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华恩仇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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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华恩仇引-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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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代外皇亲庶子与品内朝官及直系家眷可入官籍。凡入官籍者,受赏官田不定,税赋不缴,凭着籍引可通行大华,各城守不得有阻,且凭公牒可住官驿。本朝入了官籍的人数已逾六万。梅思源乃清溪郡郡察司,乃是个正三品的文官,其妻子自可入官藉,自由行通。

    然,大华之众九成五以上入的皆是民籍。入民籍者,凭籍引可分民田,至户籍所在政司衙门缴五十文钱可取通关引牒。有了通关引牒,便大抵可以行走各州郡,只需入城关时缴了通关钱即可。大华为不使民众行走过频,这通关钱可是定设颇重:一般州府城关为三十文,郡府城关则是八十文,这都城城关更是足足二百文!是以,一般百姓终其一生都不曾离开过本州府,更不消说是那都城了。

    入奴籍者,乃是罪臣之后,或是民籍者与他人要约买卖了自己。凡奴籍者,不可分得田地,不得自行行走城关,不得置办产业,不得通埠营商,乃是一等一的贱籍。

    至申时初刻,百里思、梅远尘人马一行已临了都城内关。辇中二人只觉车辇渐渐止住不前,两个弹指的时间始乃听见一汉子声音传来,“夫人,内城关已到,烦请夫人拿了通牒给我,交由守官查验!

    百里思喜道,“是了,傅二弟稍等片刻”。便转身去行箱中去取拿。忽听辇外一阵马蹄声响起,接着一阵窸窣,似是马上之人下了来。只听一个陌生声音问来,“叨扰了。前面可是梅大人亲眷到了?”语气甚是恭敬。

    骑上诸人早已下了马,先前乘着植林马的二十八九岁青年上前答道,“阁下客气了,我等乃是梅府家奴,辇中确有我家梅大人的亲眷。不知阁下。。。。。。?”

    陌生男子抱拳笑道,“是在下鲁莽了。在下是颌王府侍卫百夫卢剑庭,我等奉王爷令在此接侯众位,在此已候三日了。”说着,扬手指了指不远处的通关台,旁边果有十二名着了狐裘的带刀武士,各引着一匹骏马分两列立着。

    百里思、梅远尘从辇中分自左、右走了出来,百里思走近那王府百夫,行了一礼,道,“外子便是清溪郡郡察司梅思源。妾身一行出发已有十一天,因路中遇了大雪,行程甚缓,误了不少时日,真真有劳大人久候!”

    卢剑庭回了一礼,答道,“夫人客气,折煞我等。王爷及梅大人想是等候已急,此间若无他事,不如在下这便引着各位去了王府?夫人以为何?”说完,望向百里思。

    百里思瞥了梅远尘一眼,见幼子眼放喜光,不由道,“卢大人所言甚是,烦请引路了!”

第〇〇五章 玉琼阆苑梅家宴() 
大华国设一城二十六郡,每郡设六州,每州皆制七县,这一城自然便是指这都城。都城不知为何一直不曾取名,百姓只通谓之曰“京城”、“皇城”、“都城”,位于大华国境正中。

    说起都城,百姓不免满口溢美,然,它却也抵得上那诸多颂赞。

    都城的地界,犹如一玄龟匍匐向北。龟者,通“贵”也,又以寿久不死为人所见闻;玄龟者,“玄武”也,乃上古圣兽,智赋精深,祥瑞不可言。或许真是这玄龟地界引来了天地灵气,天恩嘉宠有常,大华国历经三百余年,竟不曾遇过大苦大难,颇为安定。

    坊间有传:三百余年前,夏汝仁起事功成,草创大华,带兵行营至此。夜梦中,一躬身长须鹤发童颜老人将他唤起,谓曰:此地大有造化,以玄龟地界可立国本。言毕,飘身远去,不见影踪,只留下“我乃真武”四字,于虚空中回荡。夏汝仁猛然起身,赤足冲出营帐,不见老人,只见周遭卫卒惶恐跪地,遍呼“万死”。夏汝仁当即唤来亲卫,急传了几位大臣来见。是夜,便不容臣工辩驳,派任诸人以此地为核,去划策那玄龟之地,以立国都,只道,“我意已决”。

