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辰之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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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辰之主- 第40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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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殷乐又有些搞不懂了,但一些事情还是要汇报:“另外就是有关‘北山先生的车’的消息。那是一辆黑道人士很喜欢用的‘隼’级商务车,常年停放在阪城‘石川物业’的地下车库内,很少使用,每年会由物业做一次保养。

    “住宅区这边的闲言碎语,倒也有几分真实。从四年前开始,每个月那辆隼级商务车都会开出去一个星期,目的地就是这处住宅。但每次过来开车的人都不同,根据登记信息,他们属于各个不同的代驾服务公司的司机,是受雇佣行事,而每次雇佣都是网上联系,留下的情报很少。至于更深层的细节,我们会再找那些受雇司机确认……”

    罗南“嗯”了一声,然后又摇摇头。

    “先生?”殷乐都快被疑惑压成了抑郁。

    “剩下的那些都只是无关紧要的细节。”

    罗南伸手在虚拟工作区里来回拨弄,之前半个多小时,围绕蛇语所作的十几幅速写,就随着手指动作往来切换。手上有动作,说起话来也漫不经心:

    “现在基本确定,蛇语以北山雪绘的身份,给自己经营了一处藏身的巢穴。这里面佐嘉卫门是什么角色,万灵教团是什么角色,那辆车怎么安排、真的北山雪绘是死掉了还是本来就属于蛇语的隐藏身份……里面确实有很多细节可挖,越是深挖越能看到它精细巧妙的结构,可那又怎么样呢?”

    “那样……”

    “我们已经在这里了不是吗?蛇语所有的伪装都失去了意义,她的疑似合作者佐嘉卫门先生,也放弃了这里。我们掌握她的生死,现在只需要捂住她的鼻子和嘴巴,就能让她所有的努力都灰飞烟灭。”

    殷乐哑然无语,罗南的腔调是漫不经心的没错,可那格外认真的眼神,她更不会认错。她毫不怀疑,如果有必要的话,这位少年会毫不犹豫地按照这段言论去执行!

    由此可见,罗南对于蛇语的憎恶感是何其强烈,这一切都是因为夏城那座名为“北岸齿轮”的建筑。不,更准确地讲,应该是罗南核心的“理念面具”存在的深层基础那无比渴望又注定永不可能追溯回来的特殊亲情。

    殷乐垂下视线,不敢再与此时的罗南对视,可后者的嗓音仍继续传导进来:“蛇语把一切都做得很完美,后勤安排满分,战术设计优秀。可是她在整体形势最关键环节的判断上出现了致命失误起始环节她没看清任务的提供者;结束环节她则错估了任务的终极目标,也就是我。

    “发端和收尾都错得一塌糊涂,对于超纲的强敌缺乏应对之策,大形势的判断自然糟糕透顶,中间的细节再完美又有什么用?”

    殷乐略抬眼帘,唇瓣微启,想以“先生说的是”之类的话迎合,可紧接她看到的,却是罗南从虚拟工作区里调出一幅又一幅各不相同的速写作品,有些存在具体的形象,有些则只是抽象的剪影,林林总总差不多有二十多张。

    正莫名其妙的时候,便见罗南信手一挥,虚拟工作区的这些速写图画,其中绝大部分都冒出了火光特效,随即湮灭无存,这是系统彻底删除的标志。

    “先生?”殷乐彻底糊涂了。

    “殷鉴不远,要引以为戒。”在虚拟工作区燃起的火光前,罗南的眼睛格外明亮清澈。他又笑了一笑,“最重要的参数偷懒没加进来,幸好还没交作业,否则真的难看了!”

    说着殷乐完全不懂的话,罗南起身往外走:“走吧,作业翻工,今晚要加班。”

    殷乐完全放弃了理解罗南的思维,只是紧跟上去。可看到仰躺在玄关边缘的蛇语,她不免要请示:“蛇语这边,我派人将她转移……”

    “不,不用管她。”

    罗南随手一挥,悬浮在身边的“隐之纱”重新投落到蛇语面颊上,并自动按照早先的设置,转为北山雪绘精致迷人的面孔。

    “虽然不想说,可是这么精细巧妙的布局,白白毁掉,实在太可惜了……是吧?”

