓渐歇,箫声悠远而来,将疆场的血腥止步,此时舞台之上,剑起人不动。
箫声混着笛音,悠远缠绵却又透着萧凉。
战场消停,满片的尸血骸骨,好似铺陈在凤姬脚下。寒光面具中那一双脉脉的明眸,透着让人揪心的悲哀和无望。
正当看客都为她所揪心时,箫声又远,像是过了千山万水,淌了小桥人家。
她手中的剑,犹如水袖一般,抛高而去。
而她在剑下,半袖而出,柔姿慢步里,旋地轻舞,化作一个闺阁小妇,巴巴儿地瞧着远方,期盼远征未归的丈夫;;
当看客为她的期盼而忧心之时,抛高的剑倏然从天而降,“铿”一声,插入她身前半尺不到的舞台上,就像一道惊雷,将她所有的希望斩断。
她跪倒在地,素手抚上剑刃,就像在抚摸丈夫刚毅的面颊一般,深情而绝望。
第8章 美人儿有毒()
凤姬不动,在场的看客也不动。
她跪倒在地,浑身散发的悲伤,让人心疼。
“啪嗒;;”
一滴眼泪滴到手背上,我才回过神来,连忙将下颌处绵绵不断的眼泪擦干。转眼看时,堂中响起第一人的掌声,台下的看客,也才从她带来的震慑之中回过神来,连连拍手。
舞台中央的凤姬已经起了身,而北厢房中的男人,那个名字和人一样,美得不要不要的男人,杜懿,也起了身。
他将一块白色的玉牌递给一旁的白衣少年。白衣少年接过,在众目睽睽之下,走上舞台,递给凤姬。
凤姬拔出地上的剑,傲直身躯,不卑不亢地接过,傲然离去。面具里的那一双凤眸,平静无波,没有一丝惊喜若狂的表现。
就好像那玉牌,原本就是她的囊中之物,拿得理所当然。
冷美人不愧是冷美人啊!不得了不得了!
自凤姬结束,斗舞其实已经进行了一大半。
小丁在旁边说,选舞的规矩,一贯是择优不择多。即便人数不够,也不会选一个滥竽充数的。
也就意味着,到目前为止,只送出去了一块玉牌。也就是说,接下来的人里,要么有一个会被选中,要么就全不中。
凤姬刚才的一场剑舞,无论放到哪里,都是一绝。前面的人输的是心服口服,可是后面还没跳的人呢?
那舞技的要求,不说比凤姬高,那也必然不能比凤姬差。否则,对比就太明显了,而杜懿,也肯定不可能给谁谁谁面子,而将手里的玉牌拿出来。这还没比呢,后面的人就已经承受了比前人无数倍的压力。
哎,常说皇帝不急太监急,我这个看戏的,也难免不替后面的姑娘着急又可惜呀!
果不其然,凤姬下去之后,后头接连上来的姑娘,要么过于紧张,伴奏都完了还没动,要么就是笨手笨脚连跌带摔,跟耍猴儿似的,引得哄堂大笑。
这一连看下来十多个,竟没有一个半个出彩的。我和小丁都兴致缺缺,准备收拾回后院。正当我们起身的时候,一道熟悉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
“哑奴,原来你在这儿!”
我们一吓,连忙起身往偏楼道跑,后头的人却三两步就追了上来。
“哑奴,你跑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不会吃了,会扒皮抽筋!
我内心一声冷笑,回转身看向明笑艳艳的青禾。
没错,就是前两天被周霸王推了一把,差点儿死没死成的青禾。
虽然我挺佩服她为了舒姬挺身而出,不怕得罪周霸王的勇气,但是不代表我会对她印象改观。这两天舒姬都没找我麻烦,我想是花叔替我善后了。
但是这人突然跑来跟我示好,我怎么怎么又觉得前头有坑呢?
要是没坑,只能说明,这丫的被摔傻了。
一旁的小丁黑着脸死盯青禾:“你不会要告发我们俩吧?”
小丁不知道我和舒姬的恩怨,所以想法比较简单,只是害怕青禾把这事儿捅出去。
私自上二楼,这事儿可大可小,要是花妈妈知道了,我和他,免不得要被罚,只是这被罚的程度,就看青禾怎么告发了。
所以他才这么警惕地问青禾,一脸我们可是好朋友你不能陷害我的表情。
青禾轻笑着朝小丁嗔了一声,好好姐妹似地挽住我的手臂,将我引向楼道口。
“哑奴,花叔说了要帮姑娘去星月阁。姑娘说,这事儿还得谢谢你。一会儿姑娘就要上台了,她希望跟你说说话,走吧。”
青禾的话,我是将信将疑,扭头看向台上那个还在耍猴戏的姑娘,心底敲起了小鼓。
花叔什么时候这么厉害,还能帮她进星月阁了?
见我拉着栏杆不走,青禾的脸色有点儿黑,偏偏那小嘴巴,还笑的特别开:“哑奴,你要是不跟我去,我就跟妈妈告发你们俩!”
我:“;;”
还能再阴险点儿么?
