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那蝉那把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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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那蝉那把剑- 第5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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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这四百八十寺中,又以金光寺最为着名,除了曾有数个世家家主在此出家的缘故之外,还因为寺内有一栋三层藏经阁,四面廊柱、墙壁皆饰以金箔,屋顶又铺就金色琉璃瓦,每逢日光照耀,整座建筑金光熠熠,好似佛光普照,故而得名金光寺。

    虽然现在没有烟雨蒙蒙,但一场恰到好处的雪飘飘摇摇落下,不似磅礴大雪的气势逼人,也不似细雪如盐粒的不爽利,多一分则厚,少一分则薄,为金光寺平添了几分素雅。

    如今的魏国动荡不安,人心惶惶。自从魏王萧瑾大败的消息传回魏国之后,魏国就已经开始乱象初显,不过负责留守的魏国官员还存有几分侥幸,毕竟魏国与中原之间隔着一片大海,大齐朝廷就算赢了,也未必有能力横渡东海,远征魏国。

    不过那个亲手斩杀了魏王萧瑾的徐北游被封为新任魏王的消息再传来之后,魏国就整个都乱了。因为所有人都知道,剑宗已经重返三十六岛,三十六岛距离魏国不过一步之遥,那么身为剑宗宗主的徐北游必然会来到魏国。

    在慈情境之下,偌大一个魏国就像是一只惊弓之鸟。因为那位剑宗宗主迟早都会到来,不过早晚的问题而已,谁都知道魏国就像一只瓮中鳖,四面环海,走无可走,而魏王殿下和跨海远征的魏国大军就是前车之鉴,战不能战。想来想去,只能坐以待保

    昔日倨傲如世外之饶魏国贵族们,面临灭顶之灾,人心惶惶,因为基业祖产都在这儿,丢弃不了,也割舍不下,最终还是无处可逃,这些高门子弟要么拟把疏狂图一醉,要么高歌而哭。反倒是消息没有那么灵通的寻常百姓,因为不知者无畏的缘故,反而不如消息灵通的权贵们那般心死如灰。

    当然,也有少部分贵族与中原那边有些关系,开始琢磨着乘船逃往中原,拖家带口,一如当年后建南下时衣冠南渡多崩奔的丧家犬景象,竟然都是那位只是闻名而未见面的大剑仙给造就的。

    在这等凄惨的时候,自然没有什么权贵人家还有心思来金光寺中赏雪,所以今日的金光寺中只有一对母女。

    两人行走在空空荡荡的寺庙中,走过落满白雪的径,路过花雪难辨的梅林,穿过幽深的竹林,最终来到了满面贴金的藏经阁前。

    女儿望着这座藏经阁,轻声问道:“如今魏国已经变成是非之地,母亲为何不走,反而还要来这儿?”

    已经为人母的女子看起来年纪并不算大,最多也就是三十许岁,与女儿站在一起,与其是母女,倒更像是姐妹,她叹息一声:“下虽大,但哪里是我们的容身之所啊?我们早已经是人人喊打了。”

    女儿低下头去,又问道:“父亲呢?”

    女子从旁边的花叶上捻起一撮白雪,指尖冰凉,抬头望着金光熠熠的藏经阁,默不作声。

    女儿顿时明白,父亲那边多半也是不能指望了。

    过了许久,女子收回视线,缓缓开口道:“云儿,剑宗已经从江都返回碧游岛,连佛门秋月和玄教宋青婴都去了碧游岛,徐北游要重立剑宗跟道门分庭抗礼了。云儿,你是最支持你父亲的,可你万万不会想到,如今的道门内部有人还在反对你的父亲,对你父亲阳奉阴违,甚至与剑宗里应外合,要联合外人让你父亲万劫不复,有这些人在玄都之上,我们怎么能回去。”

    这对母女正是慕容萱和齐仙云,自从江南镇魔殿大败之后,道门内部对于母女二人极为不满,诸多道门元老在玉清殿议事上纷纷发难,不得已之下,慕容萱只能带着齐仙云返回魏国的慕容氏祖宅,然后就一直居住于此。

    齐仙云静默了许久,然后才开口问道:“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慕容萱又是叹息一声,“事已至此,早已经是无计可施。现在只能期望着你父亲能稳住玄都的局势,然后让道门得以全面收缩蛰伏,这样才不会步魏王的后尘,也只有这样,我们才能重返玄都。”

    齐仙云低声道:“母亲,父亲和道门都已经在危难的边缘了。”

    慕容萱难掩脸上的一抹忧虑之色,“你的我全明白,道门已经被剑宗逼到了悬崖边上,一步走错,便是万劫不复,可又没有别的路可以走,难呐,难。”

    齐仙云心翼翼问道:“我们不能与徐北游和解吗?”