    殷乐愕然无语。可在此时,正仰躺在榻榻米上的蛇语,这个理应是失去了灵魂的躯壳,在沉寂了许久之后,竟然又一次抽动指尖。幅度很小,动一动、停一停,再动一动……完全失去了早前持续不断的节奏,可似乎也更加契合人类自然的生理反应。

第四百六十四章 两场梦

    蛇语不确定她是否还活着。

    灵魂出窍的时间已经超过了半年,准确的说是183天。

    咒法师对于事物变化的高精度感知,使她可以像一部钟表,严谨地记录时光的流逝。可现在这份能力的参照物,只有她自己,看上去所能起到的作用,也只不过就是一部毫无意义的死亡记录。

    她不知道这是否已经破了里世界的有关记录,但她知道,自己的状态非常非常地糟糕,距离死亡也许只有一步之遥。

    还是那个问题,她真的还活着吗?

    东亚文化圈里自古以来都流传着“尸解仙”的传说。虽然细节各有不同,但大意都是说修行者抛弃了肉身躯壳,灵魂出窍,遨游于天地之间,由此具备了不可思议的神通手段。但他们的人生轨迹又意外整齐地画了一道抛物线,在大结局的时候落向绝望的深渊。

    也许再过上几年、几十年,有关“尸解仙”的注脚里,会添上一个“蛇语”的实例。但她更有可能的结局,还是会像眼前吹动流转撕裂的云气那样,渺无声息地湮灭,再无半点痕迹。

    灵体衰败的速度,不用多么精准的感知就能确定。大限日益迫近,本身也渐渐失去了自主活动的力量,所以这两天蛇语也不再像一个背后灵那样,跟随宫启在云端世界游荡。

    对此,宫启漠然以对。

    蛇语和宫启的关系,已经发生了明显的变化,而且是破坏性的结果。

    蛇语这边,希望和绝望、警惕和麻木之类的情绪心境不用再说;宫启那边,半年的时间过去,就算他再怎么阴沉老辣,也不可能时时刻刻地完美控制本人的情绪:迷惑、疑惧、暴躁还有焦虑,这些囚徒式的负面元素,一点点地、若断若续地发散出来,并为蛇语所接收。

    终于在某一天的某一刻,这些累积下来的元素击破了蛇语心中希望所能承载的极限,意志的网兜终于承受不了绝望的事实真相。蛇语爆发了,当面向宫启质疑这半年多来毫无进展的行动,当然也包括宫启本人在这里活动的实质。

    然后,一切的真相都暴露出来。

    宫启,这位不可一世的超凡种,看似成竹在胸的强人,其实也不过就是被困在这片云端世界中的囚徒而已。两人的境遇并没有本质的差别,只不过就是宫启对他肉身躯壳的依赖程度更小一些、对后路的安排程度更稳妥一些、有能力者协会作为后盾等等……

    呵,所有的这些累积起来,其实就是质的差别!那差别大得让蛇语嫉妒,嫉妒得发疯!

    宫启的背后有能力者协会,而她只是一个孤往独来的游魂。她没有可以充分信赖的人,也没有压实这份信赖的实力,即便是里世界极其少见的拥有传承的b级咒法师,也只能是在各方势力的夹缝中,小心翼翼地经营自己的基地。

    多年来,她只找到一个貌似忠厚其实越来越看不懂的畸变树妖,只搭建了一个不成气候小型教团雏形,还有一些障眼法式的设计……

    灵魂出窍状态下,她可以用这些设计坚持两个月、三个月,最多最多也就是半年时间。继续延长的话,根本就没有什么意义。她甚至觉得,就算现在即刻脱困,灵体归窍,以当前的状态,最大的可能也只是带着肉身一块儿死去!

    所以,我现在已经算是死了,对吗?

    善泳者溺于水,我生命的意义就是用来修饰那些荒诞的典故传说,对吗?

