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朗，进屋再说。”林元英皱了眉头，看了一眼左邻右舍好奇的邻居，就瞪了林元峰一眼把人拉进屋。“都这么大的人了，咋说话还没个稳当气。”这下子又该让这帮邻居看笑话了，林元英看了一眼林元峰的长衫，还算体面，怒气就少了几分。
“大舅，大舅……”屋里两个小丫头，大的牵着小的就扑了过来。
“俺的小外甥女啊，又长高了。”林元峰拍拍两个小丫头，这心里有事儿，也没像往常把他们抱起了。
“大舅，大舅，俺都想你了。”六岁的招弟最喜欢姥姥家的舅舅了，每次来都带好多吃的。
“舅舅抱抱……”才三岁的喜弟还奶声奶气的。
“行了，没看到你们大舅来了，还不去烧水。”林元英有点儿不耐烦的摆摆手，似乎不待见两个女儿。
“呜呜……”小一点儿的喜弟就要哭，大的招弟赶紧懂事的抱住妹妹，“姐姐带你玩翻绳，不哭不哭。”看都不敢看亲娘一眼。
林元峰这会儿也顾不上两个小外甥女，“大姐，老2去找老三了，这都走了好几天了，一点儿音信都没有，爹娘在家里着急，爹那疯病又犯了，天天在家里哭闹，娘让你和姐夫回去看看。”就这么几天，林家出了这么大的事儿，林元峰嘴角都起了一圈泡。
一向强悍的赵氏就知道哭，爹那样哭闹像是个孩子，老2又不在家，家里的重担一下子落在他头上，媳妇就知道让他趁机捞钱，林元峰这几天被折磨的都瘦了。
“爹的病咋又犯了呢？”林元英就蹙眉，“不是这几年都没犯吗，谁又气着了他咋地？”林家老爷子年轻时候受过刺激，疯疯癫癫的老是做出一些异于常人的举动，不过这几年自从有了孙子，却是很少再犯大病了。
“还不是为了老三的事儿。”林元峰以为大姐不知道，就把经过又详细说了一遍。“老2也是，都不说跟家里商量商量啊，那主意才正呢，说走就走啊，还把弟妹一个人扔家了，你说这算咋回事啊。”林元峰哀声叹气，“到时候要是他再有个好歹，你说爹可咋整？”林老爷子虽然也不待见二儿子，可那毕竟是亲生骨肉，谁知道那疯疯癫癫的老爷子到最后做出啥事儿来。
林元英坐在那抚着肚子，也不说话，不知道在想啥。
林元峰就急了，“大姐啊，家里都乱套了，你可得回去看看啊。”家里林老爷子要说还能有人敢管，那肯定是不怕挨打的二兄弟林元浩，但你要说有人能管住，肯定就是眼前这个大姐无疑了。
“大朗啊，你瞅瞅俺这肚子，这也是身子不方便啊，要不能不回家去看看爹娘吗，唉，这事儿闹的，俺这心里啊……”掏出一块帕子，林元英象征性的捂着眼睛哭了起来。
说是哭，其实也就是做个样子，心思却一动。
家里老三失踪了，说实话，林元英并不担心。自家就小弟古灵精怪的像是心眼多的，即使吃点儿眼前亏也不会有啥大事。倒是这家里乱套了，林元英眼珠一转，自家的粮食可也没多少了。上次相公从娘家拉来的粮食可卖的差不多了。
080黎明前（一）
柳苗一大早收拾了一个小包袱，天还没亮就背了小包袱，手里拎个砍刀出门了。
昨天已经跟赵氏打过招呼，说是今天要回娘家看看。
相公已经走了七天了，一点儿音信都没有，柳苗这几日心越来越慌，左想右想干等着不是办法，索性进山跟干爹商量商量。
包袱里包着的是给干爹做的另一套小衣和一双鞋。
最近几天林家整个死气沉沉的，就连最爱拿捏媳妇的赵氏都突然安静下来，林老爷子更是像小孩子一样没事儿就哭闹一场，柳苗受这气氛影响，心里就愈发没底。
这个时代是陌生的，羊草沟这地方虽然跟前世生活的东北很像，可陌生的环境依然让柳苗很迷茫。此时的她急需要找一个主心骨。