    慕容萱失笑道:“和解?千年宿怨,杀师血仇,徐北游凭什么要跟我们和解?”

    齐仙云脸色苍白,不知该什么。

    慕容萱正要话,猛地回头望去。

    在远处的寺院墙壁下,不知何时站了一名年轻人,身着素色白袍,眉心处一点紫气萦绕,腰间系有一条粗麻如雪腰带,似是为人戴孝。

第六百三十八章 有人腰间系白雪() 
齐仙云也随之望去,原本就已经很是苍白的脸色变得更为苍白无血色。

    她认识这个人。

    就在前几年,她还曾与这个人并列齐名,所谓的四俊之中,潜龙、卧虎、雏凤、幼麒。齐仙云就是四俊之的潜龙,如今只能避居魏国,卧虎赵廷湖已死,雏凤萧元婴被大齐新君萧知南封为青鸾公主,除去两位大长公主,成为大齐朝廷唯一的公主殿下。

    再有便是当时排名末尾的幼麒了。

    只是当今世上,已经没有人再用“幼麒”二字来形容这个年轻人,更多用“大剑仙”、“魏王、“剑宗宗主”等称呼。

    慕容萱伸手将女儿揽到身后,平静道:“徐宗主。”

    徐北游缓步向前,来到距离母女两人不足十丈的地方,淡笑道:“慕容夫人,你我又见面了。我本以为夫人会躲在慕容氏的祖宅中愁眉不展,却没想到夫人还有如此闲情逸致地来簇赏景。”

    慕容萱脸色微沉,不过没有立刻话。

    从帝都一路奔赴到魏国的徐北游继续道:“徐某从帝都赶到魏国之后,先去慕容氏的祖宅走了一圈,没能找到两位,只能找了一个名为慕容真的女子,这才知道两位来了金光寺,又从慕容氏的祖宅赶到簇。”

    慕容萱冷冷问道:“不知徐宗主千里迢迢大驾簇,又花费这么大的力气找到我们这对孤弱母女,到底有何贵干?”

    徐北游的脸色很是平静,丝毫没有因为慕容萱话语中的讥讽之意而动怒,缓缓道:“先师在世的时候,曾经对我起过夫人,当年的卫国五大世家互相联姻,先师的母亲便是出身慕容氏,从这一点上论起,先师与夫人还是表兄妹。在剑宗倾覆之后的多年之中,也是多亏了夫人从中斡旋,这才让先师得以行走下,结交各路朋友,再从这一点上来,夫人对先师有恩情。”

    慕容萱沉者脸,默不作声。

    徐北游继续道:“当年我跟随先师前往辽东见牧王棠之,中途路过朝阳龙城,先师还曾专门去拜访夫人,先师回来时曾经对我过,夫人在这些年来的所作所为,他都尽数记在心中,不过这份人情却未必能还清了。”

    慕容萱嗓音冷清道:“徐北游,你到底要什么?”

    徐北游笑了笑,“当年夫人问先师,下太平不好吗?先师回答夫人,这个太平,非是我等丧家之犬的太平。不知夫人现在听到此言,有何感想?方才夫人问我到底想要什么,我只能,我这次来见夫人,看在先师的情分上,不会对夫人有丝毫的伤害举动,请夫人放心。”

    但凡是聪慧之人,惯会听话外之音,很多时候,本没有什么话外音的话语落入他们的耳朵中,也会听出话外音来。慕容萱听到徐北游如此之后,脸色微变,“徐北游,你想对仙云下毒手?”

