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暻见他沉默,以为他略有动心,笑容便带上浅浅的喜气。纵然聂熙看不见,一边战战兢兢的宫奴们却忍不住低下了头。皇帝真心笑起来的时候,便让人不能仰视的。
〃二弟。。。。。。〃伴着温存的叹息,聂暻的嘴唇落到聂熙双唇上,柔和得好象一夜落梅轻轻拂过,清淡的梅花气息更近了。
聂熙无神的双目冰冷地正对着陷入迷醉的皇帝,一点点掰开聂暻的脸,缓缓道:〃此事绝无可能,请皇帝自重罢。〃
聂暻一怔,声音慢慢冷硬平静,犹如风暴将至的冰海:〃若朕说可能呢,二弟。〃
他狠狠一用力,硬生生将聂熙困在怀中,几乎令聂熙的脊椎发出格格的响声,一字字冷冷道:〃二弟,柔和安顺,才是存身之道,你说是么?〃
〃不好!救驾!〃宫奴们忽然惊呼起来,呼啦啦一拥而上!
不知何时,聂熙的手已鬼魅般扼在聂暻的脖子上,面无表情地缓缓道:〃哥哥,战阵之中,短兵相接时往往近身搏斗。臣弟这一招断喉斩,至今杀过五百一十三人,哥哥要做第五百一十四个吗?〃
聂暻再是潦倒,光凭手劲也足够扼断彪形大汉的咽喉。纵然中毒后内力全失,动手仍是快捷无比,就是绝顶高手也难抵挡这近鬼通神的锁喉一拿。只是病后委实虚弱,稍一动静,便一阵头昏,只能靠一股怒气死死挺住。
聂暻被他扼得忍不住一阵咳嗽,却示意宫奴不要惊惶,居然笑着说:〃咳。。。。。。好狠的二弟。杀了我罢,很早之前我就想,我做事阴损,大概不能长寿的。。。。。。如果我会死去,但愿是你动手。。。。。。呵呵。〃
聂熙没料到他会这么说,一怔之下,更加头昏,说不出是何滋味,想着过去那些恩怨纠缠,肺腑之间顿时痛得难当,就觉得一腔心血在胸口滚来滚去,似乎随时冲口而出。他怕聂暻看出虚弱之状,一时不便开口,只是轻轻喘息。
聂暻何等机敏,立刻出手,在他关节上一扣一拿,同时肩膀狠冲。聂熙早已没了内力,顿时手腕酸麻,几乎不能举臂。他武功废掉后全仗变招奇快,让聂暻内力一冲,立刻不敌,被硬生生制住,众人还没来得及看清楚,两兄弟已经局势易位。
〃二弟,你还是安稳些罢。〃聂暻一笑:〃你已经不是勇冠三军的吴王。〃
伴着这句话,聂暻牢牢扣住他的麻|穴,一只手将他稳稳抱了起来,深深压在怀中,另一只手轻佻地抚弄上他的脖子、胸口。
聂熙听到那些战战兢兢的宫奴们倒吸一口凉气,心里涌过强烈的羞辱之感,只恨不能死在当场。只是刚才虚弱欲死,这时候怒气一来,血行加快,引发朱若华所赠的药力,居然求死也不能了。
他虽记得朱若华的交代,到这时候却已无法自制,嘶声道:〃皇帝。。。。。。你杀了我就好。聂熙虽钝,尚知道清臣劲节之理。陛下如此作为,臣甘心就死。〃
〃哈哈,做什么清臣,要什么劲节。我偏生要你作个嬖臣。反正。。。。。。也不会更糟糕罢。〃聂暻一挥手,示意众宫奴全部退到院外。
聂熙听到他冰冷的命令,心里一沉,隐约预感到了甚么。。。。。。
聂暻醉意半存,近乎讥诮地微微一笑,酒气徐徐熏上聂熙的脸:〃二弟,你不是要杀我么?真狠心。我该罚你一下,你说是不是?〃
他灼热的手摸对位置,便隔着衣服,揉弄着聂熙的一处|乳尖,有一下没一下,轻一下重一下。聂熙闷闷吸口气,脸上现出奇怪的忍耐之色,似乎很痛苦,也似乎有些难忍,咬紧牙关不说话,额头上汗水涔涔。聂暻隐约有种报复的快意,便微微一笑:〃二弟。。。。。。你好象有些喜欢这样?〃
聂熙暗中咬了一下舌尖,借着剧痛清醒一些,只觉羞辱如狂浪般一层层涌上心头,便冷冷回敬道:〃没有人喜欢被狗咬到。陛下今日的作为,正是猪狗不如。〃
聂暻身子激烈颤抖一下,森然道:〃原来是猪狗不如啊。。。。。。〃
他发抖的手停止动作,静了一会,居然也不动气,淡淡笑道:〃既然如此,二弟,我又何苦留情。再如何珍惜爱重。。。。。。你也弃若敝履吧?呵呵呵。。。。。。〃
聂熙只求速死,斩钉截铁答道:〃不错。你再如何作孽使计,我看到你。。。。。。只觉得恶心。〃这话一说,众人忍不住暗暗打个寒战,知道吴王彻底激怒皇帝了。
