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华恩仇引》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大华恩仇引- 第121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嗳谩

    “庚组、寅组、癸队原地守着辇队,卯组、辛组随我上!”郝海山厉声喝道。言毕拔出佩刀,带头冲进了一旁的小巷中,瞬时巷道中响起了一阵阵锐物切肉之声。

    很显然,郝海山是个高手!

    “杀!杀~~~”近千执金卫和贽王府府兵紧跟着他的脚步,冲进了两侧的街角巷道,刀枪劈砍相交的声音响彻了整条街。

    邻近的府宅中看门狗的叫声此起彼伏

    “老爷,听见了没,外边在杀人嘞!”漆黑中,响起一个年轻女子的惊叫声。

    接着,一个老者不耐烦地回着:“躺下!躺下!莫要理会,便当不曾听见。”

    女子不解,问道:“为甚么?不怕他们杀过来么?我们得躲一躲才好啊!”

    那老者气呼呼骂道:“胡扯!妇人之见!你没听到么,街面的声响那么大绝不会是汪洋大盗作案,八成两边都是朝廷的人。这老皇帝病了可有一阵子了,说不准是皇家的人在争皇位呢。这时候老实待在府上保准没事,一出去,保不齐便被误杀了。”

    女子半信半疑道:“不会罢?”

    “你还小,这些事不懂的。我十几岁时便见过一次这样的场面,哎哟,那个血腥啊!从这条街杀到那条街,天天有皇亲被杀,隔几天便有王府遇袭,比眼下还不太平呢,不也熬过来了么!不怕,咋都城的老百姓甚么没见过,等新皇帝上位了,便啥事也没有了。睡罢!”老者不以为意地说着,说完便转身睡下。

    夏牧炎坐在厅上,竟觉得有些焦虑,突然很想再听一听欧汐汐的琴音。有了这个念想,双腿便很自然地往汐苑行了过去。

第二六〇章 决胜便在一夜间(六)() 
主居还亮着灯,欧汐汐竟仍未眠。此时已是寅时三刻,离天亮不过一个时辰。

    夏牧炎一直未回卧房她便知晓,赟王府定是在今夜行动。

    这一夜成败,定乾坤,决生死。

    陪伴夏牧炎这二十年,她对夫君的了解自远超旁人。欲争储位,则必勘破生死,否则决难成事。夏牧炎心里早做了赴死的打算,欧汐汐亦如此。

    然,她今夜还是有些担心,有些紧张,有些惶惑。她止不住地想,想得越多便越让她心神不宁。心神不宁的时候,她便抄经书,这是跟夏牧炎学的。

    此时,她正借着烛光抄写《至乐》——

    “夫贵者,夜以继日,思虑善否,其为形也亦疏矣!人之生也,与忧俱生。寿者惛惛,久忧不死,何之苦也!其为形也亦远矣!烈士为天下见善矣,未足以活身。吾未知善之诚善邪?诚不善邪?若以为善矣,不足活身;以为不善矣,足以活人。故曰‘忠谏不听,蹲循勿争。’故夫子胥争之,以残其形;不争,名亦不成。诚有善无有哉?今俗之所为与其所乐,吾又未知乐之果乐邪?果不乐邪?吾观夫俗之所乐,举群趣者,硁硁然如将不得已,而皆曰乐者,吾未之乐也,亦未之不乐也。果有乐无有哉?  吾以无为诚乐矣,又俗之所大苦也。故曰‘至乐无乐,至誉无誉。’天下是非果未可定也。虽然,无为可以定是非。至乐活身,唯无为几存。请尝试言之天无为以之清,地无为以之宁。故两无为相合,万物皆化生。芒乎芴乎,而无从出乎!芴乎芒乎,而无有象乎!万物职职,皆从无为殖。故曰‘天地无为也而无不为也。’人也孰能得无为哉!”

