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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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倾- 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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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意识地看了看尚瑜,忽而惊吓地站起来,他整个身体都有着不正常的潮红,身体却似乎在发冷。她忙摸了摸他的额头,他竟是发烧了。

难怪会如此热。

她手忙脚乱地爬起来,但麻痹的双腿并没有听从她的使唤,一下子就摔在地上。

主帐外的骑士听见声音,担忧地问道:“怎么了?”

蓝希环揉揉双腿,爬起来道:“没事,你给我打盆水来。”便又爬起来,打开箱子给他找药。

尚瑜的体温虽高,但全身发冷,这寒玉是不能用了,她取回寒玉,放在手中把玩着,晶莹的玉石在宝珠的映照下,流光溢彩。

他送的东西,最终又用回他身上,她苦笑着摇摇头,把寒玉收回箱子中,用开水调匀了药,喂他喝。

他牙关紧闭,那药喂不进去,又流了出来。她无奈地用丝巾抹干药迹,不禁想起范筒给他喂药的情景,范筒虽然神经粗大,喂药却很有一招,干净利落,一滴也不浪费。

她想着,一边手掐住尚瑜的下颚处,逼迫他把牙齿张开,然后把药倒进去,然后揉着的咽喉处,助他吞咽。

末了,她用冷水拍打他的脸,让温度降下来,可尚瑜一直喊冷,她沉沉地叹了口气——用小毯子给他盖好——照顾人真是件累人的活儿。

好不容易等到他烧退了一些,天也亮了。她把头搁在他肩窝处,又沉沉睡了过去。

翌日,他的呼吸平稳了许多,但还是昏迷不醒,蓝希环又继续把他身上的余毒拔清。

无心,则不伤,但若有心呢?在给苏倾枫疗毒之时,由于她与苏倾枫不熟,下手快准狠,一次性就把他身上所有的毒都排尽了;但由于尚瑜的伤口险要,她又害怕,瞻前顾后的,反而做得不如以前。

帐内,每天都会到紧急号角,外面的脚步声从不间断,但除了苏倾枫每天会不定时来看她,和她说几句话之外,每天她能做的事就是看着尚瑜发呆。

尚瑜身边只有范筒一个人,如今他昏迷不醒,几乎所有的重担都落在了范筒的肩膀上,范筒虽然都会来,但停留时间不到半刻钟。本来,她是他唯一的贴身护卫,但自从她离去之后,他就再也没有要过护卫,旋风骑士又各自有自己的职责,因此,照顾他的重任就唯一地落到了她的身上。

战役结束后,各大将军都会进账来,跪在地上,事无巨细,一一向他禀报,仿佛他一直在倾听一般。

每到这时候,她要么就跑回苏倾枫的营帐睡觉,要么就趴在案头上假寐,将军们见惯了她,报告战绩也不再避嫌。

这天,苏倾枫前来报告战况,见她趴在床边,眼底掠过一丝关切,苦笑道:“我太粗心了。”

蓝希环很多时候都是趴在尚瑜的床边睡,听到这句话眼泪差点没落下来。

苏倾枫朝她点点头,看看帐中,又道:“在这里给你加一张床,你累了就可以在上面躺一会儿,或者你让军医过来。”他也知道孤男寡女这样住在一起不合礼法,但此时情况特殊,他也只能这样做。

蓝希环看了主帐一眼,因主帐有时要商议战事,特别大,加一张床不会占太多地方。

床很快就搬了进来,蓝希环瞧了瞧新床,对苏倾枫道:“找两个人把他搬到那新床上去,这床单脏了。”

她一直想给他换床单,但开始的几天,尚瑜不能动,现在状况稳定下来,她才敢出声请求。

苏倾枫即刻便招来两人,把尚瑜搬到新进来的床上,蓝希环把床单换了,才让苏倾枫把人搬回去。

由于尚瑜一直在冒冷汗,南方天气又潮湿,身上一直粘腻腻的,她看着不舒服,可是他身边又没有其他人,她一个少女又不太好帮一个大男人洗身子,但若叫军ji,她又不愿意,怎么办呢?

