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香玉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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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宫香玉传- 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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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一队人马渐渐远离自己的视野,终于抑制不住盈眶的泪水。当先一匹马全身雪白,马勒脚镫都是金银打就,鞍上一个锦衣护卫,约莫十**岁年纪,腰悬宝剑,背负长弓,纵马往前方缓缓驰行。身后跟随四骑,骑者一色青布短衣。太监宫女随同马车后面紧紧跟随。

    八名宫中侍卫中有三个齐声喧喊了起来:“曹家家人多多保重!”那侍卫微微一笑,马鞭在空中拍的一响,虚击声下,胯下白马昂首长嘶,在青石板大路上冲了出去。一名宫中侍卫对另一名三等侍卫叫道:“宋侍卫,今儿天气清新明媚,听闻远在边疆看守的兄弟回来带了一些野味,回到圆明园弟兄们好饱餐一顿。”那侍卫身后一名十多来岁的侍卫笑道:“不就是少有的野味,少不了你的,可先别亏待别的弟兄。”众人大笑声中,五骑马早去得远了。

    我默默地在曹家小道上目送,尽量不让自己的眼泪流出。他没有回头,我知道她一定会回头。

    就这样看着马车孤单的背影,泪流烂面,可是我却没有哭出声来,他回去了,我必须坚强。多么希望他能从马车帘外再次伸出头来看看我,可惜他不会回头。

    “红玉妹妹,不要难过,随他去吧!”蕙兰冰寒的声音如新雪初寒,“这些日子无限美好的过往就把它当作回忆中如鱼自由潜底,我知道他已成为你生活中不可缺失的一部分,真情实意说出来,无怨无悔。”

    我泪眼朦胧,嘴唇不住地发颤,抱起蕙兰埋头痛哭,真不知为何会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尽想起古语有云:“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又云:“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

    整齐人马队伍一出什刹海,总领一等侍卫双腿轻轻一挟,白马四蹄翻腾,直抢出去,片刻之间,便将后面四骑远远抛离。

    等众人马消失在眼前,天佑见我心情不好,缓缓走到面前。面上嘻嘻笑着,语声却满是寒意,“人已回去了,这些日子也没什么遗憾了,想笑就笑,想哭就哭,该爱的时候就去爱,无谓压抑自己。我也知道弘历在你心里也很重要,他归家让你不知该何去何从,但你入宫就会见到他了。”

    我却是站立未动。负手而立,唇边含着抹泪,凝视着弘历消失的方向。那曾经撒落在脑海里的爱与精彩,在离别中悄悄袭来,离别触手可及却让我们喜爱。我们认为已失去的一切,可我们在离别中享受,在享受中离别,这似水年华的曾经。

    “红玉妹妹,以后就由我来关心你!我也会像你弘历那样爱你疼你的,时日不早,你还是先回房歇下。”弘历说道这里,我的眼泪更是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三姨娘担心我哭坏了身体,好意来相劝。对我倍感温馨细语说道:“眸光淡扫,笑若浮云。一切都如梦如烟,爱惜自己身体为重,既然相见意中人自然也会有缘再相会,何必心里多一份难为困扰的忧愁,先回房好生休息。”

    我犹豫着没有说话,却实在心身疲惫。再加上顽了这几日通宵达旦,我抹了抹那一脸的泪水。遂木着脸,点了下头,跟在春儿身后进了闺房。

    暖暖的热水澡洗去了我身上的风尘污垢,却洗不去心上的疲惫茫然。在榻上躺了半晌仍然无法入睡。

    听到熟悉的琴音从天佑房里隐隐传来,我心内微动,不禁披衣起来。

    一路之上,是为了掩饰内心的悲伤故意扮作男儿身,并非刻意隐瞒自己的女儿身,所以只是把头发随意挽了下,就出了闺房。

    一弯泉水,石山累累叠叠,上面种着郁郁葱葱的绿萝,泉水一侧,青石间植了几从绿得柔亮的竹子,高低疏密,错落有致。

    李香玉一身月白的千水裙,正坐于天佑房门前,随手拨弄着琴。一头绸缎般的乌发近乎奢华地披散而下,直落地面。而天佑正好坐在她身旁细细欣赏。

    此情此景,令我想起了前不久读过一首诗,觉得用在香玉身上再合适不过,“寻声暗问弹者谁?幽琴声停欲语迟。低眉信手续续弹,说尽心中无限事。”