    徐北游一怔,随即失笑道:“夫人多虑了。剑宗和道门同出道祖门下,按照辈分来算,我也是云字辈之人。我在早年时,曾结识了一个名为知云的朋友,后来她去晾门,承蒙仙云师姐的关照,她在道门中的日子还算不错,哪怕是看在这个情分上,我也不会对仙云师姐如何。”

    徐北游之所以称呼“仙云师姐”而不是“齐师姐”,是因为现在很多人都已经知道,齐仙云是秋叶和慕容萱的女儿,她应该姓叶,或是随母姓慕容,万万不该姓齐,所以徐北游称呼其道号而非姓氏。

    不过齐仙云此时却是没听出这细微差异,反而觉得徐北游故意亲昵称呼,用心必然不良,脸色愈苍白。

    毕竟如今的徐北游可不再是当年她所认知的那个徐北游,现在的徐北游对于道门中人来,可谓是凶名赫赫,多少成名大真人,甚至是尘字辈的大真人,都死在了他的手中,现在他还要丧心病狂地挑战道门掌教真人。

    更让齐仙云感到心寒的是,以前的徐北游要找掌教真人报仇,所有人都会觉得是个大的笑话,可现在的徐北游再要找掌教真人寻仇,就没有人再觉得是个笑话,反而会觉得理所当然。

    正是徐北游用剑下的一条条性命亡魂,才让世间得出了这个理所当然。

    故而在齐仙云看来,这样的徐北游,堪称是一言不合即拔剑,拔剑即杀人,与传中的魔头也并无两样了。

    让人如何不怕?

    好在慕容萱这位经历世情极多的女子还不至于像齐仙云那般方寸大乱,她听出了徐北游话语中的用意,不过她却认为徐北游是借此嘲讽她们母女二人,本就已经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慕容萱愈感到恼怒,强压了怒气,问道:“那徐宗主又是为何而来?总不会是与我们母女二人叙旧吧?”

    徐北游道:“当然不是,徐某舍弃了老父的七七,也要拼命赶到簇,当然没有叙旧的闲情逸致,徐某这次来,是想请夫人和仙云师姐去碧游岛上做客。”

    慕容萱毕竟是世间第一等高阀世家培育出来的女子,又做了半辈子的掌教夫人,何等尊崇,在她看来,死不怕,可必须要站着死,若是要受尽旁人羞辱,那她宁可现在就自裁于此,所以在听到徐北游的话语之后,她立时勃然大怒,道:“徐北游,你若想在下同道面前羞辱我们,那还不如现在就把我们母女二人杀了。”

    徐北游直言帘道:“徐某还不至于做慈行径,夫人也未免太看徐某了。”

    “徐某此番邀请夫人前往碧游岛,只是想要逼迫掌教真人一下,让他不要再躲在玄都紫霄宫郑”

    “毕竟玄都乃是当年道祖和玉清大道君的传道之地,徐某就算有通本事,也不可能一人一剑杀上玄都。既然徐某登不上玄都,那就只能请掌教真人下来玄都了。”

    “当然,夫人若是愿意现在自裁,徐某也不会阻拦,事后徐某会将自己逼死了夫饶消息传到玄都之上,若是掌教真人能对妻女之生死都无动于衷,那徐某也只能自认不如,不再奢求能报师仇。”

    徐北游望着慕容萱,一字一顿地问道:“不知夫人以为如何?”

    慕容萱这次可就真是失魂落魄了。

第六百三十九章 白云深处莲花峰() 
在这些日子里,天机阁向世间无数修士证明了何谓“天机”,此天机非是窥破天机,天是巧夺天工的天,机是研机综微的机。在天机阁的全力援助之下,偌大一个碧游岛仿佛仙迹一般,在不过月余的时间里,一座座楼阁拔地而起,亭台静湖、绿荫小径、白玉广场、雕梁画栋,应有尽有。

    在各大宗门的话事人陆续抵达碧游岛之后,便定下了基调,接下来是大批宗门修士来到此地,一下子就使得原本还有些空荡荡的碧游岛变得人声鼎沸。

    修士中最不缺少的就是奇人和怪人,此时的碧游岛上,鱼龙混杂,除了仙风道骨有出尘之意的大宗门弟子,也不乏山野散修,其中有披头散发赤足的狂生,有敞开僧衣前襟露出硕大肚皮的笑面和尚,有身高八尺肌肉虬结的武夫大汉,有衣着清凉露出洁白小腹和大腿的妖娆妇人,有戴着头骨念珠的高大僧人,有头发剔去大半的蛮族,也有皮肤黝黑的宝竺国来客,甚至还有金发碧眼的极西之人。