怎么办呢?怎么办呢?怎么办呢?……她在营帐中来回踱步许久,双掌一击,做了一个艰难的决定,她亲自动手。

苏倾枫见她若有所思地在营帐里转着圈圈,神情疲惫,眼里带有血丝,关切道:“小环,你先去睡一觉,让军医来吧。”

军中军医相对将士数量本来就不多,此时战事刚结束,到处都需要人手,她幽幽叹息道:“再说吧,我还有点事。”帮尚瑜洗澡。当然,这个她不愿说出来。

苏倾枫见软来不行,双手一伸,把她拦腰抱起来,便往营帐外走。

蓝希环急道:“苏倾枫,你放我下来”

苏倾枫不管,但不想让人看到她狼狈,施展轻功如烟般回到自己的营帐,把她放在床上:“你现在必须睡觉”

蓝希环委屈道:“我……”

苏倾枫生气道:“不然我直接点你睡穴。”

蓝希环气恼地瞪了他一眼,抓了被子往头上一盖,咕哝道:“睡就睡,干嘛要这么生气?”

不过,对苏倾枫的关怀,她还是很感动,在这样一个男人的世界里,唯有苏倾枫,真的是一心一意地关心她,不像范筒不像其他人,她的价值就只有救活尚瑜。

第三卷 111 平行线的交集

苏倾枫见她气鼓鼓的样子,情不自禁地扬起嘴角道:“你先睡一会儿,我去看着尚大人。”

当蓝希环再次出现在尚瑜的营帐时,尚瑜已经是衣着工整地躺在那里,似乎经过沐浴,整个人看起来都清爽了许多。

蓝希环不解道:“谁做的这些?”

苏倾枫笑道:“你在这里如此为难,除了这事还有其它么?”他亲昵地揉揉她的秀发道,“小丫头,有什么事尽管和我说,别闷在心里。”

蓝希环再次感叹他的细心,如果是那个神经大条的范筒,一定不会照顾到这么细。

思及此,她吐了吐舌头,笑道:“杀人放火也可以吗?”

苏倾枫见她难得地笑开了,点头道:“杀人放火的,也不过是小菜一碟。”

蓝希环浅笑着抬起头来,正要说“谢谢“,却刚好看到他正面若春风地看着自己,不由得害羞地吐了吐舌头。

苏倾枫难得逮到她偶尔露出的俏皮,不由得宠溺地刮了刮她的鼻子,“小丫头。”

不过,战事紧要,他也不能在军营里多呆,很快又出了门,蓝希环嘟着嘴站在营帐里,看着床上的人,又继续叹气。

见下人还没过来把衣服收拾出去洗,她闲着没事,问了洗衣的地方在哪儿,便蒙了面纱,乐颠乐颠地跑了出去,此时大多将士都在战场上,营帐里的人不多,再加上范筒把她在军营的事情压了下来,基本上没多少人知道她的存在,此时见一个从来没见过的少女出现在营帐中,莫不向她行注目礼。

洗衣服的地方大概是一个方圆一杖来宽的泉口,清澈宁静可以看得到水底,水底是白白的细沙,各种各样的小鱼儿在欢乐地游来游去。

由于天气潮湿,衣服不容易干,没多少人在水池边,只有几个女人一边洗一边在聊着什么。蓝希环猜她们可能是军ji,也没与她们靠近,就在旁边一处没人的地方蹲了下来。

那几个女人见了她,却是十分好奇,瞅着她道:“你新来的?”军队常有招军ji,如果新招人进来她们也不觉得不奇怪,只是她们都没有听说这件事,八卦心理随即登场了。

蓝希环也不知怎么回答,只是干笑道:“嗯,有几天了。”

女人奇道:“你在哪个营帐?”

蓝希环这下更不知道怎么回答,只是埋头洗衣不语。她曾经也给尚瑜洗过衣服,结果衣服被毒药毁了,她到现在还是不知道怎么洗。想破脑壳,她最终想出了一个办法,把衣服扔水里,然后拼命地踩。

那几个女人诧异地瞅着她,继而掩嘴笑起来,笑得蓝希环莫名其妙,“笑什么笑?”