聂暻如中重锤,忍不住闷哼了一声,竟然直不起腰来。聂熙感觉到他的身子摇摇晃晃地似乎站立不定,忽然微觉不忍,想着死得不明不白的父亲和情人,心肠复又刚硬。只是,他也再不能开口说出更狠的话了。
聂暻良久缓过气来,沉沉一笑:〃恶心是吗?也罢。。。。。。也罢。。。。。。〃他忽然伸出手,就听一道凄厉的裂帛之声,竟然硬生生撕裂了聂熙从头到底半幅衣襟,顿时聂熙半个身子裸了出来。他久病之后,身子苍白异常,却有种冰玉般的颜色,在天光下闪动着暗泽。观者忍不住吸了口气。
聂熙没料到他竟然如此羞辱自己,大叫一声,那把一直撕扯着他头脑的钝锯子,似乎猛然割断了什么。童年那个白雪梅花的旧梦,乍地彻底远离而去。
聂暻森然一笑:〃二弟,你可知道我相思甚久?看来也只得今日了。〃
就在这时,外面传出一声杂响,原来是一个宫奴听到里面阵仗,吓得一个哆嗦,竟然撞倒一只花瓶。
聂熙身上冷飕飕地,知道半身赤裸,悲愤欲狂,却提不起力气,好一阵才说:〃你。。。。。。定要。。。。。。羞辱。。。。。。〃话没说完,猛然一口血冲口而出,溅得聂暻身上一片猩红。
聂暻一惊,厉声道:〃不许死。〃眼见聂熙脸上极度羞辱之色,心里一阵痛苦煎熬,便说:〃我明白了,二弟,不要怕。没人可以坏你清誉。〃还是抱紧聂熙,开门走到那宫奴面前,猛地拔出他的佩剑。
〃陛下?〃那宫奴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见眼前清光流转,犹如一道青虹腾起。他一腔子的血冲出,无头的尸体缓缓倒地。
众人大骇,屁滚尿流地逃了下去。聂熙只听一声噗噗闷响,知道不对,却没想到那是快剑斩落人头的声音。猛然一道腥热的液体冲到聂熙脸上,他一震道:〃你。。。。。。作了什么?〃
聂暻柔声道:〃二弟,别担心。〃话音未落,又是一声破碎的闷响,类似什么人还没来得及惊呼就被切断了咽喉。聂熙恍然明白,那是利剑切过人体的声音。
聂熙一震,喘了口气,吃力地又说:〃你。。。。。。作了什么?〃心里却已清楚知道,聂暻为了他一句话,竟然把在场的人尽数灭口。皇兄的爱情,竟是这样一种摧毁一切的东西。
聂暻笑笑,在他嘴唇上深深一吻,抬头笑道:〃我作早就想作的事情。〃把他横抱到床上,挥手一扯,聂熙只觉身上一冷,所余不多的衣衫尽数被扯落,顿时明白他的意思。
〃你!〃他下意识想要挣扎,可提不起一点力气,怒极之下,头脑轰轰作响,本要大骂,却只是留下一声艰难的吐气。
聂暻见聂熙奄奄一息,似乎随时会死去,猛然搂紧了他,悠悠笑道:〃不会就这么气死了罢?那也无妨,我自会陪你的。无论如何,二弟,我们决计在一起。〃嘴里笑着,手下丝毫不停,抓起聂熙一只手臂,用残破的衣襟将它牢牢束缚在床头一角,顺势亲了一下:〃怪不得林原说你手若柔荑,肤如凝脂。这人虽尖薄,才气倒是有的。二弟端正无情,怕是不知自己如何动人心魂吧。〃
聂熙昔日在军中,见过部下以此办法调弄营妓,以为乐趣。他虽不好色,也知道这是极屈辱的床事花样,想不到聂暻竟然拿来对付自己,只气得格格发抖,突然头脑一昏,失去了知觉。
一阵春风密雨般轻柔细碎的亲吻,慢慢把聂熙的神智拖了回来。
那人戏弄着他的身体的每一分每一处,用嘴和手挑起一次又一次的战栗,却又坏心地不肯给予安慰。
聂熙轻喘一声,欲望的火苗悄悄撩起,迷迷糊糊笑了笑:〃林原,别闹,好痒。〃
猛地下体一痛,似乎被人惩罚地咬了一下,刺激无比,顿时胀大起来。聂熙这下清醒不少。
就听人一声冷笑:〃林原?二弟,你只得我啦。刚才,似乎你也喜欢得很。。。。。。为何之前就是不肯。〃
聂熙脑袋犹如被一盆冰水浇下,猛地清醒过来,这才发觉自己四肢大张,动弹不得,原来手足都已经被牢牢套紧。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气,白梅的气息在其间缥缈不定,还有滴滴答答的声音,想是尚在流淌的献血,大概来自那些尸横就地的宫奴。而他,昔日的军中之神,几乎战无不胜的吴王,就这么用最屈辱的方式,毫无遮蔽地被捆在停云阁的床上,犹如等待魔鬼吞噬的祭祀品。