    为女子者,“争与不争,有为无为”皆从于夫家。欧汐汐自认生性恬淡,欲求清减,从未想过一朝入主皇宫,母仪天下。然,既知夏牧炎有夺储之心,她却从未劝阻过。

    夫既欲争,我便要争。夫想有为,我便要为。

    于是,她不惜信告从来都持中不争的父亲,“王爷据礼法之先,奈何力有不逮,境苦而心悴。女儿想,父亲虽不党争,也当不能允女儿一家为人所欺,位为人夺  ”

    世间情爱,莫大于舍。若为挚爱,能舍执,能舍生,能舍一切。

    “汐汐,你也还未歇下?”夏牧炎推门而入,温声问道。

    其实,便是不问,他也明了于心。

    “呵呵,我尚无睡意。”欧汐汐放下狼毫收起纸砚,行到夏牧炎身边,轻笑道,“汐汐此刻颇有抚琴之念,王爷可有雅兴一听?”

    知夫莫若妻,未言心已明。

    夏牧炎握住她一双柔荑,笑着道“天赐汐汐于我,实是牧炎大幸!”

    二人执手,缓步朝亭台行去。

    “城上的大哥,在下郡盐运政司府梅远尘,有急事要进城。”梅远尘在锦州城下勒马站定,鼓足内劲朝城墙上报道。

    他自碟子河一路赶来,途中除让马喝了两次水,还不曾停过。

    约莫过了七、八息,城墙上探出了一个头,朝下大声叫道“梅公子,我知道你。未见军令此时不能开城门,公子武艺超群,便跃上城楼罢!”

    守城有责,城门开合皆有既定的章法,若不依着掌法规定开、关城门,乃是违了军令,说不准便要落个甚么罪名。

    梅远尘武功之高,已在锦州传遍,尤其军营中更是无人不知。

    先前梅远尘曾领千余锦州驻地军营的将兵远赴沙陀国火烧敌军的守粮营,之后,又领着他们在宿州城外与赤赫丹的大军恶战。这些将兵自然都见过他的身手,没有一个不佩服的,回来后不免向其余的袍泽大肆夸耀一番。

    “不敢劳烦开门,我这边跳上城墙来。”梅远尘回道。

    守将耳边刚听完那话,便感觉有人拍了自己的肩膀,惊得几乎跳了起来。

    “人人都说这梅公子武功了得,没想到轻功竟至于如此境地?出入无声,几如神鬼。”

    梅远尘心有所念,不想多耽搁,一上来便谓守将道“守城大哥,我的坐骑上不来,可否借我一匹马?”

    “自然可以。不过,到时我是要上报驻地将军府的,还请见谅。”守将有些不好意思说道。军马毕竟是军资,账目出入的每一笔都得详细造册报备。

    “这个我理会得,多谢了!”梅远尘感激道。

    微弱的星光下,一骑撒足向西狂奔,“咔哒!咔哒!”的马蹄音在空旷的街道上,尤其显得清晰。

    绑住了胡秀安后,夏承炫便回到了府上,端王、夏承焕等人正在正厅候着他。

    端王轻声问道“拿住胡秀安了么?”

    “嗯。”夏承炫点头答道,说完便坐到可主位上。

    “现在便看另外两处打得甚么样了  ”老端王拄着杖,喃喃叹道。

    “挡住他们!”徐定平挥着蛇形戟,指向蜂拥冲上来的马笃善部。

    皇位之争是生死之争,徐定平清楚,马笃善也清楚,事败后,不仅上边的人活不成,跟在后边的这些武将也必死无疑。是以,他既决心站在赟王府一边,便知自己绝无退路,今夜算是使出了毕生的功夫。

    “给老子杀了两翼的那对徐家父子!”马笃善冲着身边的人吼道,“凡杀对方主将者,赏白银万两!”