    听到我轻微细小的脚步声,香玉和天佑抬眼望向我,仿佛有月光随着他的眼眸倾泻而下,刹那间整个庭院都笼罩在一片清辉中。

    琴声未了,忽听天佑笑着说:“红玉妹妹你来了。”话犹未了,我已摇摇的走到他们面前,一见了香玉,便笑道:“嗳哟,我来的不巧了!”天佑忙起身笑让坐,香玉因笑道:“红玉妹妹不是早早歇下了,若不仔细瞧,还挺像男儿呢,不过妹妹的话怎么说?”我笑道:“心里不知有些闷。便听见香玉妹妹抚琴之声,前来走走。可惜早知他来,我就不来了。”香玉道:“心中闷睡不踏实这可知,你说的他我更不解这意。”我笑道:“往日要来一群都来,要不来一个也不来,今儿他来了,明儿我再来,如此间错开了来着,岂不天天有人来了?也不至于太冷落,也不至于太热闹了。姐姐如何反不解这意思?”

    李香玉和天佑彼此心里明白自从弘历归家以后,心情开始低落消沉,看着两个坐在一起必然会生气。然而香玉并没有对我的气话反问流露丝毫惊疑,眸光淡淡从我脸上扫过,就又凝注到琴上。

    我也免去了解释心中的五味杂陈,默默坐在另外一块石头上静心听着缓缓流进心窝别有深情的乐曲。

    从小就听的曲子,让我心上的疲惫缓解了几分。

    一曲完毕,两人依旧没有说话。

    沉默了好一会后,我才说:“‘凡尘佳缘,倾尽墨香,述不尽昔时的浓情。一曲入心,灰飞烟灭。’我母亲也很喜欢这首曲子,以前我不开心时,母亲常弹给我听。”

    香玉低垂的眼内闪过思量,唇角却依旧含着笑,轻轻拨弄了下琴弦,叮叮咚咚几声脆响,好似符合着我的哀思。

    天佑此时与我就近,只闻一阵阵凉森森甜丝丝的幽香,竟不知系何香气,遂问:“红玉妹妹洗浴熏的是什么香?我竟从未闻见过这香味儿。”我笑道:“我最怕熏香,好好的衣服,熏的烟燎火气的。”天佑不解笑着问道:“既如此,这是什么香,难不成是妹妹天生而来从身上发出的女儿香?”我想了一想,笑道:“是了,你说的只对一半,也不知自从出生身上就发出淡淡的清香了,而另一芳香是我早起吃了丸药的香气。”天佑笑道:“什么丸药这么好闻?好姐姐,给我一丸尝尝。”我笑道:“又混闹了,一个药也是混吃的?”

    一语未了,我笑着对坐在琴前的香玉说道:“妹妹,这些日子虽在心里难以忘却,本想到弘历归家以后生活会像往日一样美好快乐,可是没想到心情更加无法割舍放下那片思念。和你们说完话心里舒服多了,也想通了,既然心中只留下一遍苍凉,寂静的思念伴着苦涩的泪水。则便会拥有生命所馈赠的欢乐和明媚,也便会拥有短暂生涯中的知足和淡然。反正我现在试着放下无谓的执着,那就好好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好好努力生活,也不枉弘历千里迢迢来一趟。”我拍了拍滴在衣上的水露,笑眯眯地站起来,“多谢你们肯听我唠叨!不打扰你们了,我回房内歇下了。”

乱红尘(九十九)() 
温香软玉脉脉情,寒月清宵绮梦回

    世间多少痴情苦,离聚无悔尽是缘

    睡到丑时窗外的雨似乎淡了,从哗哗啦啦变成了淅淅沥沥。静谧的深夜,恍恍惚惚中听去,觉得那淅淅沥沥声没有顾虑,没有担忧,没有保留,为了冲洗去世间的尘埃,可认真凝神去听时,凄婉中含有凄清的美丽,只觉得曲调无限苍凉。

    我转投窗外,深呼吸一口淡雅花香,再举目四望,侧翻身又昏昏睡去。

    我在梦里回想着和弘历哥哥相处的一点一滴,我从小到大唯一的朋友。

    躺在璀璨的梦中星河下,想着圆明园城长春仙馆内的弘历哥哥此时也可以看到这片星空,我有一种很为之欣然的感觉,觉得他此时肯定也在望着漫天星斗,既静静回忆着我们之间的约定,又期许着重逢之日的喜悦。心中的愁思渐去,一种很难言喻的欣喜渐增。

    一夜好眠,温暖的阳光穿梭于微隙的气息透射进窗里,我眼睛微微半睁,心满意足地展了个懒腰,“恒古情怀,好梦常伴!”

