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康知道司空鸣是个出手阔绰的主,可再阔绰也不能做出这五百两银子买三斤黄纸这种事啊,他边走边发着牢骚道:“五百两啊,够我在明月楼住五个三天三夜了,就买了这些破黄纸!”
司空鸣面带笑意道:“又没花你的银子,你心疼个啥?”
陈康看向司空鸣问道:“你又作揖又是一口一个前辈的,那老头还这样忒不给面子了,他什么来头?”
司空鸣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反正他功夫应该不弱就对了。”
“不是,因为你莫须有的觉得他不弱,你就白给出五百两银子?”陈康一脸的惊骇。
司空鸣顿时来了兴致,突然露出一种好像吃了大亏的表情,他用善良少年被老骗子骗了钱财的口气说道:“好像也是哈,要不,你去把银子要回来,我就把银子全给你,怎么样?”
陈康立马把黄纸与红烛放地上,揎拳捋袖的说道:“这可你说的!要是我打死了他,你可得保我!”
“那肯定啊,你可是我的人!”司空鸣毋庸置疑道。
有了这话,陈康底气更足了,向着方才的冥店折返而去。
看他气势汹汹的踏进房门,司空鸣在心里默数着:“一,二……”
三都没有出来露面的机会,只听冥店方向传来一声痛苦的嚎叫,这声音正是陈康的,然后就看到陈康屁滚尿流的从冥店中跑出来,左眼肿着鼻子还带着血,跑得那叫一个惊慌失措连滚带爬,在司空鸣面前拎起黄纸与红烛就是跑得没影了。
看着他溜去的方向,司空鸣莞尔一笑,走到了下一个街口,发现陈康正躲在一根柱子后面,偷偷的往自己这边看,在那儿等着自己。他眼神中藏不住的惊骇,见司空鸣过来,他赶紧心有余悸的说道:“我刚进门,二话没说一个虎扑就过去了,然后……然后我他妈的就躺在地上了,他是怎么做到的?”
“一招都没接住?”料到了结果的司空鸣问道。
“接个屁,我的身手你见过吧,我从小习武,不说三流,准三流怎么得都有吧?”跟在司空鸣后面边说边比划道:“我都没有看清楚,就着道了,这老头怕不是个一流高手,不不不,或许还得往上,要说他是超一流的宗师我都信!”
“你方才说‘虎扑’?”司空鸣这才对他的前一句话反应过来。
“虎扑咋了,我这醉拳就五招,虎扑、熊晃、鹿抵、鸳飞、猿提,招招都可以杀人,你想学我可以教你!”陈康左眼肿成了一条线,右眼瞪大看着司空鸣。
司空鸣没忍住笑了出来,他说道:“我才不学你这三脚猫的拳法,你呀,到前边鸣水去吧眼睛洗一洗吧!”
见司空鸣没兴趣,陈康不乐意道:“这可是我压箱底的功夫,别没兴趣呀!”
司空鸣微笑道:“上等醉拳,求的是‘虽千万人吾往矣’的醉者无敌,亦或是‘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的醉者大同,你这不是三脚猫拳法是什么?”
陈康一脸的质疑,他说道:“这天下还有这等醉拳?怎么听都没听说过?”
司空鸣解释道:“在几百年前这两套醉拳可是横行天下无人敢拦的货色,只可惜在当世已经失传,但拳谱还在,一本名为《醉澜沧》存于司州洛阳天子宫,一本名为《凡尘一醉》存于扬州豫章簪花楼。”
交谈间二人就看到鸣水了,陈康饶有兴致的问道:“几百年前横行天下的两位醉拳前辈都叫什么名字?”
“破千军成霖和奉旨嫖娼黄子恒。”
“我呸!”陈康激动道,“我打这套拳就是成霖的!”
司空鸣看了一眼陈康,他说道:“他二人成名后自然就成了全天下醉拳的祖师爷,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你成名了你也是这天下醉拳的祖师爷!”
陈康把黄纸红烛放在地上,顺着青石阶梯向着河边走去道:“要是能借来一部看一看就好了!”
