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雪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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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雪重重- 第9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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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人来了!林雨霏失控地站起身,要大喊出声呼救,“我……呜……”对方立马上前紧紧捂住她的嘴,拖着她的身子将她往墙壁上一推,然后压住她,带着她隐在了高高堆叠的弃木之后。

    木屑与尘埃的味道萦绕在侧,两人挨得极近,那个人面对面捂住她的嘴,她便终于看清了他的眼睛,漆黑幽深,一眼望不到底,如此,便猜不出他究竟在想些什么。他另一只手捏住了她的手腕,其力道大得仿佛要将她的骨头捏碎,膝盖重重抵着她的腿,将她全全控制住,令她不能动弹分毫。

    她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心口跳得极快,却见那人的视线全然落在了门口,她心头一颤,张口想要说话,可是刚刚蠕动嘴唇,才惊觉自己一动作便会触到他的掌心,她面色赤红,又羞又怕,再不敢开口。

    那脚步声越来越近,门框仿佛被来者的手按住,又发出嘎吱一声,明显是来了一个人,那人脚步十分轻盈,小心翼翼地轻声问道:“有人在吗?”

    那是一个姑娘的声音,带着些好奇和谨慎,林雨霏无法动弹分毫,却瞬间听出了那是谁。

    可宣……可宣……我在这里……

    她瞪大了眼睛,立马想要出声呼救,可是捂住她的那双手却越收越紧,眼睛已经逐渐模糊不清……

    “可……”她拼命想要发声,才挤出一个字,眼前的人似乎意识到她的意图,神色猛然下沉,捂住她嘴的手迅速滑下握住她的脖颈,一点点收紧,没有半分犹豫。

    林雨霏越来越喘不过气,卡在喉咙里的名字,始终没有说出口。

    “你想说什么?”果然,他靠近她的耳边,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轻声问她。

    耳边的呼吸温暖中带着丝丝凉意,空气里似乎有什么流动着的东西发生了变化,她瞳孔放大,猛然察觉到这突如其来的凛冽杀意。

    “你想跟她说什么?”对方轻柔的声音再一次传来,呼吸划过她的侧脸和耳朵,激起了她的汗毛竖立,可掐住她脖子的力道,却不断地加重。

    “我……不……呜呜……”眼眶里不断滚出泪水,呜呜咽咽着哀求,她从未如此害怕,拼命想要挣扎,却乏力得动弹不得半分。

    不……不要……她还不想死,她才十八岁,对未来还有无数期许,她还未嫁人,还有心中恋慕的男子,还有家中爹娘未曾尽孝……

    她疯狂地挣扎起来,可是那个人紧紧掐住她的脖子,令她无法逃脱分毫,眼里逐渐露出无限的渴求和绝望,脖子被掐住,双脚离了地,呼吸再难以持续……

    救我……谁……救救我……

    可宣……我在这里……我在这里……救救我……

    “有人在………啊……”小心翼翼踏进来的岑可宣,才至门口,瞥见地上未干的残留血迹,便吓得轻呼一声,连忙退了出去。

    跑了两步,仿佛听见了挣扎拍打的声音,停下来回头望去,只见昏暗的房间依旧,横七竖八的木头胡乱堆砌,高高的窗户仅透出有限的光,聚集在地面成了一片,中心处隐约可瞧见未干的血迹,侧耳一听,除了轻微的风,四下再无半点声响。

    “一定是听错了。”岑可宣稍微缓神,不由自主地地拍了拍额头,觉得自己最近越发大惊小怪了,“一定是听错了。”她吐了一口气,“还是赶紧找到小武他们,对,再去前面看看!”她自顾自计划着,三步化作两步,加快步伐“蹭蹭蹭”地跑远了。

    外面岑可宣的脚步声逐渐消失,里面的林雨霏已经失去了所有挣扎呐喊的力道,呼吸更是难以持续。身边的白衣人目光仍旧落在门口,望着那早已经远离的人影,竟然有些发怔,手也不知不觉渐渐放松了力道。

    回过头望着近乎昏厥的姑娘,他的眼光竟然渐渐柔和下来,轻抚着她的脸,在她的耳边轻声道:“不要说,什么都不要说。”他十分轻声温柔的叮嘱她:“乖乖回家去,知道吗?”

