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酒当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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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酒当国- 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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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麻烦吧?”

    薛念祖不动声色:“夫人想要薛某怎么感谢和回报呢?”

    秦佩玉笑着起身,扭腰摆臀在厅中转了一圈:“我多要运昌隆半成的份子,你应该也不会给。你也知道我不太看重眼前的蝇头小利,也休想拿几百大洋就搪塞了我。这样吧,我看重你将来的潜力,希望与你长期合作,你将来若是在太原开酒厂,也送我一成的干股如何?”

    “省城鱼龙混杂不比汾县,你在太原做买卖,恐怕将来少不了还要找我帮忙,我要你一成的干股,不多不多。”

    薛念祖暗暗倒吸了一口凉气,他深深凝望着眼前巧笑倩兮风情万种的秦佩玉,心头凛然:“夫人如何知道薛某将来要去太原城开酒厂呐?”

    秦佩玉似笑非笑:“薛东家年少有为,胸怀大志,前番又与冯鹏远远渡重洋去了法国,最近更是又效仿洋人的公司在运昌隆推行什么企业规约的变革,这足以说明薛东家在为日后开机器酿酒的酒厂做准备,我没有说错吧?”

    薛念祖轻叹一声:“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夫人的慧眼。薛某的确有此打算,但也只是打算而已。不过,夫人也是多此一举,我即便在太原开酒厂,也是沿用运昌隆的字号,既然夫人已经拥有运昌隆一成的份子,就相当于拥有了酒厂的一份子……”

    秦佩玉不耐烦地挥挥手:“好了好了,薛东家的,你精明我也不傻。运昌隆是运昌隆,太原酒厂是太原酒厂,岂可混淆而论?你放心好了,我也不白占你的便宜,日后在太原城内有任何麻烦,都可以来找我,姓龙的在太原不好使,可我姓秦的,还是有一点份量的。”

    薛念祖深吸了一口气:“如此,多谢夫人!”

    秦佩玉缓缓点了点头:“薛念祖,不要觉得吃了什么亏,我要了你的干股,其实不过是个维持你我联系的形式而已,你并没有损失什么,我至今也没有从你运昌隆拿过一枚大洋。我觉得你薛念祖是一个能做大事的人,我现在帮了你,将来若是我秦氏和秦家若有用到你的地方,希望你到时候不要推三阻四。”

    薛念祖躬身下去:“薛某明白。也请夫人放心,薛某自然是知恩图报之人,夫人今日种种,将来若有用到薛某之处,必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好了,也不需要你赴汤蹈火……”秦佩玉轻笑着:“我相信你言而有信,也敬你是条有情有义的汉子,我走了——”

    秦佩玉带着自己的两个仆妇盈盈向门口行去,走了半截又停下脚步回头扫了薛念祖一眼:“顺便也告诉你一声,三个月后,我也要搬去太原城了,你要来太原,一定来看我!”

    秦佩玉眸光如水,在薛念祖身上一掠而过。

    “送夫人!”薛念祖抱拳拱手,大礼相送。他眼眸中闪烁着复杂的光彩,秦佩玉这个女人越来越让他看不透,她的身上似乎蒙着一层什么迷雾,让人始终如同雾里看花。只是有一点薛念祖是很肯定的,这个女人智慧深如海、胆识近乎妖,与她相处,要打起十万分的精神来。

    秦佩玉搅局救场,所谓杨建昌索要运昌隆酒坊股权案自然就不了了之了,这成为本年度汾县酒坊业最大的笑话、当然也是最大的一场风波,在杨建昌和孙奉孝灰溜溜逃离县城之后,杨家这个败家子的故事更是传得沸沸扬扬家喻户晓。

    五日后。

    太原杨家的仆妇周氏突然风尘仆仆赶来县里,一路抹着泪闯进了杨家。不多时,杨曼香母女就来了运昌隆,薛念祖见杨曼香面色悲苦焦虑,知道出了事——而且猜测八成是杨建昌出了事,冯氏让人来报信求救。

    “曼香,是不是你大哥出了事?”