    传言有虚真,至今已不可再追究。

    卢剑庭是一个瘦高男子,剑眉朗目,面白有须,言语行止得体,观其形容,只怕还不足而立之年,又是个王府侍卫百夫长,实是个不可多见的妙人。自通关台处迎了众人,便引着一行人马入了内城,与那两衿衣大汉并骑行在最前。沿途百姓见这阵仗已是习以为常,自然一一避让。卢剑庭见路上二人只顾骑马,并不言语,知二人新来乍到,不免拘束,便主动搭起腔来,“这天可真冷呵,两位兄弟一路跋涉,迎着风霜雨雪,竟身不裹裘,忒的好体魄!”言语时,把马缰自右手换至左手,腾手竖起了拇指,一脸钦佩。

    两青年男子中较长的一人与卢剑庭比邻而骑,这时答道,“大人谬赞,小人兄弟姓傅,乃梅大人府中家奴。我名傅惩,他唤傅愆,乃是小人胞弟。”言语时目视卢剑庭而手指身右的同行衿衣男子。此时那男子也执了手礼,微笑续道,“大人谬赞,我与哥哥自幼练了些粗浅功夫,手脚上的真章可不行,也就比着常人肉糙皮厚些,哪如大人万一,今日倒让见笑了!”卢剑庭听了,一脸不喜道,“唉……唉……,大丈夫比拼本事,哪问出身!以两位兄弟的人才,建功立于朝堂那是早晚的事,又何必自谦!”兄弟二人见这卢剑庭行事利落,言语铿锵,对二人的奴籍身份半点不以为然,已是生了相交之意,这话匣一开,三人便迅猛熟络起来。

    车辇中,百里思于三人言语自是不落一字地听了入耳,微微蹙起了眉,一缕忧思暗藏眼角。

    行至戌时二刻,夜早临了,路上,王府众卫士早已点起先前备好的火把,是以众人行走无碍。自通关台会了面,一队人马行走已经两个时辰有余,卢剑庭开口询道,“傅二弟、傅三弟,再拐过前面路口就到了,可要通报夫人?”傅惩大喜道,“甚好,我这便去。”说完扭了缰绳折回头,坐骑在辇厢左前立驻,俯身报言,“夫人,前面便到了!”

    辇厢中,百里思难掩心中喜乐,轻答道,“知道了!一路辛苦傅二弟、傅三弟了!”

    傅惩连忙回道,“夫人严重,这便都是我兄弟分内中事,哪来辛苦!”说完,便辞了回来,与卢剑庭、傅愆并行在前。

    过了一路口左行,眼界便见一恢宏不凡的府宅,不见其尽。府门吊挂八盏琉璃灯,明亮如昼,门前左右伺立侍卫各八。众人随着卢剑庭近了府门,梅远尘方始视见那府门骨梁所挂牌匾几个鎏金大字“敕建颌王府”,右下一行小字,乃是:大华颌亲王殿下夏牧朝宅邸。

    只见门口一制袍与卢剑庭无二的男子迎了上来,对着百里思行了一礼,道,“夫人有礼,在下奉王爷令,于此迎候梅大人亲眷。王爷有交代,夫人一行来了,便直引去玉琼阆苑。”百里思回了一礼,谢道,“大人久候,便烦引路了!”言毕,正要回身吩咐甚么,那男子连道,“王爷特有吩咐,梅府今番远来皆是贵客,一应诸人皆从正门入府,不需拘泥小节,众位请随我来!”此时,梅府一行人马均已站立王府前,数着乃有十三人。

    那圆顶民轿里原是坐了一老五少六位女子,其中老妇颇为肥硕,形态可亲;五位少女则尽皆俊美,俏丽不凡,不时相互低声言语。那三位骑着灰鬃马的裘衣男子,这时也卸去头脸裘帽,乃是一名年约五十五六干脸老汉及两名青年。两青年年岁与那傅家兄弟相仿,只这二人颇似同行老汉,皆是身形精瘦,双目炯然锐利。众人听了那侍卫长的交代,都是一般诧异,脸上面相好不丰富。

    大华于这籍律,所制甚严。籍律虽不曾明言,但自来便有俗制,民籍、奴籍出入官宦之家,不可行正门,只由侧门抑或后门进出。这时听这王府侍卫长这般说起,心底自是一番波涛汹涌,不免由衷感激,忙去轿、辇中卸了行囊,尾随进去。