    我起来叫醒香玉,二人都穿好了衣服。天佑刚睡醒也进房内,坐在镜台旁边,只见春儿冬儿,丫鬟夏秋进来伏侍梳洗。香玉洗了面完,夏秋便拿残水要往门外泼掉,天佑说道:“夏秋,不要把水泼了,我趁势洗了就好,省得又过去接新水费事。”说着便走过来,弯腰洗了两把。夏秋递过香皂去,天佑笑道:“不用劳烦,这盆里还有剩余的,不用搓了。”再胡乱洗了两把,便要手巾。香玉笑了笑道:“天佑哥哥,还是这个老毛病儿,需要多早晚才改。”

    天佑并不理会,急匆匆要过青盐擦了牙,嗽了口,完毕,见李香玉已梳完了头,便走过来笑道:“我的好妹妹,你已然梳好,可否替我也梳上头。”香玉道:“女儿的发饰怎能和男儿相同,你男儿家不是要留发辫。”天佑乐道:“好妹妹,你先时怎么替我梳了呢?轻而易举就能梳好,编一长辫垂于后背。”香玉淡淡说道:“这是已久的事,如今我忘了,怎么梳呢?”天佑道:“又不是走访亲戚,又不带官帽上朝,不过打一根散辫子就完了。”

    说着,又千妹妹万妹妹的央求。香玉只得扶过他的头来,一一好好梳理。在家不用太规矩,虽想扎成总角,但不合年龄。只将四围短发编成小辫,往头顶发上归了个结,编一根大辫,中间保留长发。分三绺编成辫子一条垂在脑後。自发顶至辫梢,无一用多余物固定,行云流水间整齐交叉。香玉一面编着,一面说道:“这发式说来也奇特,为何满人规定把前颅头发剃光,后脑头发编成一条长辫垂下?〃天佑道:“此可意会,不能言传,虽咱们家祖上原是汉人,如今满人统治天下,也许保持统治地位长期稳定与统一,这世道不好说。”蕙兰笑了笑道:“必定是汉人逐渐淡忘本民族发饰也说不准,难不成也要和尚道士也剃成那样,倒便宜了满人。”我一旁盥手,冷笑道:“也不知是汉人真淡忘了,也不知是汉人不愿提及传统习俗!”天佑不理不睬,因镜台两边俱是镜匣物花雕,顺手拿起来观赏,不觉又顺手拈了胭脂,意欲要往口边送,因又怕柳惠兰说。正犹豫踌躇间,蕙兰果在身后看见,一手拍着天佑的肩膀,便伸手来‘啪’的一声,从手中将胭脂打落,淡淡说道:“天佑你的老毛病儿又犯了,多久才能改过!”

    一语未了,只见梅氏妹妹进来,看见这般繁忙充实的光景,知是各姐妹梳洗过了,只得回来自己梳洗。忽见李香玉走来,因问道:“那天佑哥哥哪去了?”香玉含笑温柔细语道:“不久前我还亲自为天佑哥哥编辫子呢,看来你是刚醒来洗漱!”香玉听说梅氏急切的话语,心中明白。又听梅氏叹道:“姐妹们和气,各个都分寸礼节,也没个说闲言风语的!可蕙兰姐凭人怎么劝,都是耳旁风,她不应刻意当面强求天佑哥做那做这的。”香玉听了,心中暗忖道:“倒别看错了这个丫头,听她偏袒说话,倒有些有意识见。”香玉便在炕上坐了,慢慢的闲言中套问她对天佑哥哥的包容看待等语,留神窥察,其言语志量深可敬爱。

    一时天佑来了,香玉见了方出去。天佑便问梅氏妹妹道:“为何香玉姐姐和你说的这么亲热,可是一见我进来就无声无息跑了?”问一声梅氏妹妹沉默不答,再问时,梅氏方沉着脸说道:“天佑哥哥,你在问我?我也不知道你们的原故。”天佑听了这话,见她脸上气色非往日相比,便笑道:“为何今日沉默寡语,似乎生气了?”梅氏冷笑道:“我哪里有不说话了,也没有生气!只是从今以后不想再进这屋子了。横竖有人服侍你,再别来唤来我。我仍旧还是服侍老太太去。”