    杨曼香幽幽一叹:“念祖哥,我真是没想到,大哥会堕落成现在这个样子,他败光了我爹留下来的万贯家财不说,还欠下诺大赌债,如今又被人逼债,告到了衙门,说是被抓进了牢里,太原城的宅子也被债主侵占,我大娘流落街头,租了一间民房暂时栖身。”

    薛念祖皱了皱眉,果然不出所料,杨建昌沦落到这般下场,可谓是自作自受。

    崔氏犹豫了一下,还是轻轻道:“念祖,无论如何,大少爷都终归是曼香的兄长,看在老爷的面上,你能不能想想办法去太原救他一救?”

    杨曼香心里哀伤痛苦,觉得前番杨建昌前来运昌隆索要股权做得太过分,让她如何能好意思张得了这个口求薛念祖营救其兄?但杨建昌再不成器也是她的兄长,眼睁睁见死不救她于心不安。

    薛念祖沉吟起来。

    他并不是不愿意出手营救杨建昌——无论从哪方面看,他也得尽尽心力。只是他在怀疑这事跟日本人有关,是不是石野太郎一计不成又生毒计,目的还是冲运昌隆的酒方古法来的。

    见薛念祖斟酌不语,崔氏以为薛念祖记恨在心,不想营救杨建昌,忍不住叹了口气又道:“念祖,杨建昌不仁不义、不忠不孝、无耻无德,今日沦为阶下囚,也是自作自受。你若是不想救他,我也不能怪你。只是冯氏姐姐流落太原,我实在是于心不忍,你安排人手把冯氏接回县里来,与我们娘俩一起安住如何?”

    薛念祖拱了拱手:“杨建昌是曼香的大哥,我自然不会袖手旁观。只是我总觉得这事还是日本人在背后捣鬼,救是要救的,但我要见机行事不能中了日本人的奸计——柳先生,给我准备两千块大洋,安排栓子跟我一起去太原!”

    ……

    薛念祖离开汾县去太原。栓子备了两匹快马。

    薛念祖刚要起行,杨曼香急匆匆带着背负行囊、牵着一匹枣红马的尚秋云出来:“念祖哥,此去太原,你身边无人照料,还是带着秋云妹子一起上路,她有一身好武艺,留在你身边还能护卫周全,这样我才能放心。”

    薛念祖犹豫了一下:“她跟我去太原,是不是不太妥当?”

    尚秋云撇了撇嘴,也没理会薛念祖,不管他愿意还是不愿意,径自翻身上马。

    尚秋云动作矫健轻灵,看得栓子在一旁一脸的敬畏。

    别看尚秋云在运昌隆和薛家只是一个侍女的身份,但上到柳长春,下到普通伙计,没有人敢小觑了她。生逢乱世,像尚秋云这种身怀绝技能高来高去的江湖奇女子,终归是让普通人仰视和神往的。

    杨曼香跟尚秋云相处亲密,此番让尚秋云跟随去太原,也是考虑到太原城鱼龙混杂为了确保薛念祖的安全。

    “念祖哥,秋云妹子行走江湖多年,人又机灵,万一有什么意外,她总能助你一臂之力。”杨曼香将马缰绳递给薛念祖:“还有,念祖哥,我大哥的事,能可为则为之,不可为也不要勉强。酒坊能有今日也不容易,也不能为了我家这不成器的兄长,害了运昌隆。”

    薛念祖微微一笑,翻身上马,“曼香安心在家等候,多则三月,少则一月,我必有消息从太原传回来。我们走!”

    “驾!”

    薛念祖纵马扬鞭,率先驰去。

    尚秋云在马上向杨曼香抱拳施礼:“曼香姐姐,我去了,有我在,东家的安全你放心就是!”

    尚秋云和栓子也相继纵马驰去。

    崔氏从酒坊内行出来,与杨曼香并肩站在运昌隆门口,“曼香,希望念祖这一趟去太原,能把你大哥救出来,无论怎么说,这样我们对你死去的爹爹也有个交代了!”