“你可以学雀无声一样,盗书呗!”司空鸣说完抽出一小摞黄纸,向一个路边炸油果子的路边摊走去,借了一小撮火来到河边。
看着洋洋而去的河水在夕阳下红光粼粼,司空鸣捻着一小摞纸钱在指间慢慢燃烧,待黄纸快要烧尽时向河中扬去,黄纸在空中烧成灰后落入鸣水,灰烬四散入河中化为虚无。
蹲在河边的陈康捧了几捧水麻溜的洗完脸,站起身来他喃喃道:“老子要是有那个轻功,还要什么醉拳,麻溜的当个采花贼不来得更自在!”刚好抬头看见司空鸣扬出去的黄纸,他继续道:“你在这儿烧什么纸?下元节水官解厄烧纸也不是你这么个烧法!”
司空鸣咧嘴一笑道:“怎么,还不兴我烧给孤魂野鬼?”
陈康无奈,对于这司空鸣他一直无法按常理揣摩。二人回到司空家,司空长乐见到陈康的模样笑得是合不拢嘴,就差在地上打滚了,陈康呢,也很乐意逗他玩,二人就这样玩闹起来。见到黄纸与红烛买回来了,其他人便开始往大门外摆放贡品,有豆沙包,油炸的豆腐,糯米做的素菜薄饼,新茶,鲜果等素物摆了一大桌子。
一家人跪在大门外烧纸,青烟袅袅直通天际,送上纸衣能取暖,阴间先祖也知寒!
第49章 正是收网时()
下元节以后的日子,司空鸣也不那么爱在出去走动了,每天除了去玉堂赌坊算算账,就是在家里搞那个八卦玲珑锁,转眼就是秋雨绵长的时节,一场秋雨一场寒,司空家的人都开始穿御寒的秋衣了。司空鸣在一次赶集给唐明贞买秋衣的路上,见到了杨铁嘴正摆摊算命,自然是如约告知了杨铁嘴洞庭有归客,潇湘逢故人,他只是对着司空鸣乐呵一笑,利索的收摊出城而去。
陈康在知道了自己的醉拳不是成霖的真迹后大失所望,在院中练拳也没有了以往的精气神,心气儿都被宫里的那本《醉澜沧》给勾去了,司空鸣便打发他去广汉郡樊家寨传话去了。
司空鸣在魏家的眼里没有如何动作,自然是喜事,可是魏景明心中清楚,这无非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司空鸣悬而不发,倒不是让魏景明焦头烂额,只是那种忐忑的心境让他难以睡个安稳觉,生怕一觉醒来司空鸣就捅出了什么篓子。好在那褚石毅找来的人,此刻已经在路上,用不了几天就会抵达这鸣城,这让魏景明心中多少安稳了一些。
钱家大小姐钱素衣也来过一趟司空家,将五百亩地契还给了司空鸣,本来应是将上品妖晶一并归还,但她藏了一个私心,偷偷的将上品妖晶留在了自己手中。司空鸣如何不知道,钱家既然要谢,自然不可能还了地契不还妖晶,但看破不说破,她要留,司空鸣也不会厚着脸皮去讨要。
唐明贞因为察觉到了官府的动作,也从客栈中搬了出来,住在了之前为赵莹玉收拾出来的屋子里,由于偶尔司空鸣会在这两房间交替着住,府里的人都默认了这两间都是司空鸣的卧房了,久而久之也就很少有人去这间本应该空落落的屋子里叨扰,唐明贞也还算住得自在惬意。
鸣门山黄小裳绞尽脑汁反复的配着药方,终于让母亲林婉清的身体好转起来,喜极而泣之际,大壮给了她一封书信,这封信是师父亲笔写下的。信中老师父愧疚至极,原来母亲林婉清的病是他下毒所致,黄小裳既然治好的母亲的病状,就算通过了考验,接下来她就有资格去荆州衡山本草堂修习更高深的医术了,最后附带了一块润白玉琥作为信物。
这本草堂可是医学大派,三山五岳二十四宗门之一,出过不少国医圣手江湖医仙。待母亲的病情稳定下来,黄小裳便动身准备去本草堂一探,拜别了父母,独自上路踏入陌生的江湖,她的第一站便是鸣城。
在一个云沉天灰的下午,司空鸣又一次的出发去往了玉堂赌坊算账,屠门易也从屠门家后门悄悄溜出来,往着玉堂赌坊而去,而屠门青也尾随他出来。
秋浓肃杀日,正是收网时!