如今已经开春，大地开始解冻，山边许多地方已经有了绿意。
柳苗穿了薄衫，一路上往山里去，倒是没有遇到什么大型野兽。
森林里只有柳苗一个人在赶路，时不时的有两只小动物踩断树枝的声音，柳苗心里一阵紧张。
这个季节熊瞎子也许还没冬眠好呢。
柳苗自顾自的安慰自己，还好还好，自己懂科学，恩，狼啥的肯定忙着生小狼，也没工夫搭理她……一路上战战兢兢，到了干爹那居住的小院子也是一个多时辰以后了。
独臂老人正在翻动园子里的土，看那样子也是要准备种地。
“苗儿你咋来了？”老人很高兴，可随即看到柳苗是一个人，就沉着脸，“是不是二娃子他欺负你了？”这山林不安全，一个女娃单独上山那肯定是两口子闹别扭了。
在看到柳苗身后的包袱，老爷子这脸色就更难看了，“这个臭小子，越来越没规矩了，居然连俺的闺女都敢欺负。”竟是一副护犊子样，显然他还不知道林元浩出门的事儿。
柳苗一看到老人提到林元浩，这眼泪就止不住的往下落。以前林元浩在身边她还没觉得什么，这一下子不在了，每天一个人住在空落落的房子里，听着两个老人的哭骂，心里别提多难受了。
“爹，相公他出门了。”柳苗等老人打开门就哭着道。
“到底咋回事？”老人显然也意识到出了什么事儿，“傻孩子你别急，回屋慢慢说。”有啥事不能解决的呢，只要不是两口子吵架，老人觉得那其他事情都没那么严重。
柳苗进屋后喝了点水，这心情也就平复了。刚刚也只是太久没见到老人，这心里一下委屈哭了出来。
静下来柳苗毕竟也不是普通庄户人家的闺女，就仔细把林元田失踪的事儿说了，随即又说了林元浩出去找人的事儿。
老人却是越听越严肃，到最后皱着眉头，“你家那个老三也是个能惹事儿的。”
“恩？”老爷子这是话里有话啊，柳苗不禁张大了眼睛，“爹你知道咋回事？”如果老爷子知道，相公又何必舍近求远到处找人呢。
“这事儿如果俺没猜错，应该知道你家老三去了哪。”老爷子提到这个就有气，“你们家那老三不是读书的料，你们家老爷子发疯把他送去读书却不看好了，现在好了，跟胡子扯上关系了。”
胡子？
那岂不是土匪？
天啊，柳苗吃惊的瞪大眼睛。
林元田是有点儿调皮，可也不至于跟胡子扯上关系吧。林家这小门小户的，一家人又是那样窝囊，柳苗不敢想象，一个连里正都怕成那样的家族，会有人跟土匪扯上关系？
虽然对这个时代不是很了解，可跟黑道沾边，似乎也不是他们这些小门小户扛得起的吧。
“你听俺说，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老爷子叹了口气，就说出了一件让柳苗很是意外的事儿。
原来，辽东府这边因为经常跟突厥打仗，再加上生活条件艰苦，自古民风彪悍。
黑道势力在什么时候都不可避免，辽东府这边又是山多，就有许多人带着一些人占山为王，说的直白点儿就是做了胡子，也就是人们常说的土匪。
土匪有时候劫掠大户，偶尔也有劫掠突厥的，可不管跟谁打仗，这死伤都是不可避免的。所以土匪也要招收新人。
辽东府这边因为时常有战事发生，征兵也是经常性的，只是如今国家相对安慰，这打仗的也就是辽东府这边，所以兵员倒也充足，再加上在辽东府当兵待遇不错，一些贫困人家的子弟把这当成一种晋身的机会，也就很少有强迫征兵的。
可正规的军队好补充兵员，不等于土匪一样好补充。
于是土匪就想出一些阴损的办法，经常用诱骗或者干脆绑票抓走一些青壮年人，到时候有钱的人家能够用银子把人赎回去，没钱人家的子弟就会被他们吸收进土匪窝里。
老人分析，林元田怕是被土匪抓了壮丁了。
抓了壮丁？
无论前世还是今生，黑道这种势力都离柳苗太远。