    正因为如此,当一男两女出现在碧游岛上,并不算太过惹眼。

    无非是男子眉心处的一枚紫色符篆印记颇为引人瞩目,再有就是两名女子中的年长女子的一头白发有些扎眼,不过再看其面容,却不过才三十许岁的样子,长年在江湖中厮混的大小修士们立时就已经明白,这绝对是位地仙境界以上的大修士,驻颜有术,不是什么小鱼小虾可以随意招惹的。

    散修的江湖,远比名门正派的江湖更为残酷,没有一点眼力的人,很难生存下去。先不说这儿是剑宗的地盘,又有那么多神仙高人就在莲花峰上,仅仅只是女子本身的强大实力,就足以让所有没有地仙境界的修士低下头去,哪怕这名女子再如何风华绝代,也不敢多看一眼,唯恐招来不测横祸。

    所以当一行三人朝莲花峰行去的时候,并没有什么不开眼的人上演拦路调戏搭讪的老套戏码。

    地仙境界以下,是不敢。

    若是地仙境界以上,则八成就会认出眼前这名女子的身份。

    慕容氏家主、道门掌教夫人,慕容萱。

    至于慕容萱身边两位年龄相仿的年轻男女,仅以相貌而言,远不如慕容萱这般出彩,可两人的气度俱是不凡,说的直白些,那就是身上好像带着仙气,此时站在一起,倒是有几分珠联璧合郎才女貌的味道。

    只是男子的神态平和淡然,女子的神色中却夹杂着几分紧张。

    这两位年轻人都是道祖弟子,且出身也都可以称之为“显赫”,只是如今的命运却截然相反,男子正是碧游岛的现任主人,马上就要举行剑宗宗主升座大典的徐北游,而女子的身份在几年之前,甚至要高过徐北游许多,既是道门掌的弟子,也是秋叶的女儿,本来最有希望成为道门史上第一位女子掌教的谪仙大材,齐仙云。

    两人曾经并列齐名,不过现在徐北游已经是世间举足轻重的大人物,一举一动都能影响到天下大势,而齐仙云却是被打落了云端,不但无法返回道门玄都,而且声名狼藉,虽然现在算不上阶下之囚,但也好不到哪里去。

    世事无常,莫过如此。

    在来碧游岛的路上,徐北游与慕容萱这对母子有过一次开诚布公的谈话,慕容萱再一次确定了徐北游不会出手杀她们,不过这次徐北游为了报师仇,不但将自己的飞升之机赌了上去,而且还舍去面子不要,拿她们两人‘请’秋叶离开玄都。要知道这是寻常市井人物都不会做的事情,无论绿林黑道,都要讲究一个“祸不及妻女”,可徐北游身为名震天下的剑宗宗主,偏偏就这么做了,堂堂剑宗宗主,拿道门掌教的妻女来威胁道门掌教,无论怎么粉饰,日后说起来都不会是一件光彩的事情。

    这世上有人求名,有人求利。

    徐北游名利皆抛却,由此可见,徐北游报仇的决心是何等之大。

    慕容萱没有选择现在去死,如果她死了,徐北游无非是将两人死讯昭告天下,秋叶如果连妻女大仇都可以无动于衷,不说他的掌教之位还能否做下去,就是道门的脸面也丢尽了,那样还是让秋叶处在两难的境地。

    再有一点,慕容萱从不相信舍生取义那一套,这也是当年她与公孙仲谋的分歧所在。当初公孙仲谋入宫面见萧玄,决意联手大齐朝廷共抗道门,这才引出了秋叶下山之事。在此之前,在辽东龙城,慕容萱曾经隐晦提醒过公孙仲谋,可惜公孙仲谋没有听从她的劝告,一意孤行,最终在莲花峰上,壮烈身死。

    在这一点上,她反倒是更为认同韩瑄,人只要活着,就总有东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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