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沙度,楼月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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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沙度,楼月引-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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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交易?”戚少商的心却没离开过那危险的崖前。
“我想,今天诸葛神侯应该告诉你一件事要你追查了吧。最近江湖上总有不少英雄侠士,或小有名气的门派弟子失踪。是不是?”一双眼里流光闪动,他揣测着戚少商的脸色。
果然,戚少商猛抬起头,蹙紧了眉。
“别问我为什么知道。总之,我要与你合作。”顾惜朝笑得志在必得。
“要是我不同意呢?”戚少商也不管他危不危险了,此刻,宁可要顾惜朝真的掉下去,才解他的恨。每次都是如此,总要牵着他的鼻子走。
“你并不知道他们去了什么地方吧。”玉萧在指掌间转了几圈又被稳稳攥住。
“你知道?”戚少商知道自己是明知顾问。
“是啊,我是知道。”他的笑温和如水,只有懂他的人才知道,此刻这笑里包藏的不是蜜糖,而是穿肠毒药。“这情报我卖给你,条件是,你必须和我一起行动。”
他种毒也不是一次两次的了,就好像顾惜朝把他看穿了,连他想些什么都一清二楚。戚少商长叹,说,“每次跟你斗智谋都输给你,我真是输怕了。”
“我又何曾真正赢过?”微微感慨,顾惜朝挥去往事的阴霾,说,“你答应了?”
“是。但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
“说。”
“不许再杀人。”戚少商说得无比认真。
那双真挚的眼睛每每看到都会让他惭愧,他不想对他许下什么,“好,我答应。”
戚少商露出了久违的笑容,一深一浅的酒窝荡漾开来。然后他做了一件让顾惜朝措手不及的事—— 一把将他从崖边硬拽了过了。
“你?”脚步不稳,顾惜朝差点就跌在了地上。
“并不是每次落崖都能侥幸不死的。”戚少商训斥了他一句,像是心情很好。
另一个人真是哭笑不得。他拂过衣袖说,“等追命的伤好了,我会送他回六扇门。”
突然想到个问题,戚少商正色地问,“要是追命没有自投罗网,你还会不会想办法要我和你合作?”
会,但他不会告诉他。于是略带深意地笑,不语。
戚少商却明白了。
天下间最了解这个人的,怕就是自己了。他要做的,即使明明知道是错的,还是会错到底。不给人仁慈,甚至不给自己仁慈。他已经把他所有的仁慈之心都给了一个女人,而那个女人,已经死了。所以他的仁慈之心也跟着一起死了。“你还想要什么?”
是啊,也许天下间,只有戚少商最了解他。顾惜朝的眉扬起复沉,他笑,“放心,我要的不是人命。”
“我只是希望你不要重蹈覆辙了,背负血债的滋味并不好受,你应该深有体会。我也不想再用逆水寒伤你,咱们扯平了。”戚少商拄着剑,刚硬的脸颊满是沧桑。
顾惜朝的表情却如澄澈秋水,“你的仇,不报了?”
眼神一黯,他想到那些死了的兄弟和红炮安详的脸。明明想忘记,但终于耿耿而不能释怀。但他不想再报仇了,不想,在和这个总让他左右为难牵肠挂肚的人刀剑相向。“不报了,我放弃了。”
顾惜朝的眼中闪过幽深的寒光,他松了手,那洞箫落在地上“叮”一声后弹起,向崖边跃过,一抹青翠玉色,就这么消失在世间。他没有丝毫的惋惜。“我会传信给你,你先回六扇门。”
深深看了他一眼,戚少商离开了。
走下山丘时不自觉抬头望了一眼。那个人还在上面,离崖边很近很近,那么危险,就好像随时要掉下来一样。戚少商只是看着,心就狠狠痛了起来。那宽大的衣袖随风飞舞,他的头高仰着,总是落寞地望着天,似乎,要问个答案。
其实,我也想问个答案。

直到戚少商上了马,却定不再回头,顾惜朝才看向他的背影。
全都是谬悠荒唐无端崖的说辞,他通通不信!从在那结拜酒里下箱子燕的时候,他就已经不再做这愚不可及的幻想了。他和他之间,真的有所谓的情分么?这世间,没有什么是值得相信的。他已经死心了。人世间没了那个唯一让他动心的女人,到处都是冰冷而黑暗的绝望。
他顾惜朝可以得到的,却换不回他想要的。
做了皇帝又怎样,他仍是不快乐。他要的,已经彻底失去,无法挽回。他早对这人间不抱希望了,但他不能死,他顾惜朝不能就这么死去。
他仰起头,天空却不知怎得支离破碎,眼前仿佛突然起了大雾,蒙上他的眼。天地都好像在打转,他脚下一个踉跄,险些落下崖去。胸口烦闷到隐隐作痛,喉间突然涌起一股腥甜,他努力保持清醒,却咳嗽不停。
睁开眼时,便看见黄土地上触目惊心地碎了一滩血迹。
顾惜朝有些失神的看着那红滟滟的色泽,惨白的唇角勾起没有笑意的笑。他用力抹掉唇边的血,直了直背,风吹过衣袖发间,猎猎飞舞。
他的眉间有着浓重化不开的深沉。



这一觉是不是睡的太长了点?