    一面说,一面便在炕上合眼躺下。宝玉见了这般景况,满腹狐疑,禁不住赶来劝慰,梅氏只管合了眼不理。天佑万般无奈不知如何是好,因见紫鹃进来,便问道:“天佑哥哥,是不是又在招惹你妹妹了?〃紫鹃脸红道:“我好像知道了,问你自己便明白了。”天佑听紫鹃这一说,呆了一下,自讨无趣,便起身叹道:“不理我也罢,我也睡去。”说着,便起身下炕,到自己榻上歪下。

    梅氏听他半日无任何动静,细小的打鼾声,估计已熟睡,便起身拿一床毯子来,替他刚盖上,只听“呼〃的一声,天佑转过身便把毯子掀到一旁,也仍合目装睡。梅氏明知其意,便点头冷笑道:“你也不用生我的气,从此后我只当哑巴吞黄连,和你好好说话,如何?〃天佑禁不住起身问道:“也不知你为何生闷气?你赌气只会装睡,现在倒好了,你来好言好语相劝我,你劝我也就罢了,进来又没见你劝我,一进来你就不想说话,只会把气憋在心里还冷语相对。我还摸不着是为什么哪儿招惹,这会子你又说我恼了。我何尝不想听听你心里的委屈。”

    梅氏顾影自怜说道:“你心里到现在还不明白,还要等我说给你听呢!”正闹着,李祖母遣人来叫他俩吃饭,方往前边来,胡乱吃了半碗,仍回自己房中。只见梅氏无精打采睡在外头炕上看着书,紫鹃在旁边陪李香玉抹骨牌。天佑素知紫鹃与梅氏亲厚,一并连紫鹃也不理睬,揭起软帘自往里间来。只得跟进来。天佑便轻轻推她出去,说:“不敢惊扰你们,我一个人就好。”紫鹃只得笑着出来,唤了两个小丫鬟进来。天佑随手拿起一本书,歪斜着看了半天,因口渴要茶,抬头只见两个小丫鬟在静静站着。一个年龄稍大些儿的生得十分水灵秀丽,另一个年龄稍小些儿的生得环肥燕瘦。天佑便细细问道:“你叫什么名字?”那大些的丫鬟恭敬便说:“奴婢叫梦云。”天佑便问:“是谁起的?”梦云笑着道:“我原叫怜梦的,是香玉姐姐改了梦云的。”天佑笑着道:“我还是觉得叫梦儿罢了,顺口好记!”又问另一个小些儿的丫鬟道:“你家里姐妹几个?”丫鬟道:“三个。”天佑道:“你第几?”丫鬟道:“第一。”天佑笑了笑道:“明儿就叫‘元春',不必什么‘‘春桃'‘幽兰'的。那一个个花名太俗味老套,新的好名好姓暖入人心。”一面说,一面命她俩倒了茶来吃喝。梅氏和紫鹃在外间听了抿嘴而笑不止。

乱红尘(一百)() 
香魂一缕随风散,片片飞花逐水流

    尘埃落定望难却,梦醒情归入梦还

    这一日天气有些闷热,天佑也不大情愿出房走走,也不和姐妹丫鬟等厮闹,自己沉闷木讷的,只不过拿着书解闷,或弄笔墨,也不使唤其他丫鬟,只叫元春服侍在身旁。

    谁知元春是个讨人怜爱聪敏乖巧的丫鬟,见天佑心闷忧郁,她变用尽方法笼络天佑为之解闷。然至午饭后,天佑因心意低落吃了两杯暖酒,眼饧耳热之际,若往日则有香玉等大家喜笑有兴,今日却冷清清的一人对灯,好没兴趣。心中毫无牵挂,反能怡然自悦。因命元春煮水烹茶,自己随手翻了几页《山海经》。

    忽念起我,然轻声叹口气放下手里的书,一人亲自去房中来看视。

    彼时我悠闲躺在床榻安然歇午,左右伺候的丫鬟们皆出去自便,满屋内静谧安宁的,天佑揭起绣线软帘,进入里间,只见我熟睡在那里,忙走上来推揉道:“我的好妹妹,才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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