屠门易正想偷偷摸摸的进入玉堂赌坊,一个声音却打断了他。
“你可真是长本事了!”屠门青在不远处怒骂道,“还敢来?”
被突如其来的怒骂声吓了一跳,屠门易看向屠门青,怯怯的说道:“屠门青,我说你怎么阴魂不散,你老盯着我干嘛?我……我怎么就不能来了?一天被你们呼来唤去,闲下来还不能出来玩玩了?”
“你说说你都输了多少银子了?”屠门青满脸阴霾继续道,“你还有理了不是!”
二人越吵声音越大,少不了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在一旁中气十足的起哄起来,围观的人也越来越多,不一会儿就把玉堂赌坊的门口给堵上了,司空鸣实际早就听到了,故意的在后堂躺在摇椅上,懒洋洋的摇得吱吱嘎嘎作响。
“我的管事哟,门口都被堵上了,您快出去看看吧!”一个伙计满头大汗的跑过来焦急的说道。
“怎么了?跟死了亲娘似的!”司空鸣闲适慵懒的看了一样伙计,没好气的问道:“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堵在门口?”
“嗨,还有谁,屠门易又被她妹妹给逮着了,这会儿正在门口吵得热闹!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小的们也劝不住啊!还得管事您出面管管去!”
司空鸣抖动着一胖硕的身体站起来骂道:“真是没用的东西!芝麻大点小事还得让我去,白养活你们了!”
伙计阿谀奉承扶住司空鸣,一脸谄媚的笑道:“小的们哪能有管事这么大的本事啊,这种事还得管事这样有头有脸的人才能镇住他们!”
司空鸣打了伙计脑门一下,乐呵呵的道:“瞧你这恶心模样,别老拍我马屁!”
慢慢吞吞的穿过大堂来到赌坊门口,司空鸣只见屠门易被妹妹说得是面红耳赤,节节败退,看着他害臊的模样,司空鸣暗自好笑,要不是事先商量好了,估计他这会儿就得灰溜溜的跟妹妹回去了。
“我说青姑娘,你这么一个娘们出来骂街也不害臊,”司空鸣向着他们走去,“俗话说得好,这小赌怡情,大赌伤身,你哥想玩玩就让他玩玩呗,为何这么咄咄逼人?”
“就是,”屠门易马上站向司空鸣身后,“平时总是我在忙东忙西,今天我出来玩玩怎么了!”
屠门青瞧见披着魏长宽皮的司空鸣一脸鄙夷的道:“我说张广,是不是当年没被我揍舒服?到了魏家就连姓什么都不知道了,还敢来姑奶奶面前犯贱,信不信我再打你一顿?”
听见张广二字,司空鸣抖了抖身上的肥肉,愈发阴郁沉沉,声音中带着锐利道:“你敢!”
此话一出,赌坊里乌泱泱出来一波人,把屠门青团团围住,周围看热闹的痞子流氓眼眸里都布满了幸灾乐祸。大家都一城里的街里街坊,屠门青与魏长宽什么过节他们能不知道吗?当年魏长宽还叫张广的时候,在大街上调戏女人被屠门青追着打了一条街,打得那叫一个惨,鼻青脸肿跟个花猪似的。
所谓冤家路窄,今日再碰见却是不同光景,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猜测着魏长宽能不能报了当年被当街羞辱的仇!
第50章 骰宝()
司空家的卧房中,唐明贞穿着司空鸣的衣服躺在床上,看着房梁发呆,尽显了其无所事事的状态。突然,司空家的门轰然炸开,把唐明贞早已飘远的思绪骤然拉回,紧接着两队甲士踏着整齐的脚步进入本来宁静的院子,唐明贞鱼跃而起,附身贴在窗沿,透过微小的缝隙去打量着院中的情况。
只见大门被刚刚那巨大的响动弄得支离破碎,木屑残渣落得满院都是。一百铁戟兵士不费吹灰之力就压制了整个司空家,而后一个身形魁梧大气,身披重甲红袍的将军慢步走入院中。
唐明贞皱着眉头,思索道:“镇南将军,百戟营?”