追命伸了个懒腰却觉得浑身发软,四肢无力,像要散了架似的。
顾惜朝温和地笑,说,“怎么样,觉得好些了吗?”
“胸口不疼了,没事了!不过怎么这么饿啊,我睡了多久?”怎么睡一觉跟和二师兄打架一样累啊,他快难受死了。
“两天。”正确的说是两天零一夜,申屠的药下的重了些。
“啊~怪不得。”追命苦着脸可怜兮兮地说,“我快饿死了。”
“饭菜已经在桌上了,吃完你就可以回六扇门了。”
正开心地起身的追命一听,立刻又倒回床上,装死,“我好不容易离开六扇门的,还不想回去~~”
顾惜朝帮他盛了碗饭,勾起唇角,“我可不想有人在来扰我的清净。你再不回去,六扇门的铁手你的二师兄就该拿我兴师问罪了。”
“二师兄?”追命坐了起来,一脸无辜,“他找我做什么?我又没惹祸。”
“那是担心。”顾惜朝把饭递给他。
“他才不担心我,你不知道,对二师兄来说除了师父,他担心的也就只有案子了。”
“也许吧。”真的不知道的人又是谁呢?他不说,因为和他无关的事他从不插手。他倒是希望会有个人担心自己,可唯一会把他挂心的人,已经不在了。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追命在桌前坐下,扒着饭也不忘问。
“是。”
“我可以帮得上忙吗?”他真诚实意的说。
“你已经帮上忙了。”顾惜朝笑了。
“?”追命继续扒饭,一头雾水。

出了城,马上的两人几乎一句话也没说。
戚少商总会侧脸看着顾惜朝,然后就皱皱眉,抿抿唇,继续看向前方。没问去哪,没问什么时候到。他沉默,他也不语。
顾惜朝本来随他看的,可久了也不耐烦。当戚少商又一次转过头来时,他好整以暇的望着他,唇角勾起,似笑非笑。“想问就问吧,我没打算隐瞒。”
戚少商忡了一下,到嘴边的话愣是没有说出来。
等不到索性就不等了,他又看向前方,“知道昆凰城吗?”
“当然。和你黄泉楼齐名。”一样的神秘莫测,说不出的诡异。
顾惜朝瞟了他一眼又笑,“我可不敢和他们齐名。我黄泉楼做的是买卖,他们赚的是死人钱。我虽要过人命,却只在他们付不起价钱的时候。他们,无论有没有利益,挡路的人,都要死。”
“你是说,江湖上失踪的人都是被昆凰城的人给杀了?”太牵强了吧。
“如果是他们自己找上门的,把命送给人家人家还不收吗?”看来六扇门的消息果然不灵通啊。
“为什么?”
“名,利,每个人都想要的。”就像他曾经。
“这跟昆凰城有什么关系?”戚少商紧锁眉心。
“一把剑,不如你的逆水寒,却也是把绝世好剑。”
“就只为了一把剑?”
“你可不要小看了宝剑的威力,当年若不是因你有把逆水寒,我也不会费尽心机想杀你夺剑。不过此剑里既没有密令,也没有夹层,它只是把普普通通的好剑。”
“昆凰城这么隐秘,他们是怎么知道这剑在城内?”