    “娘,他败光了家产,又欠了好几千块大洋的赌债,念祖哥如果给他堵上这个窟窿,难免又要影响到运昌隆……我这心里愧疚不安,觉得很对不起念祖哥。”

    “念祖是个仗义疏财的人,娘觉得他说得很对,钱没了可以再赚,但人要是没了,无论是他还是你,都会一辈子不安心的。”

第五十三章不计前嫌(2)() 
汾县距太原两百余里。如果快马加鞭,薛念祖一行两日就可抵达太原。然薛念祖没有直奔太原,却半路上绕行了平县。

    午后时分。初秋的天气还是有些炎热,薛念祖在马上眺望着近在咫尺的平县县城,面上浮起一抹微笑来。

    平县与汾县地域大小相当,但就县城而言,平县城池宽厚高大耸立在晋中平原上,气势颇为宏伟,不是汾县所能及的。薛念祖心里很清楚,平县之所以能繁盛鼎立,雄踞晋中,与明清以来晋商豪门多出平县有关。冯家,就在平县。冯家大院,是平县乃至整个山西省都赫赫有名的北方园林建筑群。

    山西人说,凡是有鸟雀飞过的地方,都有晋商的铺面。而平县人则说,凡是有鸟雀飞过的地方,都有冯家的商铺、银号。这话并不夸张。冯家话事人冯叙雍遥控调度家族所有生意,向西北辐射包头、青海、新疆、蒙古,向东覆盖华北、山东、上海和江南。

    冯叙雍有一妻五妾,八子、六女,冯家家族人丁兴旺。

    冯叙雍基本上坐镇平县,很少离开。西北的生意自己亲自掌管,而西北之外的包括本省及华北、上海等地买卖,则交给了长子冯鹏远署理。

    冯叙雍治家森严,定有家规十六条,避免了家族内祸起萧墙,也为冯家家财累进打下了坚实的基础。这是冯鹏远能顺利成为接班人的一个关键因素。当然,冯鹏远也全部继承了冯叙雍讲信用、轻利益、重情义的三大儒商作风,冯氏父子一脉相承。

    栓子抹了一把额头上的细密汗珠:“东家,您这是要进城去冯家拜望冯大老爷吗?”

    冯叙雍在山西影响力非常大,可以说是妇孺皆知。他虽然是商人,但坊间素来以“冯大老爷”敬称。

    薛念祖跟冯鹏远的关系汾县人尽皆知,作为晚辈和商业后进,薛念祖绕道平县,岂有不进城拜望冯叙雍的道理。

    “冯大哥来信说,这两日适逢冯家伯父六十寿辰,所以我特意绕道平县,给冯家伯父祝寿。”薛念祖微微一笑,翻身下马,牵马前行。栓子和尚秋云也下马跟随。

    三人说说笑笑,还没进城门,就突然发现十余人拱卫着一顶八抬大轿出了城,等候在路边。领头的是一个身穿白色西装戴着一副西洋墨镜的青年男子,薛念祖遥遥望过去,发现此人与冯鹏远面目依稀相似,便猜测是冯家的后人。

    一辆马车从西北方向的官道上驰来。

    墨镜青年率人上前,在路边躬身迎候。

    马车缓缓停下,从马车上跳下一个年约三旬上下的壮年男子来,身穿青色马褂和开叉裙,头戴瓜皮帽,时下典型的商人打扮。此人面目清朗,浓眉大眼,他慌不迭地避让还礼:“三公子如此大礼,岂不折煞了维樊?”

    墨镜青年朗声一笑:“鹏程奉家父之命,特领八抬大轿在城外迎候严先生,还请先生上轿,鹏程当亲自护卫,返回冯家大院,家父在府门前恭候多时了。”

    墨镜青年便是冯叙雍的三子冯鹏程,妾蓝氏所生,行三。

    冯鹏程是平县第一个穿西装、剪辫子的人,他骑自行车,像洋人一样站着撒尿,和传统的脱了裤子撒尿大不一样,因此在民风保守的山西地面上,关于冯家三公子的各种奇闻异事不绝于耳。薛念祖也听说过这位冯家三少,忍不住在路边停下脚步多看了冯鹏程和被迎候的这名商人几眼。

    被冯鹏程恭敬为“严先生”的商人大为汗颜,再三躬身下去:“三公子,冯大老爷如此礼遇,严某惶恐之至,实不敢承受。”

    冯鹏程轻轻一笑:“严先生,家父严命,鹏程不敢不从。若先生不肯上轿,家父责骂下来,鹏程也是难以承受,还请严先生给鹏程一个面子。”

    严先生再次躬身:“不敢!着实不敢!折煞严某了!”