这百戟营是镇南将军独有的亲卫队,有两屯刚好一百人,这一百人都是从一场场生死厮杀中挑选出的劲卒勇夫,是些常年在鬼门关外打滚的人,可以说是身经百战凶悍魁梧。百戟营每人都配以精甲长戟,甲重五十五斤,戟重三十七斤,而这群人在边关的历练中几乎常年不卸甲,膂力自然是常人所不能及。
战场兵士少有会内家功夫的,若单个挑出来,这些人不过是将外家功夫磨练得炉火纯青的五流武夫,可成伍成队的编制下,死人堆里磨砺出来的配合威力便凸显出来,这一百人与一个一流高手过招,少有敌手能摧其锋芒,所以任你武功再高的江湖人士,也不敢轻易与训练有素的军队结下梁子,正所谓双拳难敌四手,恶虎还怕群狼。
听见响动,司空家的人纷纷来到前院,见着眼前这凶神恶煞的将军,赵姓管家佝偻着身躯,一瘸一拐的走向那镇南将军,声音颤抖着问道:“小人是司空家的管家,不知将军……”
话还没说完,镇南将军手起刀落,顺势一撩,便挑掉了管家的头颅,直直的飞到了司空渐鸿的面前,他们这些人哪里见过这等血腥场面,除了走过镖的司空庭与司空南,其余的人是吐的吐,晕的晕。
镇南将军虎视司空渐鸿,恶狠狠道:“老匹夫,叫你儿司空鸣出来受死!”
见到这一幕,窗沿边的唐明贞不敢有丝毫逗留,从后院跃身下楼,直奔那玉堂赌坊而去。
另外一边,此时魏枭才和魏景明汇报完赌坊最近的状况,从魏府而来正想到玉堂赌坊看看,刚刚走到街口就看到了之前的那一幕。司空鸣与屠门青正势如水火剑拔弩张,而一旁站着屠门易,魏枭心中自然是知道怎么回事,屠门易十有八九又被屠门青给逮了个正着。
他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喝止道:“都给我住手!这是我玉堂赌坊的待客之道?”
旁边的痞子流氓一脸失望,这架多半是打不起来了。
在魏枭苦口婆心的倾力劝说下,屠门青也还算是给面子,没有了之前仗着自己功夫好的嚣张气焰,但她却没有带着屠门易愤然离去,而是与屠门易一起大步进了赌坊,一副跟魏长宽没完没了的模样。
开门做生意,来者即是客,赌坊也是一样,魏枭哪有把他们拒之门外的道理,反而是笑脸引入了坊内。
“屠门兄弟,今天想玩什么?”进了赌坊魏枭在屠门易身旁询问道,“骰宝、牌九、打马、升官图?”
“骰宝吧!”屠门易抓抓脑子道,并偷偷的窥视了一眼旁边的屠门青。
骰宝是一种用骰子赌博的方法。由各闲家向庄家下注,每次下注前,庄家先把三颗骰子放在有盖的器皿内摇晃。当各闲家下注完毕,庄家便打开器皿并派彩。
最常见的赌注是买骰子点数的大小,总点数为三到十称作小,十一到十七为大,围骰除外,故也常被称为买大小。闲家可以同时押注在桌面上的一个或多个数字,赌桌分割成几部分押注区域,每一个区域代表不同类的骰子结果或组合,大致区域有:大或小,三个骰子总和的点数,两个骰子组合的点数,单一骰子的点数,围骰比较特殊,指的是开出的三颗骰子一样。
见到屠门易悄悄看向自己,屠门青没好气的撇了一眼屠门易,冷冷道:“我今天就让你看看你的银子是怎么没的!一天傻里傻气,被人骗了还帮着数钱!”
魏枭连忙在一旁道:“我说青姑娘,我们这可是正经的穿火龙,哪里会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开门做生意可得凭良心,虽然做的是不被待见的赌坊生意,但却是不敢有半点弄虚作假,砸了招牌可就是得不偿失!”
穿火龙是骰宝中的俚语,意思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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