    林雨霏惊恐地点点头,那人终于松了手,失去了支撑,她的身子一下子顺着墙壁滑倒,然后瘫软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白净的脸上眼泪横流。她不敢抬头看那个人,坐在地上慌乱着要回家,才爬起来走了两步,大脑一阵突然的晕眩,眼前的画面开始颠倒。

    身子猛然倒地,门外的阳光晃晃悠悠,落入她越发变得沉甸甸的眼中,偏过头,她看到了那个白衣的身影。

    “你……”她张开嘴想说点什么,可浑身脱了力道,无论如何再也无法开口了。

    过去十八的回忆像走马观花一般从眼前飘过,她觉着有些累,闭上眼睛的最后一刻,她仍然在想,原来林雨霏的一生,竟然只有这么长。

    她恍惚想起了年幼时为奶奶庆生,张家老爷恰巧带上了一位先生前来祝贺,爹爹高兴地上前接待了他们,拉出藏在身后的自己,轻斥她,“雨霏,还不快叫人。”

    林雨霏吐了吐舌头,小声地唤了“张老爷好”,“东方先生好。”那位眼角带笑的东方先生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竟然一时兴起,笑说着为她算了一卦。

    “小女此生命运如何?可嫁得如意郎君?”爹爹开口小心翼翼地问他,显然也颇为在意。

    “这……”那位东方先生略作迟疑,面色难堪,决口不提卦象为何,只说,“小姐出生优渥,必然……必然一生富贵,不愁吃穿。”

    旁边的一位同样姓林的员外恰巧听到,忍不住嗤笑了一声,不以为意地道:“林小姐出身不凡,自有父兄照顾庇护,一生富贵还需你来说?”似是认为那东方先生胡言乱语,沽名钓誉,毫无真才实学。

    东方先生也不与他争辩,只微微一笑,说:“小生本就一介闲人,才疏学浅,确实并无任何过人之处。”

    那人似一拳打在棉花上,顿时没有了气焰,冷哼一声后,亦不再找他麻烦。众人你来我往,东来西去的说话间,又扯到其他事情上去了。

    那日,她又与岑家的小姑娘打了一架,撕扯着对方的头发,为了岑子非斗得不可开交,她撕掉了岑家小姑娘一缕漂亮的发丝儿,弄得那娇生惯养的丫头嚎啕大哭。

    她知道自己大概又闯祸了,吓得一个人躲在茅厕旁的小花园里,生怕被揪回去罚站,更怕瞧见子非哥哥那冷冰冰的怪罪眼神,只好当个缩头乌龟躲起来,谁知这样躲着躲着,迷迷糊糊就睡着了。

    醒来时,隐约听见了说话声,偷偷探出头,才看见是东方先生与其家主张老爷的谈话。

    张老爷问他:“林小姐的卦象,先生方才为何不直言?”

    “如何直言?”东方先生叹息一声,“难道告诉林老爷,她唯一的女儿,将终身无法觅得如意郎君?”

    “可是……那林小姐不是已有婚约?”

    “正是这婚约,恰恰是她一生难逃的劫,栓住了她的命运,令她一生孤苦,再无法另觅良人。”

    她从来不信命运,岑家出事后,她大概猜到了所谓的婚约为何是一道束缚,但她不会就此认命,一生那么长,凭什么就说她找不到自己的真命天子,凭什么说她只能孤独终生?

    岑子非不在了,她就嫁不了人了吗?她不信,所以她遇见城南的那位林公子,遇见双燕镖局的范玉卿,她皆可以不顾姑娘的矜持,大胆勇敢地去表明心迹。

    可是她从未想到过,原来真的到死她都没有嫁给一个心仪的如意郎君。

    原来,她的一生,仅仅只有十八年……

    眼前的画面越发昏暗,她一直紧握的手逐渐放松,再无法合拢,可是……若是能再见见他,该多好啊。

    “玉儿,你可知道,城南的那位林公子,笑起来就像子非哥哥小时候那般,我就爱瞧着他笑,眼里都带着温柔的模样。”