    冯鹏程眼珠子一转:“严先生,你若是执意不从,鹏程实在是难以交差。不如这样,取先生衣冠置于八抬大轿之上,我与先生并辔而行进城,可否?”

    严先生略一沉吟,知道自己若是再矫情双方就僵持不下,就勉强同意了冯鹏程的建议。因此在众目睽睽之下,冯家下人将严先生的衣冠行囊置于八抬大轿之上,然后严先生与冯家三少乘马进城了,一路上自然引起了不小的动静。

    栓子愕然:“东家,这位严先生是什么来头的人啊,竟然能让冯家三少亲自迎接,然后还用八抬大轿相送,听说前清的巡抚大人来平县,冯家也不过就是这种礼遇啊。”

    薛念祖摇摇头:“我也不知,不过,应该是对冯家非常重要的贵客,否则冯家也不可能大礼迎候。走吧,我们也进城,你们找个客栈住下,我去冯家走一趟送下寿礼就回来,咱们明日一早,继续赶路去太原。”

    ……

    冯家宅邸占据了平县三分之一的县城,整个院落呈双“品”字形排列,分为前后左右三进、六个大院,内套20个小院,数百间房屋,三面临街,四周是高达10余米的全封闭青砖墙,大门为城门洞式,气魄古朴壮观。薛念祖站在冯家的宽深高大门洞前,感慨万千,冯家之财势号令三晋,果然名不虚传。

    两名家仆倒背双手,肃立门前。

    薛念祖上前拱手微笑道:“烦劳两位通报一声,就说汾县运昌隆薛念祖,前来给冯大老爷拜寿!”

    两名家仆扫了薛念祖一眼,见他口口声声说是拜寿,却是两手空空,不免就有点看轻了他,以为又是那些借故来冯家打秋风混钱粮的人。但其中一名家仆见薛念祖气度不俗,就扯了扯同伴的衣襟,然后自己进去通禀。

    不多时,家仆返回,把薛念祖领进了门房,说是有人会来接待,让他耐心等候。冯家家宅深邃,规矩众多,一点也不亚于权贵豪门,薛念祖也不以为意,就耐心在门房里等候。

    然而一连等了半个时辰,都无人来相迎,薛念祖就有点沉不住气了。

    薛念祖又出来向刚才的家仆抱拳施礼道:“老兄,能否再代为通报一声,汾县运昌隆薛念祖前来拜寿!”

    报信的家仆一瞪眼:“不是说让你等着嘛,你着嘛急呢?明天就是大老爷六十大寿,现在家里宾客云集,迎客的二掌柜抽不出身来,你再等等!”

    薛念祖哦了一声,觉得冯叙雍明日寿诞,今天冯家忙也在情理之中。尽管他心下烦躁,却还是继续在门房等候。这一等又是大半个时辰,从午后一直等到黄昏日落,才有一个三十来岁的中年男子急匆匆从内院走来,进了门房,打量着薛念祖。

    “你便是那汾县运昌隆酒坊的东家薛念祖吗?”

    薛念祖拱手微笑:“薛某正是。”

    运昌隆的逍遥春行销山西正盛,冯家人自然也喝过,知道运昌隆的名号。只是在财势冲天的冯家这边,一个小酒坊根本就上不了台面。至于冯鹏远跟薛念祖的私交,那也只是私人交情,在深宅大院的冯家,着实没有几个人知道薛念祖跟冯鹏远的关系。

    中年男子草草拱手还礼:“我是冯家二管家马复,久仰薛东家大名。薛东家来咱们冯家,是为了给大老爷贺寿吗?”

    马复的态度有点冷淡。

    这个时候,薛念祖已经意识到自己跟冯鹏远的私交在冯家不当事,只是他此番来主要还是看在冯鹏远的面上、给冯叙雍贺寿拜望,并无高攀冯家之心,所以也就对冯家的冷待没有太放在心上。

    薛念祖点点头:“正是,薛某听闻冯家大老爷六十寿诞,特来拜寿!”

    马复扫了两手空空的薛念祖,心里暗暗冷笑:你来拜寿空着手?哪有你这种拜寿法?

    马复旋即淡淡道:“不瞒薛东家说,今日大老爷正在接待贵客,实在是没有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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