    绕过了三五个回廊后,总算行至一雅苑,入口石山有字:“玉琼阆苑”。

    阆苑内六、七仆从往来,有搬酒、有端碟,似在置办酒席。那侍卫长行至回檐下便驻足不前,执了手礼,道,“王爷有言,今番夫人一行路途劳顿,且梅大人与夫人、公子久未相见,自有许多家常待叙,今日便不来看望,特在此置办家宴,望诸位饮食得乐!待明日再设正宴,为夫人、公子接风洗尘。”言毕又补了一句,“夫人稍候,梅大人一会儿就该到了。”说完,便执礼离了去。

    百里思听了,心里不由一怔,稍缓一息,便伸手去牵了梅远尘,轻笑道,“一会儿便要见你爹爹了,可开心?”。。

    梅远尘满脸溢笑,重重点了点头,乐呵呵答道,“孩儿心中自是万分喜乐,只盼和爹娘半刻不分!”百里思执着儿手,进了正厅,于客厅茶座分座坐下。仆从十一人则分了两拨,置妥了行李去。

    只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临近,正是梅思源疾走而来。百里思、梅远尘听了厅外声音已起了身过来,三人在厅门处会了面。梅远尘重重唤了一句,“爹爹!”,扑到父亲怀里。百里思也靠上前,一家三口相拥一团。

    良久,梅思源方对妻子暖声道,“行了这么许多天,先入席用了饭吧!”百里思自是点头同意。便呼来众人,一起吃这阖府家宴。

第〇〇六章 远尘初见夏牧朝() 
大华时制乃分:时、刻、盏茶、点香、弹指、呼吸、刹那。

    金乌起于卯辰,中于午未,落于酉戌;余此,尚有巳、申、亥、子、丑、寅,总计一十二时辰。

    时有四刻,一刻三盏茶,每盏茶分出两柱香,一柱香内十个弹指,每个弹指六个呼吸,再以五个刹那为一呼吸;依此计换,一日便有八万六千四百个刹那,所分不可谓不细微。

    用以量时计准的,是一名为“沙斗漏斛”的物器,构结繁复,精妙不可加。漏斛有芦状琉璃容皿一双,上下对列;皿有二口,朝天以入,径宽半寸,朝地为出,径口巨微,仅容蚁虫;二皿置容金珠合七千二百粒,在上容皿内金珠自出口滑漏,正着在下容皿入口,一刹滑漏一粒,金珠漏尽,上下容皿换转,是为一时。如此往复,转换一十二次乃为一天,端的是玄奇无比。

    只听见回廊内传来竹梆敲打之音“笃笃”、“咚咚”响起,原是王府内的更夫来了报时。听这频音传来甚急,乃是“催起”的律奏,当是已至了卯时二刻。梅远尘翻过了身,揉了惺忪睡眼,自着了装服去。

    昨夜,夏牧朝于玉琼阆苑内,为梅府一十四口设了家宴,席上尽是些日常小菜,烹烧得味,极是精美无比。众仆入了梅府日久,皆当以十年计,主仆多年相处融洽,彼此自是情深谊真。席宴之上,梅思源感激众人远来辛苦,不免频频祝酒,阖众吃喝那是好不热闹!

    散了席,王府婢女便领着众人归了寝居。一路车马颠簸,适才又经一番放肆食饮,众人自是眼睑沉重,睡意澎湃,不刻便入了梦。

    自听了更声,梅远尘着好装服,洗漱已净,坐到铜镜处来束发。看铜镜之中,乃是一个俊俏小哥:面如冠玉,眉目清明,鼻高唇薄,嘴边长出细细茸毛。梅远尘对着铜镜束好发带,端详自己数遍,得意傻笑道,“还挺俊哩!”自美一番后,便翩翩行向客厅,自是寻了爹娘去。

    只见爹娘坐在茶桌左右上座,正轻声对谈。梅远尘老远便唤道,“爹爹”、“娘亲”,走近父亲旁座坐下,又换了声,“爹爹”。梅思源伸出手掌,摸了摸孩儿的头脑,一脸慈爱,温声轻斥道,“叫得这般甜腻做甚么?你娘亲早与我说了,在家可又不爱习武,一会儿考校,看你待得怎样?”

