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的部队大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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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的部队大院- 第7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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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天刚走,我答应他今年秋后盖房子的时候给家里再汇两万块钱,他才放心地走了。有的人是拆了东墙补西墙,我现在是连可以拆的东墙都没有,只剩下买两张结婚证的钱了。有些家庭的老人不理解子女的难处,就知道要钱,我把爸爸送到公交汽车站,汽车都开了,他还从车窗里挥着手朝我喊‘到时候别忘了给家里寄钱!’他这次来北京,我真想对他说一句:‘以后钱是你的亲儿子,我不过是你喂养的一只鸡,而且你还总是嫌鸡屁股眼里下蛋太慢’。”

    听吴忧说话的口气有些伤感。

    陈充实问吴忧:“你昨天不是说送他到火车站吗,怎么只送他到公交汽车站?”

    吴忧说:“我是在公交汽车站‘目送’他去了火车站。”

    申桥劝慰吴忧说:“儿女不应当给父母赌气,你爸爸原来对你不是这样的,他主要还是怕你结婚以后变了心,是对你的女朋友不太信任,我相信你和小常会用实际行动消除老人的顾虑。你爸爸长期在偏远的农村生活,穷怕了,是想趁你现在还没有结婚,一个人说了算的时候,凑些钱把房子建起来。”

    陈充实在一旁说:“在城里生活久了的人和在乡下长期生活的人,思想观念和生活习惯差别较大,加上不注意沟通交流,容易产生误解。不过,现在乡下人也在学习城里人的生活方式了,小吴的爸爸在他的出租房里住了两天之后,也学会了屙完屎拉水箱,吃饭前先洗手。早上起床还学会了刷牙,不过他总是说儿子的牙膏质量太差,直到小吴发现自己放在卫生间的痔疮膏越来越少的时候,才知道爸爸抱怨的原因。”

    申桥看到吴忧难堪的样子,笑着对他说:“别听小陈瞎说,我知道他是在与你开玩笑。我总觉得,你的生活态度有些消极,积极的青年像太阳,天天都是圆又亮;消极的青年如月亮,初一十五不一样,所以总是情绪起伏,烦恼不断。家庭贫苦的人不要自卑,对有些人来讲,贫穷,是另一种意义上的财富,在这一点上,你要向崔大林同学学习。”

    走廊里传来办公室主任范林说话的声音,费爱军和吴忧赶快各回各屋,崔大林和陈充实也赶快各就各位。(。)

部队大院的“老百姓”(十四)①() 
杨柳吐珠,春风拂面。北京市以前这个时候常有的沙尘暴,经过了多年的治理,现在让人明显的觉得少了许多,但是,雾霾经常盘踞在天地间,如果不是雾霾作崇,这应该是一个让人感到非常舒适惬意的季节。

    早上七点多钟,北京市的大街上、小巷里,又开始了汽车展览,拥堵的汽车排着长队在缓慢移动。

    杨传福和费元青没有乘坐公共汽车,依然选择步行,沿着京密引水渠往东,走了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才进入玉渊潭公园的西南门。他们两个人到莲花池公园去的次数比较多,莲花池公园的面积较小,设施布局紧凑,喧嚣热闹,适合游玩嬉戏。玉渊潭公园面积较大,水面宽阔,环境幽静,最适合老年人修身养性。最关键的原因是,两个公园距离他们的家都不是太远。

    玉渊潭公园在北京市以樱花树的品种繁多、种植面积大而著称,但是,现在樱花树上的花骨朵紧闭着小嘴,还没有在春眠的倦慵中完全清醒过来,也还没有到向人们展露笑容的时候。

    因为今天不是双休日,公园里晨练的老年人不少,游园的年轻人不多。

    “现在运动员都是年轻人,但是,热心体育运动,自觉进行体育锻炼的都是老年人。”费元青对杨传福说着,又指了指远处让杨传福看,“你瞅见那边打太极拳的一些人了吗?我上次到这里来玩的时候,跟着他们学着打了一会,那个瘦高个与你一样,是个‘局座’,刚从国家机关退休不久,其他的几个人,有街道的退休干部,也有公司的退休员工。”