顾惜朝没有回答,只是浅浅一笑。
“是你卖给他们的?”戚少商突然扭头,一脸惊愕。
那人却仍是笑,眉毛高高扬起,“是,你说的不错。”
真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又气又好笑。原来罪魁祸首还是他。“你明明知道有危险还把情报卖给他们?”
“是啊,所以我没要任何代价。反正他们也活不多久。”
多诚恳的回答,戚少商除了无奈还是无奈,“为什么昆凰城要杀那些人?”
“要守一个秘密,他们的身份是个禁忌。”
“什么秘密?”
不怀好意的一笑,顾惜朝说,“他们是前朝的皇亲国戚,是该被满门抄斩的逃犯,是见不得光的。“
微微不安,戚少商正色地问,“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那人突然大笑了起来,面容柔和,“这是卖给你的情报,当然,也是必须付代价的。”
又中圈套了。他苦笑,“说吧,什么代价。”
顾惜朝忽然收敛了笑,说,“答应我,到了昆黄城无论我说什么你都要听我的,不管我做什么,你都不能阻止或过问。”
“你又想做什么?”
“我要那把剑。”
戚少商到口边的话却被一阵奇怪的声响打断了。
他和顾惜朝交换一下目光,然后下马往声音来源处走去。
越过一个丘,一个年轻姑娘被几个打扮奇特的人围住了。再明显也不过的场景。顾惜朝百无聊赖地倚着石壁,侧身看着正要冲出去“英雄救美”的戚少商,说,“静观其变。”
也许是刚刚那个约定起了作用。戚少商皱起眉似乎要说什么,但最终还是闭上了嘴,安安静静待在一旁。
斜看他一眼,顾惜朝挑眉。真是很稀奇的听话。然后他又重新望向那些人。
围着那姑娘的那些人还没有动静,似乎和她说着什么。
那姑娘一扬手,像是万分恼怒。飞扬的发丝从背后看来,是个年轻女子。她腰上的逆龙图腰带却引起了顾惜朝的注意。
那些人彼此交换了视线,突然冲向那女子,刀光剑影掩敛成一片。
戚少商还是耐不住要冲过去,却被身边的人按住了。顾惜朝说,“听过缘木求鱼的典故吗?”
“这时候说这做什么?”戚少商被激起火来。
“也许,”他拉长了音,满意地看着戚少商难看的脸色,“真的能求到鱼。”
“你~!”刚要骂人的他眼前一晃已不见了那个让人牙氧的人的 。猛转身,那青色的身影已冲进了打成一片的人群,徒手击落无数砍来的刀剑,和那女子站在了一起。
“该死!”也不知道究竟骂些什么,戚少商拔剑在手,凛冽青锋杀将出去。
戚少商不想杀人,也忙着看顾惜朝有没有杀人。所以根本就忘了他们要救的人。
而顾惜朝手中全无兵器,挥手剑却也击中很都人,但伤不致死。他倒有旁骛注意这那个女子,心中暗暗盘算着什么。
那女子一把长鞭在手,呼啸间惨叫声连成一片。
可她明显的江湖经验不多,被人从后面偷袭还全不知情。可顾惜朝看见了,勾起一笑。时机到了。
雪亮的刀影劈来,快到无法闪躲。那女子只是猛回头,却已见近在咫尺的青锋。她慌忙间动弹不得,眼睁睁看着那到砍来。
青衫飘过,一张俊朗温文的脸出现在她眼前。然后天旋地转,她被他抱起转移到安全的地方。
那人对她微微一笑,轻柔如风,他转身又冲进人群里。她看见,他背上长长的血槽。
把一切都看在眼里的戚少商心里燃起熊熊的火。他当然知道顾惜朝在打什么主意。可当他看到刀砍在他背上的时候,自己的后背突然火辣辣地痛了起来,然后扩散到全身,流淌到心里。
压不住这疼痛和灼灼,戚少商红了眼,逆水寒清鸣一声手起刀落,血红连天。竟然是他先杀了人,而且还继续在杀。
顾惜朝古怪地望着突然发了疯的他。他背上的伤其实并不严重,没伤到要害处。
不到片刻工夫,站着的就只有他们三个了。
顾惜朝因失血脸色苍白,连唇上的血色也淡却了。他朝那女子望去,像毫发无伤似地笑,“你没受伤吧。”
那女子点点头,杏目一直盯着顾惜朝。
她不美,比起名满江湖的息红泪,比起惊为天人的傅晚晴,她只是个相貌娇好的小姑娘,可是那股子清新脱俗英气勃勃却是无人可及的。
她豪迈十足地朝他们抱拳一礼,说,“多谢二位相救,小女子青崖在词谢过。”
“姑娘不必多礼,任谁也不会袖手旁观的。”顾惜朝的语气就像个侠客,“不过不知道他们为何要围攻你?”