    “我常常在想,若是没有遇到那一日的家族悲剧,长大后的子非哥哥会是什么模样呢?他若是习文的话,一定是林公子那般温文尔雅又清高不逊。若是习武的话……定然如同范少侠,敢作敢为,却潇洒不羁。”

    “玉儿,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她张了张嘴,可惜这些想说的话,她一个字都无法说出。

    视线越发迷蒙,隐约可见的身影也变得越发模糊,影影绰绰间,最后幻化成了一个少年模样,温柔宛若夏季的林家果园外,池塘边划过的第一缕春风。

    子非哥哥……我好像……终于见到你了。

第一百九十四章 心之所向(一)() 
“放开我!放开我!”被压着跪在地上的小姑娘双目含恨,即便被控制住,仍然毫不露怯,咬牙切齿地道:“我有急事,要去找我家小姐,没空搭理你们,赶紧给我松开!”她不断挣扎着,还不忘威胁道:“你们知道我是谁家的人吗?要是被我家老爷知道,有你们好看的!我不是吓唬你们的!”

    约莫十步以内的不远之处,一个青衣妇人坐在轿子上,捋了捋身前的头发,微笑着看着她:“说吧,你这丫头究竟是哪里冒出来的,又是否偷偷拿了我的朱钗?”这妇人语气很是浅淡,可身旁几个随从的恭敬,令她产生了两分不怒自威的气度,但她眼前这个姑娘,也从不是胆小怕事的人。

    “拿了你的朱钗?”小姑娘冷哼一声,颇为不屑地道,“本姑娘什么奇珍异宝没见过,犯得着捡你的东西?”

    轿子里的夫人倒也没有发怒,她轻轻拍了两下巴掌,拉长了声音道:“好,很好,既然你如此说,我便暂且信了你。”

    “那你还不快放了我?”小姑娘说着要起身,却又被人再次压倒,跪在地上,她气愤地抬起头,瞪着眼前的妇人,“我都说了,没拿过你的东西,你自己也说信了,还想怎么样?”她心里有些着急,原本好好地在寻人,阴差阳错迷了路,便撞见了这波来路不明的人,一见面就强行制住她。

    小姐失踪已经好多天了,寻常若是在洛阳城里瞎混,她自然不用担心,可是这一次,她察觉出了不同寻常之处,老爷夫人都以为她还在城内,只有她这个近身丫环才知道,眼下恐怕凶多吉少。

    她着急了,莫名慌乱的心令她无论如何无法冷静下来。

    “小小年纪就如此嚣张,实在该好好教教你,如何说话做事才叫规矩。”那妇人轻言细语地说着,浑似不在意小姑娘那想要杀死她的目光,左右看了看,示意身边的青衣小童道:“这次出行,带上这小丫头定然会有趣些,免得路上日日苦闷,又无处消遣,给她喂药,免得不听话逃跑了。”

    “你们要干什么?”看着两个小童走上前来,从袖子里掏出一个青瓷小瓶,小姑娘开始害怕起来,“我不会吃的,我不会吃这些药的,你们赶紧放开我!放开!”她疯狂挣扎着站起身,忽然几声野兽的低嚎从林中响起,随之几匹白狼穿过迷丛走出,渐渐围了上来,伸出舌头盯着她,似乎对拿她裹腹的事情跃跃欲试。

    白狼!她瞧见这些来自北方的野兽,忽然明白了对方的来历,这青衣妇人,难道就是白云谷主的夫人,那位高官之女陈氏?