我看了一眼旁边心虚的小丁,又看了一眼笑盈盈的青禾,一咬牙,跟着青禾去了。
她带着我从偏楼梯下,直接走向一楼舞台后的准备间。
走廊里,挤挤攘攘了不少的姑娘,或落泪,或哀叹,或艳羡,或愁眉低语。想来都是对这次选拔没了信心的。
越过这些人,青禾将我带到尾处独立的一间准备间外停了下来。推门而容易,里头陈设简单,只有两个衣服木架,其中一架上头挂着套花里胡哨的舞衣。旁边是一个道具筒,筒里放着什么剑啊袖啊各种舞具。
另一边,是一张檀木制的梳妆台。
舒姬正坐在梳妆台前,对镜贴花黄。
那妩媚的气息一丝儿不减,身上流露出的危险气息,也不少。
“姑娘,哑奴来了!”
青禾乐呵呵地向舒姬禀告,完了还邀功似的将我推到舒姬身侧。
舒姬手上动作完成后,透过铜镜,朝我嫣然一笑:“你怕我?”
怕!敢不怕么?
这两天,一想起她恶狠狠地说在这个世界,只有她活我死的话,我就后脊发凉。打扫楼里卫生的时候,都刻意避开她们主仆。
惹不起嘛,我躲开点儿还不行?
然而没想到的是,我是躲了,该来的,还是找来了;;
我没有回答,舒姬却从我面具下怨怼的眼神里解读了出来,镜子里那张妩媚的面容,唇角的笑意越发地深。
一见她拿起桌上的翠屏钗,我就心头一颤,连忙往后缩了两步。左右看,青禾已经不见了,仔细再看,屋外有个影子,一动不动地守着。
就在我回神的时候,舒姬已经站到了我面前。
这具身子其实身高不算低,这是瘸了腿,生生拉低了半个头。所以舒姬在我面前,我还得眼往上,仰视她。
她依旧笑着,灼人的目光,在我脸上扫了一圈儿,在我怔神的空当,她猛地靠近我,拢住我的头。
我一惊,本能地就抬手推她。
可能我是真的拼了劲儿,她被我推开之后,还往后踉跄了好几步,靠着梳妆台,才稳住身子。
我警惕地盯着她,完了转身就往屋口跑,身后却突然传来一声轻笑。
不对,是取笑。
“你这么紧张做什么?不过是送你一支钗子罢了,你真以为我稀罕把你怎么样?”
钗子?
听了舒姬的话,我连忙摸上双丫髻,左边果然多了一支钗子,转头看朝我走来的舒姬,她手里的确空空如也。
所以,她真的只是给我插了一支钗?这么好心?
虽然有点儿怀疑我自己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但我还是不放心,虽然没有再往外跑,却还是选择和舒姬保持距离。
但是人家不啊!还热情的不得了。
我退后一步,她就前进两步,生生把我逼到了挂帷帐的柱子下,没了退路。
她还在笑,笑的春风满面,冷不丁跟我聊起了选舞的事儿。
“哑奴,你应该也知道凤姬拿到了玉牌吧?”
她说完顿了一顿,我看她的意思,连忙点头。然后她又接着说:“那你知道星月阁对我们这样的人意味着什么么?”
这个我听小丁讲过,所以我配合地点了点头。
舒姬突然开怀一笑:“是啊,连你都知道。那可是意味着未来,意味着荣华富贵和无上的尊敬!所以,她凤姬可以,我舒姬也要!”
那坚定的语气,透露出她的势在必得。
“可是这机会,实在难得啊;;刚才外头的情况,你也看见了吧?”
舒姬越来越不对劲了,我双手紧紧扣着身后的柱子,心里慌的不得了,面上,却还是只能配合她的问话,点头。
她突然神情哀戚,不过一瞬之后,唇角又擒上了一抹笑,很邪魅的那种笑,就好像,要把我的魂魄,从**里勾出来一样。
她说:“好在,有人跟我做了一笔交易;;你,想知道那个人是谁么?”
第9章 美人儿叫我扮老虎()
她停顿了一秒,唇角的笑意拉大,妩媚到骨子的声音,从她的红唇中跳脱出来:“是花叔。哎;;我是真没想到,花叔为了你,竟然来跟我做这样的交易,还真是让人感动得不行不行的啊!”
我:“!”
花叔跟她做什么交易?
隐隐地,我察觉到这里面有不对劲的事。
花叔平时在楼里虽然很厉害,但是没看出来还有那么大的本事啊,舒姬这会儿的表情,又不像是假的。如果花叔真的跟她做了交易,她告诉我又是什么意思,冰释前嫌,让我感激花叔?
我怎么那么不信呢?
舒姬像是看出了我眼里的意思,嫣然一笑如百花灿烂。
“你想知道花叔跟我说什么了?别急,我告诉你。”
接着,舒姬就带着一抹诡异的笑容,给我讲述了那晚的事。
那晚,是四月十三。嗯,也就是我去买如意糕的日子。
原来那天花叔离开了柴房,就去二楼找舒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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