柳苗有些不敢想象，林元田的命运且不提，林元浩去救人，那还有命吗？土匪那是什么人？杀人越货不在话下，干的就是无本的买卖。
“丫头，你说二娃子走了几天了？”老人这会儿也有些心神不宁，林元浩是他看着长大的，从小更是教了他功夫，那是当儿子一样养的。
“七……七天了。”柳苗下意识的害怕着什么，“爹啊……。”叫了一声脑子乱糟糟的。
老人这么大年纪了，难不成还让他去找相公不成？
不行。
柳苗强自镇定，既然知道了老三的线索，莫不如去报官。可是报官又怎么说呢？老三到底被谁抓走了？那土匪总不会只有一伙人吧。
可不管怎样，这件事不能把老人牵扯进来。
柳苗心神不宁，抬头看到老人认真盯着她看。柳苗强稳心神笑了一下，“爹啊，这是我这几日给您老做的衣裳和鞋，换季了，您老换着穿，要是有啥需要的，您老说，我下去给您带来。”嘴上说着，心里却在合计到底要不要报官。上次八虎县那个县令，应该还记得自己吧？不少字要不要扯一下大管家的虎皮呢？
“丫头你咋又做这些，上次二娃子给拿的还没穿呢。”老人心口涌过一股暖流，这丫头，担心相公还能这么稳重，果然自己没看错人，这丫头配的上他那傻徒弟。话又说回来，如果不是喜欢这丫头，第一次见面他也就不会送东西了。
“给您做的就是让您穿的，咋还没穿呢，是不是嫌弃我的手艺。”柳苗嘴上嗔怪，心中已经打定主意，要去一趟八虎县城，不管咋样先要打探一下消息。
“俺闺女做的，咋地都好。”老人也笑着道。
“爹你这是要种菜？”打定了主意，柳苗这心就稳下来了。看了一眼外面的菜园子笑道。
“还没想好种啥呢。”老人摆摆手，“咱这山里比外面差了好几度，等你们都种完地了俺再种，不着急。”山里的气候，尽管这是一处窝风的山谷，可也比外面冷了三四度。这个时候外面都没开始翻地，这山里也的确不宜过早种植。
柳苗和老人又说了几句农作物的事儿，柳苗看看天色不早，她还要回家准备东西明天好起早进程，就准备告辞。
“爹啊，时候不早了，俺就先回去了。你老这还缺点儿啥，俺下次有时间给您带来。”上次大管家的事儿让柳苗心有余悸，不想让老人单独出去买东西。始终摸不透老人的身世，这要是遇到啥仇家，林元浩又不在，柳苗想想就是一阵后怕。
“丫头，你跟俺说实话，二娃子的事儿你要咋办？”姜还是老的辣，尽管柳苗看似稳当，可老人又岂会看不出她的担忧。
“没啥，我在想，也许相公去了县城大姐那，我明天去县城找找。”半真半假的话，柳苗也知道瞒不住老人，就告辞道：“爹你别多想，我就是去县城看看，要是有消息我就回来跟您老商量。”没消息却没说要怎么办。
“丫头，那些土匪可不是你能对付的，你可别乱来。”这样貌美的小媳妇，要是落到土匪手里，不用想也知道没有好下场。
柳苗自然明白土匪的可怕，没见过，那还没看过电视剧吗？她自然不会傻到要亲自去找林元浩。
“爹你放心吧，我心里有数。”柳苗收拾东西走了，老爷子却眉头紧锁，看着柳苗的背影一阵出神。
到底要不要跑这一趟呢？
外面最近风声紧，老人出去几趟发现都有人鬼鬼祟祟的打听人，如果不是他这些年样貌性情大变，怕真就让那人找到了。
家里囤积了大量粮食就是不想出去，可二娃子要是有个好歹？
且不提老人在山上怎么心里折磨，柳苗这一路却稳下了心思。
都说上山容易下山难，高林密布的森林里，没有什么便捷的道，偶尔有一条小径也是打猎的人走出来的，并不规则。
柳苗提着砍刀下山，她不知道，身后远远的缀着一位老人。直到她进了村子，老人才在树木的掩护下离开。
081黎明前（二）
刚进院子，柳苗就觉得今天的林家有点儿不大一样。