聂熙到此地步,反而不想死了,心中悲愤激狂,尽数化为杀气。
聂暻笑吟吟地说:〃二弟。。。。。。你知不知道,以前我每次和林原欢好,总得想着那是你。。。。。。才能继续。一想到你们在一起。。。。。。我心里就。。。。。。恨不得。。。。。。〃他忽然自嘲一笑:〃可我是皇帝,荒淫无道总是不成,若恼了心爱的二弟,可越发不成,你说是么?瞧着你们暗地里胡闹,我。。。。。。还只得忍耐。〃
聂熙冷冷道:〃既然如此,你今日怎么又荒淫无道了。〃
聂暻凄然一笑:〃我只是。。。。。。越来越忍不下去。呵呵,二弟,你真的很会狠狠磨折我啊。〃
聂熙闷哼一声,隐约明白了林原那些迷离忧郁的眼神意味着什么。
越痛苦,越纠缠。他承欢聂暻,却又私下牵扯着聂熙。那不过是一腔的痴,无可处置了。林原心里那些从未说出的苦楚和怨恨,大抵是换一种办法还给了令他痛苦的人。
这人世,竟是如此混乱可厌。在意感情的人,一定是傻子罢。
聂熙抽动嘴角,冷冷地笑。
脏腑之间那种刺痛隐约又回来了,想是呕血之后,血流甚速,药力发动更快。聂熙僵直地大张四肢躺在床上,一声不吭,毫无神采的眼底,带着隐隐的阴沉血腥之意。
聂暻慢慢揉弄着聂熙的器具,感觉到那物事一下子硬了,便又调弄他胸前淡色的小小突起,满意地看到他苍白的脸上染晕一层薄红,额头透出汗意,似乎在竭力忍住呻吟的冲动,一直迷茫的眼神也带上一层薄醉似的朦胧。聂暻见此情态,一阵动情,忍不住伏过去,压住身下带着雪意的身子,柔声道:〃二弟。。。。。。〃
聂熙忽然说:〃哥哥。〃
聂暻一怔,近乎惊喜地说:〃二弟,什么?〃
〃父皇到底是怎么死的?〃聂熙喘息着,竭力平静地问。
聂暻不料他忽然提起这事,身子一僵,过一阵才说:〃都过去了。。。。。。你在想什么?〃
聂熙冷冷道:〃你发誓,不是你杀的他。〃
聂暻沉默良久,却什么也没说。
聂熙机伶伶打了个寒战,静静闭上双目,脸色平静如水,却有一滴冰冷的水珠缓缓流过眼角。
聂暻提起老皇帝之死,本没了心思。见聂熙如此,便柔声道:〃二弟。。。。。。对不起。〃他叹口气,把聂熙微微捞起一点,随意抹点药膏在聂熙身后,然后半伏在聂熙身上,身子一挺,就待刺入那具朝思暮想的身体。
〃砰!〃一声闷响,似乎是钝器击中人体的声音那是一双足以斩断金石的手,重重击打在他的胸膛。
聂暻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身下的聂熙,口中血水涌泉般汩汩而出。
最后的时刻,聂熙猛然发作,竭尽全力一抬身,双臂猛然挣脱束缚,狠狠撞上聂暻的胸膛,竟然硬生生击断了他一根肋骨。
朱若华的解药果然有用,昔日无与伦比的战神,毕竟恢复了一点点内力。聂熙当年武学修为堪称天下无敌,这时虽然只恢复微不足道的一点,短暂的一次内息凝聚,已经足够在关键时候致命一击。聂暻武功虽强,正是心醉神迷、毫无防范的时候,自然抵挡不住。
聂暻吃力地撑着身子,迷糊了一会,似乎才明白过来,茫然想要说什么,口中却流下了更多的血水。他几度张嘴,终于嘶哑地发出声音。
〃二弟。。。。。。我。。。。。。只是爱你。。。。。。〃他有气无力地伏在聂熙身上,温热的鲜血一路流淌过聂熙的脖子。
聂熙听着哥哥艰难破碎的呼吸声,一时间心痛如绞,忽然想起了聂暻的话。
如果我会死去,但愿是你动手。。。。。。
聂暻挣扎了一下,还是不能起身,就这样毫无力气地压在聂熙身上,断断续续地喘息:〃二弟。。。。。。你。。。。。。爱我么。。。。。。哪怕一小会。〃他衣襟上的白梅清气混了血腥,变得凄迷异常。聂熙恍恍惚惚,似乎又回到那日的雪地。
聂暻一身素罗长袍,在雪地里手持梅花独步沉吟,容止摄人,风骨清华。
那时候,他说,梅花不如聂大郎。
爱他么?哪怕一小会?