女人一边指着她的衣服,一边笑得花枝乱颤,“衣服不是这样洗的,你看,好好一件衣服都被洗成什么样了?”她施施然走过来,捞起衣服,放在石头边,“你这衣服料子很好,用手最好,别糟蹋了。”

这时,旁边突然有人“咦”了一声,“这是谁的衣服?”

蓝希环想到自己帮尚瑜洗衣服已经够难为情了,要是被其他女人知道,自己更是无地可容,她忙抢过衣服,在水里甩了几甩,低头道了声“谢谢”便把衣服捞起来,放在盆里,起身就走。

那几个女人见她一直回避,反而来了兴致,纷纷伸手拦人:“***,这么神秘怎么行呢?面纱除下我们看看?”

蓝希环瞅了她们一眼,绕过她,快步前走。走出几步,只听那女人气急败坏道:“站住”

蓝希环宛若没听见一般,小跑着回去,那几个女人见状,也跟在后面跑,这下,几个女人在营帐中穿梭,五彩的衣服,极其壮观,。

少时,有人喝道:“什么事如此慌张?”

蓝希环抬起头,见是将领,便道:“没什么事,捉迷藏而已。”

那将领微微眯起眼睛,剐着她,“怎么没见过你?哪个营帐的?”他的语气不像那几个女人询问的态度,几乎是在审问了。

蓝希环无奈,只得道:“主帐的。”

那将领冷冷一笑,“主帐怎么可能有女人?”伸手朝她抓过来,她情急之下,滴溜溜一转身,闪到另一边。

将领见她身懂武功,心中怀疑愈甚,出招更加狠辣,蓝希环见围观的人渐渐多了,急道:“我说的是真的”

就在这时,有人朗声道:“谁在聚众闹事?”

那将领停下手,见是苏倾枫,忙行礼道:“回将军,末将见有人闯进军营,还自称是主帐的人,所以……”

苏倾枫此时身着戎装,尽显英明神武,他瞧了委屈的蓝希环一眼,沉声道:“她是我的人,以后别为难她,也别把她和其他女人当成一样,否则军棍侍候。”

那将领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一听说她是他的人,也没敢说什么,行礼退下了,周围围观的人反而越来越多。

苏倾枫拖着她就走,“以后别在军中乱走,有事让别人来做。”

蓝希环满腹委屈,斜睨了他一眼,轻轻“哼”了一声,钻进帐中。

床上的尚瑜依然没有醒来的迹象。她不满地瞅着他,闷闷道:“早知道我就不来了,这里的人好讨厌。”她用内力把他的衣服烘干,把它放回架子上,却见那衣服有一处被割破了,正是心脏的位置。

她第一反应就是把衣服扔掉。

但转念一想,尚瑜在军中,衣服应该不会带太多,而且这种天气又不容易干,便又迟疑了。

看着那块割破的地方,她心里有股强迫症,总觉得不好,寻思之下,她抱着衣服,在营帐中来回踱步。

怎么办呢?怎么办呢?怎么办呢?怎么——办呢?独身出来,她才知道自己原来除了医术,什么也不会,缝纫技术更是糟糕透顶。

她咬着下唇来回走了一会儿,忽而听见范筒在外面道:“蓝姑娘,我可以进来吗?”自从他知道她是女人之后,说话也不像以往那么随意了,每次都是恭敬有礼疏离地说“蓝姑娘。”

蓝希环淡淡地“嗯”了一声。

范筒进门,见她抱着尚瑜的衣服到处走,眼底不由得闪过一抹精光。

蓝希环见他神情若有所思,讪讪道:“他的衣服破了,可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范筒听完,不但没有笑她,而是致歉道:“对不起,我疏忽了。我立刻补好。”这原本是他的职责,他却由于战事,没有时间打理。

看着他穿针引线,技术非凡,蓝希环不禁又想起她当护卫时,范筒把墨玉楼当做绣房,天天在里面给她和尚瑜裁衣。

最可怕的是,还让她试衣服,“担任”尚珝的那段时期中,她穿的衣服没有一件重复,全部出自范筒之手。

衣服很快补好了,蓝希环凑上前一看,顿时咋舌,他不但把那被隔开的地方补好了,还在上面绣了一道长而精致的图腾,华丽又张扬。

范筒得意地拍着胸膛,正想吹嘘自己一番,却听蓝希环嘴里吐出“裁缝”两字,只好硬生生地把话吞回去了。

见蓝希环托腮瞅着他,他微微叹了口气,又道:“蓝姑娘,有些事我不知该不该说。”