林家似乎一下子恢复了往日的热闹，上房屋里似乎还传出了笑声。难道……是相公他们回来了吧。不然老两口怎么还笑得出来。
柳苗急急忙忙跑到上房，手里还提着的弯刀都忘了放下。
“……娘啊，这是俺在县城给您老买的尺头，您看看，这换季了，给您做一套衣裳正合适。”林元英正拿着一块尺头在赵氏身上比量，赵氏乐得什么似的，倒像是什么也没发生。
柳苗站在东屋门口，眼睛在房里一扫，哪里有林元浩的身影，房间里却多了一个女人和两个孩子。
正在柳苗打量那女人的时候，女人恰好也看过来，在看到她手上的刀时眉头就是一皱。
“老2媳妇，你拿个刀这是干啥呢？”赵氏坐在炕里正好看到柳苗，这脸就沉了下来，“不是说回娘家吗，咋这么快就回来了？”早知道在娘家不受待见，可没想到居然连顿午饭都没留，赵氏这脸色不大好看。
庄户人家结亲又离的近，那互相帮衬着点经常走动是正常的。
可一看柳苗这样，自己回家都是这待遇，这要是真当了亲戚走动，那也指不上。
赵氏又想到柳苗那寒碜的陪嫁，这脸色就愈发难看了。
“娘，俺刚从山上下来，听到上房有动静，以为相公回来了……”柳苗小声的解释，随手把刀放到门边，她这样闯进来的确容易让人误会。
赵氏这脸色就不好看，倒是她身边的林元英，笑着看了一眼柳苗，“这是二郎媳妇吧，你瞅瞅，俺这大着肚子，你们成亲俺这做姐姐的也没敢过来。”林元英说着就从炕上抓起一块料子，“大姐也没啥好东西，这块料子不错，弟妹就拿回去做套春衫吧。”分明是刚刚给赵氏的那块料子，一头还抓在赵氏的手里，林元英这心思……
这人到底按的啥心？
柳苗可不是不懂事儿的小姑娘，一看这位大姑姐就知道也不是好相与的，再想想那个大姐夫姜承志，就更多了一分戒备。
“大姐客气了，都是自家人，没啥挑的。”柳苗客气一句，却不接那料子，“大姐既然怀了身子，多歇歇也是对的。”
林元英并没有跟柳苗客气，一个村姑，也没啥值得她这秀才娘子巴结的。
“你看大姐这人就是好，有啥好东西的，还想着俺们兄弟媳妇。”王氏笑嘻嘻的奉承，那眼睛就盯着炕上的布料。
林元英却像是没明白王氏的意思似的，“都是自家人，有啥不想着的。俺那是看着兄弟姐们几个长大的，要说啊，比俺家两个闺女那还亲呢，咋能够不惦记呢。”林元英就看了一眼赵氏，“娘啊，这块料子还是给您老做衣裳好看。”根本没有要给王氏料子的意思，更是狠狠的打了柳苗的脸。人家那料子是给赵氏的，跟柳苗那不过是客气一下。
“就知道你心里惦记着娘，可以后也别竟花银钱，你们在县城那银钱也不容易。”赵氏嘴里数落着，手却不断摸着那料子，“就这品相，咱们清河镇都没有，更别说这羊草沟了。”这要是做一身衣裳穿出去，那该是多有面子的事儿。再加上这是姑娘给买的，赵氏想想就乐开了。
“那是，大姐那住在县城里头，那东西可不得比咱们这乡下地方好咋地。“王氏并不死心，极力的奉承。
“也没你说的那么好。”林元英就客气的笑着，带着一股居高临下的谦虚。
柳苗在这氛围待的压抑，最初的喜悦也没了。她也不管林元英到底干啥来了，可对这位大姑姐却没有啥好印象。
“娘，你老这要是没啥事儿俺先回屋了。”今天不是她做饭，柳苗不想在这待着。
赵氏拉着老闺女的手，摆摆手，柳苗急忙就走了。
林元英刚刚脸上还有笑脸，这么一会儿工夫却沉下脸来。
“娘啊，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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