    两军在城外对峙数日,自然知根知底了,马笃善依稀认出了两翼抵住己军的是徐定平父子。

    他的话音刚落,便有数百骑嗷嗷叫地冲向了徐定平、徐寒山所在之处,显然是奔着万两赏银去的。

    夏靖禹部已有六、七成进了城关,徐寒山正带着人掩护这左路的两三千人入城,突然便感觉眼前的敌人多了起来,且越来越多。

    “护住少将军!”徐寒山所部人马也急忙朝他身边聚拢,一边高呼。

    一时间,近千人挤在了一个数十丈方圆的圈内厮杀起来。

    “截住他们!截住他们!快上,跟上去,冲进城关!快!”见夏靖禹部几乎都进了城关,马笃善心急如焚,厉声嘶吼道。

    若城外截不住,只能追到城里去了。

    杜翀一看,不妙,都城驻地军营的人紧紧跟在夏靖禹部后,就快要冲到城门下。

    若是让马笃善这五万多人杀进了城内,内城一场血战便避无可避,届时不知道要有多少百姓无辜受累。

    “关城门!”杜翀大声吼道。

    。

第二六一章 决胜便在一夜间(七)() 
“佳人笑,红尘好,百花尽开骄阳照,儿郎骑上正年少,不负风流不负俏  ”欧汐汐奏的乃是当朝乐圣南宫楼的名曲《曲留仙》。

    夏牧炎盘膝坐在石椅上,额眉渐舒,脸露轻笑,攥着膝盖的双手也缓缓松了开来,仿佛有幅画面在脑海中隐隐浮现。

    “关城门!”杜翀几乎是用尽全身的力气吼出来的。城门一关,楼下徐定平父子所部便被马笃善的六万人团团围住了,再想进城或突围,都极其不易。

    徐寒山听了城楼上鸣了关城门的号鼓,忙向父亲望去,见他正突破围堵,朝自己这边冲来。

    “寒山,快进城!”徐定平朝着儿子嘶声吼道。他的铠甲上、额脸上皆占满了鲜血,有自己的,有敌人的,看起来悍勇无比。

    “父亲,你先进城,我殿后!”徐寒山一枪戳死了一个敌骑,趁隙朝父亲大吼道。

    战场上杂音蜚靡,便是这般吼叫,隔着数十丈也只依稀听得到。父子二人皆要自己殿后,便想把最后活命的机会留给对方。马笃善部本就更靠近城关,若不是防御阵型尚未布好,夏靖禹他们短时间也未必能冲过去。

    马笃善部原本是轻骑先行,重骑紧跟,步卒最后,无意间拉成了纺锤阵,被夏靖禹部冲出豁口后,大部分骑卒和小部分步卒移动至了徐寒山的左翼,小部分骑卒和大部分步卒还在右翼,正以口袋阵慢慢靠近徐定平部。

    马笃善部驻地便是在都城城郊,此番拔营之前已备足了攻守械具,而白衣军驻地乃是在千里外的下河郡,辎重携带不便,皆是轻装而来。

    “汪卞安,你的人顶住他们!吴常泰,你的人攻到城关去,绝不能让他们关了城门!”马笃善冲着两名心腹吼道,“别他妈磨磨唧唧,你们的战车、铁藜索都死哪去了?都他娘的给老子推上去!”

    战车、铁藜索都重达五、六千斤,难以快行。汪、吴二人早已下令将所部战车、铁藜索调到阵前,此时已接近移至阵前。

    郝海山正杀到酣处,这一刻余的时间,他已杀了二十几人,俨然杀神化身,势不可挡。

    “想害赟王殿下的贼人都该死!他们全该死!”郝海山毫不同情地想着。在他眼里,夏牧炎就是天,就是神,就算夏牧炎要他去杀当朝皇帝,他也绝不会有半刻犹疑。

    郝海山的父亲原是一个地方小吏,一直为官正直,两袖清风。有一年,州府遇着大涝,很多乡里农田被淹,颗粒无收。民部知晓灾情后,拨了一千多两赈灾银到他管事的县里。当时郝海山的母亲、奶奶刚刚病逝,他和妹妹也正生着大病,急需用钱抓药。见了这么大笔钱,他父亲一时起了贪念,悄悄地昧了五十两灾银下来。

    原本这也算不得多大的事,放在往常顶了天也就是革职罢了。哪里想到县里的灾民一路逃灾,竟逃到了都城,又错打错着地告了御状。永华帝得知有地方官员截留灾银,气得火冒三丈。盛怒之下,永华帝发出了严旨,令各地纠察贪墨灾银的大小官员,一并斩决。

    很不幸,郝父被同僚举报,因五十两银子丢了性命。

    后来,夏牧炎奉旨到该州府巡视灾情,细究之下终于查清了始末。然,罪责是自己父皇定的,人也已经杀了,夏牧炎虽有心帮郝海山翻案也无能为力。

    当时郝海山不过十三岁,却已尝尽了人间冷暖,历经了世间至痛。

    “父亲一世清廉,乐善好施,最后连自己的母亲、妻儿治病的钱都凑不齐。官场黑暗,人心险恶,同僚借这五十两赃银,报复、陷害、推诿,让父亲搭上了一条命  ”