    蛇语呵呵低笑出声,灵体状态下的喜怒哀乐,也不过是为人的习惯残余罢了。而这些习惯痕迹每留存一部分,都要耗费一定的能量。相应的,当能量耗散到不足以维持灵体基础的时候,这些习惯痕迹只能是作为无意义的赘余,先一步流散掉。

    我已经死了!

    蛇语为自己下定论。

    如果有得选择,她应该已经自我了断。可现在的情况是,她的灵体外面包裹着一层虚实难测的轻纱默之纱。

    这件由宫启“预支”给她的报酬,现在已成了控制她的枷锁和监控。蛇语在全盛期的时候,还能够设置一道屏蔽层,进行阻断和干扰。可现在她已经虚弱到必须依靠才默之纱能确保灵体不溃散的程度。

    反过来,她就是想让灵体溃散也做不到,这件奇物,正在逐步渗透侵蚀她的灵体结构。作为咒法师,蛇语能够猜到宫启的打算,或许不久之后,她就只能以“器灵”之类扭曲的形态,而继续存在于天地之间了。

    这是比死亡更令她恐惧的事情,偏偏她对此毫无还手之力!

    为什么沦落到这种地步?

    反思刚刚开了一个头,就被蛇语的主观故意掐断了。她不要去进行这些毫无意义的思维,这除了继续消耗她的灵魂力量,让她向那可悲的“器灵”持续、快速趋近以外,再没有任何意义。

    她大脑放空,沉默着蜷缩在默之纱的包裹下,看周边云气飞流涌动、撕裂飘散,渐渐地神志有些恍惚也许这样散掉也很不错,自我意识崩溃的那一刻,或许就是真正的解脱!

    蛇语恍惚着、恍惚着,心神似乎真的随着云气消散在这片奇特而绝望的虚空中。而在灭尽的虚无彻底到来的混沌前奏中,依稀却有与已经习惯的云白、血光截然不同的色彩渗了进来,且就像是泼墨一般,转瞬间渲染到她感知的最边缘。

    无逻辑的情境转换……是梦啊!

    蛇语做了一个梦。她梦到了阪城,梦到了年幼时生活的神社,梦到了清波荡漾的北山湖,梦到了与湖水浑然交融的夜色。

    在浑茫的黑暗幕景下,她静静地走在林荫路上,吹面而来的凉风中,裹着正值花期的香樟树清新的气味,佐嘉卫门那个貌似忠厚,却不值得信任的怪胎,也就是这一点让还让人有些好感了。

    心口不一的山本太太向她打呼,那张玻尿酸也撑不住的老脸下面,满满的全是嫉妒。

    对了,她也是北山雪绘,早年为了隐匿身份、也是为了满足一些少女心思而亲身经营的假身。那是多么自由的年纪,可以在双重身份之间自由切换,随意地戏弄那些被金钱、美色和权势所淹没的下愚之人。

    啊呀呀,现在想起来那段日子,也觉得很愉快呢。但不知不觉间,快乐的生活结束了,大概是她成为了b级咒法师之后吧,她开始对修行有了更大的野心,一心为了攀登更高峰而努力。

    蛇语,也是北山雪绘在飘流的回忆迷思中回到了家里,到现在为止一切都很好。她放下手包,弯腰换鞋……

    下一刻,袭击到来。

    蛇语又一次恍惚,只因为她的本能反应毫无效果,她的防卫反击彻底沦为了虚无的念头,而在眼前次第呈现的,却是一部看上去真实得近乎荒诞的情景剧。

    是了,我在做梦……嘛?

    这个梦境真实得令人战栗。

    蛇语梦见了“北山雪绘”像正常人一样行走在住宅和畸变的香樟树之间那是她曾规划的“参拜路线”,这说明她的肉身状态已经进入了最危险的阶段,必须接受佐嘉卫门的保护以及能量注入。

    她还梦见了北山雪绘遭人潜入侵犯,讽刺的是,侵入者竟然还是她一手打造的万灵教团中的高级干部!

    佐嘉卫门出手了,这在情理之中,可见鬼的是那个混蛋夺去了教团高级干部的生机之后,没有留给北山雪绘哪怕一点儿的残羹剩饭!