    杨传福感慨地说:“有些人虽然在职的时候都是不大不小的领导,不管是部队的或是地方的,退休以后都是普通的老百姓,十分渺小,他们不是一棵树木,也不是一株鲜花,而是一叶小草,正是因为小草低矮弱小,才能使它们更能贴近大地,回归自然。”

    费元青笑了笑说:“你参加军休所的写作学习班以后,说话越来越富有诗意了,不过,花草是一岁一枯荣,人是死了难复生。”

    杨传福不同意费元清的说法:“人的生命也是有枯有荣,你‘枯’了,你的儿孙‘荣’了。”

    “你的说法也对!”费元清听了杨传福的话又笑了,‘山中常见千年木,世上难寻百岁人。’在时光的长河里,我们都不过是打了一个水漂。我过去经常为一些生活琐事想不开,放不下,这次生病住院,让我明白了很多道理,一个人在心里经常想,如果我上次住院时病治不好,现在可能就已经是死亡百日了。我是等于捡了一条命,过去的事情应当是已经‘清零’、一笔勾销了,还有些什么事情想不开或者是耿耿于怀的呢!我准备以后把主要精力放在安排好晚年生活上,过好余生的每一天。上次去昌平休养,我还写了另外一首诗,把其中的几句背给你听:‘如果有一线希望,我只会争取,不会放弃;如果有一丝气力,我不会躺下,只会站立;如果尚能呼吸,我只会吟唱,不会叹息;如果即将离世,我只会微笑,不会哭泣’。”

    杨传福高兴地说:“老费,你的一次生病住院,与过去相比,好像是成了另外一个人,让我刮目相看,现在你不仅对很多难解的事情都想开了,文学修养水平也有了很大的提升,我建议你请你的老乡老史指点指点,那样可能会提高得更快。”

    “我从昌平回来以后,老史到我家里去看我,给我讲了写诗的技巧和应当注意的问题,我很受启发,他还给我介绍了很多老年人如何安排晚年生活的典型事例,也给我提出了一些很好的建议。我和老史相识多年,他这个人好像一辈子都没有忧愁,脸上总是笑眯眯的,其实他生活中的困难也不少,但是他对很多事情都是拿得起,放得下,老乡们都说他是个聪明人,‘哲人无忧,智者常乐’这句话说得非常有道理。”

    杨传福听了费元青的话说:“我与你有同感,老史经多识广,资历丰富,说出来的话很有道理。人生之路是单行道,走过去就不可能再回来,有些过去的事情想多了也没有用,老年人对待过去的往事,应当是得意的不留恋,失意的不遗憾,放下包袱稳步走,抬头挺胸向前看。每个人的一生都是这样,有得才有失,有失才有得,只有送走今天的夕阳,才能迎来明天的红日。人生也如同过马路,爬天桥和钻地下道,都能到达对面要去的地方,不一定非要用一种方式行走,每个人也不要后悔自己对行进方式的选择,它们都会引导你向前。还有的人说,你无法阻挡刮来的风,但可以调整船上的帆。其实他们讲的都是一个意思,即各人有各人的情况,不可能干什么事情都用一样的办法,也不可能干什么事情都有一样的结果。想开一点、想远一点,才能掌握主动,顺其自然,悲观的人每天接受命运的安排,乐观的人每天安排自己的命运。记住人生的四个原则,就是:懂得选择,学会放弃,耐得寂寞,经得诱惑。”

    费元青点点头说:“你说得很好,人要顺乎潮流,学会适应,如果你不能使沙漠变成绿洲,就要成为一株仙人掌;如果你不能把大海变成良田,就争取成为一条鱼。我现在深深懂得,世上应该爱的人很多,能够爱的人很少,特别是人到了老年以后,与你联系的人越来越少,越来越少的人对你越来越重要,老年人应当与越来越少的人保持良好的关系,我以后不会再与儿子和姑娘在有些事情上计较、赌气。”