    郝家兄妹成为孤儿后,无依无靠,沦为乞丐,几乎饿死,所幸被夏牧炎派人找到。

    “我知你们父亲是位好官,乃是被错杀的。然,此事,我也是有心无力。这是朝廷的错,我愿替朝廷弥补你们,你们愿意随我回去么?”这是十七年前,夏牧炎蹲在地上对自己兄妹说的,郝海山在心

    里记了十七年。

    夏牧炎没有食言,回都城后,郝海山和妹妹都住到了赟王府上,得到了很好的照料。

    知恩图报。郝海山开始习武,十年后做起了夏牧炎亲卫,一直跟在他身边,“这个是能给天下人带去福祉的男人,亦是我要用命保护的人!”          “贼人想害赟王殿下,他们该死!他们都该死!”郝海山咬着牙,将眼前一人拦腰劈成了两截。

    “王爷这么好的人,为甚么有人要害他!”他想不通。

    “王爷对王妃,对世子、公子,对何管家,对我们这些府兵,对府上的丫鬟、小厮,哪个不宽善仁厚?哪个不是有情有义?为甚么有这么多贼人要害他?为甚么!你们要害王爷,我就要杀!我就要将你们一个一个杀得干干净净!”

    “噗!”他的思绪嘎然而止,一柄长剑刺穿了他的左胸,剑尖透过皮肉和装服冒了出来,还带着温热的血滴。

    郝海山骤然觉得全身没有半点气力,握刀的手也缓缓松了开来。他想回头看看后面这个杀死自己的人,剑刃一绞,一股剧痛传来。

    “砰!”后背挨了一脚,剑身被拔出,郝海山被踢倒在地上。他想站起来,肢体却再不听使唤,两行清泪缓缓流了出来。他努力睁着眼,不想死,他不甘心,他还没有把王爷平安地送到皇宫,他还没有见他登基为皇澄清大华吏治,他欠的恩情还远远没有报答完

    “父亲!”看着徐定平被几十条铁藜索困住,徐寒山不禁撕心裂肺地起来。

    骑兵最怕的便是这种栅栏状的铁藜索,一旦被困住,几乎没有逃生可能。此时徐定平和身边的百余骑被四十几条铁藜索围了起来,圈外是汪卞安和吴常泰的长枪手。包围圈越来越小,长枪手越来越近。

    “趁现在他们被拖住,赶紧进城,一定要截住夏靖宇!”马笃善朝汪、吴二人令道。

    眼见汪、吴二人的战车仅跟在夏靖宇部后面,距城门不过百丈,徐定平顾不得眼前的死局,厉声朝对面的徐寒山道“寒山,快去截住他们!”

    左翼的马笃善部远少于右翼,此时徐寒山已率部突围,正要过来破开铁索圈,听了父亲的话竟有些愣住了。

    “快!军令如山!”徐定平不停挥着蛇形戟抵住靠上前的铁藜索,嘴里一边吼道。

    “是,父  亲!”徐寒山含泪答道,引着身后的骑卒追上了汪、吴二人的战车队,“杀~~~杀!”

    战车行不得快,汪、吴二人见后有追兵,也有些慌了神,忙分出一般人马筑成了守势。

    “关!”杜翀大声吼道。接着“嘭~~~”的一声闷响,城门被关了起来。

    凉

    马笃善感觉心拔凉拔凉的。夏靖宇的主力已全部进到了城内,而自己的主力却挡在了城外,这对赟王的大计极其不利。赟王一旦事败,那自己就是个死。

    吴常泰也觉得凉。适才他追夏靖宇追得太欢,领着约莫两千骑便追了上来。这会儿城门已关,没有了后援,自己这两千人不就成了夏靖宇嘴里的菜么。

    果然,一进城门,四面密密麻麻都是身着白衣的骑兵,似乎看傻子似得看着自己这队人。

    “他娘的,老子今天跑太快了,这下死定了!”吴常泰又悔又恨,又气又恼,巴不得一把撞死在城墙上。

    “杀了他们!”

    “杀了他们!”

    城门内、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