蓝希环诧异地瞅了他一眼:“你说。”

范筒叹气道:“这段时间,也许你不知道,这段时间,爷一直在疯狂地找你,在暗中看着你,却不敢去找你……”

蓝希环眼里水汽氤氲,但她不愿被范筒所见,遂撇过头道:“我知道。”自从她出了药王谷,一直有人跟着,睿王府的、水墨城的, 有时候尚瑜也在。虽然她不知道他在哪里,但她可以感觉得到。

范筒并不觉得意外,絮絮叨叨又道,“他最近精神恍惚,有时他做梦也能听到他在喊你的名字,我听了也觉心酸,那日,若不是……他也不会中了暗算。”

蓝希环听得心酸,却淡淡道:“所以,你是说我害他成这样吗?”

范筒一急,有些语无伦次道:“我……我真的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想说,爷他,他对你是真心实意的,你即使要考虑苏将军也要等爷先醒来,我……我求你了”

以前在墨玉楼之时,她和范筒的关系也是不错的,他的话虽然多,却不假,只是……她心里暗暗叹了口气,笑道:“他只是我的前一个病人而已,你想多了。”

范筒急道:“爷真的是真心的,只是他有不得已的苦衷……那日,我还记得他说,他一生中对不起的人,除了他家,就只有你……你知道吗?他……”

蓝希环不想再听他絮叨,负气地扭过头道:“你也累了,回去休息吧。”

范筒窝了一肚子话到了嘴边,见蓝希环下逐客令,只好硬生生地把话吞了回去,讪讪退出营帐。

蓝希环幽幽叹息着坐回尚瑜的床边,抚摸着他瘦削了的脸颊,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他们这样兜兜转转,为的是什么?

要磨出契合感吗?还是,什么也不是。两人相识之始,她便有意识地避着他,不是因为他是睿王,而是她感觉这个男人太危险;在后来两人独处的时间里,她一直扮演着“小dd”的角色,虽然说她性格本身如此,但在他的“yin/威”之下,却一直小心翼翼……直到后来,在各式各样的矛盾中,两人都露出了真面目。

他们是同样的人,他们同样理智,同样自持,同样背负着太多。他是睿王府之主,肩负着睿王府的一切;他是他家中唯一的男丁,必须为自己的家庭负责。而她是药王谷谷主,有着自己的使命;她还是她母亲的希望……他们都无法撇开自己的一切,单纯地为对方。

错不在他,亦不在她,她伸手抹了一把泪水,他们只是不懂得抑或是没有办法为对方着想,他们只能沿着自己的路走下去。即使那两条路是平行线,永远不会有交集。

他们就是可以这样狠。

第三卷 112 出走

“本来一直想拿你开刀的,没想到竟会成真。”她白皙的手指在他脸上跳动着,想着不禁又叹道:“兄长大人,只要你好了,就什么都好了。”

这几天,他似乎好了不少,睡得浅的时间里,不时能听到他在梦呓中喊着她的名字,应该是快醒了。但她心里也忐忑不安,既希望他能快些醒过来,又希望他不要这么快就醒,因她实在是不知该如何面对他。

如果他醒了,她该何去何从?

沉沉叹了口气,她的指尖落在他的唇上,他的唇相比前些天,已经红润了许多,但略微干涩,想了想,她俯身在他唇上轻轻点了一下,“再……”那个见字,她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

打开药箱,她开始清点药瓶,这些天来,用药之多,超乎了以往任何一次,短短几天,她的箱子就空了一半。

把空瓶都放回原位,她关上箱子,趁着没人,悄悄洗了澡,把脏衣服洗了,用内力烘干,放回箱子里,在桌上留一张纸条,便悄悄往外走。

才刚踏出门,范筒不知从哪里冒出来,高声道:“蓝姑娘,你要去哪儿?”

还是被看到了。蓝希环无奈地回过头,“我出去找些草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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