    而当混乱的事态结束,一片狼藉的住宅内,只剩下北山雪绘、也是她的那具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的躯壳,在做最后的挣扎。

    不能这样啊,要起来!

    蛇语受够了这样的梦境,她可以在脑子里去揣想自身躯壳的下场,却实在难以忍受如此真实而荒诞的一幕在她眼前发生。这一刻,她又与北山雪绘融为一体,奋力挣扎即便她知道,在梦境中挣扎毫无意义。

    然后……动了,指尖动了!

    梦境中的北山雪绘呆住,云端世界的蛇语也呆住,整个世界,无论真实还是虚假,似乎都凝滞了。

    无数的念头此起彼落,推着蛇语重复尝试,然而结果让她要发疯。

    这算什么!这算什么!

    如果是在看一场与己无关的电影,如果只是去承受画面的折磨,蛇语认了。可是这种若即若离的状况是怎么回事!

    她可以对躯体进行控制,有那一点半星的反应,却根本没有灵肉浑融的契合感,就像,就像拿一部问题手柄,去控制游戏中的人物。半数不应,可另外半数,偏又有清晰的反馈传回……

    也仅仅是反馈而已,并不比手柄上震动来得更有意义。

    灵体仍然是离窍状态,躯壳也得不到超凡力量的温补……一切的一切,都像是隔了一层轻薄而坚硬的玻璃,她所能做的,只是不断地去擦拭自身喘息而呵上去的水汽,让梦中的情境更清晰一些,用这虚幻的真实折磨得自己更癫狂一些。

    除此以外,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

    甚至灵体仅存的一点儿元气,也在这番折腾下,又散溢了许多,让她往死亡的边缘更进一步。

    真实和虚妄,希望和绝望,就隔了一层梦境!

    近乎失控的情绪燃烧,燃烧的是焦躁、愤怒、绝望还有那一丁点儿顽固希望的混合体。燎痛了蛇语的灵体,止不住地颤栗。

    “怎么回事!”

    突兀切入的音波震动,使蛇语霍然惊醒。

    宫启森冷的面孔击碎了那让人癫狂又绝望的梦境。这个依然保持超凡种实力的强人,即便是灵体状态下,眼神依然凝如实质,里面翻滚着浓重的疑云。

    蛇语直勾勾地看他,直到宫启的眼神再冷三分:“你做了什么?”

    哦,他不知道呢!“默之纱”时时刻刻的监控,也没发现端倪,真的只是一场幻梦吗?

    蛇语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说的:“做梦,梦到要死了!”

    看到宫启瞬间的迷茫,蛇语忽然觉得极度滑稽,她放声大笑,灵体如同风中烛火,在云端之上的狂风里摇曳。

    宫启看着她,默然无语。

    无论是云端的狂风,还是笑声,都不可能传导到另一个时空,不过某些特殊的灵波,却具备更奇妙的辐射力和穿透性。

    与云端世界风马牛不相及的地球湖城区域,樊路突然睁开眼睛,视界内主体还是黑暗,不过嚣张的射灯和嘈杂的音乐一起,将这片环境涂抹成满满的夜店风。

    对了,这就是夜店,我怎么到这儿来了?

    哦,送走了老大,回来招呼角魔那个疯子,结果那家伙长时间保持高度兴奋,强拉着他还有赶来支援的小赵,到湖城最高档的夜店,灌酒庆祝。小赵已经挂在了角落里,至于樊路自己……

    好像是睡了一觉,还做了个梦,梦见、梦见什么来着?

    酒精刺激下的大脑部分怠工,樊路对梦境中模糊的记忆,已经毫无敏感度,而没等他多清醒两分,一张被腮红、眉笔和口红涂抹出来的鬼脸,就猛地挡在他眼前,张嘴咆哮:

    “起来嗨!”

    靠,噩梦啊!

    角魔你搞什么鬼!对了,他梦里面好像就有角魔,那家伙在老基地瞎折腾……

    樊路的思维再度断裂,实在是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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