    梅远尘一听,心下一喜,脸上却是一苦,忙做委屈状,道,“孩儿哪有不喜,每日可是依了爹爹交待,练足个半时辰。怎奈天资差极,差已至极,所练成效不佳罢。”说完一边自忖:果如娘亲所言,知我武校不过,爹爹也并不十分生气,定是疼我爱我已极,日后定要尽些心思,把那拳脚功夫长进些,莫要爹娘伤心失望。

    梅思源轻轻摇了摇头,语重心长道,“傻孩儿,那般要你习练拳脚可是逼你?这世道已颇不太平,没了拳脚傍身,爹娘怎能放心于你?若是遇见歹人,以你这手无缚鸡之身,便该如何自保?别人打你,你躲不开,别人追你,你逃不掉,那时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看你当如何!倒不找你怎的了,着拳脚却怎么练都没见着长进。”

    梅远尘脸有惭色,应答着,“是了,孩儿记住了,日后与鸢爷爷习武,每日自当多练一个时辰,再不敢偷懒。”

    梅思源舒容乃现,自是颇为欣慰,只听他又说道,“你鸢爷爷,一身轻功世所罕见,你要学了全,大华谁个能伤了你?我儿天资聪颖,若是尽了心力,定然学得会的。先前,你便是心中抵触罢,岂是你天赋不佳?经年练了些拳脚,只学到外行把式,哪能领略那武道大义!日后若是用心练学,自将受用无穷。”梅远尘听后,自是一概应承。

    大富之家的早膳,通常吃些肉羹,饮些茶品,梅家三口用过茶羹,自是要去拜会颌王。

    梅思源于王府内通交已然稔熟无比,自带着妻儿贯行其中,一路未有侍卫来阻。约莫行了五个弹指的功夫,三人便至王府正院,一家站在院门前候着,并未让门卫通报。梅远尘亦知其中利害,此时也是老实立着,默不作声。

    不至盏茶,一阵脚步声从院内依稀传来,只听一陌生尖锐的老者声音谓道,“王爷,门口像是梅大人一家来了!”

    未听见有人答话,但觉脚步急促之声渐地近了,两个呼吸后,只见一橙色华袍的中年男子走来,身后一灰袍老者急急跟了来,那中年男子竟是颌王夏牧朝。夏牧朝径自行到正院门口,见了梅思源三人立在彼处,沉了脸色道,“思源,你这是怎么!如何不进去?莫不是和我生分了?”

    梅思源急回道,“怎会生分!只不知王爷是否用过了膳,怎好贸然进去?且我们也是才到,不曾候着。”正院乃王府家主寝居所在,夏牧朝一家女眷自是住在此中,若是女眷尚在就寝,旁人自是不宜进入,是以梅思源这般答道。大华通俗,问候“是否早膳”乃同问“家眷是否寝毕”,只更委婉而已。梅远尘立在一旁,伺机瞻望夏牧朝几眼,只见面前男子步履稳健,面容瘦削坚毅,一双髯目不怒自威。

    听梅思源这般答道,夏牧朝方爽朗一笑,大声道,“我也是才完了晨练,静茹他们怕是正等着罢,有个甚么打紧。这便是你夫人、公子罢,走,便一起去了!”说着便要了执了梅思源的左臂。

    百里思、梅远尘已然知道这位便是当今皇帝亲子颌王殿下,当即行了福礼。

    梅思源脸色稍缓,半委腰肩,答道,“王爷,便请去用早膳罢,我等已是用过,在此候着即可。

    夏牧朝一听,也不强求,向身后老者道,“罢了!褚忠,你便引着思源三人去镜湖园观游”,又向梅思源言道,“既如此,思源,你便带着妻儿去镜湖园稍候了。”

    梅思源躬身执了手礼,道,“原该如此,王爷便请!”夏牧朝右手一拍梅思源左肩,便回身进了内院。。。

    不见了夏牧朝身影,那老者方始微笑道,“梅大人,夫人、公子,请随我来。

    虽见这颌王才这一面,梅远尘对其已是又敬又慕,不免生了亲近之意,却不经看见母亲眼角露出的细细忧思……

第〇〇七章 镜湖亭中初释疑() 
叫褚忠的灰袍老者身形颀长,几高八尺,乃是一副慈眉善目,引着梅思源三人行走,不时回头微笑,却并不开口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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