“还不是为了我家的那把剑。”青崖一脚狠狠踢在地上的人胸腹间。
“既然是姑娘的家事,我们也不好过问的。如果你家不远的话,还是早早回去。我们还有事,先行告退了。”拂过衣袖上的尘土,他的样子真的像是要离开。不过,这叫欲擒故纵。
“等等!”青崖果然叫住了他,说,“我家就在前面不远处,你受了伤,总要医治的。”
“不了,不好麻烦姑娘。”他宛然拒绝。
她有些急了,生怕他真的走了,“我……一个人回去不安全,麻烦大侠送我一程好吗?”
“这……”他的表情很是为难。然后久久长叹,一脸无奈,“好吧。”
她立刻笑容璀璨,像盛夏里牡丹绽放。
顾惜朝眼角露出一丝狡诲的光,望想戚少商。而后者沉着脸,无比刚硬冰冷。他就快要忍耐到极限了。
虽然不知道他究竟在气什么,顾惜朝也明白现在不是捻虎须的时候,于是扬扬眉,索性不搭理他。“我们的马在不远处,我先去牵来。”
顾惜朝正要一个人去牵马,戚少商却突然跟了过来。
越过土丘,他猛抓住他的手腕,眼神凶狠到像要将他撕成碎片,“你到底,在做什么?”
“去昆凰,你要潜行?我的办法是,光明正大走进去。”他的力道真大,顾惜朝蹙了蹙眉,既没反抗也没收回。
“就用苦肉计?”染在那青衣上刺目的血,似要把他逼疯。
“这是必须的,想要得到信任,就必须要有代价。”顾惜朝的抿唇,浅不可闻,“倒是你给的信任太廉价,让人连收都收得不安。”
如果可以,他真想把他掐死。可他下不了手。狠狠甩开他的手,戚少商自己去牵马。
他这是在发脾气?就因为他受的伤?
顾惜朝既好笑又莫名其妙地摇摇头。想不通就不要想,他不再给自己负担。就当他是装傻好了。他再给他的信任,他收不起。

远处的树林被一股诡异的烟雾萦绕着。看来不只是有无行阵法,这烟是有毒的。
顾惜朝早早就闻到清淡的茉莉香,不过不是真花,而是用花香遮掩迷魂药的草药味。他闻的出来,却装出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照样前行。
“请等一下。”
果然,青崖叫住了正要往林里进的两人,然后从怀里掏出个小瓷瓶,倒出了三粒药丸。一人分一颗。
戚少商虽然没有闻到迷魂药的味道,但他知觉这烟有古怪。见青崖给他的药丸就证明了自己的猜测。他瞄一眼身边的人,他却显的不明就里。装的。
他倒真猜对了,顾惜朝蹙起了眉说,“这药?”
“是解毒的,前面树林里有迷魂药。”青崖很有耐心而且丝毫没有怀疑地讲给他听。
“原来如此。”展开一抹孩童般天真的笑,顾惜朝把药丸吃了下去。
戚少商看着,就是莫名其妙地恼火。他一口吃了药,脸色依然很难看。
顾惜朝其实注意着这个想找不到发泄口的暴怒的狮子,即好笑又无奈。怎么以前从来没发现他的脾气这么坏呢?
“顾大哥,请跟我来。”青崖冲他甜甜地笑,先一步走进林中。
他歪了歪头,对另一个人说,“这可是易进难出的地方,要是进去了,连后悔都不能说。你,还要继续吗?”
冷冷看他一眼,戚少商牵着马大步走进。
被留下的人笑了笑,尾随其后。

进入林中才发现在外面看到的烟只是冰山一角,里面的雾就像厚重的纱,挥之不去,只能看得到自己的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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