聂熙身子一阵痉挛,似乎灵魂随时会离开这个毫无意义的躯壳,竟不能说出一句话。
他微一沉吟,轻轻把聂暻的身子推到一侧,手掌摸到他嘴边一片湿漉漉的,知道那是聂暻的血,心里便泛过一阵悲伤。
聂暻重伤之后没什么力气了,只能竭力抓住聂熙的手,嘴吃力地微张着,固执不舍地发出语意模糊的声音。
好半天,聂熙才听清楚,他在说:〃不许走。。。。。。〃
聂熙的耳朵嗡地一声,身子微微一晃,随即沉默地轻轻掰开聂暻痉挛无力的手,摸索着解去自己双足的束缚,再摸了一件衣服穿上。
趁着还没有被发觉,这是唯一的逃走机会了。朱若华所约的半个月后子时,但愿还有用。
聂熙站了起来,摸到小几边,收好那瓶药丸,心里泛过一阵感激。要不是朱若华赠药,自己这时不知会如何。若她知道这药的结果是聂暻受了重伤,会欢喜还是痛恨呢?
聂熙静静苦笑一下,取过床脚放着的拐杖,又刻意取了一双干净鞋子带上备用。正要出去,忽然听到扑通一声,一愣之下,知道是聂暻挣扎着滚下了床。随即脚上一紧,却已被聂暻死死抓住。
聂暻微扬起头,吃力地说:〃不许走。。。。。。咳咳。。。。。。呃。。。。。。〃他忽然激烈地抽搐了一下,拖得聂熙也是一阵摇晃。聂熙觉得腿上忽然变得湿漉漉的,心神一阵颤抖。
聂暻的性情,再艰难也不会流泪。所以。。。。。。那潮湿的液体,是皇兄的血。已经重伤得这样、呕血不止了,聂暻却还是死死地不肯反手。
聂熙闭了闭眼睛,命令自己多想一想父亲和林原的死亡,以及今日暴毙的多条人命。抓住他的这个人,从骨到血都是毒液浸泡过的,这个人的爱,只有占据、绞杀、毁灭,却没有温情。
不要心软,一定不要心软。
他沉默一阵,一横心,也不管聂暻,一步一步往前走。
聂暻肋骨伤势甚重,无力起身,却又拼死不放,被聂熙拖出了丈余,身子撞到门槛。
〃二弟。。。。。。总有一天,我要你心甘情愿。。。。。。〃他固执地慢慢说完,晕迷过去,手指无力地卷曲着。聂熙腿上负担一轻,心里却猛地一沉,觉得被什么锋利的刀狠狠剜了一下。
他仰起头,近乎凶狠地忍下眼中热辣辣的感觉,略一定神,一步步走了出去。
满地血腥都已凝固,夜色正浓,万籁无声。
半个月转眼过去,聂熙在夜色中静静等候。
一身是血的他走出停云阁没多远,就被值夜的侍卫发现。还好只得一人,他逮了这侍卫引路,索性躲到了御膳房的大梁上,安安稳稳呆着,夜深人静时候才下来弄点吃的。日子一天天过去,聂熙的眼睛还是不见好,内力却偶然能凝聚一点。他原本体质甚好,人又年青,这次大病之后,什么都想清楚了,反倒恢复极快。数数半月之约已经到了,聂熙抓个宫监掩护,偷偷摸到了追月亭,躲在亭子后面的假山洞子里。
御膳房中人偶然也会议论宫里局势,他才知道外面轰传宫里进了刺客,皇帝受了轻伤,吴王不幸被掳。如今全宫封锁,到处搜拿刺客。还说皇帝龙颜震怒,吩咐务必捉拿刺客、找回吴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