    “人心都是肉长的,你对儿女理解,儿女也会对你尊重,看到你和儿女,主要是和爱军现在能够相互理解,做到关系融洽,和谐相处,我感到非常高兴。人们常说血浓于水,朋友可与你一起分享快乐,亲人才会与你一起分享痛苦,你生病住院的那些日子里,爱军每天跑前跑后,我明显地感觉到他更瘦了。我也始终相信,花开终要落,云卷有舒时,什么事情都不会一成不变、静止不动。冰是坚硬的水,水是柔软的冰,它们在一定的温度下都是可以互相转化的。通过你住院这件事,我也感受到爱军比以前更加孝顺懂事了,不再像以前一样在有些事情上与你对着干,当然,你对他的态度也温和多了,说的话不像以前那样生硬。其实人的声音是有温度的,同样的一层意思,用有的话说出来让人听了心暖,用有的话说出来让人听了心寒。”

    杨传福边走边对费元青说。

    “爱军现在应当对我好一些,我把以后准备买骨灰盒的钱都拿出来给他买房子了。”费元青笑着对杨传福说。

    杨传福也笑着说:“你的骨灰盒还用得着自己攒钱买吗,真正到了用着的那一天,即便爱军没有钱,他也会砸锅卖铁,甚至卖血、卖肾,做好一个儿子应该做的事情。”(。)

部队大院的“老百姓”(十四)②() 
费元青对杨传福说:“他今年能够结婚成家,也算是了却了我的一个心愿,我开始对他的女朋友结过一次婚,而且还带着个小孩子很不理解,后来与她们母子俩见过一次面之后,自己原来的看法就彻底转变了。觉得爱军的女朋友通情达理,是个会过日子的好女人,孩子也是无辜的,他不应当被人另眼看待。”

    杨传福半是认真半是开玩笑地对费元青说:“我听说爱军女朋友的妈妈现在与女儿和外孙一起生活,爱军结婚后,你们就可以组成一个三代同堂的完整家庭了。”

    费元青红了脸说:“说实话,爱军女朋友的妈妈与我是同行,都是搞教学的,我们俩在一起肯定有共同语言,在年龄上也相当。但是,世俗观念在我们之间划了一条又粗又长的红线,我们都不可能逾越,也不敢有非分之想。”

    杨传福说:“你们可以有柏拉图式的爱情,在精神上互相慰藉。两个无聊的人凑在一起,就会变得不无聊;两个孤单的人凑在一起,就会变得不孤单。”

    “不大可能,听爱军说,他女朋友的妈妈以后还要去在南方打工的二女儿家里生活一段时间。爱军结婚以后,我更多的时间是与他们一小家子人一起生活,负责往幼儿园接送孙子,我是带外孙‘下了岗’,带孙子‘再就业’。”

    “这样也好,免得你以后一个人住在部队的公寓房里,独坐窗前月似钩,暮人凄惨满腹愁。”

    “部队的公寓房先留着不交,一是爱军现在买的房子太小,一家老少三代住在一起不方便;二是我还想给自己保留一个私人的活动空间。”费元青对杨传福说。

    两个人围着八一湖的湖水边说边走,湖面上水波粼粼,春风想用温暖的手把湖面抚平,反而让它生出更多的涟漪。

    杨传福对费元青说:“我过两天准备再回老家一趟,把老母亲安排在崔大林他们县城的敬老院里,他们家的县城距离我们家很近,只有二十来公里的路程。我记得以前与你讲过,我家老二去南方给打工的儿子带孩子去了,老母亲不愿意与在老家的老三一起生活,也不愿意到北京来,现在只有用这个办法临时安置她了。虽然她在家有什么事情老三可以照顾,但更多的时候是一个人在空荡的老宅子里,白天看庭院日影,晚上观树上残月,我很不放心。安排她住在敬老院里,专门有人照顾,我会放心一些。”