    这胡九胜在整个洛阳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但凡出城路过他白云谷,即便是有些本事的江湖中人,也从来只有绕道而行的,倘若强行闯入,不过是成为白狼口中的食物罢了。

    强龙不压地头蛇,在洛阳城里,她林家无人不看三分颜色,可出了城,在这白云谷地界,谁也不能与他胡九胜相抗衡,她意识到这一点,方知事情厉害,再也不敢妄动,眼泪汪汪地紧闭着嘴巴,却不说半个求饶的字。

    “倒是个硬骨头。”妇人赞叹了一句,使了个眼色,两个青衣小童开始伸出手,一人掰开她的嘴,另一人取出一粒药丸,往小姑娘嘴巴里塞,她自然紧闭牙关,宁死不从,那青衣小童将她的嘴掐出了血,才令她将药丸强行咽下,同时不悲不喜地盯着她说道:“夫人要你吃这药,与她同行,是你的福气,不要再挣扎了。”

    不明的药丸入了喉,两个青衣小童立马就松了手,想到自己不知会面对什么样的结果,兴许立马会死,兴许生不如死,谁知道这恶婆娘会如何折磨她?小姑娘瘫软在地上,眼角挂着泪珠,神色却仍然藏着不甘。

    “你叫什么名字?”妇人好似对她越发感兴趣了。

    “夫人问你话呢,快说!”身后的随从踢了她一下,小姑娘回头瞪了那人一眼,这才回过神,没好气地道:“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本姑娘叫玉儿。”说完后,觉得这样一五一十地回答她好似落了下风,她又继续抬起头,恶狠狠说道:“就算吃了你们的药,我也不会害怕的,若是我死了,化作厉鬼也会回来寻仇!”

    打不赢你们,那我就恶心死你们,没办法报仇,那也绝不让你们舒坦。

    “玉儿?倒是个好名字。”陈氏全然不在意她的咬牙切齿,恶语诅咒,只是幽幽叹息一声,不急不缓地说:“我今日要离开这里去拜访一个人,传说这个人极不好客,每一次拜访她的来者,至少都要留下一条性命方能离开,你就与我随行而去吧,至于最后能不能活下来,就看你的造化了。”

    “你要带我去什么地方?”被强行逼迫着服下药后,身体竟然暂时没察觉出什么异常,玉儿心中忐忑不定,越发地紧张起来。

    那妇人笑了,嘴角微微上扬,眼睛带着难言的温柔,“有一个地方叫百花谷,你听说过吗?”

    正在张家别苑里疾步行走的小武心头冷不丁跳了一下,敏锐地生出危险感,停下脚步环顾四周,分明还来来往往搜寻的三清门众人,不知何时已经失去了踪迹。耳边静得只剩下风,他望了望眼前最为混乱的一个小院,深知不久前,这里必定发生过什么,沿着廊下的屋里看了一圈,仍然没有发现丝毫人迹。

    “明明发生过激烈的打斗,一转眼,怎么就没人了?”小武来来回回,又转了方向,绕到其他地方,左转右转的,终于发现了一间未曾探索过的房间。

    走进去,从布置到摆设,无一不是整个别苑里最为讲究的。他心中暗自揣测,约莫,这就是主人的书房了,抬起头,一排书籍紧凑排列,足见主人对书籍的喜爱。缓步走到书架前,上下左右逡巡一番,“薛长青”三个字赫然入眼。他突然生出些莫名的紧张,心跳徒然加速,甚至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这种感觉就如同三月前在洛阳城里的张家宅院,撞见了张老爷被杀的那一天,一切恍若昨日。

    当日拿走的财物,他很快花了出去。放在兜里,不仅时时心慌,更是不安难眠,手持那块麒麟血玉,他就像踹了什么秘密,放荷包里怕烧着衣服,塞衣襟内怕烫伤皮肤,躲躲藏藏,总不敢拿来给人看。

    岑可宣一买走,他心里就像一块石头落了地,再无忧虑,至于其物究竟有何价值,他实在无心去探寻。

    这一次,他又有了那种感觉,可是好奇心仍旧趋势着他伸出手。将那本书取下来,一点点摸索着拍去尘埃,手抄书本,字迹已经有些泛黄,页面也出现了褶皱,可见主人翻阅的时候并不多,应该已经被闲置了多年,可里面有数页的折叠,则昭示着此书仍是被翻阅过的。

    他翻开被折叠的一页,看清了上面四个字,喃喃开口道:“加兰密毒……”拿起书上下翻了翻,里面只是记载了许多罕见的毒药中毒后的症状,有些写了解毒之法,有些又仍旧空缺,似乎还未破解其中的化解之道。

    也就是说,这是一本并不完善的,或者有待完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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