    “六十多岁的人还能够经常回老家看望健在的老母亲,是幸福的,你这次回去可以多住一些日子。”费元青羡慕地说。

    “我这次回去只打算住一个星期左右的时间,待过了暑天我准备再回家多住一些日子,到时候还打算到崔大林的家里见见他的父母,把孩子们结婚的事情商量一下。”

    “好,等你从老家回来以后,咱们再一起到这里来,那时候百草萌茂,樱花初绽,会是另外一番景象。”

    杨传福深情地对费元青说:“人吃五谷杂粮,难免生灾害病,在生理上,身体再好的人最后也要倒下;人有七情六欲,常遇喜怒哀乐,在信念上,体质再弱的人也能一直站立。老费啊,应当说,像我们这个年龄的人,辛辛苦苦一辈子,退休了就应该心无所载,安度晚年,只要你遇事想得开,对未来有信心,我会一直陪着你走下去,至于军休所组织的活动,有些我可以参加,有些还可以请假。”

    费元青感动得直点头。

    杨传福回老家已经有几天时间了。费元青今天本来是准备到莲花池公园去锻炼身体的,莲花池公园他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去了,还是春节期间与爱琴一起带着肖肖去赶了一次庙会,莲花池的庙会很热闹,路边的桃树上盛开着虚情假意的花朵,人们的脸上展现着真情实意的笑容,风味小吃摊位无数,日用百货应有尽有。但是他最感兴趣的还是老朋友们聚在一起说话聊天,说不定在那里还能够碰到老史或者是苟处长。

    费爱军对费元青说,他想让姚淑芬带着妈妈和孩子到玉渊潭公园来看樱花,一会儿开车到通州去接她们,让爸爸上午最好也到玉渊潭公园里去,双方的老人先见个面,中午在一起吃顿饭,把他与姚淑芬的婚期定下来。

    费元青不想这么早就与未来的亲家母见面,有些犹豫不决。费爱军劝他说,姚淑芬的妈妈再过几个月,也就是等他与姚淑芬结了婚,就准备到南方的二女儿家帮忙去了,双方的老人先见个面,把有些事情提前商量一下比较合适,以后很难再找机会,费元青这才勉强同意了。

    爱军想用汽车先把爸爸送到玉渊潭公园的南门,尔后再去通州,费元青不同意,他对对儿子说,自己现在已经习惯了用两条腿走路,还是步行去公园比较好,自己先在那里等他们,到时候爱军给他打手机再约定碰头地点。

    费元青仍然沿京密引水渠往东走,进玉渊潭公园的西南门。

    只有几天的时间没有来,公园里已经是香气扑鼻人欲醉,吹面不寒杨柳风,花团锦簇,游人如织。费元青心里感叹着,天不言而四季行,地不语而万物生,人世间,有才而不事张扬的只有君子,灿烂而不声不语的只有鲜花。

    公园里观花的人多,照相的人也多,人生百年,岁月易逝,适时留影可以让时光定格。费元青看着树上的花,躲着身边的人,怕挡了别人的视线,忽然,他在人群里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是老史!他正在用手机给老伴拍照。

    费元青从老史背后突然伸出手来,挡住了他的手机。

    老史的老伴首先发现了费元青,惊喜地喊了一声“元青!”

    老史收起手机,笑着对费元青说:“我听到一种说法,有人喜欢赏花,有人喜欢尝果,前一种是年轻人,后一种是老年人。这话讲得不对,年轻人是不是喜欢尝果我不知道,但是老年人也喜欢赏花。”

    “应该说年轻人老年人都喜欢赏花,你年轻时不喜欢赏花就不会追求如花似玉的大姐,年老了不喜欢赏花也不会带大姐到公园里来玩。”费元青感慨地说,“时间过得真快啊,我们年轻的时候,也曾经约在一起来这里玩过,那时候玉渊潭公园里的樱花树少,品种也不多,我们依然玩得很开心。真是百年梦,弹指间,往事如水淡似烟。”(。)

部队大院的“老百姓”(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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